裴玠只做不知, 听到那人呛水咳嗽声就道,“本应杀了你,但是念在你是初犯,给你个机会。”
“呜呜呜……”那人哼唧起来。
裴玠道,“送她们去凤阳, 到了当地自会给你解药,我的人会盯着你,不要耍花样。”
那男的又哼哼两声, 裴玠淡淡道, “想好就告诉我,大喊大叫直接抹了脖子。”说罢就道,“松开吧。”
这会儿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 妮子见到一个人走到那人面前,将他嘴边的绳子解开, 那个人咳嗽两声, 哭唧唧的道,“大侠别杀我, 我送她回去。”
裴玠这才“嗯”了一声,道,“送上马车,看紧了,路上若有小动作就杀喂狗。”
蹲在旁边的三狼:汪汪汪
“是。”有人押着那余公子上了车,那两个人女子也躬身行了礼,“不知恩公姓名, 小女子回家后必有重谢。”
妮子忙道,“没事,我们会去找你。”裴玠嘴角抽了抽。
那女子道,“小女闺名若娴,多谢各位恩公,”说罢就由丫鬟扶着上了车。
马车哒哒哒的沿着路出发,裴玠说了声,“走吧,上船。”说着就背着妮子迈步到了小渔船上。
宋昀忙跟了上去。
五日后。傍晚。
一望无际的水面上,一只乌篷渔船缓缓向东驶去。
“小书呆,这就是此行最后一个大湖了?”正在小炉子边看火的女孩脆声问道。
“嗯,这个里叫石梁湖,再有一天我们就能进入石梁河的河道里,往东走上两天就到海边了。”男子边说边择豆芽,正是宋昀本人。
在裴玠的安排下,三人搭上这条小渔船一路向东,妮子原来都做好了颠沛流离的准备,没想到这一路下来都十分平静。
任妮子再笨也看出来,卢若娴那一路的人是替他们吸引注意的,单看三个人的打扮,一男一女,再加一个扮男装的小丫头,分明就是他们三个人的翻版。
至于余公子的性命,宋昀结结巴巴的问过之后,裴玠以一个白眼回复了他,妮子一想也对,他是余州知府嫡子,还是宋昀的表弟,裴玠的人怎会真的杀他?
昨日裴玠收到信说三个人已经进了凤阳地界,妮子也渐渐地放下心来。
乌篷船沿路补给吃食,妮子发现与现代相反,越往东当地的人反而越发的贫困,觉得很奇怪,后来宋昀给他解了惑,大明是以农耕为主的,相比之下中部平原地区更适合农作物的种植,因此经济会更好些。妮子若有所思。
不过令人开心的是,架船的宝叔有一门捕鱼的好手艺,几个人这一路鱼虾不断,甚至还捕到了几只大螃蟹,妮子就将螃蟹剁开以葱姜黄酒爆炒,那滋简直鲜得掉眉毛。
“七叔,宝爷爷,吃饭啦!”妮子用湿布垫着将砂锅取下来放在小桌上,三个菜加上这一煲三汁闷虾,色香味俱全。
“小丫头,真有你的,老头子划了这么多年渔船,头一次有这样的好口福。”黑圆脸的老爷子说着就坐在桌前感慨,“等后日送你们到临洪口,老头子就吃不到咯。”
裴玠刚刚将一只鸽子放走,拍了拍手坐到老爷子身边,妮子和宋昀坐在一侧,三狼趴在妮子身边啃着妮子给它留的骨头。
没有人划的渔船飘荡在湖面上,宝叔喝了一口酒,对裴玠道,“小七,你一个人浪荡江湖这么久,也该找个媳妇啦。”
裴玠对这位宝叔一向尊重,闻言苦笑,“宝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样的性子,娶了谁不是害了人家姑娘嘛。”
宝叔嘿嘿一声,“你这孩子,看着平和,实则想得太多,女子嫁汉,可不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这样叔觉得挺不错,你说是吧,小丫头?”
妮子将剥好的虾送进嘴里,听到宝叔点自己,忙道,“宝爷爷,我还小呐,哪懂得这些。”
“噗……咳咳咳……”宋昀不小心呛到,咳得脸通红,妮子忙给他拍背,道,“吃个饭都能给你呛着。”
宝叔哈哈笑,“我看你这妮子人小鬼大,十二三了么,也该说亲了。”
妮子听闻火烧到自己头上了,忙打哈哈,“宝爷爷,我看咱们还是先给七叔寻么一个,他比较着急。”
裴玠撩起眼皮看她,妮子忙低头剥虾放进他碗里,“来来,先吃饭。”
宋昀:妮子你可真狗腿!
吃过晚饭已经是漫天星斗,宝叔又开始划船,妮子枕着手躺在船舱另外一侧,看着天空上的星星发呆。
“妮子,想什么呢?”坐在摆弄渔网的宋昀忽然问。
“想一首诗”,妮子道,“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小书呆你看,我们现在不就是满船清梦压星河吗?”
宋昀道,“妙哉!对了七叔,这诗是你书房里那副画上提的吧?”
裴玠“唔”了一声没接话,妮子就道,“小书呆,我听说这天上的星光很远很远,距离我们有几万万万万万里那么远,这星光从它们那边照过来,要用几万万万万年,我们现在看到的光,其实是很多年前发出来的了。”
宋昀道,“妮子,你是从哪听说的?我从未听过此事。”
妮子笑笑,“山野间的胡言乱语罢了。”
裴玠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聪明的完全不似孩子,能说出那样的诗,也完全不像乡野中出来的小村姑,行事又与他见过的所有人不同,还好,她对宋昀没有恶意,不然的话……
算了,想太多。
他摇摇头,喝了一口酒。
两日后的傍晚,宝叔将船停靠在了一个小小的码头上。
裴玠、宋昀率先下了船,妮子和三狼跟在后面。宝叔看着几个人下了船,就道,“小七,下次来带着媳妇。”裴玠踉跄了一下,道,“知道了。”
妮子和宋昀见裴玠吃瘪都偷偷笑,被裴玠一个人弹了个脑壳,妮子蹦着高也要给他一下,宋昀忙在一旁劝着,三个人打打闹闹的往远处走,七叔笑着看,念叨着,“这回可算有些活泛气儿了。”看着连蹦带跳的妮子,又摇头,“可惜了,就是年岁有些小。”
拐过河岸。
“嘶嘶”
老马的不耐烦的叫声让妮子眼前一亮,“是老马!”
三狼也认出了自己的老朋友,叫着跑了过去,赶车的人从前面下来,对着裴玠道,“公子!”
妮子听出来,这是那晚上那个帮裴玠安排事情的人。
“上车吧,边走边说。”裴玠道。
妮子上了车才发现,这个马车表面普通,实则别有乾坤。
外面看着不觉得,走进来就发现空间非常宽敞,厢体四面都用厚厚的棉布包了,底下也铺着厚羊毛垫子,坐上去舒服的很。
一张小桌竖放在中央,燃着清淡的香薰,放着茶壶茶杯,还有几盘零嘴果子。
裴玠坐在靠里的位置,从车厢上轻轻一拉,就拉出一个小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两封信。
那人等几个人都坐好才上来,守在后面。
裴玠问,“黑子,船找好了吗?”
黑子道,“好了,已经等在海边,今日歇息一下,明日清晨就能出发。”
裴玠点了点头,“余公子送回去了?”
黑子眼角抽抽,“送回去了,哭着喊着不愿走,打晕送回去的。”
妮子:?大明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裴玠也难得抬起了头,黑子补充道,“看上了卢家的小姐。”
“哈哈哈哈哈……”妮子笑出猪叫,拍着宋昀,“你这个表弟真是个奇葩!”
宋昀捂脸,“我不认识他。”
黑子道,“那卢家统共一妻两妾生了三个姑娘,送回去的这位是嫡出的,说是给家里的两个妾买通下人办的丑事,回到家就做主将那俩妾叫灌了哑药发卖了,两个女儿都被送到庄子里去了,如今家里就这一个姑娘,卢家说要招赘呢,那余公子哭着喊着要倒插门,余知府一向爱惜名声,怎会同意?”
妮子嘬了嘬后槽牙,这事情的发展着实有些啼笑皆非。
裴玠给予好评,“卢家女倒有主意。”
妮子也评价,“说来说去都是那老爷的问题,若不是娶好几个女的,能这样吗?娶了还管不好,废物。”
马车里的氛围有一瞬间凝滞,裴玠问她,“按你这么说,男人就不该三妻四妾?”
妮子道,“别人我管不了,若是谁要娶我还敢三妻四妾,我就手起刀落……”说完就不吭声了,宋昀只觉得裆下凉飕飕的,忙道,“妮子,我不纳妾。”
妮子:“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宋昀:嘤嘤嘤越来越像我姐了。
黑子笑起来,“公子,这小娘子说话倒是跟你……”
“多嘴。”裴玠道。
“是,小的错了!”黑子作势掌嘴,裴玠低头看信不说话,妮子自顾自捻着桌上的零嘴吃,宋昀撩起小窗上的竹帘子向外看,就道,“是海!”
妮子也凑过去往外望,只见远处的海岸线已经隐约可见,连呼吸的风都有了一丝咸味。
车走了小半个时辰,进入了一个搭了无数木屋的寨子里。
有人满脸胡子皮肤黑亮的人迎上来,对裴玠躬身行礼,喊道,“恩公!”
裴玠忙上前扶他,“辛大叔莫要客气。”
辛大叔笑呵呵的积蓄行礼,“要得要得,恩公快往里面请。”
妮子一面走一面看,只见寨子里错落着无数半新不旧的房子,看上去都是木头造的,几乎每一家门前都搭着网,有皮肤黑的妇女在门前织网,还有小孩含着手指头偷偷看着几个人。
“裴大哥,你来啦!”一个身材苗条的大眼睛女子跑了过来,看着皮肤黑了些,却黑的有光泽,眼睛也如同黑珍珠一样明亮,一笑就露出洁白的牙齿,“我阿爹早就想你了呢!”
辛大叔作势生气,“你这丫头,见到恩公也不知道见礼。”
那丫头忙行了个礼,又问辛大叔,“爹,今日裴大哥就请裴大哥住在咱们家吧。”说着眼睛瞟到了妮子,走到她身边看了看她,傲然的挺了挺胸,“你是裴大哥的妹妹?”
妮子低头看看自己刚开始发育的胸,默默道:胸大了不起?
嘴里却说,“不是。”她笑的纯良,“我是他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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