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子道, “天花是绝症，我们手中却有方子，只盼着柳大家能相助一二，才能让金陵百姓、大明百姓免于被天花荼毒的厄运。”
柳大家思索了一会儿，似乎是下定了决心, 就道，“走吧，跟我说说。”
妮子特地选在满香楼隔音最好的三层包间, 让掌柜安排了一桌好菜, 随即跟柳大家说起了牛痘治疗天花的事情。又言及她多次尝试找人上达天听，可是路都被堵死了，眼看着天花已经到了金陵城, 这消息少公布一日，就会多死一些人。但是真的讲了, 可能会有一些风险。
柳大家自嘲的笑笑, “没想到我这么个下九流的说书人，反倒要去拯救万民了。”
“柳大家何必自谦, 这满金陵城谁不爱听您说书啊？”妮子想了想又问，“您相信我们的话？”
柳大家道，“这事我自有评判，那什么，故事稿给我写好，一天一两银子，少一文都不行。”
妮子道, “我们可以给你更多。”
柳大家自顾自的眯了一口酒，“我柳静亭向来说一不二，一回故事一两银子，多一分少一分都不成。”
宋昀忙道，“好，我们答应你！”
妮子嘿嘿的看着宋昀，“小书呆，要不我说你写？”
于是就找酒楼侍女要了笔墨，妮子口述，宋昀落笔，待到宋昀写完故事，桌上的酒菜都凉了。
妮子忙喊侍女去热菜，柳大家道，“不碍的，天热，随意吃吃。”
说完又对妮子道，“你这个故事我虽没听过，然总觉得好像有些熟悉。”他琢磨了半天，等到饭快吃完了才道，“三年前我曾说过一个故事，神仙梦传乾坤盘，童女下凡助群英，是不是有些像？”
妮子一口菜险些没卡在嗓子里，噎的直灌水，给宋昀拍了半天才缓过来，她摆摆手，“柳大家您别误会，那个故事肯定不是我编的。”才怪。
有了柳大家答应下来，在哪里讲就成了重要的问题，妮子给福星楼掌柜的拍下十两银子就将问题解决了，柳大家今日除了《隋唐英雄传》之外，还会连讲三日《神牛传》，免费赠送的。
这日福星楼一楼照例是人满为患，大家都在翘首期待柳大家讲故事。但是他上来讲的并不是隋唐英雄传，而是一个新故事，
“话说在那瑞气千重、仙乐渺渺的九重天上，住着凡人敬仰的逍遥神仙。在那众仙之中，唯独有一位神仙叫人谈之色变，名曰瘟神……”
柳大家这抑扬顿挫的第一句就成功的让所有的人收了声，金陵城时下最大的话题就是天花瘟疫，听闻柳大家讲起天花的传说，所有人都支棱着耳朵听起来。
听到牛神下凡的时候，下面就窃窃私语起来。
待到说凡间只要以诚心养牛，好好侍弄，落下红痘，就是能够抵消天花厄运的时候。
妮子作为故事的创作者也不得不为柳大家点赞，他讲故事的时候绘声绘色，让人听着好像钻进故事里一样，待到结束的时候都晃了神，分不清是真是幻。
馆子里沸腾了。
“啪”的一声，柳大家的惊堂木响起，所有的人轰的一声问起来，“柳大家，这故事是不是真的？”
“养牛真的能治天花吗？”
“是谁说的？”
“……”
“老朽也不知啊，”柳大家打了几下扇子道，“是一位朋友梦中所见，告诉我的。”
众人：总觉得这个套路有些熟悉。
人群又开始议论起来，哪怕柳大家随后讲起了《隋唐英雄传》，都没办法集中注意了。
待到他讲完，一直按压着疑惑的人群就三三两两的议论起来。
第二日柳大家再讲故事的时候，整个福星楼几乎被挤得密不透风。
第三日故事讲完，养牛治天花的故事已经传遍了金陵城。
有不少馆子花大价钱去请柳静亭去自己酒楼里说书，然而他简直自己的原则，三场之后说什么都不再讲，却没想到反而因为这种神秘，故事在金陵城流传的更加迅速。
最明显的就是牛的价格，几天间已经涨到了一百五十两一头，并且有愈来愈贵的趋势，无论公母不分老幼，都是众人抢购的对象。
作为全金陵养牛最多的庄子，裴玠的庄子那里日日都有人光顾，简直被踏破了门槛，其中不乏与沾亲带故或者同朝为官之人，庄子里帮忙管着牛的孙旺生特地来城里找了妮子一趟，问她现在能否将牛卖出去，说现在每天晚上都要人找人看着，总有人想偷牛呢。
妮子只留了十几头母牛和小牛犊，将其余的牛全部卖了出去，运输、喂养的成本全都收回来不说，纯利润达到了百分之四百。
“啧，开心……”妮子看着收回手里的银票，这笔买卖做的真是痛快！
这一回妮子去找连翘的跟她说事情解决的时候，连翘偷偷告诉她，“大夫人差人买了几头牛养在后院，日□□着老太爷去给牛梳洗，大老爷拗不过，只得捏着鼻子刷牛，还念叨着准是那丫头传出去的呢。妮子，大老爷说的不会是你吧？”
妮子：“哈哈哈哈怎么会呢，你想太多了。”
然而这天还没出门去成衣店，就有人将她堵在了院子里，周家大爷呼哧呼哧喘着进了门，对妮子道，“丫头，你说你认识的养牛人都未得过天花？”
妮子点了点头。
“这几日满金陵的牛神下凡，也是你传的吧？”他见妮子没说话就道，“别哄我，你这故事跟我老娘听的乾坤盘如出一辙。”
妮子捏着鼻子认了，周大爷道，“跟我走一趟，有要事。”
“啥事呀周大叔？”妮子被周大爷不顾体统的扯着袖子，忙跟了上去，听到他说，“宫里有宫女得了天花，皇宫危矣，如今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妮子闻言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周大叔，你这是带我去皇宫啊？”
孩怕！
周大爷将她推上马车，小云见状也跟着一起上了车，守在门外的黑子则纵深跃上屋顶，飞快的向裴玠所在的地方奔去。了不得了，小妮子要闯大祸了！
周大爷坐在另外一侧，跟妮子道，“这个宫女平日就在宫里，从未出去过，现下已经单独迁了出去，可是这天花但凡是碰过的人就躲不了，皇宫里已经按照祖传的方子熬了要分喝了，然这药的用处不大……”
“可是周大爷，养牛的人不一定能够很快就长了牛痘，况且也不能让皇帝、皇后、贵妃们都去养牛吧。”
周大爷想到自己每晚回家刷牛的惨状，打了个哆嗦，又道，“还是命要紧，叫你来不为别的，你知道还有何方法，让人能够尽快长出牛痘吗？宫里已经牵了牛进去了。”
妮子道，“你让我琢磨琢磨啊。”
到了皇宫外面，周大爷掏出了令牌，妮子和小云头一次进了皇宫，竟然是被特批直接坐车进去的，这让妮子兴奋不已。
马车直接跑到了太医院，院子里哞哞的叫声四起，妮子下了车一看，嚯，大手笔，里面竟然站下了二十多头牛！
为了确保妮子的安全，他带着妮子到了自己的药间，道，“得病的宫人是怡和殿的，离着昭献贵妃的翊坤宫只有一墙之隔，陛下忧心贵妃安危。”
妮子疑惑道，“城里只听说了一个，怎的会传到宫里来？”
周大爷目光微闪，“这事不是你该过问的，记住，过了今日就把宫里的事都忘了。”
妮子前世也没少看过宫斗宅斗的书，当即点了点头。
周大爷见她从善如流，眉头的皱纹都松快了些，“既然你知道牛痘的事，有没有什么办法叫人快些长出来的？”
妮子说，“我是想过一种办法，只是还有一定的风险……”
周大爷问，“什么办法？”
妮子道，“病牛传人。”
周大爷：“你是说，找得病的牛传染贵妃？”
妮子说，“大概是这个意思，但是这只是我考虑过的方向，还没有试过，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周大爷说，“哎……这个法子……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他揉了揉眉毛，事情太过紧急，本来对于这种深恶痛绝的偏方他说什么都不会试的，偏偏昨日陛下问及金陵城的传言，让他试一试真伪。
妮子说，“周大爷是学医的，自然知道有的动物得了病，有可能会传染给人。若是想让贵妃快一些长出牛痘，就要在牛群中仔细寻找已经长痘的牛，将牛挑出来，让贵妃接触哪些长痘的地方，以促进他尽快长痘。”
她想了想又说，“还有一种更极端的方式，就是将那牛痘里的血抽出来，直接涂在人身上……其实我尝试过，但是没有成功。”
周大爷闻言顿了顿，问妮子，“你长过牛痘了吗？”
妮子点了点头，“我家人都长过了。”
周大爷不由得感慨，妮子这个孩子丝毫不为已，冒着这样大的风险传递防治天花的消息，若是早些能帮着她，可能会好些。
带着种心情，他对妮子投来了赞许的目光，而后对她说，“好了，我一会儿让我的药童带你出去，记住，出了这里我刚才说的事情就忘掉。”
妮子点了点头。
周大爷的药童就是跟着他去妮子家的少年，他在周大爷面前很是拘谨，跟妮子和小云一起走时，话就多起来，“昭献贵妃身子不好，太医们各个眉头紧锁的，没想到又出了天花的事，哎……”
三个人说着走到马车旁边，妮子刚要上车，就见到一个胖乎乎的太监擦着汗跑了过来，“谁是吴妮子？”
妮子转身行礼，“秉大人，小女便是妮子。”
太监道，“哎呦小丫头，我可不是什么大人。走，跟咱家去一趟翊坤宫，昭献贵妃要见你。”
作者有话要说：前十评送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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