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子道, “还有这牛乳，我每日只能卖给你们一桶，若是想要更多的，就要自己想办法了。”这个时代牛主要是用来耕地的，极少有人家会专门养牛产奶, 尤其是南方，找牛奶全靠机会了。
赵掌柜对本店的流水心知肚明，就道, “一桶肯定都能送出去, 多了倒也不用，我们限定每日二百杯，先到先得, 这样也免得麻烦。”
妮子笑道，“赵掌柜聪明, 这个主意不错！”
金陵的南方闷热熬人, 这样一杯冰乳酪吃下肚子，别提会有多舒心了。
赵掌柜知道自己必定会因为这冰乳酪获利, 痛快的掏了一百两买了妮子的方子，又定下一两银子一桶牛奶的价格，这一两银子的牛奶至少能出二百杯，酒楼一点都不会亏，索性将后面的一个月的牛奶也预定了。
还有一件事他没说，即便是牛奶卖光了，他不是还有其他水果吗, 那果汁与这刨冰搅拌在一起，味道肯定也错不了！能做满香楼京城店的掌柜，他的聪明劲儿可不是白说说的。
若是妮子知道他举一反三，也会道一声聪明。妮子不介意他想其他办法，只要自己这份银子能赚下来就成。
她记得母牛产仔以后，奶水多的日子能有三四个月，这阶段小牛可以少喝一些奶，让牛倌熬了精制的饲料喂它们即可，当然母牛也要喂得更精细些增加营养。
三个月后夏天已经过去，冰乳酪也就能下线了，这个买卖还是挺划算的。
临走前妮子又拉着林掌柜商量，“我在青川还有四个牧场，府城的满香楼若是想要卖牛乳，就去找小刀哥去订奶，价格就按照现在这个吧。”
林掌柜已经和妮子做惯了生意，知道自己亏不了，自是答应了她的提议。
一趟牛场回来，妮子的荷包里有多了一小笔银子，十几头母牛一天产的奶足够给满香楼的，还会多出来一些，她就打算用剩下的牛奶做些润唇膏、雪花膏、香皂之类的产品，作为成衣店的赠品，相信牛奶的香味和功效，能够吸引到一些顾客。
只是还未等她开始着手做起来，金陵城里就传出了不好的消息，户部侍郎魏家家中的仆役得了天花，没熬过两日就去世了，这是金陵城内头一次有人感染天花，没两日就病死了，着实有些惊人。
顿时就有些人心惶惶起来。
这时候距离妮子与周太医见面不过十几日的工夫，周五仍然未归，眼见着天花的威胁已经落到所有人头上，金陵城人人自危，连带着商家的生意都冷清下来。
连性命都收到威胁，谁还有心思到处花钱呢？
坐拥无数解药的妮子愁的不行，她甚至将这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宋昀，问他能不能让他爹帮着去说一下，宋昀为难的很，“我爹是监察院的的监察御史，监察百官的，不能参与这等事宜。”
说着他又突发奇想，“不如我去找我大姐，裴首辅是她公公。”
妮子道，“还是算了。”女子出嫁以后都极为不易，妮子不像让这些事牵连上宋家大姐。
“若是找七叔呢？”她问道。
宋昀道，“他已经很久没有回过裴府了，”又低声说，“这事你不要问他，他自打母亲去世就没有再回裴府，听闻也没有跟裴首辅说过话。”
妮子叹了口气，原来裴玠家也是一团乱遭的事，怪不得平日里脾气总是怪怪的。
哎，说来说去，这牛的事到底找谁将这事上达天听呢？
“妮子，你也别太着急，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这事本来就不好解决，不然天花也不会从南边一直蔓延到京城了，哎，我爹说，兴许因为这个病，朝廷要提前迁都北平了。”
“迁都？”妮子道，“现在迁还来得及吗？”
宋昀摇头，“是有些仓促，北平的皇宫还在修建呢，还有啊，我家已经准备派人去买地建房了，妮子，你要不要我帮你一起买，挨着我家，离皇城也近。”
妮子道，“要要要，房子先不用建，买地的时候你跟我说一声，我打算趁着便宜多卖些地。”专门买二环内的那种，一代传一代，到时候她的子孙后代要是有幸能保住一个小院，那也算是赢在起跑线上了。
“妮子，妮子，你在笑啥？”宋昀问道。
妮子忙收回自己胡思乱想，道，“我在想，咱们是不是该吃饭啦？”
宋昀道，“好，我带你去，前些日子我听闻有一家食肆请到了柳静亭柳大家说书，每日的申时开讲，要不一起去听听吧？”妮子自然没有不同意的。
两人一人坐车，一人骑马，直奔着那家食肆去了。
到了那边两个人刚坐下，食肆里就爆发出叫好的声音，柳大家上台了。
为了听说书的两个人就坐在一楼靠近说书台的地方，妮子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个说书人脸上都是麻子。
他说书时抑扬顿挫、声音高低起伏，很快就将在场的人带入到故事里，今日他讲的是《隋唐演义》里一段“冒风雪樊建威访朋、乞灵丹单雄信生女”，一回讲过之后，他一拍惊堂木，妮子才缓过神来，忍不住跟着现场的人一起叫好。
这人绝对是个讲故事大师，能把人带入到故事里。可惜他每日只讲一回，再多也不说了，匆匆下台离开了食肆。
当小二给两人上菜的时候，妮子还是没回过神的样子，宋昀喊她一声，妮子就道，“小书呆，我想出怎么讲牛治天花的事情传出去了。”
宋昀问：“怎么传？”
*
“说书？”
裴玠听到黑子的回报，手中的茶杯顿了顿，才放到桌上，“这个丫头，鬼点子可真多。”
“公子觉得这事能成吗？”黑子问道。
裴玠道，“不知。这事你留意一下，务必不要让人知道这消息是从她那里传出来的，若是有什么风声，速速回我。”
说完又道，“算了，你只需留意她那边的事情，其他就不必管了。”
黑子离开的时候，听到裴玠敲了敲桌子，随后就有人答话。
他眉毛一挑，连裴家的暗卫都要给妮子用上了？自家的主子真的是，对小丫头动心啦？
作为一个当过网红拍过广告视频、看过上千本小说的人，别的不行，编故事绝对不在话下。
妮子回到家里，略一思索，就编出一个瘟神下凡散播天花，医仙华佗神仙台点将十二生肖，神牛星君主动担下重任，凭借凡世牛无数耕牛作为凡身救治万民的故事。
别问神牛星君是谁，问就是天宫冉冉崛起的新星。
别问成没成功，问就是一方百姓全部得救。
编完故事妮子非常满意，反复阅读了两遍，自觉不论是故事性还是功能性都是足够的，伸了个懒腰就去楼上睡觉，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却发现写好的故事不见了。
妮子：？我稿呢？
坐在桌子前自顾自的骂了一通，她决定不纠结这事了，反正不用稿子她也能记住，毕竟故事是她编的。
宋昀按照约定来到家里等她，见她出来就道，“打听到了，那柳大家就住在老井胡同院里有银杏树的人家，每日午时才出门，估计现下还没起呢，走，咱们过去。”
妮子忙跟宋昀出了门。
老井胡同离着食肆集中的大街不远，是个闹中取静的地方。巷子太窄马车过不去，妮子和宋昀就跟着他的小厮培元边走边看，走了一会儿才到了院中有银杏树的那个普通的小院子前面。
“就是这里？”这个连院墙都只敷衍的砌了一人高的小破院子，竟然就是当世说出大家住的地方，着实让妮子有些惊讶。
培元上前敲门，敲了几下，屋里走出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问道，“你们找谁？”
妮子就道，“婶子好，我们找柳大家有些事。”
“柳大家？哦，你们找那个说书先生吧，”那妇人过来打开院门道，“他在西厢房住，还没醒呢，你们得多喊一会儿他才能出来。”
妮子连忙谢过了这位婶子。
培元又跑去敲西厢的门，半天里面才有人喊，“谁呀？”
培元道，“柳大家，我家公子有事找你。”
柳大家道，“去去，我没空，今年的场子都订了。”
妮子跟培元使了个眼色，就上前道，“柳大家还请见面一谈，不仅有丰富报酬，还有救命良方赠上。”
里面的人沉默了一会儿，随后窸窸窣窣的一阵之后，有人拉开了房门，一股子酒味从屋子里冒出来，熏得妮子等人退后了两步。
柳大家打了个嗝道，“什么救命良方？”
妮子低声道，“天花良方。”
柳大家冷笑，“你这丫头，什么眼神，瞧瞧。”他指了指自己的脸，“这一脸麻子是怎么长的，你猜猜？”
妮子恍然，她记得书上写康熙就是因为天花长了一脸麻子，所以这位柳大家已经得过天花了？那治疗天花这事对她来说，就完全不具备诱惑力了。
一直没说话的宋昀道，“先生家中可有亲朋好友，有了这方子，给家人也是好的。”
柳大家沉默了一瞬，“家人啊，都死了，天花嘛，得了的人能有几个活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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