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鲜鱼汤

    就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一双小手摇了摇她的胳膊,妮子睁开眼看,是小黑胖。

    他一双小眼睛瞪得老大,激动的指着河面,有鱼去吃柳树花啦!

    妮子一下子激动起来,慢慢坐起身,盯着那一片水面。

    一只、两只、三只……她拉着小黑胖的小肥手,激动的看着水面。

    小宝……已经睡着了。

    小黑胖也激动的不行,一直用他那双闪闪发光的小眼睛盯着妮子,似乎在问:咋还不动手。

    妮子给他比划了一个手势,五。

    小黑胖:啥?

    妮子扶额,敢情这孩子不识数。

    妮子就让他再等等,除了水面上的两三条鱼,还有两条巴掌大的鲫鱼游到了水面下方,进了筐子里大快朵颐,其中还有一只近半尺多长的草鱼!

    妮子的心砰砰的跳着,对小黑胖比划了一个往前走的手势,两个人悄么声的走过去,一起握住了筐子猛地往上拉。

    妮子拉到一半险些被拽到水里,太重了吧!

    可能因为筐子编的有些密,里面的水比想象的多太多,两个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拉上来绳子就断了,筐子也掉到了旁边,水哗哗的往外流。

    妮子眼疾手快的扑倒了筐子上,不叫大鱼从筐子口流出去,小黑胖也扑棱着抓掉在旁边的小鲫鱼。

    小宝脸上给溅了水也醒了,睁开眼就喊了一句,“娘,下雨了!”

    坐起来揉了揉眼,这才想起自己还在跟姐姐还有小黑胖都手脚并用的抓鱼呢。

    “姐,抓到鱼啦?”小宝激动跑了过来。

    “抓到了,慢点,地上滑。”妮子赶紧把筐扶好,让小黑胖把手里的小鱼也放进鱼筐里。

    筐子里面,一条大的草鱼,两鱼小的鲫鱼,一共抓到了三条,妮子开心的笑起来,晚饭有了!

    “小黑胖,多谢你,你家在哪,晚上我给你送鱼汤去。”妮子说道。

    小黑胖挠了挠后脑勺,“俺家近的很,就在村口呢,当街靠北边第二家就是。”

    小宝听他一说开心了,“小黑胖哥,我们住的老近了,以后我找你一起玩。”

    “哎,一起玩。”小黑胖又笑起来,漏出了标志性的豁牙。

    现在还是下午,鱼这样放在筐子里肯定不行,没到晚上就得干死了。

    妮子又请小黑胖帮着折了一根杨树叉,沿着河边走到一片水草多的地方,伸进水里搅合着捞了一大堆,然后把水草厚厚的铺在筐子下面,将三条鱼放在中间,又用水草盖上,往上面撒了好些水,希望它们能多活一会儿吧。

    只是这样小背篓实在是太重了,没办法一直背着走,妮子带着两个小孩回到自家窝棚里,把背篓放在了阴凉处。

    三个人又提着篮子,去了河边。

    刚刚等鱼进筐的时候,她也四处看了看,发现周边水边有一些冒出头的野菜是可以吃的,比如荠菜、婆婆丁、野葱、野蒜,她甚至看到了一丛芦蒿——不过嫩芽已经被人折走了,只剩下两三片老叶。

    村里的人勤快,这样青黄不接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会去外面采野菜为家里添一个菜,他们几个能找到的就是刚冒出头不久很小根那种。

    不过考虑到祖孙三个太长时间都是拿干饼子充饥,实在缺乏维生素,妮子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多小根的都不拒绝,一边走一边摘,沿着河走了半里多地也摘了满满两小篮。

    两个篮子被男娃拎着,妮子手里也不空,一路上捡了很多干树枝抱着,晚上煮汤还得用柴火呐。

    等到三个小孩忙乎完,橘红色的太阳也快要落下山啦!

    村里已经升起袅袅炊烟,声音远远近近传来,都是在喊自己孩子,

    “春来,吃饭啦!”

    “二狗,快给老娘回家,再不回来不给你饭吃!”

    “小黑胖,回家啦!”

    伴着大人的喊声,有些人家狗子也跟着凑热闹叫起来,被主人喊着名字骂,整个村庄一派喧闹。

    “小黑胖,你娘喊你吃饭啦,咱们也回家吧。”妮子擦了擦汗说道。

    小黑胖道,“我娘这是喊我回家看孩子呢,我家吃饭晚。”

    妮子笑,“原来你还会带孩子,真厉害。”

    临到家的时候妮子想到了什么,“小黑胖,你知道哪里有大一些野菜不?河边的太少了,不够吃的。”

    “我知道啊,后面水泡子旁边有一片草长得快,比别的地方都高。这个时候估计连野果子都有了,就在后面林子里,你要吃吗妮子姐?”小黑胖这声姐算是顺口喊出来了。

    作为一个单纯的娃,一天下来他对妮子崇拜的不行,早就打心里觉得她是自己姐了。

    “嗯,那明个早起我们去采野菜采果子吃。”妮子笑眯眯的说。

    “行!”小黑胖笑呵呵的说道。

    等到了妮子家,小黑胖要把野菜给妮子留下,被她拦住了“小黑胖你拿去给家人吃吧,用水焯一焯就可以添一碗菜呢,你娘看你这么能干一定会很开心的。”

    “哎!”小黑胖闻言脸可疑的泛红了,长这么大好像还没有人夸他能干呢。

    他开心的跟姐弟两个告别,拎着篮子去赶自家的鸭子回家。

    妮子站在自家边的土路上,就见他在河边“鸭鸭鸭”喊了几声,那几只大白鸭子就乖乖的踩水上了岸,一扭一扭的自顾自往村里走。小黑胖就甩着柳条跟在后面,开开心心的回家去了。

    这时候隔壁的窝棚也传来阵阵香味,是刘婶子正在煮饭。

    妮子的肚子咕噜咕噜叫起来,小宝贼兮兮的捂着嘴笑了。

    妮子捏了捏小宝鼻子,“走,姐带你去杀鱼去,今天咱们全家喝鱼汤!”

    小宝开心的点了点头,他已经很久没有喝过热汤啦。

    鱼果然还活着,不过家里什么工具也没有,怎么杀?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妮子干脆就在土路上把三只鱼摔死,然后路边扒拉了一根比较硬的干树枝,用锋利的一面给他们开肠破肚刮鳞。

    本来以为会恶心的,没想到她做起这些事来毫无压力,心里就想着一会儿怎么把这些鱼吃掉。果然马斯洛说的对,温饱是人类最基础的需求啊,不解决温饱,其他一切需求都是妄言。

    想到热乎乎的鱼汤,一切都是值得的!

    两个孩子回到家的时候,刘婶子已经做好了饭,一家人趁着日头还没有落山,坐在窝棚口的柴堆上唏哩呼噜的吃着,听着就觉得很香。

    看妮子姐弟两回家,刘婶子赶忙招呼她,“妮子,你要做饭赶快做吧,趁着这火堆还有火星子,省得再生火。”

    “哎,谢谢婶子!”妮子赶忙把柴火抱过去,折了几根放在灰烬堆上,轻轻吹了一口气,“咳咳咳……”吹上来的灰没把她给呛死。

    毕竟之前生火都用不着她呀!

    “哎这孩子……小二,你去帮妹妹生个火。”刘婶子见二儿子已经吃饱,忙命令道。

    小二个性内向不爱说话,妮子家来这里好久了,谁也没见他吭过一声。昨日吴奶奶说起他来还有些欲言又止,好像觉得他是个哑巴。

    二子走过来拿起一根树枝,把妮子刚刚放的柴火一撑就杵在地上,转身回去了。

    妮子:……

    她还在困惑着呢,没想到火就这么烧起来了。

    妮子琢磨了下,有道理,让氧气进去才能燃烧起来啊,“小二哥,谢谢你!”

    “嗯。”小二延续他的风格,从嗓子里咕噜出一声就回去坐在大哥旁边了。被他大哥拍着他脑袋瓜子笑,“闷头驴!”

    火烧起来,妮子就把插好鱼的树杈搭在了火上面。

    因为家里没有刀切鱼,没有油煎鱼,更没有料酒黄酒去腥,她想了很久,怎么才能做出一锅不腥气又好喝的鱼汤。

    想来想去干脆就先用火烤,把鱼烤熟到半熟再煮汤,根据多年的吃货经验,只要掌握好火候,味道应该不错。

    她用柴火把火堆搭高,离鱼近一些,好让鱼可以快点烤熟。刘婶子一家吃饱喝足,回到窝棚里去了。

    小宝就蹲在姐姐身边,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被火焰舔舐的鱼。

    第一只、第二只、第三只……等到最大的鱼也散发出香味的时候,妮子才把装了大半罐水的陶罐子挂上,煮起了汤。

    为了提味,她把野葱和野蒜全都放进去煮着,等到水沸腾了才把三条鱼放进去。

    烤鱼的时候,那鱼才冒出香气就被拿了下来,为的就是不让香味全散了,一旦到了滚水里面,在水的激发下,鱼肉与葱蒜的香气碰撞,那被隐藏起来的香味瞬间就弥漫起来。

    刘婶子家的三丫头梦游一样咬着手指头走了出来,这也太香了!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妮子只能就着火光细细观察,看汤锅里的水渐渐变成了乳白色。她把没烧完的柴火扒拉开,将洗好的野菜一股脑倒了进去。

    野菜的清香不仅没有遮盖住鱼的鲜味,反而相得益彰,激发出让人食指大动的味道。这一锅鱼汤算是熬好了。

    “三丫妹妹,你拿碗来,姐给你盛一碗。”妮子冲着三丫头说道。

    “哎!”三丫口水都流出来挂在手指头上了,闻言赶紧钻进窝棚,刘婶子的声音传来,“妮子啊,你这鱼汤熬得真香。”

    又气呼呼说三丫头,“馋猫,都吃饱了还要别人家的。”

    “婶子,你别跟我客气啦,多亏您这罐子,不然我也做不出来呢。”妮子赶忙说道。

    刘婶子也没跟她推辞,不一会儿就将碗拿出来递给妮子,妮子用木勺给她盛了满满一碗,还特地加了一块鱼肉给他,说,“三丫妹妹,这是草鱼,吃的时候记得把刺挑了。”

    刘婶子过意不去,又转身进屋拿了个土豆大小的东西递给她,妮子连忙说道, “婶子,您别客气,我愿意给妹妹喝的。”

    “拿着孩子,都是穷苦人,都不容易。这也不是啥好东西,就是个咸菜疙瘩,你拿去吃吧。”刘婶子说着就塞进了她手里。

    妮子握着那块黑乎乎的咸菜疙瘩,对于穷的没有盐的人家来说,这块咸菜也是宝贝啊。

    吃盐才有劲干活呢。

    咸菜是用芥菜腌的酱色咸菜,切成一片一片的大薄片,底下还连着一点,稍微一撕就能撕开。

    妮子撕了几片,又撕成丁,放进了鱼汤里搅拌。

    正在这个时候,奶奶有些着急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来,“妮子,小宝!”

    “奶奶,我们在这,刘婶子这!”妮子连忙喊道。

    火堆这边有小火还在持续烧着给鱼汤加热,只能照到近处几尺见方的地方。

    吴奶奶赶过来,还以为他们在吃刘家的饭,有些不高兴,“妮子,小宝,跟奶奶回去,咱们吃饼子。”

    从原主的记忆里,吴佩瑾知道吴奶奶是个好面子的人,绝不允许他们跟别人要饭吃,忙解释道,“奶奶,这鱼是我和小宝一起捉的,这汤也是我熬的。”

    “我妮子做的?”吴奶奶吃惊,打老远的地方她就闻到了浓浓的香气。

    “奶,你坐下,我去拿碗,你先喝一碗。”妮子说完就跑回窝棚里,拿着家里仅有的一个碗过来,

    盛了一碗浓白的鱼汤端给吴奶奶,说道,“奶,你累了,你先喝汤。”喝完汤暖暖胃,再吃肉才好吃。

    “奶不饿,妮子你病刚好,妮子先吃。”吴奶奶又端着让她喝。

    “小宝吃,小宝今天干了很多活。”

    “奶奶吃……”

    祖孙三口坐在火堆前,虽然都是饥肠辘辘,还是想让亲人先吃一口。

    最后妮子做主,一人喝一口,就这样连着喝了三碗鱼汤,喝的全身都热乎乎的。

    又盛了满满野菜和肉放在火堆边,三个人拿了柳条做的筷子,一口一口慢慢的吃。

    刘婶子躺在窝棚里听着外面的动静,跟她家当家的说,“这吴家的人啊不一般,有这样的孩子大人,铁定能过起来的。”

    刘叔:“呼呼呼……”

    她气的伸手要拧一把,又想着当家的明个要早起扛活,还是放过了他。

    快睡吧,睡醒了还要赚钱呢。

    再说吴家祖孙三口,这么久来头一次吃了热乎乎的饱饭,妮子没忘给小黑胖的承诺,端着最后一碗鱼汤,举着一个勉强算是火把的木头,深一脚浅一脚的来到了村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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