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小村姑穿的也是补丁摞补丁的衣服,一个七八岁,一个五六岁的样子,一人挽着一个篮子,看上去怯怯的,站在离妮子他们不远的一株老槐树下。
他们的果子没用树叶子盖着,一眼看见就知道也是三月泡。
其实妮子心里也是有些准备的,这几日他们接连在这边叫卖,赚到了不少钱,也有不少远近村落的人来烧香看到了,肯定会有人眼红模仿的。
小黑胖当时就有些气呼呼的,小声嘟囔,“没本事,就会学别人,真是不害臊。”
那两个小女孩许是听到了音,躲得更远了。
妮子安慰小黑胖,“三月泡本来就是春天结果子最多,后面那几个月越来越少,如果只有这片地咱们每日也卖不了多少,再说不是有周五家每天收两篮嘛。”
小黑胖一想也是,他是个没什么心眼的孩子,妮子劝完他就不生气了,今日也卖的更加起劲。只是后面妮子也渐渐地觉出不得劲,这俩小丫头贴他们贴的实在太紧了。
她叫卖的时候,她们也跟着叫两声。
她和小黑胖去给别人看果子,她们也跟着跑过去给人家看,最重要的是,她们卖的还贼便宜。
这不,有一位穿着绸缎带着丫鬟的夫人喊他们过去,说要看看果子,那俩小丫头就黏在了她们身后。
妮子这边果子全是选的成熟的,用井水洗的干干净净,在绿叶的映衬下,红的紫的都很惹人喜欢;那边的果子没洗,也行因为赶路的原因还坏了一些,两相对比之下,那夫人肯定是选了妮子这边。
妮子在这里卖三月泡,价格一直是红的五十文,紫的六十文,她对那位妇人说了价格以后,那位妇人刚打算让丫鬟接过篮子,两个女孩里面大的那个就怯怯地说,“夫人,一样的果子,我们只要三十文。”
那夫人一下子就犹豫了。
说起来,妮子和小黑胖因为有了李家的衣服,现在已经不是补丁摞补丁的样子了,她俩一个穿着粉红的小裙子,扎着双丫髻,一个装着蓝色衣服,也收拾的干净利落,相比之下,那两个女孩穿着就显得格外破旧,头发随意的揪着,脸上也没洗干净的模样,怎么看都透出了一个“惨”字。
这是在寺庙,刚上完香的人难免会动恻隐之心,妮子知道这单生意是有些难了。也不再争,笑吟吟的看着那位妇人。
那夫人叹了口气,道,“罢了,这俩丫头也是可怜,就买他们的吧。”
第一单生意就被□□裸的被抢了。
那夫人走后,小黑胖气得要命,说实话妮子也生气,做生意各做各的,哪有这样等她们招呼好了人,直接跟过去摘桃子的?
她望那两个小女孩,大的那个还是有些成算的,就准备盯着她们不放了。于是拉着小黑胖先去仁寿堂送那两篮,估么着回来的时候她们怎么也应该卖出去了。
万万没想到,回来的时候这俩还蹲在那边呢,敢情没有他们衬托,这俩人也卖不出去。
于是下午又是故技重施,不过因为妮子他们的果子看着着实好上太多,陆续卖出去两篮,那俩女孩子还没卖出去。
最后大一点的女孩捧出了杀手锏,十文一篮。
整个下午小黑胖都气鼓鼓的,好在把这俩小可怜送走,他们最后的一小篮也卖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妮子就在想这个问题到底怎么办才好。
可是那个问题还没解决,连这三月泡都保不住了。
小黑胖眼圈一下子红了,蹲在三月泡地里,妮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小黑胖,咱们得想个办法了。”
小黑胖起身说,“妮子姐,你说啥办法,要是知道谁跟咱们学的,我去跟他打架。”
妮子给他擦擦眼泪,“小黑胖,打架解决不了咱们的问题,咱们用别的办法解决。”
*
“要在村里收三月泡?”栓子婶听闻妮子这样说,有些惊讶。
妮子道,“是呀婶子,今日里已经有人找到了三月泡地,那地本就是大伙的,我们也不能管着别人不是?所以我就想劳烦婶子跟村里人说说,我收这三月泡,谁家孩子能采到就拿去窝棚那边找我卖,只要果子好、新鲜、干净,我们可以十文一斤收上来。果子不好,我们就不收。”
栓子婶想了想,“你这丫头,倒是有主意。”
妮子笑笑,其实今日坐牛车回来,她就在想怎样解决恶意竞争和果子越来越少的问题,答案就是——收编队伍,做赚差价的中间商。
三月泡越来越少,用户的需求量却随着温度的上升越来越高,这两日他们卖起三月泡来越来越快了。所以为什么不把这些资源整合起来呢?
十三里铺子学着摘三月泡的人也好,四里八乡模仿他们去崇光寺卖果子的人也好,都是为了挣一口饭钱,那她就把这些人都整合在一起。
乍一想会觉得有些亏,可是往长远看,让更多的孩子帮着四处找三月泡,可以在这种野果即将过季的情况下,最大限度的多收一些,总好过几天之后地里没有,一文也赚不到。
更不要说,量大了,他们能卖的更多,赚多赚少还不一定呢。
除此之外就是柳条筐了,她打算把栓子婶、刘嫂子都叫来,教他们编柳条筐,只要编的好,每个筐也以五文的价格收过来,只是一点,这编筐的手艺五年内可不得外传,这些需找村老做个见证的。
妮子说五年内不得外传,这意思是后面可以传给子女,对于贫苦人家来说,这就是传家的手艺。
栓子婶闻言顿时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妮子这孩子可真是他们家的福星啊!
刘嫂子那边,妮子跟她说了以后,也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直拉着她说,“婶子就知道你这孩子是个好的,你放心,婶子不是那烂了良心的人,绝不会外传的。”
这一日清晨妮子坐牛车独自去了县城,小黑胖留在了十三里铺,因为他和小宝有个艰巨的任务,在村里为三月泡的质量把关。
小黑胖这些日子一直跟着妮子,怎么挑拣、怎么洗净、怎么保存都门清,妮子说别人盯着不放心,他就拍着胸脯答应下来,自己一定会盯得好好地,一个坏果子都不叫他们交上来。
到了崇光寺那里,不仅看到了那两个小丫头,旁边又多了两个小孩,一个十来岁的姐姐拉着四五岁的弟弟。
两拨队伍像乌眼鸡一样互相盯着,似乎刚刚就有过一场不愉快的交流。
妮子没有说话,转而去了仁寿堂。周五看她来的这么早,忙问,“今儿怎么这么早,你想到主意了吗?”
妮子点了点头,“想到了,不过我有一个请求。”
她眨巴着眼看着周五。
周五看她大眼睛忽闪忽闪,小梨涡因为狡黠的笑挂上嘴角边,脸不知怎的一下子红了,忙往一边看,咳道,“有什么请求,你快说。”
妮子道,“若是我帮你做出这个礼物,你能买些我们的果子,在酒宴上给宾客吃吗?”
周五心里一松,“哎,这算什么问题!”然后招手让连翘把家里管寿宴采买的人叫来。
妮子道,“不用着急,你安排好了告诉我就成。”
周五摇头,“你等着,我这一会儿就问好了告诉你。”
果然没一会儿有个管事模样的人匆匆赶了过来。
管事事周家家生子,赐了主姓,名唤周达。周达因为准备寿宴的事忙的脚打后脑勺了,但是五少爷是老夫人的心头肉,说不得只得跑这一趟了。
到了这边看到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坐在一旁,管事心里转了转,只做没看见,躬身问周五,“五少爷有何吩咐?”
周五就道,“祖母的寿辰请了多少桌,定下来了吗?”
管事显然已经胸有成竹,道,“请了八十桌,有本地的,还有外地过来的,三十桌男客,五十桌女客。”
周五又道,“我想法子从外面买了些新鲜果子,你安排一下,每桌都上一篮。”
管事这才注意到桌上那两篮水果,伸手拿了一颗看看,又放进嘴里尝了尝,喜道,“少爷真是解了小人的燃眉之急啊!昨日管家说要多找些时鲜果子,可是本县能找到的本就不多,外面运来的也都是些放久了的,没有这么新鲜,这个恰好,恰好。”
周五见他识趣,脸上也带了笑意,“那就这么定了,你预留些银子,有多少我再着人告诉你。”
既能讨好小少爷,又能解了燃眉之急,周达心里美的很,面带喜色躬身退下了。
周五对妮子说,“每一桌一篮就八十篮,不分颜色了,这么一小篮就六十文,一大篮就一百二十文,到时候你们能准备到吗?”
给到的数字远超过妮子的想象,这下轮到她纠结了,一共八十篮,除去成本篮子五文,果子五文(每篮半斤)……这可是天文数字啊,她咋都得想办法找到!
说完果子的事,妮子就跟周五说了她想好的礼物,周五一听眼睛就亮起来,“若是能把这东西做出来,八十两银子都给你。”
妮子道,“钱的事情另说,我先去准备了,你等我消息!”
说完就兴冲冲的跟周五道了别,她准备干大事去了。
离开仁寿堂,回到崇光寺,那两拨小孩还乌眼鸡似的对坐着,他们带过来的果子挺多的,看样子是没卖出去多少。
妮子先对那两个女孩招了招手,大一些那个女孩看她来了顿时有些高兴,但是见她没拿着果子,又有些拿不准她要干嘛,有些局促的过来,问她,“你、你找俺有啥事?”
妮子一笑,“小妹妹,我想跟你谈个大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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