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每次, 我和主人之间都是错过。
明明是彼此最为亲近熟悉之人, 却总是在种种阴差阳错中擦肩而过。
我垂着眼眸, 不再去看眼前的两个人，这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它顺着既定的方向发展, 而眼前的谢听雪和沐流云只是沐流云记忆中的提线木偶，只是一味按部就班，重演着过去。
我挥了挥手，没有再继续看后面发生的事情，而是拨动沐流云的记忆, 让它回溯, 回到了当初我和他被清明阁刺客追杀的那一天。
沐流云记忆里的一切受我的控制，如同风云变幻一样，我眼前的一切开始倒向流动, 直到停止到我想要查看的那一天记忆里。
这个时候沐流云的记忆显然是很乱，连同身处在他记忆中的我也感同身受, 只能够看到一片混乱，各种画面交错, 凌乱而模糊, 沉重的喘.息, 疼痛的闷哼声。
竹林飘落下的竹叶, 剑光一闪而过，鲜血喷洒，还有厮杀声……
直到他整个人体力不支, 他看到竹林里其他的黑衣刺客，最后视角倾倒，我和他一同坠入一片黑暗。
我站在黑暗中，有些惊奇。
我知道此刻的他是没有记忆的，因为那时候的我附身在他身上。
可是很快，我便发现沐流云依旧还有微缩的意识，所以我还处在黑暗中。
他还能够听到一些什么，哪怕他现在无法睁眼。
耳边传来很多稀碎的声音，里面有沉重的脚步声，衣料摩擦声，溪水的流动声……
他在挣扎，强烈的求生欲让他想要一些东西。
他在呢喃着：“水……水……”
没多久，黑暗中的他安静了下来，像是得到了一样。
随后，我听到了我自己的声音，在沐流云意识的黑暗里，我都能透过这黑暗，感受到我当时有多绝望。
“沐流云……”
“你说好的，你要带我一起仗剑天涯，可不能反悔……”
“沐流云，听到没……”
眼前的黑暗穆然被打开一条缝，沐流云竟是听到了。
所以他才努力睁开了那么一丝，透着一片白茫茫，我同他一起看到了一个模糊的白色人影。
正如他所说得——
“我似乎见过一个穿白衣的人……他似乎在同我说话……”
但是很快，这片白光又消失了。
沐流云合上了双眼，失去了意识。
记忆也随着他彻底昏迷变动，我周围的一切也在变。
等再一次看清楚的时候，是沐流云醒过来的时候。
他醒过来的第一个反应不是看他的伤口，而是顾不得伤，神志不清地从床榻上下来，吓坏了一群伺候他的丫鬟。
“你们救了我，知不知道我的剑去哪里了？”
“有没有见到我的剑？”
他到处去找昆吾剑，神志不清，像个疯子一样，丫鬟们都闪躲不及，被他牵扯着手腕，被他一双微红的眼睛所惊得尖叫起来。
而他身上那些好不容易处理的伤口，此刻也被他的鲁莽而裂开。
直到谢听雪匆匆赶来，好声好气地劝着他。
我看着周围一场闹剧，沐流云第一次见到谢听雪也并没有为之失神，他拘谨地一遍遍问着谢听雪，只要谢听雪回答并没有看到他的剑，就好像他不管受了这么重的伤，他也要回头去找一样。
很显然，那慌乱中的谢听雪也明白了沐流云的意思。
谢听雪脸色很不好看，微微有些发黑，却不得不下令让谢一把昆吾剑给拿了过来。
他似乎很不情愿，可是，他必须狠下心来。
他如果不能够制住沐流云，他将什么也得不到。
等沐流云几乎是从谢听雪手里把昆吾剑抢过来时，他再也扛不住伤势过重，精疲力尽地握着剑，倒了下去。
我从一片天旋地转中，又一次陷入黑暗，却意外看见了站着那里，脸色冰冷的谢听雪。
他的拳头一直紧握着，像是在努力克制着什么。
没有那种虚伪的温柔微笑，他脸色阴沉，眼神阴鸷地正看着沐流云，竟是带了几分恨意。
一时间，我的脑海里闪过那本小记。
谢听雪在上面写到：
「沐流云醒了后，我便再也没有摸到剑了……」
「真是可恨。」
我不由抬起手，捂着自己的眼睛，放声笑了出来。
可这笑声却是凄凉的。
*
为了更快的查看沐流云的记忆，我让记忆里的时间快速流动，之后谢听雪再露面时，对沐流云已经换成了温和微笑，没有初见时的阴沉。
直到我把记忆拨回到他们之前交谈后的时段。
我在沐流云的角度里，竟是看到谢听雪在谈话后，连续穿了好几天的白衣。
为了模仿我，特意穿的。
尽管主人一开始还有些疑惑，后来因为被下了“情种”的原因，最后他还是信了。
信了谢听雪是救他的那个人。
我皱了皱眉，不由自主地加快时间的流速，耐着性子继续看主人后面的经历。
从别人的记忆里看到自己的存在，这种感觉的确很新奇。
记忆流速到我们第一次见面，我看到了我自己。
我被谢听雪带过来，站在谢听雪身后，一言不发，目光却一直落在主人身上。
在沐流云记忆里中的我，容貌俊美，清隽秀雅，一双暗红色的眼眸淡淡带着生死看淡，这种气质一下子便吸引了他这种同样喜欢亡命天涯的人。
尽管我看起来并不像个会伺候人，一个下人哪里敢摆出如此冷冰冰的样子。
我记得我第一次见主人时，是激动又兴奋的，生怕自己控制不住……
可不曾想过，我在别人眼中，并不是我自己想的那样。
哪怕我正看着他，可我太过于内敛和不苟言笑。
哪怕我长得好看，但是毕竟当了那么久的剑灵，骨子里透着如刀剑般冰冷的傲气，又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孤寂，看起来……并不是很好相处的模样。
我大概明白谢一之前为什么会说我像是不染人间烟火的嫡仙，高高在上，目中无人。
而我自己根本就意识不到这些。
不过，我能确定的是，主人见我第一面时似乎失了片刻的神。
这让我不由勾起了嘴角。
他终归是不讨厌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还没写到王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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