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安伏低做小上前躬身揖礼谄媚笑道, “公子来了, 厨房已经备好酒菜就等着您的驾临,您能来这儿, 真是令小人的陋室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
霍安摆手吩咐, 伺立在两旁的婆子, 连忙下去端菜上来。
玄三爷话到嘴边不知道改怎么发问, 他心里憋着的那股火气儿怎么也发不出来, 霍安正在给青衣男子倒酒, 那样子怎么看怎么像一条夹着尾巴做人的狗。
霍安是什么人,他最了解不过,当年何遇还没起来的时候,霍安是玄三爷的对手, 两人势均力敌平分秋色,后来何遇奔在玄三爷手下, 他有手段做事很拼又肯卖命,很快就帮着玄三爷把霍安打压下去, 而后的局面便是何遇这个后起之秀手握大旗, 霍安败落, 玄三爷在幕后吃提成,他算是最大的赢家,也是最大的东家。
谁知道后来的事情如此戏剧化,谁能想到何遇在年及弱冠的阶段,正是意气风发的阶段娶了个媳妇, 沉迷女色,为了她竟然要退隐,还要和玄三爷决裂。
霍安逮住了空子,趁着何遇不在,不知道凭着什么手段撬走了何遇手上不少的下家合作他保的大场子。
玄三爷那时候还纳闷呢,霍安几斤几两他很清楚,压根就不是何遇的对手,他竟然真的能在何遇那里占了便宜,如今看着这个气宇非凡的青衣男子,玄三爷心想道,敢情其中的猫腻藏在这里啊。
看样子这人不是个会武的,若是讲他从商,身上也没有老奸巨猾的商人味,他的举止落落大方,行事滴水不露,礼节也是极好。既如此,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性,他是官家的人。青衣男子看起来年纪不大,约莫二十有三左右。玄三爷在京城混迹许久,他的根基老窝都在京城,对官家圈上五品以上的官都有了解,他们大多都是上了年纪了,没有这么年轻,霍安趋炎附势得厉害,他瞧不上五品以下的官,玄三爷斗胆猜测,青衣男子是五品以上官家的公子。
果然不出他所料,霍安给三人的酒杯都满上酒以后,扭头给玄三爷介绍,“玄三。”玄三爷败落之后,他便极少给他面子,之前还会摆摆谱,现在却是一点面子不给,直呼其名。
“我来给你引荐引荐,知道这位是谁吗?京城陈柏卿大人的嫡长子,我霍安的贵人,也会是你的贵人,当然只要你够识相的话,公子顾及了我,我必定也会顾及你,区区一个市集不在话下,别谈让你谈其色变的何遇,在这里都只是个屁!早晚有一天,他要跪下来给我霍安舔靴子,还大爷!不过是个毛头小子,不要命的疯狗耍些横得了成绩,还真当自己初生牛犊充当虎。”
玄三爷一听,连忙端着酒起身要敬陈初嘻,他原以为对方应当是四品或者四品官家公子,没想到竟然是陈柏卿大人的嫡长子!陈柏卿呐,那可是官圈里的龙头,正一品大官,是什么风啊将他的嫡长子刮过来市集,一个小小的不毛之地。霍安是怎么结识的陈大人家的公子?他竟然傍上了这么强的后台。
“公子您何时来的?怎么不通传一声,让玄三替您跑跑腿效效力气,玄三年纪虽然大了,但对市集这块地方再了解不过,借着这点熟悉,或许能够为公子做点事情。”
霍安听玄三爷的话,心中不爽,玄三他也知道自己上了年纪了?竟然想要在公子面前谄媚,他也不看看合不合适,给他点面子,他就以为他真是座上宾了。“你能为公子做什么事情?看看你现在丧家之犬的模样,东躲西藏还得靠我的庇护,想尽地主之谊?也不想想看自己还是不是地主?寄人篱下久了以为这里是自己的地方,真把自己当成这间屋子的主人了?”
霍安说话很冲,玄三爷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端着的酒放也不是,喝也不是。这个孙子!他玄三再怎么不济,带出来的人还不是把他打压得像狗一样,还不是有陈家公子在,否则他岂能得吃那几分利润,没见过世面的小人,逢人做事都不会打点,日后看他怎么死!
陈初嘻打起圆场,“相遇即是有缘,二位年长初嘻,见识也比初嘻广泛,该初嘻敬二位才是。”
他端起酒杯,对着二人敬,“初来宝地多有打扰,借此薄酒,聊表初嘻的歉意,感谢二位的照拂。”他天生温和有礼,声音也像敲打青竹发出的清脆声般悦耳。
陈家公子给的台阶,谁敢不下。
玄三爷和霍安各自压下心里看对方的不满,暂时的化干戈为玉帛,营造表面的风平浪静。
霍安寥寥几语介绍了玄三爷,没有多少,只讲他是自己的朋友,在市集生活了许多年。
“公子吃菜,这些山菜虽然比不上京中的美味,但是也有另一番风味,公子尝尝。”霍安用公筷给陈初嘻夹了很多的菜,陈初嘻笑着谢过,一一吃了,吃相斯文。
真不愧是京中大臣教出来的,身份傲人也就罢了,气性度量不输老江湖。
玄三爷偷看他的几个间隙,心中有些感触,若是没把娇娇许给何遇,早知道有陈家公子来到这里,他何必给女儿寻那门亲事呢,地痞混球混得再好,也不上官家夫人的身份来得显赫富贵,真是亏太大了。
陈家公子想必见多了温柔似水的官圈女儿,要真见了娇娇,看她性子活泼可爱,指不定还真的会瞧上眼了,要不等娇娇醒了,为他二人牵牵线,这事儿也就成了!玄三爷的如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仿佛万事俱备,只等玄娇醒来便可成事。
吃过饭,陈初嘻的家仆从怀里掏出一副画相,递给玄三爷,霍安早之前已经看过了,他也知道陈初嘻此行来市集就是为了寻人,寻找画中的女子。
是个可怜的娇女,被人贩子拐卖流落此地,跟陈家有些沾亲带故的,陈大人特令公子来寻,霍安听了不免感动,将此事讲给玄三爷,问他是否见过。
玄三爷看着画中女子却不这么想。
什么人值得陈家公子大动干戈,不远千里来到这儿,事情只怕没有这么简单,若只是沾亲带故,派人来就算不错了,何必陈初嘻亲临呢,陈家公子会很闲吗?闲到找人的事情还要亲自做,他将画像随身携带,说明对画中人很重视。
画中女子生的娇美,看起来气质青涩,笑的恬静,那双湿漉漉水灵灵的大眼睛好似林间的麋鹿一般单纯,美则美,和陈初嘻没有半点相像,说起沾亲带故,难不成是个幌子,此女是他的结亲对象?
玄三爷又端看了几分画中女子的眉眼,她唇角微勾,是一个很小的弧度,舒展的黛眉透露出一股明媚的喜悦,笑起来都如此遮掩,她的性格不会张扬,和娇娇是不一样的性格,甚至背道而驰,玄娇张扬个性,画中女贞静小意,二者截然不同。
陈家公子喜欢这样的,看来他的女儿是没戏了。
玄三爷看的时间太久了,霍安拍打他的手臂唤他醒神,“发什么呆!看得这么入迷,难不成你真的见过画中人吗?那你可为公子立了大功了!呵!”
陈初嘻也吃惊,提起画中女子他很是着急,从椅子上起身,几步走到玄三爷面前问道,“你是否真的见过吗?她在哪里?”
玄三卷起来画像,此女若真的流落市集,依着它的长相若是逗留过此地。见过她的人印象肯定不浅,叫小厮寻人去问问即可。
霍安心里有些酸,要是玄三真的为陈初嘻办了这件事情,他一定会得到很多的好处,要是让他再骑到自己的头上作威作福,那可不行。
思及此,霍安‘好心’出言提醒,“实话实说,没见过就是没见过,不要想着蒙骗公子,我派了不少人在市集寻了都没有得到消息,你难不成还有别的路子能够寻人?”
陈初嘻当真了,他许诺道,“若是真的能寻到此女,或者得到有关她下落的消息,初嘻必有重谢!”
玄三爷借走了画像,许诺一定尽全力寻找。
陈初嘻走后,霍安发了一通火气,他讽刺玄三爷,“丧家之犬还想打翻身仗,没把握的事情最好别做,连大门都不敢出去,还想寻人?就怕到时候人没寻到,老命就先搭进去了,你要是死了,我就把你的女儿卖到别县的花楼接待恩客,赚钱补足你欠我的那两成钱财,玄三啊玄三,仔细想想现在是谁给你和你的女儿一碗饭吃,给你们地儿睡,别整日青天白日做梦,我也算是你的主子,我你都讨不好,还想讨好陈公子?把我惹急了,交你们出去给何遇也只是看我意思,懂了吗?哼!”
玄三无力反驳,气得发抖,老大夫看他差点背过去也不给他治,小厮着急地在后面给他拍背顺气,“三爷您别气了,何必和霍安小人一般见识,他就是嫉妒公子看重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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