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
悬月高垂, 月照房檐, 一夜静寂。
次日,何遇捂着剧烈疼痛的头率先睁眼清醒过来, 看着熟悉的帐幔,他低头见到俨然熟睡的长娆, 心下松了一口气, 待坐起身子来, 便见到自己手臂上类似于女子掐挠留下的抓痕, 一些迷乱的记忆像是打泼的汤水一样, 涌现在他的脑中。
他骤然坐起来,将长娆从怀里捞出来,小妇人铺了满背的头发撩开之后,何遇震惊在了原地, 原先毫无白嫩嫩的玉/背。上面纵横交错着乌黑和青紫。
像是遭受到了歹徒。被迫经历了惨绝人寰的虐待,尤其是一对腰/窝上的两个巴掌印尤为明显, 熟悉的轮廓混球第一眼就知道是他所为。
何遇将累到昏睡状态的小妇人,拥在怀里温柔亲着她的额头眼睛面颊, 一遍遍反复自责地说道, “娆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对不起.........”
长娆昏睡了一天,何遇给她擦洗了身/子,上了药, 吩咐小二拿了新的床塌单子,还有新的被褥上来,混球自己换洗了,点上了安神的熏香,便在塌边一直守着长娆。
期间瘦猴来传话,“爷,大奶奶怎么样?”
昨天晚上那动静,晃动得床塌上边上的摇铃叮叮当当,店小二和掌柜的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跑上四楼来,还没敲门就听见了屋里的动静,大家相视一眼,静默退下去,现在私下都传开大爷真是如狼似虎啊,一夜勇猛,自前的断袖的谣言不攻自破,瘦猴终于不用再苦口婆心的给人解释了。
长娆是被饿醒的,身上疼得要散架了,她的手被何遇抓在手里,这么一动混球立马就醒了,疼得起不来,只有眼珠子能转来转去的,“你.........”
何遇害怕她生气,先发制人抓着她的手一巴掌打在自己的俊脸上,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长娆手抬起来也疼,掌心滑过何遇冒出短短很扎人的胡茬子,刺疼得她手一缩,晶莹剔透的泪珠子哗地掉下来,一颗接一颗的,混球本就内疚,他脸上是长娆从未见过的痛苦,是有多久没收拾了,胡茬长了一脸,眼皮子底下有淡淡的青色一副倦意,看起来很久没睡了,他的衣裳松松垮垮,皱巴巴的,腰带也没有拴牢,散发出一股酸酸的味道,长娆看着他的模样,愣得忘了还在哭,就这样眨巴着水润的眸子看着他。
混球爬碰到她的手,让她又疼,他忏悔道,“娆娆,原谅我好吗,前日去赴约,玄三在我喝的茶里下了药,欲让我与她女儿成事,我打伤她从小路掠回酒肆,原想运功化解,谁知道这药性顽固化不开,反而翻涌回潮,我从窗子跳进来以后,在房内寻不见你,身上没有气力挪不动腿,只看到屏风后面有个人影,一掌过去体内的药性趁势而上,彻底压不住了,就对你做出那样的事情,你打我吧娆娆,是我对不起你,把你伤成这样,你打我吧............别生我的气.........”
瘦猴他们此刻要是见到何遇的样子,只怕眼珠子掉地上,成一个聋子瞎子,何遇大爷的架子派头已经抛到九霄云外了。
他此刻就像是犯了错的普通男人,乞求小妇人的原谅,期翼她不要生气。
长娆听了他的解释,一时之间不知道要怎么回话,她说他昨天怎么那样反常,叫他也不应,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没有那么气了,从被买回来的那天起,许给他的那天起,在何长里面前许下承诺,长娆早就做好了有这一天的心理准备,只是来得早一些,来得突兀一些。
何遇怜惜她,处处呵护仔细,愿意等她及笄,如今因为意外这件事情早些发生了,她也不觉得委屈,反而有些庆幸,她不敢想,要不是何遇的自制力强劲,心里挂着她,尽全力抗拒,他知道回来,只怕那玄家小姐与他已经板上钉钉,届时自己该如何自处,幸好没有,万幸他回来了。
小妇人嘴一瘪,伸出劣迹斑斑的皓腕,牵上他扶着床沿的手臂,“夫君下次能不能轻一些,阿娆受不住。”
邋里邋遢的俊颜错然一愕,没有等到小妇人撒泼生气,良久之后,他眼里泛起阵阵涟漪,心疼回她,“好......”
长娆停了哭声,她笑开了还含着泪的眉目,柔弱的小脸美好得像一朵荣获新生,开在何遇心口,贞静的绽放,无息诱人。
长娆饿了很久,一口气吃了很多东西,何遇喂她吃饭,她还嫌弃速度太慢了,“夫君能不能快一些,我好饿啊。”
她背后垫着三个软垫子,一只手里捏着爆米酥,一只手捏着蜜桃酥,吃得不亦乐乎,何遇手里端着粥瓷勺挑起放到嘴边吹凉,送到她嘴边,长娆撇开头说,“我不想喝粥了,好淡啊,想要吃点别的嘛。”
混球看了看桌上放着的酱炒鸡,麻辣肘子,凉拌莴笋,腌制萝卜丝,酸鱼汤,长娆眼巴巴看着只差自己上手吃了,要不是手太酸支不起力只能靠何遇喂食,加上离得有些远,只是伸手过去,根本就够不着,何遇叫人把菜撤下去换一些清淡的,店小二将菜替换了糕点,端上来枣泥拉糕,如意饼,水晶糕,让长娆先吃着。
长娆的确是个爱吃甜食的,她吃得开心,递过去何遇嘴边要喂他,“夫君也来一块,枣泥拉糕好好吃,还有这个蜜桃酥里面有夹酱,一点都不腻。”
何遇张口吃下,揉揉她的脑袋。
厨房动作很快,换了一些清淡的药膳鸡,清蒸鱼,炒土豆,炖冬笋做汤,不过分辛辣别有一番滋味,长娆的确吃了不少,用了饭,她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何遇守她一会,才起身去收拾洗浴。
拾掇一番以后,他又恢复原来那个风光霁月的大爷。
他没出房间,两人在书房这头谈话,瘦猴声音压得很低,“爷,回春堂的老大夫被抓了,下手的人经过查证是玄三爷手底下的人做的,想必是为了医治玄娇。”
提起这件事情,瘦猴恨不得将玄三和他女儿给千刀万剐,竟然给大爷下药,害得大爷差点就折损在了竹室里,他们真是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也怪他大意了,买了糕点之后应该折回去寻大爷的,怎么忽而忘了玄三不是省油的灯。
“回春堂的老大夫是方圆几十里医术最好的,玄娇重伤需要他治,即使玄三爷知道他与爷的交情不会对他怎么样,他若是死了,玄娇也就没得治了,这里离玄三的老窝少说有千里之迢,他不会作出杀大夫这么蠢的事情,查出来他的窝点了吗。”
瘦猴给何遇倒了一杯茶,“说起这个事情真是奇了,市集那么点大的地方,弟兄们挨个查了就是找不见人,玄三爷能带着她女儿藏到哪里去?”
何遇没喝那茶,冷笑道,“不是还有一个霍安吗,敢在这个地方充当地头蛇,罩着爷要拿的人,他的好日子到头了。”
玄娇昏迷半个月有余,至今没有醒来,大夫说她睡的时间越长醒过来的机率越小,何遇一脚踢在她的肚子上,不止内脏被震伤就连尾椎骨也被震碎,她比高年的伤势更重很难治,高年的伤老大夫尚有四分把握,玄娇这个棘手的程度不是一般的。
玄三爷看着躺在塌上不省人事,日渐消瘦的独女,心里百感交集,半个月没有的时间仿佛憔悴许多,两鬓的发染成斑白,玄三爷在塌前来回踱步,时不时看几眼玄娇焦虑不安骂道,“何遇这条走狗!我给他权势将他养大,他竟然反咬我一口,如今我的女儿生死不明,要是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不幸去了,就算鱼死网破,我也要他以命来偿还!”
说完重重一拳打在床框上,惊得床幔帘子上挂着的珠子连连震动,塌上的人没受影响,安睡依然。
小厮跑进来,脸上神色焦急,嘴里直喊道,“三爷!三爷!不好了!出大事儿了!三爷!”,跟在后面端着药的老大夫,瞥了他们两个一眼,出言讽刺道,“的确不好了,我说了无数次,病人需要静养,你们一个在这里走来走去打床敲板,一个在这里畅叫扬疾,到底还想不想让她醒过来了,再闹就滚出去。”
因为回春堂的老大夫与何遇有不浅的交情,玄三爷看他也是极其不顺眼,但是玄娇还需要他治,现如今听他冷嘲热讽只能隐忍下去,半点拿捏不行,玄三爷咬着牙瞪他,“等我女儿醒了,我杀了你这个老匹夫为她贺重生之喜。”
老大夫丝毫不怕,他将药碗摔在桌子上,“我活了大半辈子,已经是一截身子踏进棺材的人,岂会怕你,想要你女儿醒过来,还得看我的心情,若是把我惹急了,我和你女儿谁先死还不一定,毕竟我已经老了,眼神不清也没个药童帮我,要是拿错药材熬下去,喂给你女儿喝,你说我和她谁先死呢?”
玄三爷颤抖着手指,指着老大夫,几乎要将牙齿咬碎,“好啊!真是好得很!.........”
“哼!.........”说完领着小厮拂袖出门。
霍安早就等在正堂,玄三爷气急败坏地走进来,小厮给他倒了一杯茶,他抬起来正要喝,闻到茶味瞬间想起何遇这个让他咬牙切齿的人,两人之间骤然而起的恩怨不就因为一杯茶吗,竟然把他女儿都搭进去了,玄三爷将茶杯往门口使劲一砸,迸溅的茶水泼了半杯在进来的人的靴面上。
是一个身着青衣的男子,腰间系着一个翠绿的玉佩,他生得面若冠玉,笑起来春风和煦,看面相给人一种极其温润的感觉,就好比青衣上的绣着的绿竹,秀挺笔直,身后跟着一个家仆。
玄三爷站起来,皱眉问霍安,“这人是谁?你将他带来安全吗?这个地方可不能随便让外人来,要是被何遇养的畜生察觉到端倪,寻着味道找过来,事情就不好办了,别忘记你夸下的海口。”
玄三爷指的是他与霍安的交易,霍安收了何遇交给玄三爷的五成钱财,有了这五成钱财,霍安就会摇身一变成为镇压市集最大的东家,条件是藏匿保护玄三爷和玄娇,避开他的追杀。
五分钱财,玄三爷只交给三分,剩下的两分握在手里,非要等到玄娇醒了才肯把剩下的给他,之前因为这两分钱财,霍安对玄三爷一直毕恭毕敬,以礼相待,现在为这青衣男子出声呵斥他,“你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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