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两个人都静了静,这一幕何其相似。
就在半个时辰前,彩蝶房中也是同样的寂静。
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中类似捉/奸的尴尬感,秦枢定了定神,想谢临清说的应该是玉佩之事,他走前说的是去找偷玉佩的贼,谢临清应当并不知他回来客栈换过衣服又出去了。
等等。
秦枢看了看自己身上换过的衣服,颇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没有人说话,谢临清就这么站在门口,烛光忽明忽暗,他的眸色也忽明忽暗,抿着唇幽幽看着秦枢。
秦枢觉得他的眼神里似乎有些许怨念,大概是他看错了。
“嗯,我给这小贼讲讲道理,你先去歇吧。”秦枢和颜悦色道。
谢临清原地思考了一下,端着烛台走了进来。
躺在地上的柳明齐睁大了眼睛,感觉自己即将被严刑逼供,再次大声嚷嚷起来:“我跟你们讲,官府是不会容忍这种事的!哪怕你们是修士也不行,彩蝶姑娘明儿要是见不到我,肯定会去报官……”
秦枢见他越说越离谱,生怕他把自己今晚去了百芳楼的事情说出来,连忙用法术封了他的嘴。
“唔……唔唔……”柳明齐怒视秦枢。
没空理他,当下任务是把徒弟哄去睡觉,维持自己正经的人设。
秦枢起身走到谢临清面前,阻断了他看柳明齐若有所思的眼神,温声道:“可是吵到你了?”
谢临清摇摇头,绕过秦枢走到另一张椅子前坐下,将手中烛台放在桌上,淡淡道:“既是小贼偷了师尊玉佩,理当弟子服其劳。先前弟子不等师尊回来便歇下实在不妥,师尊不必动气,待弟子审他一番。”
说罢,他便解了秦枢施加给柳明齐的禁制。
来不及阻止,秦枢瞳孔微微放大。
果不其然,禁制一解,柳明齐便叫道:“你们不是人!一个晚上逛花楼找姑娘陪,一个要严刑逼供无辜平民!你们师徒都不是好东西!你们……”
他还没说完,谢临清已经看了过来,目光带着淡淡的疑惑:“逛花楼?找姑娘陪?”
他的目光如此澄澈又纯净,让秦枢恨不能羞愧地低下头。
但秦枢没有低头,他怀疑谢临清是故意的!
和谢临清对视了几息,对方目光一直坦诚澄澈,仿佛在指责他偷偷摸摸去百芳楼找姑娘。秦枢移开目光,看着柳明齐冷冷道:“不必了,你先去歇吧,我方才抓他时遇到了其他人,说他从小脑子有点问题。”
还来?他脑子明明没问题好吗!柳明齐愤怒地想要辩驳,张口发现自己又被封口了。
彩蝶给出的理由不靠谱但显然很适合救急,谢临清听了这话,点点头没有说话,看不出信不信。
秦枢眼看着他是不走了,叹了口气,也回到了之前的椅子上:“我们是何人与你无关,你也不必猜测。”
瞥眼看着烛火,谢临清仿若只是听众,安安静静不再发一言。他轻轻动了动鼻子,嗅到身旁秦枢身上浮动的淡淡脂粉味,没什么表情,只是眸光冷冽些许。师尊穿着平时不常穿的深色长衫,沉稳许多,不再有随风而去的谪仙之感。
他落入了凡间。
敛下眼眉,谢临清想,他到底在希求什么?分明什么都不属于他,分明一切都会湮灭,随风逝去,可他竟慢慢着了迷。
“我捉你来此处,只是想和你讲讲道理。”秦枢沉稳道,虽然此情此景柳明齐横看竖看都看不出“讲道理”三个字,只觉自己看见了“月黑风高杀人夜”。
秦枢用哀其不幸的目光看着他:“你手脚健在,何不自己养活自己,为何要行偷抢之事?”
仗着柳明齐没法说话,他继续用劝说失足青年的口吻道:“此次玉佩之事便罢了,你信口胡说、随意编排我和弟子也罢了,我不忍见人受牢狱之灾,此番念在你是小过,暂且谅解你一回,望你下次莫要再犯。”
柳明齐瞪大了眼,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到底谁逛花楼?谁又在彩蝶的房间被自己撞见?
“你今夜可以好好反省,愿你改过自新,不负我所望。”秦枢说着,将人拎起,推窗就要出去。
他还有事想问问柳明齐,但一解开禁制,柳明齐就要揭他去逛花楼的底,在谢临清面前着实没法谈,只能先把人扔回去,再挑个时间去问。
秦枢动作很快,不过半炷香时间便回来了,他进屋时,谢临清竟还没走。
“师尊。”听到声响,谢临清转头看他。
秦枢意外地看着他,皱了皱眉:“为何还不去就寝?”
烛火照亮范围小,白衣披发的谢临清半身笼罩在阴影中,乍一看好像闹鬼。
抿了抿唇,谢临清凝视着秦枢双眸:“师尊今夜……出去过吗?”
这就是拐着弯在问他有没有去逛花楼了。
看着这双眼睛,秦枢莫名心虚,生硬道:“你这是在质问为师?”
看他反应,多半是了。谢临清心里很不高兴,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不高兴,听到意料之中的回答,他垂下眼眸,闷闷道:“弟子知错。”
话音未落,他又道:“师尊今日,果真……”
谢临清很少有这么执着寻求一个答案的时候,大多数时间他都懂得拿捏分寸,点到为止,秦枢抬眸看看他,少年容貌已经有些青年的轮廓了,他不小了,大家都是男人,自己也没必要为这个和他翻脸。
“花楼浮华迷眼,为师怕你被迷了心。”秦枢和缓了语气:“且为师此去也是有要事在身,并非玩乐。”
谢临清点点头,还是那副表情,低声道:“那弟子便先退下了。”
不等秦枢回答,他端着烛台出去,轻轻把门带上。
孩子大了不服管教怎么办?谢临清还是想得太多了,他确实未曾行不轨之事,无奈这事说出去谁都不可能相信,他这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以后不去花楼了,败他清誉,毁他清白。
秦枢不高兴地想,浑然忘了几个时辰前是谁兴冲冲地想逛花楼。
明月慢慢向西落去,还有一两个时辰便天光大亮。
关好窗户,秦枢褪下外衫,躺倒在床上,睁着眼想了一会儿。
修士筑基后便不用再睡眠,刚才自己赶谢临清去睡觉,一直赶不走,想必也是因为他不需要睡觉。没有睡意,自然就会多很多精力——简而言之,多事。他身为师长,可以不向谢临清做出解释的。
他终归抵不过自己的心虚,说了那么多反而掩耳盗铃。
但其实想想,谢临清并没有资格管他的事,他乐意去花楼,乐意做什么,都轮不到谢临清指责。
可是看那孩子的眼睛,澄澈带着失望的眼睛,还是不忍心欺骗他。
想着想着,困意涌上来,秦枢盖上被子,阖眸很快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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