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 您屋里……”屋外是闻声而来的白霜担忧的问话, 虞玓清冷的嗓音飘了出来, “刚刚煤球跑了过来, 被我吓到了。”
白霜半信半疑,却找不到怀疑的痕迹。
可煤球从来都不会到院子里来……而且那低沉凶残的叫声,当真是那只胖乎乎的黑猫能发出来的吗?她曾经听过的叫声按理说应当是更加的软绵绵才对……她带着这样的困惑看了半晌紧闭着门窗的屋舍, 终究没有再叨扰。
屋内。
灯火通明的屋舍里,虞玓跪坐在软榻上和一只硕大矫健的黑猫对峙。因着那蓬松柔软的毛发让大猫的身体胖了两圈, 初看来就会有胖乎乎的德行。
虞玓慢吞吞地说道:“我只是检查检查。”
那意思是不会偷摸他的腿。
黑猫龇牙地冲着虞玓无声的咆哮,背后那根粗长的大尾巴示威般左右摇晃,如果不是动手的人是虞玓,那刚刚那一刻虞玓已经被大猫给袭击了。
虞玓抿唇。
大山公子看起来是真的很不高兴。
“那你这一次是怎么出现的?”虞玓自言自语地说道,可漆黑的眼睛还是认真盯着大黑猫, 就像是想从他身上看出一星半点的问题来。
猫的嘴唇撩过獠牙,大尾巴不满地拍了拍软榻。
上一次就不该默认。
上一次……他微眯起眼。
距离虞玓这么和大山公子对视, 居然已经过了将近两年的时光。这日子过得太快,就连他也有点反应不过来,居然已经那么久没见面了。
虞玓慢慢地蹭了过去,对面那只悄无声息炸毛的猫已经蹲下.身去, 大尾巴卷在了两只前爪爪的身旁。那模样多少是不生气……啪叽。
大尾巴抽在了虞玓的胳膊上。
好吧, 还是有点生气的。
虞玓任由着大尾巴啪叽啪叽的模样,懒洋洋地躺在旁边,虽然从面无表情的脸色确实看不出什么心情来,可通身柔软安静的气息可算是祥和了许多。
“大山公子, 真是好久不见。”虞玓喃喃地说道。这只奇特的猫妖来无影去无踪,看着极为神秘又不知来龙去脉。但是这偶尔的相见还是让虞玓有些开心。
今天毕竟是除夕。
距离跨年也就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这个微妙的巧合让他轻舒了口气,翻过身来看着正好被他半搂在怀里的庞大存在,“除夕快乐。”
猫漫不经心地用肉垫推了推他。
除夕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触目能看到的都是红色,红毯红衣裳红灯笼红蜡烛……看得他的眼睛都要滴出血来,暴躁的情绪反而有些无法压抑。年关的事情反而比年头更重,这让他的身体有点反复,东宫又开始弥漫着淡淡的苦药味,伺候的宫人谨慎地发现太子的情绪不太.安稳。毕竟是常年伺候惯的人手,虽然猜不透太子的想法与念头,但是多少还是能感觉到太子细微的变化。
太子不太利于行,最近几日更常在东宫,而不是在外行走。
虞玓趁机撸了一把毛,柔软的触感让他微眯起了眼,有种想趴过去吸猫的冲动。不过依着现在大山公子有点暴躁的情绪,怕不是虞玓刚靠过去就被他肉垫打击。
虽然肉垫打下来也软乎乎的。
他捏着大山公子的肉垫,看着尖锐的爪子突刺出来,又随着他放松力道而收缩回去,“是不是心情不好?”他自言自语,“如果是在石城县,现在就能让你看看池塘了。”虽然那是一小片水域,甚至比不上现在虞玓在长安看到的诸多湖水长河,可能让他想到最安慰舒适的水域,竟然只有石城县那条溪水,以及那宅院后头的池塘了。
那是虞玓少有的宁静。
猫听着声音的主人用平静淡然的嗓音怀念着从前的过往,幽绿的猫瞳闪烁着难以形容的情绪。
在山中溪水时,耳旁似乎只有清脆的风声和时而响起的鸟鸣,那声音细碎而不乏趣味,带着自然安逸的气息。虞玓从茅草屋下楼,慢吞吞走到溪水旁,耳旁偶尔会跟着一只潜伏于幽暗的兽,在虞玓下水的时候轻巧地趴在溪边的大石头上远望着摇曳漆黑的竹林。
偶尔会注视着弯腰擦身的赤.裸郎君。
那是隐讳到极点的欲.望。
手指被粗粝的舌舔过,兽类天生的倒刺让虞玓感觉到一点刺痛,皮肤敏.感得泛着红,被肉垫压在爪下的食指被猫慢条斯理地舔得湿哒哒的。
虞玓试图抽开手,可说实在的,在大山公子想发力的时候,兽类的力气确实很大。除非现在虞玓想在这里上演一场全武行,不然是不可能突地掀开大山公子的重量……咳,力量。
虞玓用仅剩的手捂住大山公子的猫嘴,“痒。”刺痛之余,舔舐到手指根部的猫继而舔到了掌心,那确实痒得让虞玓忍不住阻止他。
嘶——
虞玓猛地抽回手,看着那只手上的牙印有些哭笑不得,“居然没咬破也是幸事。”他浑然不在意那深深的牙印,反正他能抽回来就说明刚刚大山公子没真的打算咬破,就是看得出来今夜这猫的脾气确实不咋地。
虞玓估摸着时辰,外头的喧闹声越来越火热,不到几息后,冲天而起的焰火让满城都沸腾起来。那除夕的钟声结束了,在同一个夜里,从贞观十四年走到贞观十五年,短短两瞬的时间,他们一同到达了新的年份。
在他侧耳听着外头欢呼雀跃的时候,与此同时被压住的手指传来刺痛。
那可比刚才被舔舐的刺痛感强烈得多。
虞玓低头看去,发现大山公子已经啃破了他的手指,尖牙刺在肉里的不适感还在,涌出来的血液被猫分毫不差地卷入腹中。粗粝的舌着迷般地舔舐着伤口,不断传来的刺痛感让虞玓微蹙眉头,另一只手却猛地捉住了虞玓的大尾巴。
“手都被你啃了,这脖子也不能也给你圈住了。”
虞玓一本正经地说道。
别以为他没看到大山公子偷袭的打算。
虽说这大冬天的脖子上围着一条暖呼呼的毛毯好像是个不错的选择,可虞玓看着大猫这凶性勃发的模样,怕不是待会得被他勒得窒息。
虞玓没有抽回手,任由着庞大阴影的大半重量都压在了那只胳膊上。
伤口被舔得不再流血,而后大山公子就蛮横地趴了下来,兽瞳直勾勾地看着虞玓。那模样不说渗人不渗人,总归是不大愉快的。虞玓另外一只手正慢吞吞梳理着大猫蓬松柔软的毛发,从猫头一股脑撸到猫尾巴,舒服得猫发出了咕噜噜的声音。
然后半晌就好像回过神来,又闷闷不乐地给虞玓的大拇指也给咬出了一个口子。
血味刺激着兽类的嗅觉,再不讲理地舔干净。
得。
虞玓有点头疼,明日右手写字怕是不太利索。他虽然左手也能写字,到底还是比不得惯用的右手。至于他现在这放纵的态度……
虞玓自言自语,“要是被叔祖看到,我又得挨训了。”
虞世南对他那拗脾气可总是不乐意,好容易把他扭过来不少,对太子有了点戒心,回头却没想到他还遗漏了一只猫。
一只凶残不好性还爱发脾气的大猫。
在化身猫的时候,李承乾的所有隐藏本性多少是无法自控的。
他想吃了虞玓。
猫咬着手指头,蠢蠢欲动的啃噬感不是头一回在燃烧,粗粝的猫舌头舔过指腹,最终恋恋不舍地含着没舍得咬下去。两个小窟窿已经勉强满足了今日猫的冲动,他的大尾巴漫不经心地拍在了虞玓的脸上,终究在虞玓忽视的那瞬间缠绕上了他的脖子。
大尾巴很满意现在的位置,心满意足地收缩了一下后,猫总算是安逸下来。
虞玓在心中想了一下他现在的扭曲姿势,眉梢忍不住耷拉下来,有点苦恼地想道,以现在这姿势睡觉的话,明天起来定然是会腰酸背痛。
他信手把软榻边上的毯子扯了过来,盖在了一人一猫的身上。就现在的姿势来说,大猫压在了虞玓的右胳膊上,大尾巴缠着虞玓的脖子,猫脑袋毫不在意地呼噜贴着虞玓的腹部,呼吸间毛绒绒的皮毛摩擦着虞玓的皮肤,有点痒,却也暖呼呼的。
大山公子就像是个暖手炉。
肉贴着肉,暖得连手指都有点发烫。
罢了罢了。
虞玓沉沉地闭上眼,左不过是难得的一.夜。
等明日起来又如同黄粱一梦,何必深思?
…
李承乾猛地睁开眼。
昨夜落了大雪,连屋檐宫墙枯枝都覆盖了一层皑皑白雪,放眼望去整个宫城都落在一片白色素净中,干净得如同初升的阳。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淡黄色的床帐,床头挂着个胖鸭子荷包,幽幽散发着的安息香正沁入鼻息,连吐息间都被这浓郁的味道所侵吞。
冲动自由的兽性。
李承乾坐起身来,抬手捋过散乱的长发,垂下的眼眸挟着冬日凌冽的寒风,手指间仿佛还残留着突突跳动的脉搏声。
他闷咳了两声,抬手盖住了眼。
…
大年初一那日,虞陟留意到虞玓心情好得过分。
“昨夜你作甚了?怎高兴成这模样。”虞陟好奇地抱着儿子窜到虞玓的身旁,他抱着孩子的姿势可谓是标准,私底下躲在虞玓院里抱着枕头训练出来的成功显然很显著。
虞玓淡淡看了一眼他怀里粉.嫩的刚吃过奶的大侄子,默默地往边上挪了挪。
“见到了故人。”
“故人?昨夜你出门去了?不然怎么……啊啊娘子娘子他怎么了?”
虞玓看着吐奶的大侄子再默默往边上躲了躲。
两根受伤的手指不自觉搓了搓。
一觉醒来小没良心的跑了,留下虞玓面对着白霜质疑的眼神当真想趴窝回去再睡一脚。
他怀疑其实白霜姐姐已经知道了。
啧,头疼。
作者有话要说:三千更新get√
*
卡文抱歉更新晚了。
刚登上后台吓了一跳,收到转组的消息…原来开了其他频道的短篇和预收同样也会触发转组,我还以为得真的发文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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