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玓的小伤口养了好几天就恢复得毫无痕迹。他曾经看到扶柳嘀咕着带着人把屋舍里里外外都清了一遍, 试图找出究竟是什么让自家郎君戳破手指的尖刺。
顺带还清理出来不少猫毛。
扶柳感慨原来煤球会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偷偷过来吗?
虞玓:……
虞玓看着毛毛被团成球收走的模样, 只不由得想起了大山公子那一身油光水滑的皮毛……竟然掉毛如此严重吗?
会不会哪一天掉着掉着就秃了?
远在东宫的尊贵的太子殿下在进行朝会的时候忍不住背后发凉。
难得散漫几日, 虞玓却没有出外溜达, 而是在书房里呆了小半天。小桃红端着茶水进进出出了好几次,出来后同白霜说道:“郎君已经忘我了。”
白霜轻轻在她的额头上拍了一下,“小小年纪就知道什么叫忘我?”小桃红有些不服气, 撅着嘴在地上踢石子。只不过庭院里头打扫得很是干净,她踢了两三下也是在白踢空气。不过小桃红喜欢白霜, 平时有事没事也要赖在她的身边,不过眨眼间就忘了刚才的事,笑眯眯地说道,“我以后要和白霜姐姐学。”
“可别学我,我不是个好榜样。”白霜摇头拿着自己打趣的模样, 多少让小桃红有点难受。自从去岁白霜与刘勇和离后,她就再也没看过白霜出门去。
小桃红从徐庆那里听说, 在戒断了刘勇的寒食散后,郎君给了刘勇一家店铺,就再也没有关注过他。以小桃红的脾气,自然是气呼呼地认为凭甚这般便宜了刘勇, 可她不会在白霜面前戳她伤口, 虽心里头闹腾却一直隐忍着不说。
只是小桃红的岁数小,在院里也算是被白霜扶柳护着,没遭过事。那脸上想什么,其实落在她们眼中一清二楚。
“小桃红, 你真的不会瞒着事。”白霜忍不住摇头,抬手在她的额头又弹了一下,疼得她瑟缩了一下。
“你再用那种看小可怜的眼神来看我,再这样明儿我就告诉你阿娘你差点摔了郎君屋里的花瓶。”
小桃红大惊失色,涨红了脸扭捏起来。
那可算得是她的羞耻事。
白霜叹息了声,淡淡说道:“你是不是又在想刘勇的事情来?”
小桃红抿紧了嘴。
“他事情已经过去了,那日让你受到了惊吓。我这做姐姐的也确实是……”白霜误以为那日的事情至今还给小桃红留下阴影,不由得有些歉意。
小桃红见白霜误解了她的意思,着急得连连摆手,急声说道:“不是不是,我是在想……他都那样的坏人,缘何郎君还要给他一间铺子……明明从前他顶多是在外头帮郎君管事而已,现在却自己当家做主了。”
白霜微愣,倒是没有想到小桃红居然是为了这件事在闹脾气。
“你是以为郎君是在偏帮刘勇,所以在为我打抱不平吗?”白霜忍俊不禁。
小桃红撅着嘴,“难道不是吗?”
白霜把她搂过来,拧着她的小脸蛋,“看事要看全面,不能单单只着眼于这件事情,那会让你的视线过于狭隘。”她幽幽叹息,“毕竟刘叔对郎君有恩,而他是刘勇的父亲,不管是我也好,郎君也罢,这件事都是有些为难。”
虞玓出手救刘勇给他活生生戒断那瘾,其实本质是为了刘叔。
而不是刘勇。
如果把刘勇放任不管的话,他终究会拖累刘叔。白霜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待她如闺女的刘叔奔波劳碌,勤勤恳恳的大半辈子还要为一个不成器的儿子拖累。
“你觉得郎君送他店铺,与从前的管事相比,是前者更好?”白霜问道。
小桃红迟疑地点头,难道不是?现在的刘勇在外头被人尊称一声当家的,难道还不够好?
白霜笑着说道,“你知不知道此前刘勇管着多少家店铺?”
小桃红摇头,她确实不知。
白霜道:“十三家。每一家店的盈利,他都有抽成。这其中还有两份月钱,一份是郎君出,一份是虞家出。而东西市到头来,能一直稳定下去的店铺又有多少?开店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给了他店铺,难道里头的伙计还能给了他不成?”
事实上,在刘勇接管后,店铺的盈利已经跌剩六分之一,而其下还能再跌,从一间热闹的店铺变得冷清,这不过是虞玓为了刘叔能养老而特特给刘勇准备的。
这管事与当家的落差,是小桃红所不清楚的。从前刘勇是能出入平康坊的人物,现在他掂量着兜里的钱,能去那半掩门就不错了。
明面上谁都得给虞玓说声好,可个中的苦涩只有刘勇才知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那滋味怎么个难受法儿……白霜轻笑着摇头。
这软刀子割得人生疼。
白霜笑眯眯地说道,“小桃红,日后你的夫君,可想过是什么样子?”她不着痕迹地把话题往外带,说得深了就不太合适了。
小桃红一听登时就闹了个大红脸,连忙挣脱了白霜的手站直了,“我还,还没到那个年纪呢……姐姐还不如去问郎君。”最后那一句话小桃红是含在喉咙里说的,她当然知道这样的话不太合适。
白霜笑着说道:“郎君可是根木头,要让他开窍,怕是比登天还难。”
小桃红兴致勃勃地说道:“不知道得是什么样的娘子才能够让郎君动心啊?”她托着下巴想。
这院子里的人在被调进来之前都被房夫人敲打过,任谁都不敢对二郎动任何歪心思。更何况……除了白霜,就连扶柳徐庆在面对虞玓那张冷脸的时候,多少心里是有些畏惧的,谁敢去随意靠近?
白霜想了想,轻声说道:“要让郎君开窍,怕不是得有个性情强硬的娘子,不断地侵入郎君的私人空间,让他感觉到异样的情绪,才能渐渐靠近吧。”以她多年对虞玓的了解,要打破他的戒备就是一件难事,而动情,更是一件难上加难的事情。
她边说着边摇头,心里蓦然闪过一个片段,笑容微微僵硬住。那种如噎在喉的难受感让白霜的脸色微变,手指也不由得攥紧了袖子。
从庭院里往屋子里瞧,能看到正在窗边看书的郎君。除夕刚过没几日,小雪初停,在这个季节还能开花的植株甚少。窗台上只有一抹红色的梅印牢牢吸引着人的视线,只不过上头最好看最漂亮的那朵花已经消失不见了。
郎君信手取来白纸,弯腰俯身取笔间,那朵红梅正颤巍巍地插在虞玓的发鬓上。
希望……是她想多了吧。
深夜,又下起了雪。寂静无声的夜里,就连虞玓也褪衣上了床榻,正在昏昏欲睡的时候。
还没有等他真的沉浸梦乡,就感到有活物轻巧地跳进床帐,在窸窸窣窣中钻进来暖烘烘的被窝里头。虞玓本该惊醒的,但是那毛绒绒的熟悉触感让他仅仅是侧了侧身,任由着那一大团慢吞吞地把自己塞到了虞玓空出来的怀里。
漆黑中,他的两只肉垫在虞玓的胳膊上踩了踩,冰凉凉的触感让虞玓下意识拢住。
这就是这一夜里他最后的意识。
翌日虞玓醒来的时候,他看着掌心那一小撮黑色的毛毛发懵,再低头看了看被窝还留着凹痕的地方,自言自语地说道:“半夜偷袭?”
其实他多少还是留有点意识的,如果不是出于对大山公子毫无防备的心理,昨夜他不会睡得如此深沉。
虞玓把毛收拾起来,洗漱吃食后开始和大郎去拜访各路亲戚。这是每年必经的过程,虽然他们两个都很不喜欢。
在一日的辛劳过后,虞玓回来就听到扶柳高兴地说道:“今儿我在墙头上看到煤球了,跑得可真快。”随即又苦恼地摇头,“可惜我听隔壁院子的人说,一到入春煤球就疯狂掉毛,那毛发感觉比秋冬蓬松了一圈,简直是……”
后面的话虞玓就没有再听下去了,他站在门口想了想。
又想了想。
抬脚进了屋去。
嚯!
又一夜突然被惊醒,虞玓不知道为何做噩梦,在梦中就好像被一块大石头压住了身体,沉重得仿佛连四肢都无力推动,差点被压死。
只不过这种涩闷感哪怕在梦中醒来后,仍然没有消失。
虞玓沉默。
片刻后他慢吞吞抬起手,准确无误地掐住了一根尾巴尖尖。趴着虞玓胸口假憩的猫猝不及防被袭击,嗷呜一声后猛地抽回了尾巴,窜起身子就恶狠狠在虞玓的下巴咬了一口。
虞玓甚至没心力去抗议这咬痕,有气无力地和大山公子打个商量,“你先下来可好?”
这只大猫是不是忘了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重了?!
再踩两下虞玓怕不是真的要魂归西天了。
在猫不情不愿滑落下来,摊成一团缩在虞玓的胳膊窝里头后,虞玓这才抬起麻痹的右手摸了摸下巴。
嘶!
咬得还挺深,要是这牙印消不了……那明日虞玓就麻烦了。
他半心半意地拍了拍大猫的脑袋,带着还未睡醒的懒散软绵说道:“都是你害的。”褪去了白日清醒时候的冷冽,虞玓这难得的嗓音让猫冷不丁地抬起脑袋。
应该再多啃几口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三千更新g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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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更新一章,第二章会不会有不一定,如果晚上八点前没更新的话,那就我来不及回来不会有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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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么哒,最近虽然有点忙,但是感谢大家的评论,回了一波心满意足(拍拍肚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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