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雨泽借月光看那小孩眉清目秀, 就是两颊凹陷, 瘦的有点过分, 显得一双眼睛格外大, 眼中的惊恐警惕一览无遗。
“你觉得呢?”师雨泽恶劣心起, 反问。
小孩低头看了看他的脚面, 脸上惶恐之意稍散:“你是人, 不是鬼,听宫娥们说,鬼是没有脚的。”
师雨泽折了一根草, 蹲下去逗猫, 漫不经心地问:“你是宫里的小太监?”
“……嗯。”小孩犹豫了下, 忍不住道,“黑羽很凶的,你别碰它, 它会咬你。”
师雨泽上上下下挥动草叶,黑猫纹丝不动, 从那双冰冷的绿瞳里透出一种人性化的嘲弄。
“啧!”
师雨泽放弃了简陋的“逗猫棒”,一人一猫的视线在空气中交锋,对峙半晌, 他缓缓向猫的下巴伸出了手掌。
“你小心!”
小孩出声提醒, 可他惊讶的发现一贯排斥生人的黑猫并没有发动攻击, 也没有溜开,而是略微扬起毛绒绒的脑袋,矜持地接受了人类的抚摸, 喉咙甚至发出享受的唬噜唬噜声。
小孩在旁边瞧得惊奇:“黑羽居然肯让你摸!我喂了它一个月,它才让我靠近的。”
稍稍摸了几下师雨泽就收回了手,略有点后悔,古代的猫肯定不会定期做驱虫的,等会一定要好好洗洗手才行。
他起身坐到一棵歪倒的粗树枝上问小孩的名字。
“我叫……小寅子。”
“哦,小寅子,你大晚上乱跑,不怕管事的太监发现责罚你吗?”
“那你呢?你一个小宫娥也敢半夜在宫里闲逛,可见你们掌事女官管教不严。”小寅子不服气道。
“我不是宫女,我是妃子。”
“啊……”小孩惊讶,旋即涨红脸,“身为圣上的妃子就更该端庄守礼,不该……”
“不该什么?”
师雨泽身姿单薄,凉风将他衣角飘然带起,他的容颜如月光一样雪白清冷。
小尹子看着有些呆了。
“实话告诉你吧,”师雨泽冷下脸凉凉的说,“我是出来夜会情郎的,不料被你撞见,那我就只能杀人灭口了!你也别怪我心狠手辣,毕竟要是你去告发,我和他都活不了。”
小孩儿被吓到了,瞳孔收缩,一语不发转身就跑。
身后传来师雨泽愉悦的笑声。
“喵呜~”
黑猫也跟着离去了,钻入草丛前回头冲他叫唤了一声,仿佛在与他道别。
师雨泽挥挥手,看着黑猫小巧的身影融入黑暗之中。
*
皇帝对师雨泽痛恨又忌惮,却也不敢得罪他,将他软禁在宫殿里,依然好吃好喝供着。
到了夜晚,师雨泽就悄悄溜出去,偌大一个皇宫几天也逛不完。他目力非常好,夜晚也不耽误他看风景,再时不时和系统瞎扯两句,倒是不无聊。
在一个荷花池边歇息了一阵,耳里忽听闻一声熟悉的喵叫。
扭头,果然瞧见一双幽幽的绿瞳。
“黑羽?”
黑猫迈着笔直的猫步走来。
师雨泽出来时随手揣了些糕点零嘴解馋,这会手心抓了块肉脯放它面前:“吃吗?”
黑猫先谨慎地嗅了嗅,舔了一下尝试味道,觉得还能入口才叼进嘴里,吧唧吧唧咀嚼起来。
吃完一块,它转身朝原路返回,很快消失了。
以为黑猫吃完就走,师雨泽没多想,然而不久,黑猫去而复返,还领来了一个小孩。
“喵呜~”
师雨泽了悟,这是有福同享,带小弟一块要吃的来了。
再次取出一块肉脯喂给它,见黑猫吃得香甜,他才看向小寅子。
小孩盯着他手里的肉脯,眼里流露出渴望。
师雨泽心想他们这些低等小太监平常应该吃不到什么好东西,看那瘦巴巴的小模样也是有点可怜,便将带来的糕点零嘴全拿出来给他。
小寅子捧着这些东西发愣。
“你昨天是骗我的对不对?”他张着双清澈的眼眸问道。
“你指哪一点?”
“私会侍卫。”
“对啊,骗你的。”
“你!”小寅子小脸划过怒意。
“所以啊,我今天不是给你带了赔礼?”师雨泽指指那些零嘴。
沉默了会,小寅子期期艾艾道:“你特地带给我的?”
“没错。”师雨泽毫无心理负担的给予肯定回答。
“那……多谢你。”小寅子有些羞涩道。
还是个懂礼貌的小孩儿。
可惜当了个小太监。
师雨泽拍拍衣摆站起来。
“你说自己是皇上的妃子也是骗我的,对不对?”小寅子又问。
师雨泽怔了怔。
“你不是女子啊!”
他方才想起夜间系统为了节源,并没有给他制造幻象。
“谁说女人才能当妃子,你没听说过男妃吗?”
无视小孩儿一脸被雷劈到的表情,师雨泽弯腰挠了挠猫下巴,挠得黑猫舒服地眯眼呼噜,他就直起身施施然走了。
直到他的背影进入拐角再也瞧不见后,小寅子才收回目光。
“咪?”黑猫在他脚边蹭了蹭。
小寅子此刻挂着全然不同的神情,黑的过分的大眼镶嵌在巴掌大的瘦白小脸上,白的苍白,黑的漆黑,平添了一层诡异森然。
他摸摸黑猫的脑袋,往口中塞了一块软乎乎的芙蓉桂花糕,沾了些许碎渣在嘴角边,他不甚在意地用手背擦了擦。
“黑羽,你说他明晚还会出来吗?”
黑猫仰起脖子冲他喵叫一声,似乎在回答他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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