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耀连着一周没去学校，苏杉的心里其实一直很担心, 总会忍不住胡思乱想, 想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直到周五晚上回到家，苏杉才从她妈妈的口中得知，程耀原来是去美国找他大哥了。
因为程耀说去就去, 任性妄为的举动, 让老爷很生气，还和夫人大吵了一架, 嫌夫人太惯着他了。
苏杉对这些事都不感兴趣，她只要知道程耀没事就好了。
周六的早上八点多，苏杉正睡得迷迷糊糊, 突然被手机铃声吵醒。
她摸起手机，看了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当看到“程耀”两个字时，整个人瞬间激灵了下。
苏杉的心一下子变得很慌，瞌睡虫转眼跑得无影无踪, 她从床上坐起来, 犹豫着该不该接的时候, 铃声却戛然而止了。
他给她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儿吗？她是不是要给他回一个？这样直接不接电话会不会显得太无情了？
苏杉很纠结，她的心忍不住想靠近，却又害怕结局会万劫不复。
目光怔怔地看着手机屏幕，感觉时间都过了很久很久，微信上突然轰炸来一连串的消息。
苏杉点开, 看到程耀给她连发了好几条语音，她的心情立刻变得紧张起来，手指有些颤抖地点开了第一条，却听见程耀尤为暴躁的吼声——
“很好，你敢不接我电话！”
苏杉莫名笑了。
隔着屏幕，她似乎都能想象到程耀在说这句话时候的神情，一定是既生气又无奈。
后边还有好几条，而且他还一直不停地在发，当听见“我没醉”三个字的时候，苏杉确定他是喝多了。
如果不是这样，他是不可能放下尊严给她打电话的，也不会说这些幼稚可爱的话。
每一条语音，苏杉都很认真地听了，只是听完后，她的手指按在键盘上，却不知道要回什么了。
犹豫了很久，苏杉最终还是决定不回了，既然绝情就要绝情到底。
………
程耀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阳光斜斜地从玻璃窗照进来，刺得他眼睛闭了一下。
他明明记得当时正跟大哥喝着酒，怎么一眨眼………
砸了砸昏昏沉沉的脑袋，程耀拿起手机想看看几点，结果映入眼帘的却是他和苏杉的聊天对话框。
昨晚他发语音发着发着就睡着了，是程洛宁将他扶到床上来的。
看到自己给苏杉发了那么多条语音，程耀惊了。
他有预感，这些语音一定会让他丢得想自杀，于是挣扎了好久才有勇气点开，眉头深皱着开始听。
当听见自己那么委屈又可怜的声音，程耀差点没把手机给摔了。
他怎么会如此得满腹牢骚，就像个神经病一样，把脸都丢尽了。
程耀崩溃地抓了抓头发，感觉自己更无颜面对苏杉了。
诶，不对………
又看了眼手机屏幕，程耀后知后觉注意到了，苏杉并没有回他的消息。
他给她发了那么多，竟然一个字都不回，也太不把他当回事了！
“咚咚咚——”
敲门声这时响了起来。
“进。”
程耀从床上起来，调整了下有些愤怒的心情，活动了下僵硬的身体，接着程洛宁端了一杯蜂蜜水走了进来。
“头是不是很疼？”
把杯子递过去，程洛宁关心地问了句。
程耀微微摇头，而后尴尬地问：“昨晚我喝多了没干什么事儿吧？”
“除了发语音之外，好像没有。”
“你这不是知道吗？怎么不拦着我？”程耀不禁有些气愤。
程洛宁挑眉，“我怎么能阻止你宣泄自己的情感呢，那多不道德。”
“……………”非要把看热闹说得那么高尚吗？
程耀仰头一口气把蜂蜜水喝了，程洛宁看着他，很好奇地问：“你跟那个女孩发展到什么程度了？这次是因为什么跑来我这儿的？”
“我告白失败了，就这种程度。”程耀耸了耸肩膀，神情很无奈。
程洛宁有些同情他，静默了数秒，开口道：“你值得更好的人，既然她不喜欢你，就说明你们两个人没缘分………”
“谁说她不喜欢我？”程耀立刻反驳，否认得相当快。
“她要喜欢你，那为什么不跟你在一起？”
“…………”
关于这点，程耀也没有想明白。
如果是因为他的家世带给她距离感，他可以努力消除这种障碍，但如果是因为她顾忌他的暴怒症，那该怎么办？
他坚持跟她在一起岂不是害了她吗？
“哥，你上次说的那个医生不是很厉害吗？带我去看看吧。”
沉默了片刻，程耀忽然开口说。
程洛宁有些意外，程耀之前对治疗一直都很抗拒，因为他曾燃起过无数希望的火苗，最后都被熄灭，一次次的打击让他也丧失了信心，觉得自己这个病应该治不好了。
“你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程耀抿了抿唇，神色淡然地说：“因为我想努力让自己好起来。”
程洛宁知道知道他这么说是为了什么，于是也不再多问。
“那行，我安排一下，就带你去。”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又一周的时间过去了，黎城市进入了初冬时节，树上的叶子全都掉光了，街道变得一片萧条。
程耀也去了美国半个多月了，程洛宁帮他预约了那位医生，是非常权威的心理学专家，他的行程排得满满当当，动用了好大一番功夫才约上时间。
经过心理医生的一番问诊，确定程耀有很严重的心理问题，主要还是因为童年的那段经历，给他造成了心理阴影，导致他现在情绪一激动就很容易精神紊乱，焦虑、狂躁、愤怒，做出一些自己无法控制的事儿。
如果想要彻底治愈的话，必须要慢慢淡忘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让每天都过得充实快乐，在这样的基础上配合药物治疗，减少情绪的波动性。
所以，这个医生的建议是让程耀留在美国一段时间，先用药物进行治疗，看能不能对情绪波动有所抑制。
程洛宁询问程耀的意见，如果他不愿意，他自然不能勉强他，但当哥哥的肯定是希望弟弟能好起来，有一线希望也不想错过。
程耀其实早就猜到医生会这样说，因为他之前问诊过的医生，所提出来的方案都是如此，最重要还是让他自己走出来，忘掉过去的阴影。
“给我几天时间考虑考虑吧。”
程耀这样对程洛宁说。
程洛宁点点头，应了声“好。”
…………
回到公寓后，程耀算了下时间，国内此刻是晚上七点多，于是他给苏杉打了通电话。
这一次他没喝醉，自然不是因为冲动或赌气，他想平静地和苏杉聊一聊，问她拒绝他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苏杉此时正在写作业，今天是周日，明天去学校又要进行期中考试，所以她在抓紧时间复习。
程耀的电话打过来，苏杉下意识以为他又喝多了，于是犹豫着接了电话，结果那头却传来他异常冷静的声音。
“别急着挂我电话，我有事儿想和你说。”
“好，你说吧。”
苏杉有些紧张地握住了手机，另一只手无意识地在本子上乱画起来。
久久没听见苏杉的声音，程耀的心脏都有些澎湃。
喜欢一个人真的会失去所有原则，哪怕之前他给苏杉发了那么多条语音，她一条都没回，他竟然也没办法生她的气。
“今天我去看了心理医生…………”
程耀将他这大半天的经历都分享给了苏杉。
苏杉听完后，感觉很心疼，她能体会到程耀的无助与绝望，病在他身上，他肯定比任何人都希望自己能好起来的，可惜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让他彻底失去了信心。
“你知道医生跟我说让我找寻生活中的快乐时，我想到了什么吗？”
“什么？”苏杉下意识追问。
“你。”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像颗小石子投进苏杉的心湖里，让她的心泛起了丝丝的涟漪。
“跟你在一起的时光，是我人生最快乐的时候，以前我从来没有体会过那种感觉，每一天都充满期待。”
程耀的话说得非常真诚，讲完后问苏杉，“所以，我哪里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或者你认为我们哪里不合适，让你不能接受，请你告诉我，我不想就这样放弃你…………”
苏杉听到程耀的这番话，心里很难受。
他已经做得很好很好了，身为养尊处优的少爷，却对她处处照顾，有时还会小心翼翼地讨好她。
如果跟程耀在一起，苏杉想自己一定会很幸福，可是这样的幸福能维持多久呢？她在他的家族面前，不过是一只蝼蚁，他们绝不能允许她这样出身卑微的女孩，拉低了程家少爷的地位。
在苏杉沉默的时候，程耀又开口问了她一句，“你是不是害怕我的病？”
苏杉的心脏“咯噔”一下，连忙反驳道：“没有，我真的没有那样想。”
“你想也没关系，我能理解，我也很怕会伤害到你。”
“我真的没有那么想。”苏杉急得跟他强调，而后认真解释道：“我是觉得以我们两个人的家庭背景来看，即便在一起，也不会有未来。”
“为什么没有？你觉得我会变心？”
“这个问题倒也说不准，但最主要的还是我们两个人的家庭背景差距太大，我自认为我就是一只麻雀，也不想飞上枝头变什么凤凰。”
程耀沉默了。
他倒没想到她是因为这个。
“程耀，我从小没有爸爸，我妈妈在怀我的时候，爸爸出轨，后来被车撞死，你不知道我有多渴望一个完整的家庭，以及一段尽量美好的婚姻，所以对待感情，我会特别小心，如果不能一辈子，还不如别开始。”
“你怎么知道我不能给你一辈子呢？”
苏杉笑了，因为她觉得程耀的反问太自信了，他们现在才多大啊！心态都没成熟稳定呢，等再过上两年，所想的肯定又和现在不一样了。
“明天要期中考试，我要赶紧复习，不聊了。”
苏杉直接结束了话题，她低头看了看本子，在不觉中竟然写了那么多遍程耀的名字。
程耀听苏杉这样说，也不好再缠着她继续聊了。
他应了声“好”，祝她明天考试顺利，而后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
倒在床上，程耀放空望着天花板，突然产生了迷茫。
爱情究竟是什么呢？
他记得大哥曾经也有一个爱到骨子里的女孩，他甚至不顾家里的反对，要跟那个女孩结婚，哪怕她一贫如洗，也毫不在乎。
那个时候，程洛宁和家里整整抗争了两年，弄到最后，爸妈几乎都要放弃自己的坚持。
可为什么最后还是分手了呢？明明他们曾不顾一切，拼命地相爱过，是什么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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