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缓了好一会儿, 黎绛影才想明白, 毕竟这里是心魔世界，这里的一切都是依据施嫣然的潜意识构造出来的。
施嫣然不知道黎绛影时空穿梭的事情，虚假的黎绛影零号自然也就不知道。
黎绛影零号和黎月莺零号, 毕竟不是真人，她们的所作所为和一切形象, 完全依托于施嫣然的内心印象。
想到这里, 黎绛影忍不住仔细打量了一下黎绛影零号。
黎绛影零号挑眉：“看什么？”
黎绛影缓缓道：“我在看, 你真好看。”
黎绛影零号：“……这就是你的遗言？”
黎绛影：“没想到，在嫣然心里我的形象竟然这么高大。”
“……”
黎绛影：“那大概，智商也不会太低吧。”
“……”
黎绛影叹气，身子往后一靠, 十分淡然运筹帷幄：“你自己好好想想，我到底是谁，以你的眼力, 应当能看出来。”
黎绛影零号姿势豪放地半蹲在她面前, 眯着眼睛把黎绛影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 她面上的敌意褪去了些许，两个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女人看着彼此缓缓露出笑容。
忽然，黎绛影零号一把抓住了黎绛影的头毛。
黎绛影：“？？？”
黎绛影零号：“既然这样, 你就给我解释解释, 为什么你会是个魔修吧！”
黎绛影讪笑：“你一开始不也是魔修吗。”
黎绛影零号：“有道理，老实说，我确实相信你的说法, 想必在未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导致我变成了你，只是……这不代表我就要原谅你背着我和阿月勾搭的事情！”
黎绛影：“你是谁？你是我。阿月是谁，阿月是你的媳妇，也就是我的媳妇，既然这样，我和阿月勾搭不就等于你和阿月勾搭，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黎绛影零号：“……”
她冷笑一声，握拳，给黎绛影来了个熊猫眼。
黎绛影，卒。
……
“你是怎么出现的，目的是什么，来这儿想干啥，未来的阿月在哪里，快交代！”黎绛影零号一边把玩一把小刀一边审问。
黎绛影：“天机不可泄露，难道你自己没点b数？”
“……”
黎绛影长叹：“倒也不是全都不能说。我慢慢跟你讲，未来的阿月在哪我也不太清楚，我们分散了，怎么来的……这个不能现在跟你说，但目的可以告诉你——和嫣然有关。”
黎绛影零号挑眉：“和嫣然有关？”
“没错。”黎绛影沉默片刻，抛下了一个重磅炸弹，她把分飞燕的事情告诉给了零号同学。
听完之后，零号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斩钉截铁道：“这不可能，我完全没有感觉！”
黎绛影扯扯嘴角，笑的艰难：“这也是我的疑问，因为在我的记忆里，她确实把分飞燕喂给你了，之后你和阿月……产生了矛盾，不过还好，后来你及时挽回了。”
黎绛影零号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回来，就是为了阻止嫣然下分飞燕？”
黎绛影：“差不多。”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黎绛影感到有丝丝窒息和别扭，不管怎么说，面前的零号也是另一个自己了，即使这只是施嫣然心目中的自己。
黎绛影叹息着，把施嫣然藏在暗处的痛苦与纠结说了出来。
可以挽回吗？在这个虚假的世界里，是否可以把一切都挽回？
听完之后，黎绛影零号有些无措：“竟然是这样，是我太忽视她了……可是，我并没有察觉到分飞燕的存在。”
两人对视一眼，黎绛影猛地跳起身一把挣开拴在身上的绳子。
黎绛影零号：“？？你怎么解开的。”
黎绛影：“哎呀，我还能不知道自己的捆绑习惯？快！”
模样相同，衣服不同的两人齐刷刷冲出房间，向坐在庭院树下荡秋千的黎月莺零号冲去。
两个恋人，可能有个是假的，一左一右把自己包围……黎月莺零号身体紧绷，有些被吓到了：“怎、怎么了？绛影……”
她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她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同一时间，左右两只手分别抓住了黎月莺零号的手臂。
黎月莺零号：“？”
“检查一下。”黎绛影轻咳一声，伸手向黎月莺的心口探去。
黎绛影零号啪地一声拍开了黎绛影的手：“老实点！”
黎绛影冷哼一声：“她的一切，我可比你熟悉的多。”
黎绛影零号：“……我觉得还是把你捆起来比较好。”
黎绛影：“到了未来，被捆的就是你了。”
死局，无解，两人默默看着对方，眼神中闪过噼里啪啦的电光。
黎月莺零号打断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黎绛影零号揉揉眼，颇为苦恼地和黎月莺零号解释了一番。听完之后，黎月莺零号兴奋地抓住了黎绛影的手：
“是未来的绛影，难怪感觉和现在的不同，太好了，我就知道绛影不是坏人！”
黎绛影反握住她的手，对黎绛影零号挑了下眉，旋即温柔地对曾经的阿月说道：“原谅我对你有所隐瞒。”
“我知道是绛影的话，一定有自己的苦衷。”
黎月莺零号笑得露出两颗小尖牙，好奇地在黎绛影身上上下打量，忽然她神色一变，变得有些担忧。
“绛影发生了什么，怎么又变回魔修了，修为也低了……”
黎绛影安抚道：“一些小事，别担心，我现在也很好。”
看出黎绛影不愿意多说，黎月莺零号也就没多问，她只是点点头，忽然有些好奇未来的自己：“那未来的我呢，没有和绛影在一起吗？”
漂亮的眼睛充满了好奇与一点点恐惧，她抓着秋千的绳子，无意识向黎绛影靠近——然后一把被黎绛影零号捞了回去。
黎绛影笑道：“有，我们在一起，只是过来的时候不小心走丢了，我正在找她。”
“那就好。”黎月莺零号松了一口气，心情很明显变的更好了，没有什么比确定将来自己和绛影还一直一直在一起更让她开心的了。
只要她们在一起，不管将会发生什么磨难，不管两人各自变成什么样子，都已足够。
“将来的我是什么样子呢，绛影变回魔修了，那我呢？”黎月莺零号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就连黎绛影零号也忍不住好奇地看过来，毕竟她是假的，其实是不知道未来的事情的。
黎绛影很久没见到这样天真活泼可爱的阿月了，心里有点怀念，忍不住想逗逗她：“你真的想知道？”
“嗯嗯！”
“唉！未来的阿月，脾气变得可差了，动不动就骂我打我，整天板着脸凶巴巴地跟别人欠了她几千万灵石一样。”
黎绛影零号和黎月莺零号同时震惊了。
黎绛影笑着摊手：“还不止如此呢，未来的阿月还特别善变，一会和我好一会赶我走，热情的时候缠着我不撒手最甜的跟抹了蜜一样，不好的时候动不动就打打杀杀虐待我。阿月心，海底针哟。”
“哦，是吗？”
黎绛影微笑点头：“是的是的，阿月呀，你现在知道了，可要注意以后千万别变成这样。”
“呵。”一声冷笑，带着不祥的气息，让黎绛影无意识地颤抖了一瞬。
黎月莺眯起双眸，黑色的竖瞳里充满了压抑着的危险气息，暴戾、狠绝，仿佛下一秒她就要将面前的女人撕成碎片。
但她没有，她只是握拳头，伸出手，给黎绛影来了个对称的熊猫眼。
黎绛影：“？？？阿月！”
黎月莺冷冷地看着她道：“既然这么喜欢以前的我，那你就永远留在这好了！”
黎绛影很震惊，黎绛影很委屈，不是说好阿月不在零号身体里的吗，怎么现在又跑出来了？！
不不不，这太奇怪了，好像有人在故意操纵着一切似的。但现在黎绛影没工夫去思考这个，看着下了秋千的黎月莺，黎绛影起身猛地一扑，扑到了黎月莺背上。
“阿月，你听我解释，我只是开个玩笑笑笑！”
黎月莺：“呵呵。”
树下的秋千架上，只剩下了一个黎绛影零号，她摸着下巴看着两人，嘀咕道：“还真是说的这样啊……诶等等，阿月呢？现在的阿月呢！”
黎月莺将缠在身上的黎绛影撕下来，团吧团吧丢到一边，声音冷淡：“在这里，我被困在这具身体里很久了，刚刚才能够出来。你的黎月莺一直都在。”
也就是说阿月一直在这里，那……偷情的事情，她也都知道了。
黎绛影躺在地上悲恸万分，她弱弱道：“阿月，既然你出来了，那我们商量一下正事吧。”
“正事？”黎绛影零号跳了下来，走到黎月莺身边，顺便悄悄踩了黎绛影一脚，“就是你们从未来回来的目的？和你们说的分飞燕有关。可是已经检查过了，我和阿月的身体都没有异常，是不是你们搞错了？”
“不可能。”黎绛影爬起身来，抬手砰砰拍着黎绛影零号的肩膀，“我说的都是真的。如果你和阿月身上都没有问题，那可能……这种变化就是我们的突破点。”
毕竟她们的真实目的不是阻止下分飞燕，而是破解施嫣然的心魔。
“你们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黎绛影零号敏锐地察觉到了古怪的地方。
“这个……”黎绛影一时间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施嫣然有心魔。
毕竟这里就是心魔世界，在心魔世界的虚假人物面前提心魔，是否会产生不好的影响？
还不等黎绛影想明白，一直沉默的黎月莺便主动开口了：“未来嫣然堕入魔道，心魔缠身，情况危急。我和绛影回来，便是为了提前为她消除心魔，避免未来的死局。”
“原来如此。”黎绛影零号的脸色有些苍白，“她的心魔，和我们有关是吗，她的心魔，就是下分飞燕的理由……不，可是她没有下分飞燕，或许，她还没有生出心魔。”
黎绛影没有搭理零号同学，她伸手，抓住了黎月莺的手。
黎绛影已经知道了一切，也选择了原谅施嫣然，可是阿月呢……她好像一直都不肯给嫣然好脸色，也不想和她说话，一副始终没有放下的样子。
可就是这样，她们还是一个在明一个在暗的过了五千年，五千年后，黎月莺到底还是没有杀死施嫣然，甚至默许她一直留在月影魔宫，容忍她在自己身边出现。
曾经相依为命的情谊，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抹杀的，曾经被伤害的痛苦，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抚平的。
或许这一次，应该自己一个人进来，让月莺和嫣然的心魔直面，对这两人来说，都有些过于残忍了。
黎月莺缓缓回头，看向黎绛影零号：“少说废话。”
黎绛影零号：“……”
“去见施嫣然。”黎月莺下命令道，“我不知道还能在外面多久，接下来时你们要做的……黎绛影，去找施嫣然，看看到底是哪里不对。”
话刚说完，黎月莺便踉跄了两步，再抬起头时，已经是一脸茫然：“我回来了？”
原来黎月莺出现的时候，黎月莺零号也是有感觉的。这一点，也和之前的心魔世界有所不同。
嫣然的心魔世界太特殊了，特殊到让黎绛影心里有些不安。
从她们的对话里，黎月莺零号已经知道了故事的起因缘由，她面露担忧：“嫣然真的有问题？怎么会这样……”
黎绛影零号搂着她哄了哄，黎绛影则摇摇头：“我去背地里看看，你们俩有机会的话，找她说说话聊聊天。”
“好。”
转身离开的时候，黎绛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竟然和心魔世界的虚假角色有商有量的，这可真是……太奇怪了。
……
和有人作伴的黎绛影、黎月莺不同，在这个空无他人的世界里，施嫣然只有自己陪着。
她每天的日程不松不紧，可谓是无聊。她有时会去修炼，有时会去看书，有时和阿月玩一玩，有时会去下厨做点小菜自己一个人吃。
更多的时候，她不知道在想什么，安安静静地坐在桌边看着窗外，或是坐在栏杆上数飘落的树叶。
她寂寞如同庭院中萧索的古树。
黎绛影看着看着，感觉有些奇怪。因为她发现，施嫣然从来不碰火，点灯用夜明珠，做饭没有明火直接加热。
这日，零号们又聚到一起聊天饮酒，一切貌似很正常，如同往常的无数场聚会。黎绛影零号和黎月莺零号试探了几句，施嫣然浅笑着什么都没有透露。
待到她们散开，黎绛影零号找到黎绛影，摊手：“真的不是你搞错了？”
黎绛影看着她，眼中透露着苦涩：“你还没有发现吗？”
“嗯？”
黎绛影感觉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嫣然……已经很久没有主动和你说过话了，不管是玩耍、修炼还是同宴……服下分飞燕的，是施嫣然自己。”
这就是施嫣然的心魔吗？一切背道而驰，忘记红尘的，是施嫣然自己……不，不对，别人的心魔世界里的故事都在向宿主最恐惧的方向发展，难道嫣然最害怕的是自己忘记两人，绛影和阿月却始终亲密无间？
还是不太对……如果被排斥在外是她最为恐惧的事情的话，故事同样可以按照原来的剧情发展，背叛被拆穿后被赶走，这种结局岂不是更加令人恐惧悲哀？
黎绛影头痛欲裂。
黎绛影零号同样有些无措：“这是她主动的？既然这样，你还要做什么？说不定，是嫣然已经想通了，她自己克服了自己的心魔。”
黎绛影沉默片刻道：“你就当暂时不知道这件事情。”
施嫣然下分飞燕的对象是自己，既然如此，黎绛影又真的有资格去阻止吗？
黎绛影零号点点头，让黎绛影自己一个人冷静。
深夜，施嫣然寝宫内，黑乎乎的一片。
她沉默着，脸上连在人前的浅浅笑容都没有了，安静地整理床铺。
一个人影幽幽飘到了窗边，把她吓了一大跳：“谁！”
“是我，黎绛影。”黎绛影扒着窗子探头进来，幽冷的月光洒在她脸上，让她看起来仿佛索命的女鬼一般。
这个世界是很热的，焦土满地，处处燃着无名火焰，没有四季之分，全部都是夏天。从环境来看，竟好像是魔元历年之后的魔域一样。
看清楚来人，施嫣然松了口气：“绛影，你过来干什么，不去陪着阿月吗？”
黎绛影摇摇头，心想现在的阿月正有人陪着呢，她道：“你最近心情好像不太好，是怎么了？”
施嫣然奇怪地看她一眼：“没有，我没有心情不好，你想多了。”
说到这里，她不知想到了什么，抬手抚上自己的心口露出一个略显恍惚的笑容：“相反，没有比现在更让我开心的时候了。”
黎绛影的一颗心直直下坠，施嫣然的心魔世界，很可能是美梦困人的形式，既然这样……难道破解这个世界的方法，是把施嫣然的美梦打破，让她直面现实？
“嫣然，在你心里，我和阿月都是什么人？”
施嫣然笑道：“你们是我的好姐妹呀，绛影，这么晚了你快走吧，不然阿月该着急了。”
黎绛影眯着眼睛，从窗户往里爬。大概是她现在的表情和形象有些渗人，施嫣然被她吓到了，忍不住后退。
黎绛影抬手抓住她的肩膀，开始查看分飞燕是否附着在她的心脏上。
施嫣然一巴掌把她拍飞了。
啪地一声贴在墙上，黎绛影才忽然反应过来，在这个时期，这个心魔世界里，自己……才是最弱小的那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6-08 01:53:12~2020-06-09 18:13: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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