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第 115 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

    “你到底是谁？你不是绛影！”

    结局就是, 继被黎绛影零号抓之后, 黎绛影又被施嫣然抓住了。

    “你是魔修，修为还低……竟敢变成绛影的样子擅闯月影魔宫，你这是在找死！”

    黎绛影：“咳咳咳……等等, 在我死之前，我想见一个人。”

    施嫣然：“谁？”

    黎绛影深吸一口气, 对天呐喊：“黎绛影, 救命啊——”

    到头来, 女人还是要靠自己！

    片刻之后，四个人外加一个魂坐到了一起。

    施嫣然不可置信道：“这个绛影是从未来来的？真的是这样么……”

    “真的。”

    黎绛影：假的。

    施嫣然点点头，然后就不再问了，仿佛对黎绛影没有半点兴趣。

    黎绛影只好主动跟她搭话：“你就不想知道我来这儿是为了什么？”

    大概是习惯性地要照顾到客人的心情, 施嫣然很配合地问道：“为什么呢？”

    霎时间，厅堂内的气氛凝固了。黎绛影零号握拳轻咳一声，说：“这件事, 就让她来说吧。”

    黎绛影也沉默了一会儿, 因为她在观察, 不仅仅是在观察施嫣然，也在观察另外两个人。

    现在，阿月被困在黎月莺零号体内, 不能出来和自己商量, 所有的一切都要靠自己来的推动。

    而这个世界，古怪，真的古怪, 并且似乎陷入了死局——因为无论是施嫣然的心魔、她的态度还是自己角色的变化，都让人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黎绛影有一种预感，就算一直拖延下去，按照这个心魔世界里的奇怪剧情发展下去，也不会有尽头的。

    她必须，找到打破这种局面的那块石头。

    黎绛影斟酌片刻，眼神暗流涌动：“嫣然，你为自己下分飞燕的事情，我们已经知道了。”

    施嫣然呆呆坐在椅子上，似乎没太听懂，缓了好一会儿，她才露出一个浅笑：“嗯，可是这是我的事情不是吗？”

    黎绛影问：“为什么？”

    施嫣然想了想，说：“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斩去红尘苦恼更有益于修炼。”

    不是的，才不是这样。如果她真是这么想的，早在现实世界里她就该自己服下分飞燕了。

    这太矛盾了，在心魔世界里的选择和想法，与现实世界中的正好相反。

    是因为什么？因为后悔……？

    黎绛影没有直接戳破她，而是表面淡定地说：“好吧，这是你的事情。”

    一切仿佛就这么过去了，但扭头，黎绛影就找上零号们，让她俩去多亲近施嫣然，看看能否引出施嫣然更大的情绪波动。

    黎月莺零号很好说话，黎绛影零号却摊了摊手道：“我觉得嫣然说的对，就这样挺好，她自己想开自己看破，还能在修行的路上前进一大截，总比按照你说的命运发展要强吧？”

    黎绛影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

    黎绛影零号的态度十分坚决，坚决到黎绛影甚至怀疑她也吃了分飞燕，而且是针对施嫣然的。

    ……

    这日，四人聚餐，途中黎绛影零号感觉甚是无聊，便先走开了，走之前还警告黎绛影不要趁机作乱。

    席面上便只剩下了黎绛影、黎月莺和施嫣然。

    黎月莺零号和施嫣然亲亲热热，黎绛影成了被冷落的那一个，她看着这两人，总觉得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于是她举着酒杯，默默插入，试图找点存在感。

    然而就在黎绛影与施嫣然碰杯的时候，一只手伸过来，打翻了黎绛影的杯子。

    “阿月？”黎绛影回头一看，便瞬间了然。

    黎月莺，终于又从零号的身体里出来了。

    她垂着眸，原先灿烂的笑容全部收敛，变成了一派冷淡，亲眼看着过去的友爱，她的心情似乎很不好。

    黎月莺嗤笑一声，扭头：“可笑。”

    施嫣然有些疑惑，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心情就不好了：“阿月？你怎么了？”

    黎月莺没有搭理她，施嫣然似乎还想追问什么，黎绛影便连忙道：“阿月只是心情不太好，没什么的。”

    施嫣然有些不耐烦：“这是我和阿月的事情。”

    黎绛影：“……”

    见到这扭曲奇怪的关系，黎月莺终于肯回头，她的声音极其冷淡：“玩够了吗？”

    施嫣然手足无措：“阿月，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黎月莺的目光透过她，看向了黎绛影：“玩够了吗？”

    黎绛影摸摸鼻尖，无奈地笑了笑：“现在就拆穿，似乎不太好，我还想再看看之后会怎样呢。”

    黎月莺无意识地抠了抠自己的掌心：“可我已经受够了。”

    “那好吧。”

    还不知道下一次黎月莺再出来是什么时候呢，那就趁现在，把一切都说清楚吧。

    黎绛影的手，按到了施嫣然的肩膀上，她温柔地说道：“嫣然，别玩了。”

    施嫣然一怔，没有回话，她的目光悠长，看向了无尽的苍穹与远方的大地。

    “这个世界，是由你控制的，没有人比你更清楚所有的一切。我的目的，我的来历，阿月的态度……其实你全都知道不是吗？”

    黎绛影冷静地拆穿了施嫣然：“从一开始，你就是清醒的。”

    这就是施嫣然的心魔世界与其他人的不同，她，是极度清醒着被心魔所困的。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施嫣然抬手接住了一片落叶。

    “你知道。正是因为你知道，这个世界才会呈现现在的样子，月影魔宫会在这个时期就叫月影魔宫。你恐惧火于是赤土千里，从不点灯，可这……已经是魔元历年之后的事情了。另一个我会是那种态度，因为她的一切思维行动，全部都由你控制。”

    黎绛影有些不忍心，却还是说：“你是这里的主宰，所以阿月才会只在恰到好处的时机出现，所以我们没有办法控制角色，也没有办法让心魔世界重新轮回。”

    阿月迟迟沉默，却偏巧在黎绛影开玩笑的时候出现，这，是施嫣然的玩笑。

    “你服下分飞燕，不是为了与那两个虚假角色永远呆在一起，是为了……让我和阿月看到。”

    黎绛影看了一眼阿月，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这才是真正的死局，因为嫣然想要阿月的原谅，可是阿月却并不怎么愿意的样子——主要在于面子抹不开。

    她明知道进来这个世界就要直面施嫣然的心魔，她却还是进来了。

    大概，阿月已经悄悄做好了准备。

    但没叫黎绛影知道。

    许久沉默之后，施嫣然点了点头，笑的温婉：“果然还是骗不过你们。”只不过纵然清醒，性情依旧难免受到心魔影响，现在的她，七情六欲更加外放。

    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太阳西斜，正值黄昏。

    “嫣然，你能清醒，就说明你能够开解自己的心魔。”黎绛影站起身，开始往外走，“我相信阿月，也相信你。”

    黎绛影主动把空间留给那两人，没有偷听，她去找了黎绛影零号。

    黎绛影零号只不过是个傀儡，站在秋千旁边一动不动，黎绛影坐到秋千上一边荡一边叹气。

    这个世界上最难解的心魔是什么？难道是那些永远都挽回不了和永远都做不到的事情？不是的，是能清醒面对自己的心魔却不肯走出来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大力从背后传来，黎绛影被人踹下了秋千架。

    她扭头一看，是黎月莺和施嫣然。

    施嫣然眼睛红红的，似乎哭过的样子，不过她在笑，看起来心情仿佛不错。

    而黎月莺呢，还是板着一张冷酷无情的脸，可黎绛影了解她，从她放松的肢体动作来看，就知道黎月莺大概也是放下了一块压在心头的大石头。

    “我还没有原谅她。”对着黎绛影打探的目光，黎月莺如此说道。

    “本尊岂是那么容易放过他人的。”

    黎绛影：“You just happy 就ok。”

    黎月莺：“什么意思？”

    黎绛影：“尊上英明！”

    身边的黎绛影零号消失不见了，世界开始向黑暗转变。

    只不过……怎么还没离开心魔世界？

    黎绛影以为，施嫣然在这个世界里设计这么多，就是为了委婉地告诉黎月莺自己的忏悔，并向她表明自己绝不再糊涂的决心。那么，在黎月莺与她达成和解之后，心魔应该被开解了才对。

    但现在看来，还没有这么简单。

    “嫣然，你还想要什么？”

    施嫣然坐到了秋千上，她看着如墨色般深沉黑暗的天空，露出向往的笑容：“我很贪心的，别人看到我，只知道我怕火，其实，我也怕黑。”

    五千年的黑暗里，寂寞如同跗骨之疽，她无比清醒又无比恐惧，缓解寂寞的唯一方式就是不断回忆，回忆带来一层又一层的痛楚，悔恨又叫那黑暗更加粘稠溺人。

    最终她适应了黑暗，如同适应痛苦。

    坐在秋千上的姑娘忽然扭头，对两个人笑了笑，点点晶莹闪烁在她眼角。

    她永远都不能落下真实的眼泪了，只有在这个虚假的世界里，她才能笑、能哭、能得到所有想得到的……可唯独不能把寂寞赶走。

    “我还有一个心愿。”

    黎月莺靠着树干沉默不语，黎绛影问：“什么？”

    施嫣然握住秋千的绳子，抿着唇羞赧地笑了笑，清秀的脸庞如同春樱绽放。这一刻，她们仿佛回到了五千年前最无忧无虑的那段时光。

    所有的阴暗、猜疑、背叛……统统与风一起离开了。

    施嫣然道：“你们能不能、能不能——”

    她身子颤抖着，咬了下舌尖，把那句“也偏心我一次”咽了下去。

    她说：“帮我推秋千。”

    秋千荡起来的时候，纯黑的天空出现了一闪一闪的璀璨星光。

    世界就此湮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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