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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之助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轻手轻脚、小心翼翼地把我从列车的铁皮上抠下来。
痛、真的很痛、全身都痛。
猗窝座的那一拳果然还是收了力道,不然我或许当场就被穿腹而过了。
我被扶着、摇摇晃晃地向前两步,脚一软,左腿不自然地弯曲,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伊之助的手臂上。
这是……骨折了吗?啊、都感受不到还有骨头的存在了……粉碎性骨折就是这种感觉吗……
视野中的一切像是被蒙了层纱,头上被车厢撞出的口子里不断出血,温热的液体黏黏糊糊流进了眼睛。
但我还是想要看清战局,于是很努力地眨眼,却只让血渗地更深,一边的视线里最终只余下血色与剧痛。
尚有力气的右手勉强再次举起刀。
“伊之助、再往前两步……”我嗫嚅着,不知道他听清没有。
他扶住我的手猛地收紧了:“——你不要命了吗?更何况你现在这个样子,连路都走不了,过去就是送死。”
“……不、不行。”
可能真的是太痛了吧?之前所经历的两次死亡,全部都结束于瞬息之间,都是一眨眼便意识离体,仅剩□□腐朽逝去。
而这一次,死亡确实也不过迟早,但猗窝座或许原本真的不想直接置我于死地,导致他那一击造成的伤害更倾向于限制我的行动,而非取我性命。
这种偏向于“折磨”而非“杀死”的伤势,让我……
苟延残喘。
但不行。
“再近一些,我的法术就能够……”
我尝试着运转躯体内的源石技艺,控制着那能量流动、定型、收束,如同我曾经千百次做的那样。
然而那长刀的刃上,仅仅一瞬闪过光芒。
……熄灭了。
“喂你这家伙在干什么啊——”伊之助吵得我脑壳疼。
“池小姐……冷静一点,你的伤药放在哪里?”炭治郎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相信炼狱先生……他肯定更想要保护你吧?”
“所以把伤治好、呆在原地,这是我们唯一能……”他的声音不大,可能是他也有伤在身,显得有些虚弱。
“炼狱他、炼狱他在战斗啊——”我几乎理智全无,声嘶力竭地这么喊道:“那是炼狱啊、我得去帮忙啊!不管怎样、我也不能仅仅看着他独自战斗——”
从视物尚清晰的另一只眼里,我看见了炭治郎对我露出了一个安抚性的笑容——什么啊,为什么要这样笑?因为我现在这狼狈的、无理取闹的样子,像极了一个胡搅蛮缠的孩子吧?
但那笑容为什么又那样苦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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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破绽、无法插手、跟不上他们的行动速度。
那两人的周围如同异次元。
可以感到如若靠近便只有“一死”。
因为知道即使出手帮忙也只会碍手碍脚。
——所以才无法行动。
实力的差距太过明显了,池小姐上一次仅仅参战数分钟便受了如此重伤,现在这副模样还想要再战不过妄想。
我也什么都做不到。
——仅仅是看着。
——仅仅只能看着。
“不管怎样、我也不能仅仅看着他独自战斗——”
但我们,真的只能【看着】而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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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伤的很重……是内伤吗?我没有学过医术,不太懂……”
我的一只手被伊之助死死抱着,怎么挣扎都挣出不来,炭治郎手里拿着我随身的药包,努力辨认着瓶子上的标签。
“死女人,别乱动,会死。”
“我……”我有些颓然。
“……”炭治郎似乎是叹了口气,把一个玻璃瓶拿到我眼前:“是这个瓶子吗?内服?”
我终于止了挣扎的动作,伊之助也从善如流地放开了我。接过小瓶,眯着眼看了看:“啊,是这个,内服的。”
不等他再说什么,我昂头将其一饮而尽。
味道古怪的冰凉液体滑入喉咙,渐渐化为暖流汇进四肢百穴,我看见自己系统空间中的血条停止了下落,开始一点点、一点点地抬升。
流窜于身体中的剧痛被着正爆发的药效掩盖,失去的血液却再也不会回来。没有了疼痛来保持清醒的,大脑变得有些昏沉。
我把刀当做拐杖,整个人拄在上面。
流失的体力在缓慢重返。
无力的双腿再次拥有了可以支持躯体的力量。
耳鸣渐消,理智完全回笼。
此刻我整个人分外地冷静。
我……
我能够行走了——但还不够。
我又有了举起刀的力量——还不够。
我或许可以再发动一两次法术了——还不够。
不过。
——我有主意了。
……
“炭治郎。”我平静地喊了声身边紧张地观战的少年的名字。
“你之前不是说……那时候,你闻到的味道,除了雪以外,还有火焰吗?”
“……?”他疑惑地看向我,好像不明白我为什么在这时提起这个话题。
“那个、其实跟我的能力有关啦……咳,唔。”我努力咽下了自喉咙里涌到嘴边的血:“其实除去现在这副狼的模样,我还可以变成别的样子来着。”
“……唔。”他的表情十分不明所以。
而我开了个头却又不继续说下去了,视线扫过仍在不远处战斗的炼狱和猗窝座,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你看,炼狱在流血。”
“……”
确实,那拥有着金红发色、仍在战斗的人,身上一片片猩红渗出队服,粘稠地打湿他那雪白的、火焰边角的披风,像是什么正盛开的花一样,分外刺目。
“他受伤了、他在流血。”我不需要回答,有些神经质地自言自语。
“我知道的,他支持不了多久了。他的血液会流干,他会感到口渴、头脑发懵,他的动作会不再迅捷和精准。”
“他赢不了的。”
“……”
“——所以。”
“把血止住就好了。”
银白的长刀在我手里被构筑显形。
我握紧它、举起它,动作迅速到任何人都反应不过来地——
用它划开了……我自己的喉咙。
“——”
“——!!!”
……
我的极限在哪里,对于这一点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虽然嘴上可以叫嚣着继续战斗,但我明白,我其实已经没什么余力了。
即使是在药物的加持下。
倘若再参战我或许因为女性的身份不会被杀死,但也仅仅是不会被杀死。
急救的药只能吊住我的命,让我拥有焕发新生的错觉……但疗效的展现需要时间、血小板修复创口需要时间、让我重新拥有战斗的力量需要时间。
——而我最缺的就是时间。
即使是在一切结束之后,我的手中仍不会有任何力量。
……
我从一开始就知晓未来。
炼狱会在这场战斗中死去。
失血、内脏破碎、骨头折断、左眼失明。
虽然现在还没到那一步,但很快就会……
有什么办法能够阻止这一切的继续吗?真的有吗?
在这方面我总是悲观的。
当然不会有——猗窝座的拳脚不会停下来,炼狱也绝不会放弃这里的两百名乘客转身离去。
他就是这么一个人,明知结果,却以命相博。
事情总会发生、总会有结果。
啊啊……或许正如伊之助所说,我的确不是“狼”,而是“狗”吧。
所以啊、所以。
最后总是要有“所以”的。
【神啊,如果一定要有人死去的话,就让我来成为那个人吧】
请让我为你而死。
……
鲜血喷溅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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