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笙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妆发, 言语里带着些不明显的怪罪，“你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 我也没得罪过你吧。”
顾四听了这话，表情微微变化，不满和恼怒淡下去不少, 恢复了之前的温润, “我只是关心一下罢了。”
“哪有你这样的关心啊。”言笙拍了拍白大褂，语气不善, “闪开, 我要出去了。”
她越是这样，顾四越是觉得她心中没鬼。所以不但没生气，反倒和善地道, “抱歉, 是我语气不善了。”
言笙没理她, 打算回老太太的病房了。
顾四却一把拉住她，不让她离开，“你说你没生我的气, 不然我不让你回去哦。”
言笙被他抓住的地方一阵恶寒，她心中恨不得把这只手给扒拉下去，表面也没掩饰自己的不耐烦, “行了行了，原谅你了。”
“那就好。”顾四松开手，却感觉骨头咯噔一声，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把他的手反向三百六十度对折, 弯成了一个扭曲的形状。
他咬着牙把手腕给掰了回来，看着虚空中不存在的人影，心道这人类醋性还挺大。
可越是这样，他越是高兴，他看着毫无察觉的言笙背对着自己离开，冷冷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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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来的展医生住进了自家医院的病房。外面都传这个展医生是被女朋友家暴的，虽然说他们从未见过这位女友，但因为这话是从展医生关系最好的龙护士那里听来的，大家便都将信将疑的听了进去。
展游的手上像是被人划了许多看不见的细细的伤口，血液渗了满床都是，看起来甚是吓人，但他本人倒是没那么介意，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你这是咋了？”龙天瑞一边给他上药，一边问，“言笙出事儿了？不会吧，之前进展不是不错么？”
“别说这个了，之前让你去找的事情，找得怎么样了？”展游一想到顾四那个样子，心情就极其的不爽，他压低声音问。
“查到了点东西，言笙的事儿我只普风捉影的听到了点八卦，但是跟她碰上的那个初代院长啊，可是大有来头。”
“你说。”展游喝了口热水，半眯着眼睛道。
龙天瑞跟着那些小姑娘们听这些八卦，搞出来的消息还真不少，虽然大多数只是传说，当不得真，但是拼凑在一起，一个故事还是初露雏形。
顾四生于一个有点小富贵的人家，是家里排行老四，他们家并不是医疗世家，顾四却偏偏喜欢行医，就靠自己的本事创立了一家医馆。
只可惜梦想总是美好的，现实却是骨干的，顾四还没来得及在事业上扬帆起航，自己就得了重病，只能卧病在床，医馆没了他这唯一一个大夫，也自然是开不下去了。
所谓医者不自医，顾四对自己这身病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但他也不甘心就这么死去，便听信了一个道士的传言，抓了一个妙龄女子结婚给自己冲喜。
这姑娘非常漂亮，一眉一眼都惊为天人。恰逢她卖身葬父，顾四便花了点银两把她娶回了家。
冲喜那当然是行不通的，这病痛的事儿，又不是娶了个媳妇儿就能改变的。顾四再怎么挣扎，也没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依旧死在了很年轻的时候，尸身却在死亡的那天消失不见了。
顾四的媳妇儿很有经营手段，在顾四死后，是她一手将医馆做大。更难得的是，她对顾四也算是一往情深了。明明只有不到一年的相处，她却一直将顾四记在心里。哪怕是后来赚了大钱，也没有改嫁，独守空房直至死去，历任院长的名字里也从来没有她。
她死后，医院便由她领养的一个孩子继承。又这么传了下来直到今天。现在医院的历任院长都姓顾也是这个原因。
据护士们的八卦小报说，如果想要在这医院里升职加薪，谋得一个好的出路，就必须得拜这位夫人。许多护士都说他们曾经见过这位夫人，她并不伤人，只要和她聊几句天，她就会送给你一些在医院里行动的运势作为报酬。
“医院的地理位置比较阴，鬼怪的传闻也比较多。”龙天瑞解释道，“大家其实也都很怕，但是耐不住薪酬高。再加上，真正见鬼的人其实就没有几个，大家聊归聊，也只把这些当做玩笑罢了。”
“这个顾四原来没什么本事啊。”展游微微挑眉。
“可不是么。”龙天瑞也觉得唏嘘，“不过，这个顾四看起来已经是很难对付的样子，却也只不过是个小啰啰，那这个夫人得是有多厉害啊？”
展游却已经看破，“他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如果他真的很厉害，这些传闻里怎么会没有什么关于他的正面部分？不是迷信冲喜，就是久病在床。所有的传奇都是夫人，就连形容他本人的时候，人们也只会道一声他娶了个好妻子。”
“有点道理。”龙天瑞道，“传闻里大家似乎也只有见过夫人的鬼，没有见过顾四的鬼。这顾四如果真的有几把刷子，也不至于完全落得这般境地。”
“不过还是不能大意，他对我们或许造不成什么伤害，但对言笙就不一定了。”展游捏了捏水杯，缓缓地道，“说说言笙那边吧。”
“好。”龙天瑞说到这个，视线就凝重了起来，“最近没有医生失踪，但是有两个医生辞职。”
“看来医院是做的□□无缝啊。”展游冷声道，“这两个医生里面，有什么问题吗？”
龙天瑞一拍大腿，“那问题可就大了去了，这两个医生，都是自行辞职的，辞职信都有，而且都有护士看着他们竖着进到院长办公室，然后竖着出来，根本不可能有什么隐瞒。”
“那这两个医生是男是女。”展游问。
“这你就问到点上了。”龙天瑞咬了咬牙道，“这两个医生里，的确有一个姓言，但是是个男的，那个不姓言的，倒是是个女医生。”
这便是什么信息也对不上的意思了。
展游抿了抿嘴，“看来我得再去找一趟院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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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笙回到老太太的房间，给她倒了杯水。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呀。”老太太调侃地问她。
言笙早有准备，揉了揉眼睛，露出有些微红的眼眶，“我想过了，还是不能就这么原谅他。”
“啊。”老太太有些不明白这些小姑娘家的折腾，“你听奶奶一句劝，要珍惜眼前人呀。”
言笙其实也不想骗老人家，只是如果她说两人和解了，以后老人家岂不是得要求他们两个一起出现？时间久了解释起来可就麻烦了。
“我知道。”言笙做出小女孩的娇态，“您别担心啦。”
老太太听罢也不再劝。恰巧张圆圆来给老人输液，言笙便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发现老院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正在悄悄地看着这边。
对上言笙的视线，他也不躲在角落里，只是问道，“新来的那位医生怎么样？”
“挺好的。”言笙斟酌着回应，从昨天院长的态度来看，他应该不希望自己和顾四走的太近，“我今天比较忙，没和他怎么接触。”
老院长吞了口口水，尽力地挤出一个笑，“同事之间，还是保持些距离比较好。”
“的确。”言笙点了点头道。
说着，便听张圆圆从病房里唤了一声，“言医生，有病人家属要见你！”
又到了那个时间点，这已经是言笙第三次和家属说差不多同样的话，她对老院长点了点头，表达了一下礼貌，随后转身进了病房。
这次再看那个病人家属，言笙便觉得唏嘘。她或许是死在了探病的那一天，所以也跟着一起困在了医院里。
阴间的医院几乎没有来探病的家属，并不是因为他们的家属不爱他们，只是他们的家属依旧幸福的活在这个世上罢了。知道这点之后，再看眼前的互相依偎的爷孙俩，便不知道该说是好还是不好了。
她和床上的病人都死了，只是她们并不知道而已。
“言医生，我爷爷刚刚醒了，他是不是要好起来了？”家属第三次这样问道。
言笙心里不免有些艰难，她想着，你爷爷不会好起来了，再也不会了。
你也是如此，等一些时日过去，或许你们会连鬼怪的形态都维持不住，最终消散于天边。
好笑的是，这个问题她明明回答过三遍，但每次的心态却截然不同。
第一次，她根据张圆圆的表情紧张的判断着该回答说些什么，全然忽略了病人本身。
第二次，她心中有事，也没有在意这对奇怪的家属和病患。
直到这第三次，她才恍然意识到眼前这对爷孙是多么的不幸，她叹了口气地开口，“会好起来的。”
看着女孩欣喜的表情，她心里却沉甸甸的。
还没来得及再说两句，一个护士便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说来好笑，她在着急的时候，反而像个人了。她拉着言笙和张圆圆离开了房间，严肃地道，“就在刚刚，院长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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