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笙感觉自己被他摆了一道，但想到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摇了摇头，算放过了他。
郭丝语死后言笙一直独来独往，虽然自己没觉得什么，但是外人看来她却还沉浸在室友死亡的阴影之中，她倒也乐得清闲。
只是这样的午后再也不会有个女孩跟她讲着八卦，缠着她一起走回教室。可这个世界就是这般残酷，有些人哪怕是深受重创，也拦都拦不住的要走向一个黑暗的结局。
她在心中微叹一声，抬脚便要离开，却被迎面而来的一个着急忙慌的女孩撞了个人仰马翻，摔倒在地面上，本就受伤了的右手再次被刺破，流出鲜血。
“抱歉抱歉抱歉！”女孩哭丧着脸，手肘和膝盖也都擦破了皮。她想要爬起来扶言笙，却见言笙迅速的站了起来，仿佛没事儿人一样，只是迅速的将手隐藏在了袖子里。
她震惊的张大了嘴，脱口而出的话里也带了一丝迟疑，“你……没事吧？”
言笙拍了拍膝盖，用左手将她拉起来，指了指她流血的胳膊，“我没事，倒是你看上去不太好的样子。”
“啊！我的胳膊！”女孩这才意识到疼痛，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好疼啊！”
“你这么着急这是去哪里啊？”言笙蹲下来查看她的伤口，发现伤痕处扎着一块细小的玻璃，“要小心一点啊。”
女孩眼泪汪汪地看着伤口，尽显手足无措，“我上课说话被老师发现了留下来写检讨，结果来食堂来晚了。我怕我最喜欢的糖醋小排没了，所以……”
言笙摇了摇头，对她这种要吃的不要小命的行为感到不赞同。
“去医务室吧，得处理一下。”她手上还拿着的袋子里还装着展游给的药膏，但这种还流着血的伤口却不是能用的。
女孩难过的点了点头。言笙扶着她刚要走，她摸了摸口袋，又咋咋呼呼地叫了起来，“啊！我的手机！我的手机怎么不见了。”
言笙回忆起在她伤口上看到的细小的玻璃渣，意识到那大概是手机屏幕的碎片。她帮着女孩在周围找了找，终于在一个小土坡下面看到了女孩的手机，估计是女孩在摔跤的时候滚了下去。
女孩蹲在地上拿着手机左右端详了一下，所幸手机还依旧完好，没有帅海，只是屏幕右上角有一些还算无伤大雅的裂痕。
女孩这才松了口气，放心的露出一个甜美的笑道，“还好！只是屏幕碎了一点点而已。”
她回头看向站在她不过半米以外的言笙，“不好意思呀，麻烦你了。”
言笙摇了摇头，“没什么。”
言笙从她身上看到了这个年纪的女孩应该有的那股蓬勃向上的气息，而不是像严雨粥一样经历过波涛汹涌最后化为一潭死水，再也不会产生任何的情绪。
女孩将手机上的灰擦掉，傻兮兮的捧着手机宛如捧着一个珍宝。她正想再检查一下的时候，却忽然发现了什么一般地顿住。
她盯着屏幕愣了愣，回头看了眼言笙，然后视线又回到屏幕上。
光影折射之下，她能在黑着屏的手机上看到自己的面孔，身后的言笙却淡的几乎看不见，仿佛随时都要消失。女孩甚至可以穿过她近乎透明的身体看见后面的树木。
此番来回几次，女孩终于确定了什么一般爆发出惊叫，站起来拔腿就跑，那个她方才还像宝贝一样捧在手里的手机也滚落在了地上。
言笙垂下眼帘，在原地顿了许久，才走过去将那部手机捡了起来。
她像女孩方才一样拿着手机，从折射里寻找自己，却得到了同样的结果。
“时间快到了。”
她喃喃一声，一阵风吹过，烈日之下，她的影子竟然也要刻意去找寻才能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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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新给言笙安排的宿舍就是班主任一直想把言笙换去的那一间，宿舍里固然没有什么怪人了，但是却完全没了宿舍的氛围。
每个人都像是热爱学习的机器一般，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如果有人没在学习，其他人甚至会投以好奇又鄙夷的目光。
不说成绩有多好，但态度绝对是一等一的刻苦。
言笙就在这样的目光下活了很多天，想让她二十四小时浸泡在学习的海洋里，那比杀了她还要难。
此时她背对着所有人坐在床上拿药膏处理着伤口。经过二次创伤，这只手已经狰狞的有些没法看。
一边忍着疼痛清洁伤口周边的尘土，她一边回忆起了砸掉镜子的那一天。
在那张她带走的相册上，她发现了惊天的秘密，但这似乎也带来了许多的问题。从那一天开始，她就开始以一种缓慢却不容忽视的速度消失。这种变化是肉眼不易察觉的的，但会被玻璃上的反光，镜子一类的东西展现出来。
她最开始意识到那一点的时候，就是站在女厕所的镜子前时。她发现镜子里的自己要比平日里见到的稍微浅一点。最初她没觉得有什么，可在看了一眼照片的几秒钟时间之后，她的模样居然肉眼可见的又浅了一些，甚至还有些模糊。
当时她的情绪波动就难以平静的大了起来，她忽然意识到了自己可能会消失，瞬间产生的恐惧几乎要将她吞噬，她难得的没有控制住情绪，一拳打在了镜子上。
打破镜子之后，她便来不及考虑其他。来来回回路过的人很多，她又造成了很大的声响，只能随意清理了一下现场后就离开了。
镜子碎片扎进了她手背，她担心被别人撞见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于是一直忍到没有人的时候才躲在浴室里将碎片拔了出来。此时的她已经不敢再利用严雨粥回溯时间，因为拖得越久，她越有可能消失。
直到郭丝语死后的两天，言笙才有时间重新回忆当时。她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开始变得激烈，很容易因为小事而不满。她有的时候需要费很大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的行为。有天，在看到严雨粥又一次被校园霸凌的时候，她竟然生出了想当众将这个人打一顿，让他再也不能欺负弱小的念头。
好在她最终控制住了自己，用理智的方式处理的问题。可从那以后她也开始小心的避免出现在矛盾多的地方，因为哪怕是一个眼神也能点燃她的情绪，在宿舍里带着她都感到没来由的暴躁。
她能感知到，如果再这样下去，这场游戏便会失败。过于激烈的心情变化已经让她很难平静下来思考问题，只能按照之前设定好的方针走。
那或许是唯一的出路，但也是一次冒险。没有任何Plan B的存在，如果失败，她将会损失五年的寿命，并且体验一把惊险刺激的人间蒸发。
思及此，言笙的头便开始钝钝的疼。她现在是真的从某种层面上明白了严雨粥的感受，即使她知道了一切的真相，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点点的消失。在最后一天来临之前，她什么都不能做。
“明天就是平安夜了。”时间逼近六点，宿舍里的一个戴眼镜的学霸说道，“这两天都没有晚自习，我的题都做完了，你们有什么新题推荐吗？”
跟她关系的那个妹子说道，“不如过会儿咱们寝室四个人一起去逛一下学校对面的书城吧，买点补习资料之类。”
言笙感觉自己完全不能理解这两人的脑回路，平安夜送给自己的礼物是一份补习资料，别说正儿八经的高中生，就是体验了高中生涯几天的言笙都感觉浑身不舒服。
“这个点，书城还开门吗？”宿舍里的另一个人问道。
“我记得是开到九点。”眼镜学霸显然很懂行，“我跟守门的大爷关系好，我说去买个补习资料应该也会放我们出去。言笙，你也一起吧。”
言笙本想拒绝，张开嘴却变成了答应。她跟着其他三人一起到了门卫处，果不其然轻易地被放行。
但离了学校，这“读书使我快乐”三人组也不像是脱缰了的野马，直奔书城挑选起书。
言笙自认思想觉悟还没达到那个层次，没跟他们去同一层，而是在文学故事的地方寻找了很久。
结账的时候，其他三个人都抱着厚厚的一大包习题详解一类的东西，只有言笙拿着本只有童话书递给了收营员。
“这本书很好，我一直很喜欢。”收银的老太太念念叨叨，“太专注学习也会失去一些重要的东西，有的时候也需要多读一些课外书。比如说这个作者写的书，都在教会我们要对未来抱有希望。”
学习三人组没有在意她说的话，只有言笙站在一旁露出了久违的笑。
第二天的清晨，严雨粥从床上爬起来，就被叫到了门卫处。
老大爷晃了晃手中的书，“严雨粥同学是吧，有人寄给你圣诞礼物。”
严雨粥有些惊讶，自从在她父母去世，就已经很久没收到过圣诞礼物了。
她捧着书小心翼翼的回到了房间，掀开封皮，眼眶忽然湿润了。
这是一本叫拥抱未来的文学作品，在书页之间夹了一句话。
“雨粥，圣诞快乐，希望你能积极的面对生活。
——爱你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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