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生意经

    几人吃过饭,穆拉拉又进了库房。

    这房子说是库房,但其实就是个倚着墙角胡搭乱建的杂物间,上次下雪后,屋里还掉了好长时间的水,弄得里头又潮又冷。

    后来房东搬走了里头的东西,这里就只剩下一些连房东都看不上的烂木头了。

    其实要不是条件不允许,再加上上海下雪的概率其实并不高,穆拉拉是绝对不会用它当库房的。

    毕竟她又没有受虐倾向,每天晚上上这种地方呆几个小时,是不嫌冻还是怎么的?

    可眼下天寒地冻的,她身上又没赚几个钱,这起屋建房的也不是件小事,怎么也得好好规划规划,看怎么才能把水电口、下水、浴室、厨房什么的一次性就搞定。

    免得她每次想用电,都得自己从外头电线上接,既不安全,还存在着巨大的安全隐患。

    这照短期来说,是实在没有办法的办法,可时间一长,这种自接电,迟早会接成印度线路的,她又是个非常业余的电工。平常接个插座什么的还能勉强试试,但更难的就麻爪了。

    按这么算下来,照她的意思改造一院水电暖气俱全的屋子,那要花费的钱就海了去了。

    眼下就先凑合着住吧,大不了进库时多穿几条秋裤保暖。

    进了库后,穆拉拉先按照白天的单子补足了明天要卖的货,照旧是打火机最多,其他商品适量。

    其实按照纯利润来说,一个打火机上只赚六个铜元,相比于暖水壶、钢笔……这种一件就赚几块、十几块的商品来说,它的利润就真是毛毛雨了。

    但事实上,按照这一天的营业额来算,打火机赚得钱反而是除了自行车外,所有商品里最多的。

    这就是垄断的魅力所在了!

    穆拉拉不记得自己是在哪位金融大佬的访谈里看过这句话——不管利润多薄,但只要能形成垄断的行业,就必然是最赚钱的行业。

    就例如后世的烟草公司,每包烟的利润最低时只赚几分钱,但烟草公司每年光缴纳的纯税收,就能有一万多亿元。

    与这个默默无闻的大佬比起来,什么互联网巨头、中石油、工商银行等,都被比的无比弱小。

    烟草公司为什么这么赚钱呢?是它利用自身的垄断地位刻意提高烟价,让民众们不得不抽高价烟吗?

    这还真不是!

    众所周知,中国香烟的价格几乎是全世界最低的,可这种不显山不漏水的赚钱方式,却能支撑得起整个国家百分之七的财政收入。

    没有一个统一政权的支持,穆拉拉店里的打火机当然做不到这种地步。

    但同理的是,一个好生意的形成,事实上就是垄断的形成和它本质上造成的成瘾性。

    你别看第一天时打火机就已经是七号店铺里最赚钱的东西了。

    可事实上,这还远远不是它最赚钱的时候。

    现在大家抢购这东西,只是因为它够稀奇,够实惠。

    但一旦民众真正察觉到它的方便程度时,那才是打火机真正闷声发大财的时候。

    到时候就算是穆拉拉能换出来利润数万倍的飞机、大炮,怕也比不上这东西的赚钱程度。

    更重要的是这玩意儿价钱低,不显眼。

    只要在有人注意到之前,穆拉拉能在全国各地开几家“火机批发厂”。

    销售几批从未在自家店铺里出现过,而更加廉价质糙的打火机形制。

    那旁人就只会以为这东西是被人给仿制了。

    至于阴谋论什么的!

    或许有人会对穆拉拉手里握着的自行车技术产生觊觎。但谁会对一个才卖十个铜元的打火机太过关心呢?

    毕竟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东西的仿制并不容易。

    就算真有人看到它垄断了后的利润。

    但日后能呈现在外人面前的,就是一种低价火机已经被人仿制后四处开花的局面。

    垄断什么的,当然是不存在的——一旦一个价格低廉的货物失去了可能存在的垄断局面,那就不会有人再花钱花精力,把目光投入到它的身上。

    就算有人不信邪,也要想仿制打火机薄利多销的销售模式,但碍于这时候技术的限制。

    穆拉拉坐等他仿制出比她家打火机更便宜的技术来。

    其实说起来,这种不显眼的东西,才是她真正在这乱世里立足的根本。

    把明天要卖的货物归置到比较干燥的墙角后。

    穆拉拉就开始琢磨起地上的木匠工具来。

    本来照程序来说,一个木匠学徒一进门,什么都不用做,先得跟在师傅身边端茶倒水打下手,日常帮着帮着递递工具,熟悉熟悉各种木料、工具的用法。

    而光眼熟心熟这个过程,往往就要两三年。

    因为这时候一般的师傅,是不会直接开口教你技艺的。

    想要出师,就全靠学徒自己在干活的过程中细心观察,然后私底下偷偷模仿师傅做实操。

    等这些都熟悉了,真正能做到眼熟心熟时,才是做小工——在大师傅干活时做做没有技术含量的小活计。

    等看的够多,领悟到技艺的基本原理和规律时,师傅才会开口派一两件客人送来的小活给你试。

    然后全程不开口,就亲眼盯着你怎么做。

    如果你这活儿过关了,那好,以后就各种各样的活计轮番的练;如果这活过不了关,一顿毒打是绝对逃不了的。

    问题是他打你还不会告诉你究竟是哪儿没做对,就让你自己“悟”。

    拜脑中的记忆所赐,穆拉拉看的是足够多了,对各种工具和技艺的用法也算了然于胸。

    直接跨越了屁都不懂的观察阶段。

    但这不代表着她现在已经到能自己做活这一步了。

    这几天一到晚上,穆拉拉就躲在库房里,熟悉各种工具的手感。

    事情证明“胸有成竹”,也不能改变她一上手就废的事实。

    其实给木头弹个线,标个件什么的,穆拉拉还是能轻松胜任的。

    但按照图纸规划完毕后,像砍砍、锯割、刨削、凿孔一类考验分寸和手感的步骤,她就完全垮掉了。

    一上木床工具后,不是切裂了,就是锯花了,有时简单的钻个孔,也会钻歪掉。

    所以就算是装了一脑子的知识,可穆拉拉现在却连一个简单的四腿木桌都做不好,更别提自创新物了。

    不过这些东西都是基础中的基础,就算鲁班再世,能教她的也不过是多试多练,一点儿捷径也没法走。

    穆拉拉入库时差不多是七点多,等练习了一会儿,再出来时已经是半夜一点半了。

    刚才蹲在地上干活时倒不觉得,但一起身,她才发现自己浑身又僵又疼。

    穆拉拉出门活动了一下自己已经僵硬了的腰板儿,这才记起来,因为开业的缘故,地窖里的司机先生已经被捆了一天了。

    思及这人虽然整天只吃“木头面包”,但基础代谢总要有的。

    所以她虽然不耐,但还是打了个哈欠,去了后院把人提溜出来,例行公事道:“你想上厕所吗?”

    司机被她这话差点气得厥过去了。

    本来前几日刚被绑的时候,这人还会按时按点的送饭溜他的,可这几天是越来越敷衍了,溜他的时间有一分钟没有?

    今天最过分,早上没来不说,连固定的水跟木头面包都没有了。

    而且现在都什么时间了,这人才跑过来假模假样地问自己要不要上厕所。

    他都一天水米未进了,有个鬼的厕所要上哟!

    司机先生心里头气得要死,但又怕这祖宗动手,憋了半天也没憋出话来,气得浑身直打哆嗦。

    穆拉拉现在满脑子里都是周公,见他一直不开口,有些不耐烦了:“你不去我回了!”说着就又要把人拎回去。

    司机见她来真的,吓了一跳,忙不趔跌道:“我去!我去!”

    上厕所就上厕所嘛!现在不想上,不代表半夜也不想,万一明天这祖宗又把他给忘了,那他岂不是要在拉裤/裆里?

    因为家里的厕所只有一个出口,穆拉拉也不怕他跑了,把人放进去解决人生大事,自己则倚着门口看星星。

    就这么等了大概有十来分钟,穆拉拉有点不耐烦了,催道:“你速度快点行不行,怎么年纪不大,肾就不好了?”

    司机先生本来就没想上厕所,但为了出来放个风,才应了。

    可眼下好不容易松了绑,他又有些舍不得,坐在马桶上小声嘴贱:“还不是你让我整天吃木头闹的?”

    那玩意儿不知道是什么做的,虽说不好吃,但饱肚能力一流,就是上厕所有点儿痛苦。

    穆拉拉听了他的话忽然有了兴趣,转到厕所门口好奇道:“那东西吃了便秘?”

    被她这一吓,司机先生简直变成了被强迫的良家妇女,一边手忙脚乱的穿裤子,一边尖叫:“你还是不是个……”女的!

    穆拉拉没料到这人的心理素质这么差,又怕他乱喊乱叫把陈碧云两口子闹醒,忙上前一步捂住他的嘴,警告道:“闭嘴,再叫我阉了你。”

    司机先生被饿得浑身无力,挣扎了两下,没挣开,一听她的话忙点了点头。

    穆拉拉这才松开他,嫌弃地擦了擦手:“这黑天抹地的,不刻意打手电筒能看着个鬼,你他妈乱叫什么?”自己都被他一嗓子嚎清醒了。

    司机委屈地快哭了,正要说话,黑暗中屁股上就挨了一脚,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被捂着嘴捆到地上了。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转头一瞧,只见原本放在门口的手电筒已经被灭了。

    借着月光,他能看见那个女魔头正一脸凝重地往外走去。

    司机只当是自己刚才那一嗓子闹醒了人,他眼珠子一动,正要闹出点动静引人过来,就听“嘭”的一声。

    他浑身一僵,心道:这是……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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