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耀的灯光掺着劲爆的音乐, 舞池中央的气氛渐渐被烘托起来,火辣的舞者跳着精彩绝伦的舞蹈,所有的灯光突然暗下来。
在最高点戛然而止。
有束光打在一张清纯的脸上,随意扎起的高马尾随着她的舞姿剧烈晃动,摘掉眼镜的眸子盛满着坚定的神色,她的身子如灵动的青蛇, 一举一动当中尽带着妩媚。
吸引在场所有的注意力, 她注定是今晚夜色里最美的那颗星。
帅气的爵士舞强劲而又霸道,港风衬衫随着舞蹈一下又一下地鼓动, 打起地的结露出精致的马甲线, 撩人的眼神引得不少人连连惊呼。
宋妍妍和李千雨各站在徐绯的两边,以绝对的包围圈将人笼罩在保护范围内。
赵宏啧舌:“这姑娘牛掰!”
从他出现在卡座,这姑娘就默默无闻的在那边喝着酒,瞧着倒是挺文静, 没想到一玩就玩个大的。
在整个夜色里最不显眼的角落, 有道目光仅仅追随舞台中央的身影,那人穿着着一身职业装, 反倒与此时的夜色格格不入。
她不像是来寻欢的客人, 也不像是为缓解白天的工作压力, 倒像是专门为寻人而来。
温语安那双漂亮的眉眼里, 露出几分不解和迷茫, 台上的那个人在她的面前向来都是无害、良善,而此刻对方仿佛像脱缰的野马,在属于她的草原里奔腾。
半个小时前, 她放下手头的文件,习惯性地打开微信,点进朋友圈,指尖把一条条动态往上拉。
说不出此刻是怎样的心情,或许是习惯每天晚上都能看见徐绯发的朋友圈和那最后一声晚安。
徐绯的朋友圈和她这人一样,发的动态都是很平和,是那极小的一件事情都能被她用漂亮的文字形容成极美的享受。
是偶尔和朋友出去喝汤咖啡,又是刚好看见飞机划过的痕迹,或是那云朵聚扰美丽的图案。
在这个月的每天早上,她都和徐绯一起去上班,习惯对方捧着清晨熬好的粥,放在那小小的保温盒里。
眼里充满着希冀,小心翼翼地端到她面前,说着:“今早李阿姨都煮了些粥,我没喝完,你能不能帮我喝掉?”
还有当她习惯性地要煮一杯咖啡吃,旁边那人轻声唤道:“语安,咖啡少喝一点。”
又过几天,这人拿着崭新的茶具送到她的办公室,亲手帮她铺在茶几,然后红着脸告诉她:“前几天朋友送了我套茶具,我不喜欢喝茶,能不能放在你这边给你用?”
……
一件件极小的事情在脑海里浮现,每个细节和举动都是对方默默的关心,而如今这一切是她亲手推开。
她看着台上,丝毫不怕上面的人能够见到她,徐绯有高度近视,摘掉眼睛后,压根看不到台下。
或许是因为这样,才能肆无忌惮地在台上跳着火热的舞蹈,做着最为放肆的事情,和那个平常像个乖乖女的模样,有着天壤之别。
温语安当时刷着朋友圈,看到秘书发的动态:
—— 天啊!我要弯啦!这女孩子太飒啦,我宣布从今天开始,她就是我女朋友。
“女朋友?”她捏着高脚杯的手忽然一用力,把里面的玛格丽特散出杯外。
在这里,她亲眼见到另一面的徐绯,那是个闪耀得像道光一样的女孩子,不再是卑微地跟在她的身后,只关心她喜怒哀乐的女生。
或者说这才是真正的徐绯,耀眼夺目。
“温总。”
沈二的声音从她的后面传来,她没往后看,而是低下头,把玩着手里的酒杯。
从温语安离开温氏,她身后就跟着沈家的人,在进入咖啡街的时候,早就有人告知沈二。
都是千年老狐狸,谁手里没有几个放在对面身边的跟踪弹,不过是还没到那个时候,把这事情揭穿开来。
沈二手里拖着高脚杯:“承认吧,你动心了。”
温语安晃动高脚杯的手顿住,她扬起头:“沈小姐非要这样想,那我不管回答是是,还是不是,重要吗?”
“温总替父管理公司以来,除非商业洽谈和工作需要,没有进过任何一个娱乐性场所。温氏和夜色隔着不是几公里,而是整整二十几公里,那问题来了,谁会花费一个小时去那么远的地方喝杯小酒,更何况还是在这么晚的时候。”
沈二端起杯中的鸡尾酒,轻抿一口,那酸甜的滋味顺着喉咙,引进酒的醇香。
她眼里含着戏谑,邪魅地勾起唇角:“再说,你可是大忙人温语安。”
以上任何一点啊,都是温语安无法反驳的事实,甚至连她的心也不知道想要做些什么,只是刚好看到那条动态,点进去下面的那个地址,便义无反顾的来了。
温语安从没有这样子过,周围的一切仿佛都不在她的掌握当中,那些游刃有余的手段竟都使不出来。
她败了,也输了。
甚至连一句和沈二对峙的话都说不出来,她的心在此刻告诉她答案。
徐绯不知何时在她的心里种下一棵小小的种子,那种子在这一个月内生根发芽,直到现在已经长成参天大树,再也没办法轻易撼动。
手上的玛格丽特被她一股脑倒入嘴里,呛得差点在沈二面前失去仪态,可是她不能,硬生生地把那股气又吞下去。
她直视着沈二的眼睛:“然后呢,你想告诉我什么?”
沈二笑她傻,未经历过失去的人从不知道失去所爱的滋味,以至于她们能够高高在上地看待一份感情。
场内的麦克风被人拿起,有个女孩子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温语安!温语安!温语安!”
嘈杂的声音突兀变得安静下来,旁边的人互相看着周围的人,似乎在寻找这个叫做温语安的人。
女孩的声音异常坚定:“我……不喜欢你了,再也不喜欢了。”
四周爆发出雷鸣的掌声,有个大胆的男性朝着台上呼喊:“他不喜欢你,哥喜欢你,让哥哥带你去玩。”
宋妍妍拉着徐绯离开舞台,往二楼的卡座走去。
李千雨呸了那男性一口:“下.流。”
沈二领着保镖,跟了上去,在不经意的时候,用高跟鞋踩了男性一脚。
那男性发出猪一般的叫声,大骂道:“哪个不长眼的踩到我?干.她老娘的!”
沈二轻拥着宋妍妍,在她的耳边细语:“别再呆下去,把人先送回去吧。”
宋妍妍思索片刻:“不能送她回家,她妈那边不好交差,这边附近有套千雨的别墅,晚上我们就暂时去住那边。”
小黑那里,沈二早就安排人去照顾,她们今晚不回去,也没什么差。
“可以。”
几人开着车离开,温语安就站在阴暗的角落里,偶尔能够听见一两声渣女,还有徐绯的喃喃自语。
身边的人问道:“温总,刚刚那个男人要怎么处理?”
温语安收回视线,冰冷的目光中带着几分不舍:“让他身败名裂。”
人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那个男生能够在大庭广众说出那种话,想来也不是什么好德性的人。
只要查清楚,要从他身上抓出把柄,对于温家养的那些人来说,不过是件轻而易举的事。
“那还要继续跟上那辆车吗?”
“不用,送我回温家。”温语安转身的时候,疲惫在她的眼里一闪而过,身上被笼罩着一层阴霾。
她和徐绯再也回不去,是她亲手把一个那么喜欢她的人推得远远的,甚至也许这是最后一个会义无反顾喜欢她的人,只用着一颗滚烫的心,试图想要将她融化。
*
凌晨五点半,徐绯从噩梦中醒来,身上的睡衣被汗水打湿,额头的碎发紧贴着她的脸庞。
那是场荒谬莫极的梦。
梦里她和温语安在众人的祝贺声中,当着牧师的面,那人温柔地把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当深夜来临,她和对方在无尽的深海里荡漾,次次交融。
直到现实打破平静,那张脸突然了个面孔,不是她喜欢的那个人,而是个从未见过的女人。
她瘫坐在地上,看着墙壁上看着温语安的结婚照片,一点一点消失,再到最后化成碎片。
那一刻心如死灰,她咆哮地质问:“你不是她,不是她……”
可是她却和一个不爱的人结婚,在这样的噩梦里,她忽然睁开眼,看着雪白的墙壁,痛哭流涕。
指尖触碰右手手腕,上面有条手串。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她送过温语安数以计百的礼物,而她得到的不过是条手串,还是当时在慈善拍卖会上买下来的东西。
也许对方根本没有想要送,不过是刚好因为她身边的人是她,所以就随手将那条手串给送出来。
那天还有一块翡翠玉,她当时会去那个慈善拍卖会,就是冲着那块玉去,因为那块玉真的和温语安很搭。
温润如玉,翩翩女子。
她拍到那块玉的时候还有些小庆幸,把玉赠送给对方,对方才随手把手串送给她,两相对比,那颗滚烫的心变得更加凉,绝大多数时候,她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昨夜喝了那么多酒,睡前虽然千雨她们喂她喝下醒酒茶,可脑子还是晕的,想到那些事情,心依旧是痛的。
手上一用力,那串白玉菩提根的线就断开,被盘玩一个月多的贝叶棕种子连包浆的程度都达不到,不过是颜色稍显几分黄色。
一百零八颗珠子落在地上,发出叮咚叮咚的响声。
她眼里的泪水在没人的时候,终究还是留下来,所谓的逞强不过是表面上的那层伪装。
赤着脚,走下床。
又一颗颗捡起来,甚至还在心疼那被扯开的线,她忽然往脸上扇一巴掌:“徐绯,不准哭。”
凌晨的五点半是太阳刚升起来时,连的空气都带着新鲜的味道,李千雨的这栋别墅靠近海边,徐绯站的地方刚好能够看见无尽的大海。
海浪一波又一波的拍打着水面,那些吹拂起来的浪潮淹没过沙子,再将沙子往前冲了一厘米,又往后倒去,周而复始,仿佛不知疲倦。
七点多钟,沈二是整个别墅里面第二个起来的人,她刚出房门,就看见站在阳台上的李千雨。
眉头不由得皱了皱,往着那人的方向走去:“昨晚妍妍煮了醒酒茶,现在厨房里还有。”
徐绯的视线落在阳台上面的吊兰:“昨晚……谢谢你们。”
有的人喝醉酒会断片,忘记昨天发生的事情,徐绯不同,她没有忘记昨晚的事,甚至还记得清清楚楚。
从她在卡座里一杯又一杯的喝着酒开始,再到舞台上的疯狂,最后落幕于那句:“再也不喜欢了。”
沈二凝视着她的眼睛,作为朋友,她有私心不想让徐绯再和温语安有接触,而有着前面的那些事,她更不能让徐绯和温语安在一起。
于是有些事情,她便也没有说。
让一个人的心里完全断绝对另一个人的喜欢,总比藕断丝连,一次次地伤害自己来得强。
约摸十一点多,另外两人陆续起床,昨夜都玩得疯狂,宋妍妍感觉整个身子都不行了。
桌上已经摆好饭菜,她打着哈欠坐在位置上:“你们怎么都起这么早?”
“妍姐,十一点了。”
倒数第二个醒的李千雨恨铁不成钢地看向宋妍妍。
宋妍妍摸出手机:“还有五分钟才十一点。”她推了下徐绯:“小飞子,多吃点。”
徐绯点头。
李千雨不开心地嚷嚷:“妍妍姐偏心小飞子。”
“行行,你也多吃点,千万别饿瘦。”宋妍妍意有所指地看了她一眼身材,说句实话,李千雨并不是微胖,不过就是该长的地方都涨得不错,看起来有些丰腴。
这话一出,李千雨也不撒娇,看着眼前的肉没了胃口:“算了,我还是少吃一点,让你们多吃一点,苦我一人,造福你们所有人。”
一顿饭菜在嬉笑声中吃完,众人都坐在沙发上休息,徐绯看着面前的几人,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
徐家有个在国外新开的公司,按照徐母的想法是在公司里面拍一个得力的人手过去那边,她想要换个环境到外面走一走,于是刚刚有跟徐母商量过,得到那边的支持。
那边在国外有很多事情和在国内这边是不一样,在这里有些政策对于她们来说是有力的存在,而国外那些政策就会发生改变,不一定能够为她们所用。
不仅如此,在那边还要面临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但是徐绯前几年有在国外呆过段时间,徐母也就放心她去。
她的想法刚一提出,李千雨第一个暴躁的反对:“因为一个渣女,你就要跑到国外去疗伤,徐绯你行啊,怕那个渣女干嘛,一定要躲她躲到国外去,凭什么呢!”
“我现在就去找她算账!”
宋妍妍和沈二互看一眼,她上前拉住李千雨:“别激动,听听小飞子是什么想法,怎么突然想要到国外去。”
“我……”
徐绯得到宋妍妍鼓励的眼神,她咬了咬唇:“千雨说的没错,我要去国外有部分是因为想躲开她,可有小部分我想学着独立。”
很多时候,徐绯都活在别人的保护圈当中,大人们那辈有徐母称着,同辈里有宋妍妍她们。
读书时,有些不长眼的骂她书呆子,这事情她没放在心上,反倒是当时李千雨她们一大群人去找那人算账,让那个不长眼的没再这样说过她。
在这样的舒适圈里,她依赖着这群人,而在感情当中,她依赖着温语安,依赖到失去自我。
所以这一次她想要走出去,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重新来过。
如果能……忘记心里的那些不痛快,那她愿意离开这里。
宋妍妍听完,沉默着回答:“既然你已经做好选择,那就听从自己内心的安排,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李千雨没想搭理徐绯,闷闷坐到一边,吃着水里的水果。
沈二问完徐绯要去的地方,善意地提醒:“近几年那边不太平,到那里要小心,我有个不错的保镖在那里,就让她跟在你身边吧。”
“谢谢姐夫。”
徐绯挪到李千雨那头,拉着她的衣袖:“我保证最多两年,我就回来。”
两年是徐母给她的时间,同样也是一次考验。
“两年?”李千雨不敢置信地盯着徐绯:“你疯了,怎么想要去那么久,不行!没听见姐夫说那边不安全吗?你到那里,能够照顾好自己吗?”
徐绯有些心虚:“姐夫不是说会给我安排保镖,而且那边有些地方没有受到战争的影响,去那里也挺安全。”
“我在那里呆过,如果是徐家的公司是没有在危险区域内。”沈二建议道:“你想去国外锻炼,不一定要去那家分公司,M国那边也可以。”
徐绯坚决摇头,英国那边的公司发展已经日趋完善,她过去那边能学到的东西少之又少,倒不如搏一把,去最不安全的地方。
见劝阻无果,宋妍妍问道:“打算什么时候过去?”
“后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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