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 这些鳄龙不会是要吃蛋吧!”
虽然不知道蛋里的东西是什么, 但总归是她捡回来的,多少有点感情。陈沫忙潜下去, 双臂变化成触手,捞起即将孵化的蛋游上岸。
这会儿周边没什么人。
她摘掉头上的半透明荷叶, 抹掉下巴的水, 歪头看蛋。
咔嗒。
蛋壳又裂开一条缝, 直接从顶裂到根。
本来还算坚硬的蛋壳, 内部的粘液一流出, 变得软兮兮, 像层纸膜。
陈沫头皮发麻, 有不好的预感。
这画面太眼熟了, 蜥蜴、蛇都是这么破壳的。如果这是一颗龙蛋, 那么小白以后会多个弟妹,可是按照作者的尿性,怎么也不能这么亲妈, 让她一次拥有两条龙。
这又不是权游。
这只是某个恶趣味的故事罢了。
那么剩下的选项就很惊悚了。
默星上盛产的海人蛇……大概也是这么个孵化流程。
她啊一声翻上岸, 啊一声往后跳。
啊啊啊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魔仙堡养了只鸭子。
蛋壳破开了。
小臂长短的软体生物滑了出来,虽然很小, 但是那青白的人身,黑色带鳞的长尾,可不就是那些成天在沙滩上扭着尾巴晒太阳的海人蛇吗?
“我去,我就知道!我迟早要把作者干掉!”
陈沫骂骂咧咧, 脸色发白。
多漂亮的脸,快扭成倭瓜了。
从空间胶囊拿出叉子,小姑娘垫着脚,以打蟑螂的猥琐姿势慢慢靠近,打算趁对方小,要对方命。
“阿弥陀佛,我不是故意的,但谁让我们俩水火不相容呢?”
小人蛇不知道铁叉是要来夺命的。
陈沫慢悠悠戳过来,它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颤巍巍撑起身子,两只铅笔粗细的手依恋抱住叉子,喃喃道:“妈妈……”
陈沫:“……”
意识到叉子是无机物,不可能有他这样活蹦乱跳的蛾子。
这货喊完妈妈又抬起头来,冰蓝色的大眼睛水汪汪的,殷切看她,“妈妈,抱。”
陈沫:“……”
陈沫正在数,这是自己第几个崽。
西斯站在后面,不阴不阳地笑,“乖崽,又下崽了?”
小姑娘惊得跳脚,可怜兮兮的小人蛇被陈沫吓到,呀——地惨叫一声,抽抽搭搭哭了起来。
“对,对不起。”
女孩忙弯腰去看,小东西立马顺着她的身体,游到肩膀上盘着,“妈妈,宝宝饿……”
“不,我不是你妈。”
小家伙啵唧一口亲脸,细细的小手拨正她的头,“妈妈,乖,喂宝宝吃饭。”
乖你个大头鬼啊。
陈沫要炸了。
西斯单手化镰,慢悠悠走过来,“说吧,谁的。”
“海人蛇!”女孩吼道,有些抓狂,“这是海人蛇,跟我没有半毛钱血缘关系。我好久之前捡的蛋,现在才孵出来,不是我生的,如果是我生的,我吃屎,吃一吨!”
“哦。”西斯又笑起来,“既然不是你的,崽崽乖,我拿他去做水蛇羹吧。”
小东西死死抱着陈沫,咝了一声,“妈妈,宝宝怕。”
硕大的泪珠啪嗒啪嗒往下掉,一股腥味,跟小白那个戏精一样说来就来。女孩抹掉脸上的泪,手指触到对方粘满粘液的肌肤,心中升起异样的感觉。
“别吧,让我先研究一下。”
“哦。”
他说,甩手变回去,抿抿唇,没再说话。
返祖虫体后,陈沫看到海人蛇和霸王食蝇草,都没以前害怕了。
现在面对刚孵化的海人蛇,最后一点恐惧也没有了,甚至还有点诡异的亲近。她想养养看,说不定这货以后和蒜头一样,也能胳膊肘往外拐,变成廉价劳动力呢。
老资本家沫沫大王伸手拍拍蛇头,叉腰看向西斯。
“我要养!”
西斯不说话,就冷眼看她。
用看熊孩子的眼神。
“我要养,我要养,我就要养!”小姑娘撒泼耍赖,发起疯来,不管不顾的,十分讨人厌。西斯很想抽她,走过去,手伸到虫脸,带着恨铁不成钢的爸爸之怒。
还未动作,又让陈沫弱弱握住。
女孩抿唇道:
“求求你啦,爸爸——”
他摸她脸,轻轻的,“你是虫,他是海人蛇……”
“可是你在啊。”陈沫笑嘻嘻的,眼中有些狡黠,“你说过,只要有你在,没有人可以伤害我的啊。”
“哦。”男人收回手,动动喉结,偏头,嘴唇有点压抑不住的笑。
女孩翻个白眼。
心道男人果然都一样,哄一哄,就没脑子了。
西斯弯腰凑近些,“那你亲我一下。”
“……”陈沫躲开,扭眉看他,想想靠过去亲一下,唇角抽来抽去的,嫌弃得很。但可惜她低估了男人骚起来有多可怕。
西斯顺势按住她的脑袋,猛亲几下小姑娘的脸,波波波的,气息不稳,“你总不乖的,可我怎么那么喜欢你?”
陈沫耳朵爆红。
挪出好远,悄悄看他一眼,带着小人蛇找铁石去了。
铁石老师对这种远古生物十分感兴趣,做完一系列测试后,当即搬出一套水族箱。
因为小人蛇刚破壳,对“母亲”的依恋心理很重,于是矮人建议陈沫放在床边喂养,并嘱咐道:“沫沫小姐,你如果想让他完全忠诚的话,少不了好好喂养,天天混眼熟。”
陈沫点点头,去厨房要些煮熟的肉食过来。
撕碎了喂他。
小人蛇刚刚孵化,胃口不大,吃完一块肉便困了,滑到水缸里睡觉。
他的肌肤没有毛孔,也没有纹理,光滑得仿佛石头。
睡觉的时候,眼角半透明的瞬膜阖拢,保护眼睛不受外界侵扰。细密的水泡附着在鼻子,他的后颈有鳃,但是上岸之后鳃全部关闭,好像是用口呼吸的。
水陆双栖。
既有生物的特征,又有神话一般的外形。
陈沫杵着下巴看,发现他睡觉的时候也会摇晃尾巴,怪可爱的。
女孩慢慢养着,时不时拿出来晒晒太阳。
虽然这家伙在地面翻转尾巴,扭曲身子,看起来很渗人。但是陈沫好歹是暮光星球住过的虫,什么蜥蜴和死人没见过,很快调整好心态。
甚至渐渐被这奇异的生物吸引住。
他有一种奇妙的气质。
让虫感觉很亲近。
女孩看些杂七杂八的冷血生物养殖指南,甚至还给对方放起音乐,企图让人蛇温驯一点。一有时间,跟刷鞋似的,用小刷子帮忙清洁海人蛇的身体。
他很喜欢洗澡。
每次陈沫涂上护理剂,揪着他沙沙洗刷时,小人蛇总会吐出舌头,发出惬意的咝咝声。
小家伙日子过得挺滋润。
不在水里休眠时,总是缠在她手臂、大腿,留下一些半透明的腥味粘液。
现在整个魔仙堡的人都认识他了。
矮人们熟悉过后,也开始给小人蛇投食。
“你真是吃得越来越多哎。”
女孩摸他的头,叹气。
也许真把她当妈妈了,小人蛇只给她摸,随便谁靠过来,只要他不愿意,总能躲开对方的触碰。
有了新的乐趣,陈沫去找西斯的时间就很少,男人似乎在忙着什么,也没来打扰她。陈沫知道西斯同志默默蓄力,不是搞事就是在搞事的路上。
但是她也明白,这个吊儿郎当,看起来十分花心的白发男人,是真的把她放在心上的。
反正搞事搞不到她头上。
也不要管太多吧,省得自己累。
转眼两个月过去。
陈沫依旧过着吃喝拉撒,抽空工作的咸鱼生活。
小人蛇缩在水缸里,青白矫健的身子已经占满两米来宽的大水缸。她从办公室回来,脱掉外套,站在旁边摸下巴,“唔,小蓝是不是又该换水缸了?”
之前已经换过一次,小家伙长得也太快了。
因为有一双蓝色的眼睛,蛋壳也是蓝色的,所以陈沫依旧发挥自己超乎常人的取名能力,将妖娆奇诡的生物叫成村里的狗蛋。
人蛇吐出两个泡泡,青白的肌肤有些密集的小水泡附着,看着有点天真,憨憨的。
尾巴太长了,盘了一圈又一圈。
尾鳍很宽,越来越像人鱼。
“这样睡会不会对骨骼不好,还在长身体呀。”
说起来最近小家伙一直在睡觉,很少出去,往常每隔几天都要晒次太阳的。
她翻看饲养指南,给铁石发信息,说要换缸。
也没等答复,换衣洗澡。
黑发女孩坐在浴缸里,慢慢搓洗头发。西斯是个挺精致的人,虽然每次不管多精致,都会因为她搞得很狼狈……
她也想精致一点。
这样和他在一起,才会自信一点。
可是自己洗,还是太难洗了些。
她对自己,总是不太有耐心。
男人悄无声息进来,握住她的手,细细拢起散乱濡湿的发,轻轻揉搓。
“你怎么来了?”
陈沫陷在浴缸里,嘴巴故意吹泡泡,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
有点委屈呢。
“这两天出去了一趟。”西斯揩掉女孩脸颊的泡泡,疲倦道,“我找到救雷诺的办法了。”
“……”
女孩没再吹泡泡,缓缓起身。
凝神看他。
雷诺的身体被虫族母舰改造过,像是一团揉坏了的面,现在安置在魔仙堡外的一处建筑,陷入沉睡,很久没醒过了。
铁石说他的生命基元开发过度,很可能一直这样睡下去。
建议陈沫将这只虫安|乐死。
“对一个战士来说,这样的结局太悲惨了。”
常年和虫族打交道,铁石知道这些虫子骨子里有多傲,“沫沫小姐,虫族的情绪是会相互感染的,如果他一直在这里,你会变得悲伤。”
作为默星的主人,陈沫如果情绪不稳定,那么他们这些手底下混饭吃的,也好不到哪去。
女孩点头了。
但是西斯不许。
说什么都不让。
“他差点杀了你,在角斗场上,你忘了么?”陈沫偏头,搅动起一片水和泡沫,莹白的身体,浮动的香甜信息素,是每只雄虫的渴望。
他的崽崽,真是太可爱了。
西斯眼中聚起温柔的笑意,揉揉她的脑袋,“他想活,崽崽,没有一只雄虫愿意放弃爱人,独自离世……我能听到,他一直在叫你的名字。”
陈沫不说话,抬头看他。
想看清这个男人到底想些什么。
都不会吃醋的吗?
还是说平常跟她骚来骚去,各种试探撩拨,不过是花花公子的懊糟脾气,到处留情罢了。
“如果我有一天变成这样,乖崽,不要放弃我。”西斯弯腰,打开出水口,帮她冲洗身体,“我不许你认命,你也不要让我认命。”
女孩这些天忙碌,本就倦怠,听他这样讲,莫名烦躁。
“你在说什么屁话。”
跟交代遗言一样。
“谁让你个小屁孩总不想活。”男人停顿片刻,用厚厚的毛巾裹住女孩,拥在臂弯,“但是如果我哪天记不得你了,要伤你……”
他认真道,“那已经不是我了,崽,那样的我,你必须杀掉。”
“你在说什么屁话!”
她听得烦,拽住西斯的头发就开始扯。
男人有些疼,白色的睫毛轻颤,还是把人抱得稳稳的,一字一顿,“你听我把话讲完,总闹,总这样……故意不可爱。”
故意装得不可爱、不感性,以此来掩盖自己的可爱和敏感。
多蠢呐。
简直是只小乌龟。
“我说过会保护你。”西斯笑起来,志在必得,认真得不像只狗虫子,“崽崽,我会的。”
陈沫埋在他胸口,反反复复都是那句,“你说什么屁话。”
深吸两口气,满腔都是兰花馥郁的芬芳。
他,闻起来,好香啊。
她好像,是有点喜欢他的。
西斯来了就不打算走的,先上床躺着,打开小夜灯,拿本纸质书装模作样地看。星际社会,纸质书已经很少了。
陈沫抱着枕头,扯他手臂,“睡觉啦。”
“你先睡。”
他低声哄。
书页上的彩色插图,绑在十字架上的蓝皮星人正在接受解刨,手里攒着一朵即将凋谢的红蔷薇。
她看着褪色的蔷薇,忽然有不好的预感。
“西斯……”
陈沫又拉他。
西斯这回干脆握住女孩小小的,不安的手,轻声哼歌。
清澈的嗓音,低沉的呢喃。
像德芙巧克力一样丝滑。
当过偶像的人,唱歌肯定好听啦。她听他唱歌,慢慢平静下来,看着男人英俊狂气的侧脸,抿抿唇,没再纠缠。
想起小蓝的水缸还没清理,女孩爬起来打开过滤装置,又爬回来钻进被窝。
团着手脚靠着他。
“早点睡哦。”
“嗯。”
西斯看了眼水缸里青灰色的海人蛇,眉宇间说不出的凝重和克制。
他这次出去,顺带查了能找到的海人蛇资料。
这种东西……和雌虫非常暧|昧。
陈沫睡着了。
男人关上书,拢着她的发搓揉,不肯睡。
柔软的白发在淡黄色的小夜灯照耀下,闪着温柔、脆弱的光泽。
“崽崽,崽崽……”
第二天,两人一同来到关押雷诺的地方。
西斯不许她进去,只让女孩站在外面,等他出声才能进来。
陈沫等啊等,干脆拿根棒棒糖出来吃。蓝谷巨鸟从低空飞过,翅膀发出扑棱棱的酥响。她摘叶子玩、摘花玩,忍不住想起西斯身上的味道。
兰花的香味,淡淡的。
只在情绪昂扬的时候,变得异常浓郁。
“明明是雄虫,为什么比我还好闻呢?”
没多久男人出来了。
陈沫迎上去,“怎么样?”
“成茧了。”
“嗯?”女孩没好气道,“你就不能好好解释一下嘛?”
“哦,我以为,凭你的智商很快就能理解啊。”
“西斯!”
“哈哈哈哈……”男人笑起来,抱她到怀中蹭了蹭,“用过药,他的组织重新整合了,歪打正着,出现完全返祖现象。”
某些虫,比如里克。
本体应该是蜘蛛,但是除了手臂吐丝,也不能变成大蜘蛛霍霍人。
这是不完全返祖。
陈沫这种可以彻底变成死亡蠕虫形态的,则是完全返祖。
女孩点点头,又问道,“那你呢?你是完全返祖吗?”
“怎么?”
“问问嘛。”
“不告诉你。”
他笑笑,抱她进去,黑暗无光的房间里,墙壁上有一只巨大的灰色虫茧。四周还有些多余的丝,黏着乌黑的液体,遍地都是,散发出浓重的腥臭。
有点呕。
她捏着鼻子问道,“这就是雷诺?真的……挂墙上了哎。”
“嗯。”西斯放她下来,“去吧,把他叫醒。”
陈沫站在地上不肯动。
脑海里依旧是雷诺五官扭曲,不成人形的肉糊样。西斯推了她一下,懒洋洋道,“怕什么,爸爸罩着你。虫子破茧跟海人蛇破壳一样,对第一眼见到的生物有绝对好感。”
“咦——”陈沫嘟嘟囔囔上前,“你明明是怕他破茧第一个看到你,到时候多个儿子。”
西斯低低笑起来。
一点也没有被拆穿的尴尬,坦荡得很。
魁梧高壮的身材挡住门口的阳光,他懒懒站立,影子笼罩着她,像一具巨大温暖的铠甲,像是她的茧。
陈沫回望男人,在和对方目光相触后,这才转头,低声唤道,“雷诺,雷诺?”
虫茧没有反应。
她又叫了两声,还是没反应。
陈沫感觉自己被耍了,要跳回来揍人。
西斯只是望着高处的茧,静默道,“既然醒了,就出来吧。”
裂帛之声传来。
奇妙的香气在空中蔓延——属于雄虫的,醇熟美妙的信息素香味散溢开来,有点点辛辣、刺激,让虫闻了还想再闻……
这是雷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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