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豆和刘小虎正在跟他们的小伙伴们告别。
回头就看见刘小勇跟在他们后面, 一脸纠结的样子。
“小勇哥哥, 你怎么啦?”刘小虎热情地问。
刘小勇踢了一脚小石子:“你们走了, 就没人陪我玩跳棋了。”
是喜事啊。
刘小虎高兴地咧嘴笑:“太好了太好了,我们再也不用让着你了!”
刘小勇:“……”
他瓮声瓮气道:“去了城里, 就轮到你们玩不过人家城里孩子了。”
“我们本来就不玩了。”刘小虎老气横秋地叹气,“我跟小豆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刘小勇:“?”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连刘小虎都叛变了吗?
学习学习学习,有什么好学的?他念书念到今天了,除了看到书就能一秒入睡, 也没学到其他本事。
刘小勇心疼地看着刘小虎:“你也被他们忽悠住了,你被骗了啊。”
“小勇哥哥,”刘小豆突然出声了, “你也不用这样不高兴,你以后说不定就没有书念了,念书的机会都是小萍姐姐的。”
还有这种好事?!
刘小勇虎躯一震,刚想夸刘小豆会说话, 突然发现不对劲。
“小豆, 你怎么没结巴?”
刘小豆一笑,牵着刘小虎就跑,“走咯走咯!”
刘小勇看着他们的背影, 怅然若失,顿了一会儿大喊起来。
“我还没跟刘小麦告别呢!”
呜呜呜他以后都见不到刘小麦了吗,想起刘小麦徒手抓癞.蛤.蟆的英姿,刘小勇心里特别的难受。
“你们告诉你们大姐, 我以后去城里当工人,我找她玩!”
风把刘小勇的声音送入了前面小姐弟的耳朵里。
刘小虎挠头:“小勇哥哥在讲什么啊?”
“不知道。”刘小豆严肃地摇头,“可能是、学鸟叫。”
有道理。
小勇哥哥学习不行,但在别的方面,还是非常多才多艺的。上树摸蛋下河摸鱼,无所不能。
到了老刘家附近,大槐树下转出来两张好看的脸蛋儿。
居然是刘小军和福宝这兄妹俩。
“刘小豆,刘小虎,你们要变成城里人了吗?”刘小军噘着嘴问。
刘小豆和刘小虎摇了摇头。
爸妈说了,他们还是农村户口,因为随妈。
刘小军送了一口气,快活了起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不可能是城里人的,城里人不是那么好当的。他们穿衣服喜欢这样……梳头发喜欢那样……”
刘小军兴致勃勃地给他们比划着。
刘小豆和刘小虎就看着他比划。
比划了一会儿,刘小军自己觉得没意思了,把手一甩:“你们两个跟呆子一样!”
刘小虎有一丝疑惑:“城里人应该不会这样讲话吧?”
刘小豆煞有其事地接过话头:“所以,小军不是、城里人。”
刘小军:“……”
啊啊啊啊这两个乡下小破孩子是不是在骂他?肯定是肯定是,他都听懂了!
“我要告诉奶去。”刘小军把头一昂,就要告状。
福宝拉住他:“哥哥不要啊。”
刘小军不高兴地瞪她:“你干什么?”
“哥哥,我们要友爱,我们不要吵架。”福宝娇娇道,“奶身子不好,我们不烦她去,好不好?”
刘小军哼了一声:“那我告诉妈!”
告诉妈,那自然也不能呀。
福宝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哥哥,我不要妈妈不高兴。”
啊啊啊啊福宝好烦啊!
刘小军气呼呼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福宝,你说什么才能行啊?”
“我们可以和小豆小虎当好朋友……”福宝歪着脑袋看过来,结果看了个寂寞。
趁着他们兄妹俩纠缠,刘小豆又拉着刘小虎狂奔而去了。
大姐说了,让他们别跟福宝还有小军玩,他们都记得呢。
听大姐的准没错!
“怎么走了呀。”福宝委屈极了,她提了提手中袋子,“我还想送鸡蛋糕给他们吃呢,小麦姐姐也喜欢吃。”
“就应该不送,凭什么白送给他们,他们又不谢谢我们。”刘小军道。
福宝没有看他,对着刘小豆和刘小虎的背影呐喊——
“小豆小虎,我以后能去城里找你们玩吗?”
天呐天呐,福宝去找他们玩?
刘小豆和刘小虎对视一眼,齐齐打了个激灵。
才不要!
装作没听见,他们一鼓作气冲到了小刘家门口,正面迎上步伐蹒跚的刘老太。
“奶?”
刘老太神色恍恍惚惚,应都没应一声,把一个布兜子递给他们,摇摇晃晃离开了。
“诶?”
刘小豆和刘小虎可就纳闷了啊,回头看了看刘老太,实在摸不着头脑,两个人往前走几步把布兜子递给张秀红和刘二柱。
他们到底太小了,都没发现自家爸妈情绪不对。
张秀红深吸了一口气,把布兜子接过来,解开的手还有些颤。
她嘴角扯了一下:“又是鸡蛋。”
这次足足二十个,都又大又圆的,估计花了不少心思攒。
还是不可能还回去的,张秀红把布兜子挂在车笼头上,东西压好。
刘二柱把小刘家的门锁好。
秋风瑟瑟,草叶染金,小刘家这座屋子就静静地矗立在这里。
把两个孩子分别抱上车,刘二柱和张秀红骑上去。
“走吧。”
走吧,去县城,去家具厂,去更广阔的地方。
他们来了来了来了!
松梗大队的乡亲们对他们十八相送,不少人都落泪了。
“二柱红子,经常带小麦回来看看啊,我们都牵挂着你们。你们过得好,我们就有指望。”
“肯定的啊。”张秀红笑,“我们走到哪里都是松梗大队的人,在外要给我们队里长脸,对内我们也得常回家看看呀。”
“就不必了。”大队长吴国安永远是那么的不解风情,“不用牵挂家乡,家乡在这呢,你们有本事,就走到更远一点、更大一点的地方。”
刘二柱好感动:“知道了,谢谢大队长,你的话我必须记在心头。”
吴国安赶紧揉了揉眉心。
太好了太好了,终于把这一家子神仙送走了,松梗大队要清静下来了啊。
皆大欢喜,皆大欢喜啊。
隔着很远的那条小溪旁,还是那块大青石,何在洲懒散地倚坐着。
他微微眯着眼,看向了对岸。
仿佛还能看到那个喜欢用红布条扎头发的小姑娘,她在心不在焉地洗衣服。
他以后还能看到刘小麦吗?
这一瞬间,何在洲的内心居然有一些惶然。
……
刘小麦放学直往县中学大门口跑。
“爸!”
她远远就看到刘二柱同志了,找了一圈,“我妈呢?”
“在家呢,在我们的新家里。”刘二柱挤眉弄眼,“小麦上车,我们回家。”
“好的!”刘小麦兴奋了,跳上了自行车的后座,“小豆小虎也来了吗?”
“当然啦。”刘二柱道,“他们可想你了,你回去,他们肯定抢着给你倒茶喝。”
刘小麦哈哈笑起来。
不知道刘二柱怎么跟人家小会计哭天抢地求来的,他这个宿舍确实不错。
在家属楼的二楼,是个比较阔敞的单间。
张秀红到来之后已经简单的收拾过了,扫了地擦了灰,毯子被套丢在床上,还没铺。
刘小豆和刘小虎那股子嘚瑟的感觉已经没有了,他俩现在就像是在别人家做客一样,充满了拘谨。
苍了天了苍了天了,这个是楼房啊。神奇的楼房,他们洗手的时候水不会漏到一楼,三楼洗手水也不会漏到他们家里来,怎么会这样呢。
刘小豆本来就话少,而刘小虎那么个好动的人,这会儿也安静如鸡了。
他们踩在地上的脚都不敢用力,不敢蹦跶,不敢奔跑。生怕地板承受不了他们的放肆,脆弱裂开,让他们跌到一楼陌生人家去。
“妈,我小弟怎么回事?”
刘小麦很是看不惯刘小虎缩头缩脑憋红脸的样子,怪猥琐的。
“他矫情的慌!”张秀红看他一眼,不停冷笑,“他要撒尿,非不敢在楼上尿,我让他就憋着,我倒要看看,他能憋到什么程度。”
说着,张秀红狠狠一搡被套:“他要是尿裤子了,你看我怎么治他!”
刘小虎抽了抽鼻子:“……”
他突然委屈的不得了:“大姐……大姐!”
“小虎、憋不住了!”相处时间最长的刘小豆一眼就看穿了他的窘境,赶紧的叫破。
刘小麦对他伸出了罪恶的双手:“走,大姐带你上厕所。”
刘小虎小朋友今年才六岁,她可不是耍流氓。
解决了生理问题后,刘小虎没那么扭扭捏捏了。
他踮着脚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色,不时发出“哇哇哇”的惊呼声。
刘小豆也趴在他旁边,和他一起指点风物。
“那个大楼好高啊。”
“那是县政府。”
“那个边边的房子好长啊。”
“那是爸爸看的仓库。”
刘小麦一一跟他们说着,刘小虎眼前一亮。
“那里有个大院子!”
刘小麦温柔一笑,发出恶魔低语:“那是家具厂小学。”
刘小虎:“……”
刚刚已经好起来的刘小虎突然又不好了。
刘小豆把他挤开,抱住刘小麦的手:“大姐,我想去,我给你争光。”
刘小麦摸了摸她的发顶:“小豆有志气。”
刘小虎梗着脖子大声说:“我也行,我也行。”
“小虎行什么呀行?”
刘二柱好奇的声音传来,他从食堂打了饭菜回来了,一份红烧肉,一份菜汤,热气腾腾的,一打开香味就在屋子里弥漫开来。
“哇——”
刘小豆和刘小虎扑腾上去。
张秀红矜持一点,“慢一点慢一点,别抢别抢!”
刘二柱底气十足:“不够吃爸再去买。”
张秀红吃了一口饭,抬头问他:“你哪里来的钱和票?”
刘二柱:“……”
到嘴的肉突然不香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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