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瑾在忙着教导弟妹, 谢家的流水席也轰轰烈烈的展开了。
就摆在谢家大宅门外, 一字排开数十张桌子, 只要来人跟谢家人说一声恭喜就能上桌美美的吃上一顿,饭食中更有肉有菜有油水, 让人不得不赞一声大气。
到了正日子的时候, 众多亲朋好友来拜访,谢瑾也终于体会到了闫儇之前跟他吐槽过的被带出去显摆的经历。
之前因为各种原因,谢家举办宴会次数并不多,且也不需要谢瑾专门陪着。
毕竟他之前年龄实在是不大,还是个孩子呢。
当然啦, 现在谢瑾年龄依旧不大, 才刚刚十二岁,但是有了一层秀才公的光环之后,他出去也是能让高看半分的。
所以,甭管谢瑾高不高兴,乐不乐意他都得出去招待。
谢瑾一想这样不行啊, 不能自己一个人受苦吧, 果断把谢塘也拽了去。
和谢瑾的情况不同,谢塘之前是身份尴尬所以很低调,相同的是, 现在谢塘低调不下去了,就如同冷修永之前说的一样,最后一名的秀才也是秀才,才刚刚十五岁的谢塘在所有人眼中也是一个少年俊杰呢!
更有人在拼命的打小算盘, 比如,试探一下这两个人可否定下婚约啥的。
关于这一点,不管是谢俞还是谢王氏他们都非常清醒。
“瑾哥儿和塘哥儿年纪都不大,现在还是注重学业为先,过几年再说了!”
两人果断一推二六五。
倒不是他们两口子看不起这些送上门的人家,好吧,也是有些方面的考虑,更重要的是自家儿子年纪确实尚小不说,且他们也有更合适的人选呢。
至于塘哥儿那边,也是真·定下了婚约的。
谢俞曾经和谢塘认真谈过之前的事情,确定谢塘现在心里还记挂着幼年时候订婚,结果却连累了对方的表妹呢,在无法确定对方如何的情况下,他们可不敢多说什么。
再者说了,谢俞就算是谢家家主,奈何谢塘并不是真正的谢家人啊。
他的血脉亲人都没了,所以能做主的没几个了。
谢三家和谢令自然有管教的权利,奈何那两家都精明,根本不会做让谢塘为难的事情,所以这件事就这么被压下了。
谢瑾和谢塘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宴席过去之后的事情了。
两人对视一眼,默默感谢谢俞的靠谱,他们谁都不考虑这个问题啊!
尤其是谢塘,关于未婚妻这件事,都快成他心底的一根刺了,谢瑾对此只能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旁边,谢伦谢弘兄弟也纷纷同样拍拍他的肩膀。
唯一没来的人是丁植,他家大儿子近来得了病,丁植一直很紧张的待在家里帮忙照看着,根本没有出门的意思。
不过,没多久,谢伦过来和谢瑾刷题的时候,说起了一件事。
“伦哥儿要成亲了?”谢瑾瞪大了双眼。
“定亲,是定亲!”谢伦纠正他。
好吧,定亲就定亲,实在不是谢瑾想歪,而是古代对于婚约向来非常主动,不出意外,基本上定亲就是成亲。
谢塘惊讶道:“大哥,这事儿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对啊!真突然!”谢瑾也点头。
和谢伦认识这么久了,谢伦从来不谈论男女之事,这会儿突然说要定亲,也难怪谢瑾惊讶。
谢伦笑道:“不突然啊,我都十九了呀!很多人这么大都已经成亲了的!”
好吧,后世也算大学生,是个成年人了!
谢瑾暗暗地吐槽了一句,兴致勃勃的八卦道:“伦哥儿,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啊?谁介绍你们认识的!媒婆么?”
谢伦提到这个话题就显得有点羞涩了,摸了摸鼻子解释道:“不是的,这人其实还跟咱们家有点渊源呢!”
原来,谢伦早在中了童生之后就有人给他介绍了这位姑娘。
姑娘姓董,乃隔壁丰裕县人。
董家和谢三家类似,家里经营着数家铺子,生意蛮红火,当家的虽然是商人,却很看重读书识字,所以家中两个男孩都送去了私塾。
谢伦说到这里,笑道:“说起来也是缘分,董家长子董励比我年长几岁,却和我们是一科中的童生!”
“哦?竟是这样?那还真是缘分了!”谢瑾恍然。
谢弘反复回忆了半天,才猛地一拍桌子想了起来,问道:“伦哥儿,我想起来了,是不是那个在文会上一直拉着你说话的?”
“对,就是他!”谢伦点头。
谢瑾看谢弘,“那位董励专门和伦哥儿说话的?”
谢弘兴致勃勃的说道:“对啊,当时我还奇怪呢!现在想来应该是那时候就看中伦哥儿了吧?”
“哦~”大家一脸的意味深长,让一直不觉得尴尬的谢伦都忍不住尴尬了。
“这……很奇怪吗?我不觉得啊!”
谢瑾一脸戏谑的笑了笑,转头问谢弘,说道:“弘哥儿,那位董家郎君,相貌应该很不错吧?”
谢弘想了想,果断点头,“对!相貌俊逸,风度翩翩!”
得,这下大家看谢伦的表情更古怪了。
谢伦恼了,直接扑上去想跟他们讲讲道理!
只可惜,谁怕他?
谢瑾笑过谢伦之后,去跟谢王氏请安的时候还把这件事当做笑话讲给谢王氏听。
谢王氏听了也一脸好笑,说道:“还有这种事儿?不过那姑娘我看着不错!是个好姑娘?”
谢瑾一愣,惊讶道:“娘亲见过董家姑娘?”
谢王氏笑道:“就前几日的宴席,那姑娘来了,是个很大气的姑娘!”
“原来是这样。”谢瑾恍然。
至于为什么谢瑾没见过,不知道男女七岁不同席么?
他不可能专门见的!想见估计只能等谢伦婚后来认人的时候了。
谢瑾也没多想,谢王氏却打量了他一眼,问道:“说起来,瑾哥儿也十二岁了啊!是不是想讨个小媳妇了?”
谢王氏笑的有点怪。
谢瑾闻言一愣,哭笑不得,说道:“娘亲,我没这意思,只是随口说到这个而已!”
“是吗?”谢王氏挑挑眉,态度显然不信。
谢瑾不想跟他娘纠缠这个,转移话题道:“说起来,玫姐儿和珏哥儿呢?怎么半天没见到?”
“让卿卿带着去旁边的园子玩了!”谢王氏随口说了一句,又忍不住问道:“瑾哥儿,你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谢瑾果断摇头!
他不待谢王氏想再跟他说点啥,直接站起身说道:“娘亲,我还有套题没刷呢!”
说完,转身跑了。
谢王氏抬手想喊住他都来不及,只能无奈的摇摇头说道:“这个瑾哥儿……”
服侍在旁边的巧英递过茶,笑道:“夫人也别急,瑾哥儿啊,估计是没开窍呢!”
谢王氏一想也是,接过茶杯噙了一口,说道:“说的也是,确实小了点……”
就在这时,有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和少女温软如玉的声音响起,谢王氏眼底泛起一丝笑意,说道:“反正啊……我算是已经认定了……瑾哥儿开窍慢就慢点吧!也省的看着外面的野花了!”
“娘亲娘亲你看这朵花!好不好看!”双胞胎又抓着一朵被蹂/躏的惨兮兮的花朵冲了进来。
后面跟着一脸无奈的冷季卿。
“伯娘安……”
谢王氏先安抚了一通双胞胎,抬头看向冷季卿,温柔笑道:“卿卿看着他们也真是辛苦了!”
“不辛苦的……”冷季卿摇摇头,刚刚想再说点什么,双胞胎就喊她,只能先去跟双胞胎说话了。
却没看到谢王氏看她的表情也有了一丝古怪。
——————
谢伦的订婚宴举办的很热闹,谢瑾作为嫡支长子也跑过去道贺,也见到了董家长子董励,倒是和谢伦之前说的一样,是个谦谦君子,和谢瑾说话起来也是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谢瑾不由感叹,古代才子真是不少啊!
当然,谢瑾也能知道董励在自己面前为什么表现这么好,谁让自己自己是个秀才,还是小三元中的秀才呢!
董励身为一个童生,自然知道什么对自己才是好的。
谢瑾也不拒绝。
毕竟董励给人感觉不坏,又是谢伦的大舅子,自然要给他几分颜面。
这样一来,出入谢家大宅的便多了一个,不过总算对方是住在隔壁县,不会天天上门。
不过,这种顺杆爬的手段难免让他想到丁植。
谢家不由感叹着,当年丁植也是用这种手段成功混到了自己身边,然后一直到今天。
丁植对此猛咳嗽,用折扇挡着半张脸,说道:“瑾哥儿,过去的事情就不要说了!”
谢瑾瞄他一眼,“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又不是我胡说……”
丁植刚刚苦笑一声,谢瑾就戳了戳他面前的卷子,说道:“还有啊,这道题又错了,你最近又开始放飞了?”
“没有啊!”丁植赶忙看谢瑾指的题目,一脸无奈,“算学真的很难学啊!”
丁植算学一向学的不如何,偏偏院试中,算学占得分值绝对不少,这让让难免有点麻爪。
谢弘就在旁边龇牙笑。
不妨谢瑾直接丢了他的卷子给他,“你还笑?你以为你这道题对了不成?”
好吧,他也做错了!谢弘瞬间丧了起来。
谢伦在旁边看着,也不知道啥感觉了,低声下气的说道:“瑾哥儿,我的卷子呢?”
“答的还行!”谢瑾将谢伦的卷子递给他。
谢伦刚刚松了一口气,谢瑾就打击道:“你最近又让塘哥儿补课了吧?”你以为你多强?还不是上补习课了?
谢伦:……
在旁边刷算学的谢塘笑道:“瑾哥儿,我没啥的,反正教教大哥算学,就当放松了!”
谢瑾转头看他,问道:“策论学的不顺利?”
谢塘努力深呼吸,“相当坑……”
坑这个词也是从谢瑾那边学来的,完全能够表达谢塘的心情。
谢瑾对此只能表示同情。
古代科举中的策论,是指部分涉及到当时政治、经济、文化、吏治等方面的问题,命题形式和现代语文考试中的论述题或命题作文相似,没有后世明朝传说中的八股文要求那么严格,那么变态,但也需要遵守一定的格式。
而好的策论文要针砭时弊、观点明确、言辞犀利,这也就非常十分考验一个人的学问和见识,因为策论需要涉及的面广,又因为它主要针对历史和现实的社会问题,所以也考验一个人的处世能力和应变能力。
自打回到清水镇之后,不管是冷修永还是新收了谢塘的谢令都开始教导他们如何写策论。
关于策论的格式好说,主要是教导他们怎么破题、接题、原题、小讲、大讲、结题,两人学的都很顺。
但是一旦到了真正动笔的时候,谢瑾还好,毕竟他来自后世,灵魂又是一个成年人,经得多也看得多,谢塘就完全是一个古代小孩子,事情也经的少,这对于谢塘来说,真是一个非常非常可怕的坑!
最可怕的是,策论根本不好教!
只能靠谢塘自己一点点磨,这不得不能说是一件悲剧了!
看着谢塘那副烦恼的样子,谢瑾也不想继续刺激他,转头看向谢伦谢弘丁植哥仨。
这哥仨在谢瑾回来之后,再度进入了之前的学习状态。
就是每周一套题!
反正谢瑾自认不会教人,能做的就是弄题目给他们刷!
就不信刷个一两年的功夫,三个人还能考不中秀才,这某种意义上,跟后世高考差不多了,高一该讲的都讲完,然后高二高三直接复习两年之后去拼高考!
谢弘他们哥仨也是一样。
古代院试是三年考两次,今天考过院试之后,下一次院试就是后年的事情了。
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来踏实基础,让自己变得更出色,好在院试上考个好成绩,以后老师都好找啊!
想到才华横溢的冷修永和谢令,三人都是一脸的向往!
看着他们三个的表情,谢瑾眼皮子撩都不撩一下。
他能猜到三人的想法,无非是看到谢塘中了秀才之后才得以拜师谢令,他们也想着拜个真正的老师带着他们科举,谢家举人不缺是不缺,但是自家人谁不了解谁,都是心高气傲的性子,没有足够的天赋根本不收的!
能体现他们天赋的无非就是考个好成绩出来!
看着三人摩拳擦掌的样子,谢瑾决定回头和自家老爹谈谈,那个按人分配老师的原则,是不是变一下,看起来这样更有动力啊!
想归想,谢瑾没有泄露丝毫情绪,开始给谢弘他们讲这套题,答对的简单点评一下,答错的细细讲一下,最后,他再度取出一套题目给谢弘他们,谢塘同样拿了一套,不为别的,为了学策论学的不耐烦地时候能够静静心。
谢瑾……谢瑾默默地再度取出一套算学题给他,他觉得谢塘绝对会需要的。
送走谢弘他们,谢瑾的放松时间也到了,他也得继续自己的学习。
说起来他们几个人的放松在冷修永他们看来都很奇葩,一般人学习学累了,可以出去走走散散心之类的,偏偏……谢瑾他们是刷题刷题再刷题!
如果刷一套题不能够静心的话,就再多刷几套,肯定能够静心的!
好吧,你赢了!
冷修永面对自家学生的信誓旦旦,也不想较真什么了,反正做题对谢瑾也有好处。
古代科举的题目从来不是那种县试的题目永远在县试的时候出,比如某到五经题,它可以先出现县试中,然后它再变一变改一改出到乡试中,还一点都不违和。
所以,就算谢瑾已经是秀才,刷一些题目当消遣总是没错的。
谢瑾现在的功课非常满,除了学习策论之外,还要学习经义,律法,算学,杂文等等这些必修课。
当然,他的老师无一例外都是冷修永这位前状元。
谢瑾不止一次佩服自家老师,真真是才华横溢,即便是间隔这么多年,冷修永教他还是一丝不苟丝丝入扣。
更可怕的是,冷修永教他的除了这些必修课之外,还有不是选修课的必修课。
对,凶残的冷修永没有给谢瑾选修课的机会,直接让谢瑾琴棋书画都得学。
谢瑾对此抗议过,“老师,不至于让我琴棋书画都学吧?这么多课程耶!”
冷修永对此翻白眼,“我没说让你必须学到精通,起码你现在得给我学个大概!你真正往精通里学,是在你考中举人之后的事情!”顿了顿,他补充道:“你现在年纪还小,没有足够的经历,这些东西只能学个皮毛罢了。”
面对自家老师的吐槽,谢瑾能说啥?只能苦逼兮兮的面对自己又多了好几门课呗!
为了保证自己的身体发育,谢瑾只能给自己严格制定了学习计划。
也就是后世的课程表,什么时候学什么,什么时候做什么都安排的密密麻麻,谢瑾对此没感觉什么,毕竟他之前也曾经做过这种计划,只是这么紧迫罢了,再者说他后世做学生十多年,又脱离象牙塔没多久,早就习惯了。
不过他没感觉有啥,却让第一次看到的谢俞都吓了一跳,赶忙去找冷修永。
“修永,你这是不是太狠了?”谢俞拿着课程表给冷修永看。
冷修永看过之后,表情淡淡的问道:“有何不对?科举可从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
谢俞眉头紧皱,盯着冷修永,说道:“修永,你教瑾哥儿我从来不说什么,但是……这是不是太紧了?”
对于一个刚刚十二岁的孩子而言,课程也太密了吧?
几乎一天到头都没有个休息的时间。
冷修永又何尝不知,只是……
“瑾哥儿没有拒绝啊!”冷修永叹息口气。
或者说,这课程表根本就是谢瑾自己制定的,只是冷修永没反对而已。
谢俞坐下揉额头,“你和瑾哥儿,真是……不愧是师徒!”越看越像!
冷修永笑道:“瑾哥儿可是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呢!”他只是在配合谢瑾罢了。
“好吧!”谢俞叹息口气。
瑾哥儿的固执他再清楚不过,冷修永的性子也绝对称得上说一不二,所以他还能做什么,只能去多嘱咐青竹青墨几句了。
青竹青墨听过之后,连连点头,又说道:“郎君放心,冷郎君已经嘱咐我们好几遍了!”
谢俞对此只能翻翻白眼,还不能去跟自家媳妇吐槽啥,省的让谢王氏也担心。
不过除此之外,谢瑾的课程进度还是蛮顺利的。
毕竟谢瑾的灵魂是个成年人,理解能力非常好,这一点对于除了算学之外的其他课程都很有帮助。
时间也在不知不觉中过去,转眼间进入了冬。
每年冬天,谢瑾总是不爱出门,今年也不例外,他每日除了待在自家院子的暖阁里或者是世安苑的暖阁中和各种题目较真,就连谢弘他们过来找他也是一样,说不出去就不出去。
尤其是今年冬天比较冷,谢瑾更是恨不得跟暖阁长在一起。
不过没有多久谢瑾就遇到了不得不出门的事情!
“岁考?那是什么?”谢瑾有点懵逼。
忙于课业和刷题中的他,完全不知道谢塘在说啥。
又做完一套题来找谢瑾批卷子的谢塘就觉得额头痛,“瑾哥儿,你能稍微关注点重要的事情吗?”
“这很重要吗?”谢瑾依旧不明白。
旁边,丁植也不管是不是冬天,照样拿着扇子招摇,淡淡地说道:“岁考是本朝每年对于官吏的考核,秀才也在其中。”
“啥?我们还不是官员啊!只是小秀才而已!”谢瑾瞪大了双眼。
丁植无奈,“瑾哥儿,你难道不知道中了秀才是能得到官府每年的钱粮吗?还有进入府学县学读书的资格?”
“我知道是知道……但是……”谢瑾依旧茫然。
秀才一年也就给那么一点点,还有他又不去府学县学读书,所以他根本没有仔细听。
丁植叹气,只能继续解释,“岁考分为六等,一等前列者,视廪膳生有缺,依次充补,其次补增广生。一二等皆给赏,三等如常,四等挞责,五等则廪、增递降一等,附生离开府学,六等黜革。”
“哈?还能黜革秀才功名吗?”谢瑾惊讶道。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当然!”谢塘也附和道,又给谢瑾详细解释了一下。
原来岁考是每年针对天下所有秀才的,不管是不是在府学县学读书的都一样,包括哪些四五十岁的老秀才,只要你还打算抱住你的秀才功名,就必须去乖乖考试。
除非你年龄过了六十岁,毕竟六十岁的秀才大多数已经年老体衰,都快犯糊涂了,万一考不过,你还真的将其黜革?那就忒坑了。
当然,这并不要求每个秀才都考的好,一般来说,不准备继续考下去的,考个三等就足够了。
而对于谢瑾谢塘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只有继续考中秀才,才能有继续科举的权利。
“原来如此。”谢瑾恍然。
他又想到一件事,“不过我之前似乎没看到过爹爹去考呢!”
关于这个啊,谢伦还是知道一点的,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反正我们家有举人呢!而且又不能真格的往上考进士!”
谢瑾彻底明白了,不就是不能往上考,所以谢家所有秀才基本上都放飞了吗?包括谢家家主在内也是一样。
就是因为这个,所以即便是天寒地冻,谢瑾也只能苦逼兮兮的准备再度出远门去郡城。
没招,谁让负责岁考的刘学政准备岁考的地方是府学呢!
临近除夕之际,谢瑾一行人包了一艘客船去了郡城。
此次去郡城的人不多也不少,冷修永作为长辈固定陪着谢瑾一起去,谢伦同时为了盯着弟弟,还有青竹青墨和几个跑腿的小厮仆人,包一艘客船看起来奢侈,但对于谢家来说并不算什么。
清水镇地处南方,天气虽然寒冷,却不至于将河道也冻上,倒是船上的小风挺冷的,一路上谢瑾基本上就没有出房间。
谢塘嘲笑了几句,结果打了一个喷嚏,直接让冷修永给赶回房间去了。
还让谢伦去弄了一碗浓浓的姜茶给他和谢瑾灌下。
谢瑾对此委屈,却不能说。
冷修永还有点不明白,“瑾哥儿,你也是习武的,早上的时候,就穿了那么单薄去练武都没问题,怎么偏偏总爱待在房间里。”
谢瑾撇撇嘴,说道:“我早上习武跟不爱出门有什么关系!”他身体再好也不喜欢出去吹冷风。
好吧,冷修永也是对自家学生没招了,随谢瑾去吧!
客船来到郡城的时候,闫儇早早的就带着人守在渡口了。
“瑾哥儿,塘哥儿!世叔也来了!”
“儇哥儿,辛苦了!”
一群人纷纷打招呼。
闫儇赶忙让仆人一人给塞了一个预备好的手炉,便说道:“都不说别的了,先上马车暖暖,咱们先回去再说!”
“多谢。”大家也不客气,匆忙上了马车,马车内早就提前准备好了正散发着暖暖热量的炭盆,让所有人进来之后就松了一口气。
谢瑾舒服的靠在炭盆边,说道:“真没想到郡城这边比路上还冷!”
“毕竟靠北啊!”闫儇随口说道。
“哎,”谢瑾叹息口气,说道:“只要想到会试要去经常就额头痛,那里是不是更冷呢?”
闫儇吐槽道:“你还是先中举人再说吧!”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说的也是,短暂分离之后的生疏不知不觉中消失了。
也让冷修永忍不住“噗嗤”一声,闫儇才反应过来,冷修永还在一个马车上,赶忙道歉。
“世叔,儇失礼了。”
“不妨事!”冷修永看闫儇也挺亲近,自然不会说什么。
谢瑾看了一眼闫儇说道:“儇哥儿,你这阵子看起来过得不错啊!”
闫儇笑了起来,说道:“看得出来么?”
“很明显,你那位老师对你挺好。”谢瑾笑道。
说到这个,闫儇笑的更加满足,说道:“是啊,老师对我极好。”
之前院试过后,闫儇随着其父闫翰就未离开,后来也不知道耗费了多大的代价,闫儇拜了一位退休的五品官员为师。
这位可和闫翰的虚衔不同,是真正的实权。
对方也对闫儇挺看重,直接让闫儇搬到了自家去细心教导他。
现在谢瑾和他没有多交流,看不出闫儇到底进益了多少,但是从对方更加平和的眉眼中就能看出闫儇的心态更加平和了。
说说笑笑间,马车到了闫儇提前包好的小院子中。
闫儇还一脸歉意的说道:“我现在还借住在老师家,所以不好带你们回去!”
谢瑾才不在意,冷修永也不介意,摇摇头说道:“能有个地方落脚便可,反正明日岁考之后就准备回转了。”
闫儇包下的小院子并不小,足足四间房,足够容纳所有人休息了。
待一行人安置好,闫儇让仆人喊得大夫也过来了,为众人一一诊脉。
其实主要是担心谢瑾,毕竟谢瑾年龄实在是忒小,不过谢瑾从小习武,身体很不错,所以大夫一一诊脉之后,确定众人都未生病便离开了。
冷修永也没有让闫儇久待,很快就让他回去歇息,毕竟闫儇明日也是要准备岁考的。
闫儇再度说了几句话,言明明儿来和谢瑾他们一起去府学,才在仆人的陪同下离开了。
毕竟谢瑾他们谁都没去过豫南府的府学。
谢瑾他们也没有多耽搁,纷纷各自歇息。
第二日,谢瑾起床习武锻炼的时候就敏感的发现空气中温度没有那么湿冷了,不久之后太阳更是出来了,洒落了几许温度,让谢瑾谢塘他们都非常高兴。
因为豫南府中的秀才说多不说说少不少,足足有两百余人,府学的学舍没有那么大,根本装不下这么多的考生,所以年纪大的自然可以留在房间内,但是年纪小的,身强力壮的就只能待在空地之中了。
谢瑾沐浴更衣的时候,犹豫了下,还是在系统栏翻出几个宝宝贴贴在了身上。
他身体素质确实是好,却不包括大冬天一直待在室外,还是一直不动弹,只能坐在那里答题的情况,古代感冒是真心可怕,谢瑾是一点都不想尝试的!
毕竟南方冬天实在是阴冷阴冷的,虽然现在出了太阳不假,谢瑾却怕一会儿起风啊!
那可是分分钟会感冒的。
待众人吃过早膳没多久,闫儇也到了。
冷修永没跟着他们一起出去,而是由谢伦陪着一起,毕竟只是去考个岁考罢了。
当下,一行人搭乘马车来到府学,到的时候才发现这里聚集的人已经很多。
闫儇带着谢瑾谢塘先去登记拿号牌,然后便随着人流来到了一片颇大的空地。
空地上整整齐齐摆放着座椅。
旁边,闫儇低声给谢瑾说道:“这里是府学的蹴鞠场,只有这里有这么大的地方。”
谢瑾点点头。
蹴鞠就是古代的足球。
来到这里之后,也没有人要搜身,一众秀才纷纷抱着手炉,拿着号牌走到自己的作为坐下,等待发卷。
不是岁考要求的松懈了,恰恰相反,岁考在某种意义上是非常凶残的。
虽然不搜身,但是所有人都坐在一起,和后世的考场是一模一样的,外带……周围全是衙役和士兵不说,还有秀才各自的仆人家人一起盯着看。
你要是真有本事,当然可以作弊,但是一旦被抓住……呵呵呵,直接革除功名身败名裂不说,整个家族也别做人了,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发卷,做题,交卷。
岁考的节奏超级快,谢塘也挑挑眉,感觉和一周一次的模拟考没啥区别啊!
这么一想,本来还有点紧张的他也没这么紧张了。
谢塘都不解释了,久经考验的谢瑾更是一点反应都没得。
谢瑾拿着卷子打眼一瞟,就发现这题目和院试时候差不多,不过就是题量少很多,完全没啥意思。
对谢瑾而言,只是让他热热身的程度。
想来,岁考的目的主要是让秀才们保持学习的状态,省的一考上秀才就放飞自我,啥都忘记了,书本也都抛到了脑后。
谢瑾看着题目,搓了搓手,好像有点起风了,还是快速解决战斗吧!
还不到一个时辰,谢瑾就写完了卷子,虽然很想跑,也有人开始交卷子了,但是谢瑾还是认真检查了一遍才交上去。
这次的题目完全没啥难度,唯一有点难度的就是诗赋题。
不过诗赋题的题目超简单,是雪。
估计刘学政都不想多费脑子才取个这个题目,不过自打天冷之后,谢瑾没少做这类诗赋题,很快挑了一首写了上去。
谢瑾交卷子速度这么快,他年纪又这么小,几乎让人瞬间认出来谢瑾就是院试时候的院案首,也是豫南府大名鼎鼎的小三元!
谢瑾根本没管这些,他真的感觉很冷,径自跑出去跟青竹交换手炉!
青竹看着自家主子这幅样子,有点愁眉苦脸,“大少爷,你这身体有点愁人啊,一直这么怕冷怎么行啊?”
谢瑾也挺无奈的,谁让他体质就这样?怕冷又怕热的!
“也许我大几岁就不这样了!”谢瑾也只能这么说了。
谢伦看着他们主仆说话,摆摆手说道:“得了,瑾哥儿你还是赶紧回马车吧,我还得等塘哥儿和儇哥儿!”
“恩。”
谢瑾点点头,乖乖的在青竹的陪同下来到了马车上。
马车里,青墨已经将热茶冲泡好了,看自家大少爷进来,赶忙给已经温度适宜的茶水送上。
谢瑾喝了一杯茶才满足的松口气,这种热热的茶水在胃中的感觉真的很好。
不多时,谢塘和闫儇也一起出来了!
“出来了?来,赶紧喝杯茶暖暖身子!”谢瑾将茶水送上。
两人面对热茶都是一本满足。
等谢瑾随口问到这次考得怎么样的时候,两人都是语气淡淡,笃定的说道:“最次也是二等!”
“没问题!”
“好吧,有把握就行!”谢瑾点点头。
待两人喝完茶,青墨将茶具都收拾好,马车才向租住的小院子走去。
毕竟马车向来颠簸,行走的时候是不能煮茶的。
马车一边走,闫儇就问:“瑾哥儿,塘哥儿,伦哥儿,你们真的明儿就走?”
谢瑾摊手,“快过年了了啊!我们不能在外面久待的。”
“哦。”闫儇有点点失落。
谢塘问道:“瑾哥儿呢?不打算回去了吗?”
“年肯定是要回去的,不过还得再多待几天,我还想和你们一起回去呢!”闫儇说道。
和谢瑾他们这么久不见,他还有很多话想和他们说说呢。
谢瑾嘻嘻笑道:“哎呀,没事,大不了多通信嘛,对了,我还准备了礼物给你哟!”
“礼物?什么礼物?”闫儇疑惑道。
“明儿你就知道了!”谢瑾表示暂时要保密。
谢塘和谢伦也闷笑,对谢瑾非常了解的他们很清楚谢瑾准备了啥礼物。
闫儇看着有点好奇,但是问两人,他们又不说,无奈只能将好奇心暂且压下了。
马车行驶到小院子,闫儇也没有下去,说道:“我得回去见老师了,瑾哥儿,我明儿来送你!”
“好的!”谢瑾摆摆手。
送走闫儇,谢瑾一行人进了小院子。
他惊讶的发现冷修永竟然没在正堂,他本以为冷修永会等着他回来的。
他转头问留守在家里的仆人,说道:“我老师呢?”
仆人恭敬的说道:“回大少爷,冷郎君在卧房,应该正在更衣。”
“哦。”谢瑾点点头。
正说着,冷修永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谢瑾眼尖的发现冷修永身上的衣服换了一身,说道:“老师,你出门了?”
“是啊,”冷修永轻笑,“难得来郡城,正好见个友人。”
“见友人?”谢瑾一脸茫然。
冷修永的友人不大都在清水镇那边吗?怎么郡城还有一个?闫世叔又不在……他之前问过闫儇了。
突然,谢瑾灵光一闪,想到了之前的某件事。
老师的友人,不会是刘学政吧?
但是冷修永明显继续谈这个话题,径自让仆人去看看厨房的羊肉菘菜好了没,这么冷的天,不吃点羊肉菘菜没法过了。
谢瑾只能叹气。
毕竟,学生不说,老师还能想法逼着说。
老师不说就无奈了,难道学生还能逼他不成?
于是,谢瑾只能选择去出羊肉菘菜了。
考完的第二日,谢瑾一行人果断回转,临走前他郑重其事的送了一个大大的箱子给闫儇。
闫儇看着那个似曾相识的箱子,嘴角抽搐了下。
不会吧?
谢瑾还语重心长的说道:“儇哥儿,这是我对你仅有的帮助了!请务必珍惜。”
“好、好的……”闫儇懵逼的点头。
从本心上讲,他是从来不会拒绝谢瑾的试题的,但是……数量要不要这么多啊?
以他之前的经验,他送给的这一箱子试题,他至少能做一年啊,崩溃~~~
作者有话要说:不得不说,谢家人其实相当放飞自我~~~~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