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光束逐渐放大、展开, 打在牧寒的脸上。他的视线模糊, 脑子昏昏沉沉。眼睛微微睁开一道狭缝, 像是一道幻影, 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躺在床上，想要起身, 但又觉得浑身都没力气。像是鬼压床。他向侧面一翻，像颗滚珠一样落下床。嘴里发出一声闷哼。
此时的他看上去有些邋遢，他的头发和胡子都长长了，没有类似剃须刀或是剪刀一样的用具。整个人仿佛老了二十岁。
辛蕴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 看到他摔倒在地, 连忙扔了了东西把他搀扶起来。
牧寒揉着额头，精神比他当初工作最辛苦的时候还要疲惫。
“警-察那边怎么说？”
辛蕴秀指按了按他的太阳穴, 帮他稍微按-摩一下, 缓解他的疲乏。
“他们还在找肖冉宇的尸-体。”
辛蕴顿了一下，迟疑地说出口。
“他们发现严玉琴的失踪可能也跟你有关系。”
牧寒只觉得头部更痛了。但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多一个人的死联系到他身上已经无所谓了。
他抓住辛蕴的一只手, 停止了她的按-摩。
“我要的那些生活用品，你都买回来了吗？”
辛蕴明了，把地上的袋子打开, 让他看看够不够。
里面装着剃须刀、毛巾、牙刷、换洗衣物还有床单被套等用品, 很普通，但足以将他这两日的狼狈模样清理一下。
就这样，牧寒就当着辛蕴的面，把全身上下的脏衣服都换下来, 然后用剃须刀把自己的面部清理一下。他嘴上全是泡沫，剃须刀是电动的，不时发出高频率的刀片旋转声。
“你帮我把床单被套给换一下，上面都有味道了。”牧寒使唤着辛蕴。
辛蕴开始为他拆掉脏的床单被套，换上新的。
正当她背过去的时候，牧寒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的背后，朝着她的脖子，用力劈了下去，辛蕴感到一阵晕眩，扭身倒在了床上。
牧寒双手慢慢放在她的脖子上，骑在她身上，一双寒目溅出几点冷光，眼底讳莫如深。
这几天她把他关起来，真以为她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他一点都不知道吗？
刚开始他确实被这死一样的寂静折磨得有些崩溃，甚至于他开始念及她的好，希望她能再次出现。
可是他发现他所在的这个房间一切都极有可能是她精心布置之后，心中对她唯一的留念也消失不见。
是的，一切都是故意的。
怎么也修不好的水龙头，忽明忽暗的灯光，狭窄挤压的房间，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精心布置。
为的就是让他精神接近崩溃，她再以神明的模样出现，拯救他，让他彻底离不开她。她想要把自己彻底控制住。
牧寒的手寸寸收紧，眼里迸发出浓浓的杀意。
她妄想将自己完全控制住，他不会受她的掣肘。
不过……
她若是死在这里，惊动了警方，这对他的逃跑没有丝毫益处。
牧寒咬紧牙关，恨恨地松开了手。他从她身上找到了钥匙，把他的包背上，旋即离开了屋子。
他要尽快离开这里，去联系爸爸，爸爸一定会帮自己的。
牧寒戴着一顶鸭舌帽，把口罩也戴上，埋着头离开。
这里路形复杂，他围着转了好一会儿才走出去，看见藏在隐蔽处的汽车。
迈步前进，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车子前面，摁下车钥匙，门“嘟”地一声响了。
正当他打开门坐进驾驶座的时候，一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两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来到了他的面前。
其中一个男人嘴唇上下有一道连贯的疤痕，另一个男人长头发，有些流里流气的，虽然二人看上去像个小混混，但眼里的凶光不容忽视。像是背过案底的那种人，牧寒这样想。
牧寒眸光一闪，举起手来，故作害怕的样子。
“二位，我只是在这里路过。二位如果是想要钱的话，直说，我双手奉上。”
刀疤男挑眉：“小子，还挺识趣的。”
长发男立即把他拉下来，搜遍他的全身，最后把他的包给抢过来。
牧寒迟疑道：“两位大哥，钱可以给你们，里面的身份证件可不可以还给我。”
长发男听了大笑，反手就给了他一拳。
“我抢了的东西就从来没有被要回来过的时候。”
说着就在他的腹部又给了他一脚。就在这时，牧寒紧抱住他的大腿，翻身一扭，把长发男给带到了地上，拿起身旁的石头，快准狠地手起石落，击打在长发男的头部，把他打晕了过去。
刀疤男见状怒了，操起刀就往他身上插去，手法速度明快狠戾，不像是小流氓的身手，更像是受过训练的打手。
牧寒速度极快，躲了过去。从地上抓了一把松土，往刀疤男脸上撒。泥沙进了眼睛，刀疤男后退了两步，用手使劲去揉眼睛。牧寒趁此机会，夺回包，就往车上跑去。
车刚开动，一把刀准确无疑地插在了他的背上，他转身便见刀疤男此时双眼通红，还是一副看不清的样子，但凭着声音和方向感，在他身上插了一刀。
刀子抽出来，背上的血喷涌而出，牧寒忍着剧痛，想要重新发动车子，却发现车子竟然熄了火。
牧寒瞳孔紧锁，仪表盘上的机油灯亮了，也就是说没燃油了。
眼见着刀疤男准备再为他补上一刀的时候，一道枪响声穿破空气，打在皮肉上，空气中顿时充满了血腥的气息。有几滴鲜血溅到了牧寒的脸上。
牧寒眼睛一眨不眨，从后视镜中看到了辛蕴的身影。只见她手里拿着一把手-枪，抬着手瞄向他的位置。
刀疤男的手被打穿，跌到地上，连拖带爬地跑开。
辛蕴没有拦住他。
她走到牧寒车门面前，帮他把车门打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我说过的，外面很危险，我会保护你的。”
牧寒全身冰寒，像是蚂蚁在吞噬自己，从脚到全身，慢慢把自己啃噬干净，不留一点血肉。
他发出一声闷哼，右手捂住后背。这一枪打得有点深。
辛蕴似乎欣赏起他痛苦的神态，表现得饶有趣味，扒开他的手，开始打量起他的伤口。
她在上面挤压了一下，牧寒发出一声嘶鸣。
“没事，这点问题我可以解决。”辛蕴若无其事地评价道。
牧寒神智开始涣散，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觉得辛蕴此时的笑容都带着几分血腥味。
他还是回到了那个狭窄的屋子。
辛蕴替他做了手术。没有麻醉剂，没有手术刀，仅凭着镊子、酒精、火焰和针线，她帮他把背后的子弹取了出来。
取出来的过程格外漫长，动一处牵全身的疼痛。接着就是缝补伤口，针脚扎在皮肉上的那种恐慌和疼痛，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像是对他的惩罚，每一针、每一线都在他皮肉上研磨了一遍。像是在对他的皮肤组织在进行割据。在他漫长的痛苦中结束了整个手术，他也因此痛晕了过去。
在睡觉的过程中，他经常觉得周围好吵，跟锯木头的声音似的，偶尔还有金属捶打的声音。他不知道辛蕴又要干什么，但他对她至少有一项是了解的。
那就是她不会杀了自己。
就算他对她下过两次手，她好像丝毫也不介意。只是不再像从前那般对自己言听计从。
第二天，他开始发烧，伤口开始发炎。辛蕴喂了他退烧药和消炎药，就再也没有管过他，周围还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过了这天，牧寒苏醒过来，背后缠满了绷带，绷带是一片雪白，应该早就换了新的。
他咳嗽一声，背部被牵动，抽痛了一下。他忍着疼痛，下床想要找辛蕴。
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发现不知何时，门口处竟多出一块四寸的方形小洞，洞口被延伸出一段，被牢牢地堵住。他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的，但很明显他沉睡的这段时间，辛蕴忙的就是这个。
他拍打着大门，呼喊她的名字：“辛蕴！辛蕴！”
这时，小洞突然被敞开，露出辛蕴的半个身子。她低下头，从这个小洞同他对视，语笑嫣然。
“以后我会通过这个窗口给你送饭。这样你就不会再离开我了。”
牧寒心凉，她这是明目张胆地想要囚禁自己了吗？
他连忙叫住她：“辛蕴，乖。把门打开。我以后不会离开你了。这里面又黑又闷，我不喜欢这里，所以才想出去透透气的。我发誓，我不会单独离开了。你放我出去吧！”
牧寒哄着她，近乎哀求的语气。
可是辛蕴并不买账，她对着他抱歉地笑了笑，一声不吭地把小窗再次关闭。
牧寒心底升起了无能的愤怒，他拼命拍打大门，嘴里口出恶言。
他受够了，他再也不想跟这个疯女人待在一块儿，他再也不想要待在这个破地方，他恨辛蕴。他无比后悔之前他没有把她杀死，恨自己的优柔寡断。他早就该在把她打晕的时候把她给杀死，后面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他不停地拍打，嘴里也在咒骂。可外面却仿佛恍若惘闻，一点都没听到他的声音。
辛蕴坐在外面，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慢地喝起来。她坐在椅子上，静静地欣赏起外面日薄西山的恢弘景象。与暗室的一切都隔开，暗室外面已经被她安了隔音的材料，再加上一个□□，任凭他在里面如何叫唤，外面都听不见一点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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