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下的一瞬间,樱也清楚地感到一堵有温度的墙抵在额头,就好像……他倒在了某个人身上。
“审神者大人如此任性,定会叫您的刀剑男士头疼吧。”陌生的似无奈又似宠溺的嗓音,如一碗冰水浇淋在理智上。
有一阵子没有用眼药水,樱也只觉得面前时而发黑时而模糊,眼泪控制不住流淌。想到衣兜里的护眼药,胡乱伸手去摸,再没力气去拿出来。
另一个人的手伸进他的口袋,拿出了药水,后面有另一个人扶住了他,眼角有微微凉意沁进眼睛里,疼痛感顿时缓解了许多。
“那个……谢谢您。”眼睛被药水和眼泪弄花了,樱也不得不闭上眼。但以往的黑暗生活早已养成了他敏锐的听觉,他听到耳边有许多人的动静。
空气中,有熟悉的血腥味,若有似无地弥漫开来。
“我叫做光,请问你们是?”不行,脑子打结了,他本来要做什么来着?
有轻轻的哧笑声在耳边响起。樱也能感觉到面前扶着他手臂的人,手在微微颤抖。
被扶坐在一把椅子上,斟茶的流水声,伴随茶杯与桌面轻碰的动静,衬得四周细微人声愈发清晰。
“吾名小乌丸,过去已无从说起,现如今也不过是时之政府领养处名下的刀剑罢了。”面前的人递给他一杯热茶后,徐徐开口。
体力消耗太大的樱也顾不得茶水可能过烫,迫不及待捧着杯子尝了一下,发觉温度正适口,又多喝几大口,又终于品出了其中甜滋滋的味道。
居然在茶里加了水果糖,是在把他当成小孩子哄——好喝。
以及小乌丸……好像,是哪一把刀剑吗?
“咳咳……审神者大人有好些吗?”另一个温煦的纯稚声音道,“非常感谢您的帮助,实在感激不尽。”若有似无的虚弱感没能瞒过审神者少年的耳朵。
“没关系,我其实没做什么,现在我还没办法手入你们,只能稍微抢救重伤……”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拘谨地握着杯子,下意识低下头。
小乌丸似乎被这样的少年取悦了,再次给他续了杯茶:“大人您的灵力之盛已是罕有,切不可妄自菲薄。”抹红的燕羽形眼角微微弯起,带着摄人心魄的流光极色。
在场的刀剑们,全都处于中伤及重伤之间,除去小乌丸和不需要太多灵力手入,因而只到中伤的短刀胁差外,其他的都盘坐在地,几乎无法动弹。
他们都来自破灭的甲字本丸,大都享受过甲字本丸应有的优渥待遇,但因为种种原因,本丸解散,而他们没有选择跳刀解池或出去流浪,反而进入领养处,选择去接纳一个陌生的本丸,没有排斥成为本丸的一份子。
这样的刀剑,都对审神者仍抱有期望,但时之政府并没有好心到为某些在本丸崩溃中受伤的刀提供耗费昂贵的免费手入,当然领养刀剑也完全不需要审神者额外的花费。
也是多亏这名年轻审神者的灵力支持,否则他们或许只能躺在地上,或是借领养者的灵力撑一时之强,然后再次沉睡休养。
但因为这次,樱也大量纯净的灵力惊动了领养室内的大部分刀剑,被灌注过力量的上百振刀剑更是想见一见以这种方式引起他们注意的审神者。
以大量灵力标记领养刀,虽然不算是领养规章里的作弊手法,但也确实前无古人,毕竟浪费自己的力量,也只是为了救治很可能不属于自己的刀,甚至自己有的重复刀剑,这并不划算,也没多少人会想到这样做有什么结果。
所以,唯一完成这项行【傻】动【事】的樱也,毫无疑问成了稀有动物,现在被他给予过灵力的刀剑们围观着。
但樱也只沉浸在眼睛终于不再难受到无法睁开的喜悦里,抬手擦掉半干的泪迹,颤抖的眼睑慢慢抬起……
“哐当!”猛一站起身,椅子往后倒下的巨响反倒把他自己又吓了一跳。
“你、你们是……”虽然他知道身边有不少人但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
这片不知道是哪里的白色空间里,或坐或站着足有百多名刀剑男士,有他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甚至是同一振的刀剑男士。
而且他们身上都带着不轻的伤势,地面斑驳地流淌着血珠,可他们脸上没有多少痛苦,就连短刀也分外冷静,甚至在被他望着时还能友好地笑一笑。
“哦呀,审神者大人忘记了吗?”古老的赤黑狩衣有些破烂,染上发黑的血痕,挂在过分纤瘦的少年身上,显得宽松空荡。飘逸燕尾发型的少年涂着浓艳的妆色,但不仅不显女气,反倒因为那双过分沧桑的眼眸,而撑起一身令人敬畏的威慑力。
“明明刚才还在白厅中,夸赞过吾的外形……”
“哦,哦……”樱也连忙仔细回想,迟疑地打量对方,“你、您是,物吉贞宗?”
小乌丸【笑眯眯】:……
樱也猛地打了个冷战:“不、不对吗?”
这个体型这个身高,应该是胁差没错吧,而且他称赞过的刀,应该就是物吉最记忆尤深。
“啊喏。”身后那位不起眼,米色短卷发的秀美少年,同色的眸子温柔中透着些许尴尬,但令人惋惜的是他半张失去皮肉的脸,隐约露出白骨,鲜血微微凝结在面部肌肉上,格外惊悚。“不好意思,我才是物吉贞宗。”
手指不受控制地在茶杯上抠了一下,樱也震惊地瞪大眼。
胁差少年苦笑着抬手遮住受伤的半张脸,后退一步别过头:“对不起啊,让您看到不好的东西。”
之前,这位审神者大人曾握着他的本体,赞美他好看,咋一见到他如今的模样,一定吓到他了吧。
“不是,是我才该说,对不起……”樱也简直不敢想象这样脸上的伤会有多痛,维持着这伤势又是怎么样的折磨,又不敢去想这些的伤是怎么造成的……
再仔细一看,四周的付丧神们虽然并不热情,许多都没有动,身上也都是各种各样格外严重的伤,和人类相似的鲜红血液浸染破损的出阵服,甚至有的有有着人类不可恢复的伤势。
“……对不起……”胸口很难受,无形的一只大手抓着心脏用力捏挤成最痛苦的扭曲模样。
少年知道,这里有很多付丧神,他们受到的伤害不全都是因为敌人,也有来自他的同类的,可是他却无法弥补这些伤害,他没有这种能力。
……
好痛啊,兄长……
好痛苦,好想去死,为什么还不能死掉!
还没做到……不想死……
痛……痛……难受……疼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量虚幻的□□闯进大脑中,逼迫得樱也慢慢蹲下身,抱着头,几乎迷失在这无尽的悲鸣里。
并非所有等待领养的刀剑都携带着负面怨气,但樱也标记过的,给予过灵力的,都是重伤的刀,而这些刀的付丧神,都不曾拥有过希望,在场过多的付丧神将量变化为质变,会对灵力者产生不可估摸的影响。
代替他们,承受疼痛,代表他们,体验仇恨和苦难。窒息的错觉化为真实,现实中,樱也已经被压迫得连呼吸都忘记。
“果然没猜错,这孩子果然令为父头疼。”
挡住一振加州清光试探伸向审神者后颈的手,小乌丸勾挑丹唇。
眼见人类少年不自觉发散出灵识,下意识想净化在场付丧神们的怨气,却控制不好将自己陷进了其中。他叹了口气,扶起少年,指尖在他的额头上一点。
“这些并非你的错,苏醒过来吧,吾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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