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药研求助

    梅雨过后,天气就冷起来了。

    融融的秋日,能做的事一下子变多了,比如——

    穿着运动内番服的压切长谷部捧着今天用完的出阵表路过休息室,看到里面小桌上非常醒目地摆放着一大篮金灿灿的熟柿子,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围着小桌喝茶的烛台切光忠见状招呼:“长谷部殿要来尝尝吗,有新做的茶点,还有小夜今天刚摘来的柿子,光大人那里也已经送去了一些。”

    “很好吃的哦!”前田加重语气强调,“连鲶尾哥都很喜欢吃。”

    削皮柿子吃了一半的鲶尾鼓着腮帮子点头。

    “不了,我可没这么多清闲时间。”长谷部闭着眼仰起头,“被阿鲁及托付了许多任务,我每天可都是很忙的。没办法,谁让本丸的事情越来越多,为阿鲁及分担责任可是身为近侍的重要使命balabalabala……”明怨暗秀的话滔滔不绝,休息室里众刃的表情不约而同变成了(-﹏-`;)表情。

    “果然所有长谷部殿在话痨这方面都是共通的。”烛台切尴尬微笑着,抹掉额头冷汗。其他刃纷纷无声点头,以示赞同。

    “说起来,今天好像很冷清呢,大家都不怎么在。”因为不是饭点,也还没轮到出阵远征,烛台切光忠才比较空闲在这里喝茶。

    “菜园里的作物最近在大量成熟,大家都去帮忙收获了吧。”要在本丸的冬天到来前,储存足够整个本丸度过的菜蔬香料才行。现在他得好好休息,接下来不久后,才是他最忙碌的时间。

    因为短刀胁差体型,得以特赦不用去帮忙,但在房间里待着似乎也不怎么有趣。

    “好想大家一起出去玩啊,山上有枫叶红了,举办红叶狩才能不辜负这个季节呀。”鲶尾弓着背,头搭在桌面上叹气。

    “据说秋天是采摘松茸的好时机哦。”前田也面露向往。

    “还有烤红薯,太怀念了!”

    追随小乌丸的待领养刀剑,都不是有什么愉快过往的。他们伤痕累累,满心绝望,甚至没有化形自己谋求生存的灵力,甚至都不曾期待过会被收养,只不过也不想那么快死罢了。

    如今的新本丸,周围都是同样流浪过的同类,他们聚集在这里,有着共同的包容的审神者,修筑的防备心理,在柔软的温床中渐渐融化,不知不觉就又学会了撒娇和付出。

    “要不然我们也去帮忙吧。”浦岛虎彻早就坐立不安了,“我想去帮帮兄长他们,早点做完就可以早点休息,说不定大家能一起去参加庆典呢!”

    “我觉得可以哦。”前田也站起来,更别提本就好动的鲶尾。

    电视里播放着厨师制作秘制酱汁的节目,大概也只有烛台切能看得津津有味。见状,他也看了下时间,站起来:“既然如此,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也该去准备一下库房的整理了。”一行人默契地踮着脚,小心从门边窜出去。

    刃不多的休息室更加空旷,待到门口终于说到满足的长谷部睁开眼——

    人呢都?!

    樱也处理完公事也跟着到了地里帮忙。

    水灵灵白里透青的大萝卜,半露半藏在肥沃的泥土里,只需要抓着翠绿的缨子左右晃动,再用力一拔,就能整个不沾土块地扯出来。

    脆生生的萝卜是灵力养出来的,品种优良,多汁清爽,两手一掰开,“啪”地脆响,还有汁水崩裂出来。

    “主公!”歌仙逮到一只偷吃的小老鼠,及时制止。

    “我、我只是……”樱也涨红脸,拿着萝卜的手飞快地往背后藏。他只是看着萝卜实在是太水灵了,都没过脑子就想试试味道有没有看上去这么好。

    “我没有责怪您的意思,只是萝卜没有洗过,还是不要直接食用的好。”接过讪讪的少年手里的萝卜,放在小推车上,歌仙不顾自家年轻主公留恋的目光,叹了口气建议:“主公您要是不愿意休息,还是去帮忙摘西红柿吧,那个可以直接打水洗一洗就吃。”

    “……好的。”他其实真的没那么馋。

    负责摘西红柿的是数珠丸。上缴本体后,他的体力大不如从前,更不可能出阵或远征,不能和御手杵同田贯一起翻地挖红薯,收割花生的翻地机只有一台,捡花生有今剑一个人也够了,他也不能和石切丸合用翻地机。而且因为头发太长,同鸣狐宗三一起采集玉米也比较困难,所以被单独安排摘西红柿这样轻便的工作。

    茂盛的西红柿藤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汁液气息,略带暗紫色的叶片有点毛茸茸,但并不会让人过敏刺痒,柔软微凉地划过皮肤。其间硕大鲜红透着粉的成熟西红柿若隐若现,饱含酸甜鲜汁的果肉透过透明的蜡皮呈现出甜美的色泽,果实晶莹剔透且沉甸甸地压弯枝头。

    樱也提着篮子走到另一排西红柿藤边,挨个儿采下成熟果实。

    樱也实在太喜欢收获的感觉了,那代表着充足的食物,和不会挨饿的踏实。

    以前孤儿院后院里也会种一些作物补贴,种植收获几乎都是孩子们帮忙,樱也倒是帮忙种过,摘过,但因为效率太低还不能快速分辨不出成熟和未成熟的果实,被护工阿姨喊去帮忙给大家送水——每一颗果实都是大家辛苦种出来的,没成熟就摘了实在太可惜了。

    就算是送水,也不过是陪另一个护工阿姨把水带过去。

    一篮子西红柿在臂弯里逐渐变得沉重,樱也连忙把篮子送到装西红柿的板车上,倒在木桶中,正好碰到同样装满一篮的数珠丸走过来。

    数珠丸恒次也换了深蓝色运动服,长发用发带捆成一束,下半截往上挽起扎好,保证即使半跪下来也不会落地的程度,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气质换成居家柔和的温润之色,美貌却没有因此产生一丝黯淡。

    樱也轻挠着脸上发热的地方,不敢看这位新来的佛刀:“那什么,数珠丸恒次殿下,接下来我也来帮忙摘西红柿了。”因为偷吃被撵走什么的太丢人了!

    数珠丸没什么特别反应,只是微微颔首。等到樱也再去摘时,就发现数珠丸在自己前面的地方,将大个儿果实先摘了,留下小一些的成熟柿子给他。

    真是位非常体贴的殿下啊。今天又被刷了好感度的樱也没有拒绝对方好意的理由,更投入地开始享受收获的美好滋味。

    其实有意刷好感度的某刃:……计划通。

    ……

    “哦哎!蜂须贺哥哥我们来帮忙咯!”浦岛远远跑来,还喘着气。

    正在收割机上欣赏高科技产物的蜂须贺停下机械探出头:“浦岛,你们来干什么?”其他人也暂时放下手里的活儿看过来。

    “我们,是来帮忙的。”前田笑道。

    “嘿嘿,多一个人多一分力嘛。”鲶尾耸肩,一转头,轻快地跑跳过去接过樱也手中的篮子“主人您也在呀,让我来吧!”

    “鲶尾君,其实你不必……”樱也被拿走篮子,下意识去追。

    “哎呀,照顾主人是刀剑男子的天职啊,您就别跟我客气了。”鲶尾笑容灿烂地打断樱也的话。

    说完,鲶尾又朝着数珠丸看过来的方向挥手:“接下来就由我代替主人和您一起工作,数珠丸殿请多指教!”

    前田也适时出现把樱也半哄半劝去了田垄外。

    数珠丸一言未发,面色微冷点点头,继续手上的活儿。

    鲶尾并不因为对方的冷淡生气,只是嘴角噙着笑也进了西红柿田,从另一头开始采摘。

    幸好他和前田也来了田里,否则岂不是要让这个心思不纯的刀剑付丧神在主人面前刷了好感。

    同样是本丸后来刃,数珠丸是黑暗刀剑,能被小乌丸带入本丸的自然也不会是善茬,得过去远征的小乌丸指点,鲶尾前田都有好好监视着数珠丸,提防着他对主人有不好的心思的可能。

    被抢了活儿的樱也哭笑不得,还被前田往手里塞了一个柿子。

    罢了,他还是去帮大家准备些点心茶水等会吃吧。

    在本丸里,无时无刻不被照顾关心的感觉是很好,但他也希望和大家互动得更多啊。

    可是如今除去出阵远征,留在本丸的其他人都太忙了。

    他是不是应该考虑去领养处多领养一些刀剑回来呢?或是增加短工数量?等歌仙桑空闲时去找他商量一下吧。

    正想着,走廊拐角忽然拐出黑发少年,险些撞上樱也。

    “药研?”他这几天不是请假了吗?

    据药研说是因为家里人出事了,这几天来不了,樱也也没消除本丸结界对他的识别信息,因此药研还是可以进入本丸。

    “光大人。”药研眼下微青,看上去很有些憔悴。见到审神者,他一声不吭,跪在樱也面前。

    “对不起,我想拜托您一件事,请您帮帮我!”他已经无路可走了。

    樱也毕竟只是个不足十七岁的少年,也不习惯别人对他跪拜,惊讶下连忙去扶起他,把他带到休息室里。

    倒了杯热茶递给药研,看他冷静了下来,樱也才试探道——

    “是怎么了?你先告诉我,我和大家都会尽力帮你。”

    这段时间里,在歌仙桑和烛台切先生的投喂下,樱也的身高窜高两厘米,距离160大关只剩下一点点差距。153厘米高的药研在他看来就像他的弟弟一样。

    药研这些日子过得并不轻松,军装上多了许多小裂口和灰尘,和以前总是将自己打理得整洁利落的习惯十分不符。

    他十指紧紧捏着杯壁,沉默着不知道从何说起……

    这次出事是因为一期哥。

    ……

    药研出自一个乙字本丸,连同一期一振,包丁他们,全都是那座本丸的现任刀。

    但运气不好,他们摊上了一个无德无能的审神者,不仅性情虚伪恶劣,还总是将在外面遇到的不得意发泄在自己本丸的刀剑男士身上。

    他会将刀剑男士叫去天守阁,找各种理由打骂处置,甚至设置苛刻的日课条件,一旦没完成就躲不过惩罚。

    前期时,他只是惩罚一些常见的短胁打刀,也不敢碎刀或冒犯打击值高的太刀大太等。

    被惩罚过的刀剑男士们顾及着其他兄弟,默默隐忍下来,不料审神者变本加厉,越发猖狂。

    腻了短刀胁差后,又逐渐喜欢上虐待稀有刀剑,同样以同一刀派的其他刀剑胁迫,让他们不敢妄动。

    审神者精研于这种邪好,致力于在不碎刀的情况下,收集刀剑男子精神崩溃的录像和照片为乐,甚至在网上找到不少同好。

    虽说是以不碎刀为基本,但最初也还是碎过一些短胁,也是因此才让审神者找到刀剑的疼痛忍耐极限。

    后来,各种各样一般人想都想不到的体罚方式被发明出来,不会彻底损伤身体,手入后会完全恢复,但对刀剑男士的精神心理却造成极大的影响。

    某一次,审神者难得安分了一段时间,突然将粟田口的刀和本丸里比较有权威的刀剑都派出去长期远征,然后将一期一振迷晕锁在只能刚好容身的箱子里,放置在地下室中,并在地下室循环播放以前几振粟田口短胁碎刀前悲惨的惨叫□□声……

    没有光,逼仄到只能弯脊埋头,缩紧膝盖的小箱子,一动不能动,也无法回到被拿走的本体里。

    呼吸心跳声,连同弟弟们痛苦的求助求饶声时刻萦绕在耳旁,日夜不休,比一点声音都没有的死寂,带给一期一振的伤害更猛烈。

    等药研他们远征一星期回来,看到的就是彻底崩溃,已经疯癫的一期哥。

    从审神者无所谓轻蔑的语气里得知一期哥经历的一切时,粟田口所有的刀都忍不住拔出了刀……但还不是时候,所以他们没有当场弑主,不过还是吓到了审神者,让他暂时不敢把目标放在粟田口中。

    那座本丸埋藏了太多刀剑男士的绝望,这种绝望积累到巅峰,审神者哪怕有保命道具和咒术护身,也没能阻拦本丸崩溃的步伐。

    粟田口们从那场大火点燃整座本丸的混乱里,带着一期一振从空间传送装置跳跃到战场,休整几天,得到那座本丸因为被时间溯行军袭击,空间节点崩溃彻底消失的消息后,才偷偷潜入万屋,以流浪刀剑的名义寻找能定居的地方,甚至中途折损了一些兄弟。

    药研深深地记得,在他们寻求新的生存路上,为了让大家活下去,那些兄弟离开前,都会笑着让他好好照顾大家,照顾一期哥,然后转身离开,再也没有回来。

    胆小害羞的五虎退,温和开朗的信浓,他们碎在他们逃往的战场里,只为了给狼狈的他们在溯行军前争取更多逃亡时间。

    性格相反但可靠的鲶尾骨喰兄长,还有平野前田,在他们窘迫得连基本生存资源都没有时,去接了高级私人任务出阵,最后变成一堆赔偿资源被送回来……小叔叔呢,对了,小叔叔为了给子狐报仇,早已留在那座本丸里。

    一期一振的精神在逃亡的一路上被加剧摧毁,每一次失去一个兄弟,药研总能听到兄长在深夜里咬着拳头或手肘,咬到鲜血淋漓几乎掉了几块肉。或用头撞击墙和地面,撞得头上满是血印子。那些压抑到不能的极致哀鸣,像是痛到浑身抽搐不受控制后,满腔绝望地从喉咙里挤压出来的,浓烈凄惨,最终也只不过是更加伤痕累累,和让包丁他们跟着哭泣……

    等到生活渐渐安定,他们逐渐适应了万屋里的生活,有了收入来源,一期哥的病情也渐渐平稳下来。只是受不了刺激,否则还是会发病,所以一直需要人守着。

    偶尔清醒时,一期哥也一言不发地躲在小房间里,看着听着他们的生活声音,很少主动说话。

    前几天,一期哥突然发病砍毁了他们租住的房子设施,跑出去还伤了一位审神者,被时政巡查队抓捕起来了。

    那位被伤害的审神者不肯私了,言明要赔偿大量资源,如果没有审神者愿意帮忙去保释,一期哥就会被强制碎掉。

    药研这些天都在为这件事奔走——被破坏的出租屋需要赔偿也不能租给他们了,他们得尽快搬走。而一期哥那里也得要大量保释金,最重要的是,还需要一名审神者作为保释人。

    他求过自己以前上班地方的老板们,但没人愿意接手这个烂摊子,毕竟那么大数额的赔偿一旦给出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回来,换成资源足够锻出一两把新的一期一振了,去救一把有危险性的二手一期一振实在划不来。

    那些人只是以资源评判一振四花太刀,但对药研他们而言,他们的家人,他们的一期哥只此一个,一期哥是护着他们在本丸里最温暖最坚定的保护伞,是他们逃出来后最重要的精神支柱,他们完全想象不到,失去一期哥的他们会变成怎么样,是不是还有活下去的念头。

    乱他们也在到处借小判和资源,寻找能帮助他们的审神者,但都一无所获,何况那名审神者似乎地位不低,放出话来绝不原谅一期一振,请审神者的希望也更加渺茫了。

    药研实在无路可走,他暂时安置了弟弟们才决定来求樱也,这位他还没为之工作太久的本丸的审神者,将他当做最后的救命稻草,是生是死就在这最后的机会中。

    “拜托您,我愿意一生为您做任何事,赔偿金我也会尽快还给您,只求您帮我救救一期哥!”药研恳求着,渐渐弯下背脊,卑微地折损自己仅剩的尊严。

    药研是下班回去才知道,那天午后,一期哥发病是因为做了噩梦惊醒,问了守着他的乱一句“药研呢?药研去哪儿了”。

    乱告诉他,药研哥去上班了。一期哥突然红了眼睛喊骗子,一边喊着药研的名字一边跑出去。

    一期哥梦见了上一振药研藤四郎,也就是过去被碎的短刀之一受折磨的画面。因为一期哥分不清两振药研藤四郎的区别,醒来没见到他,只当乱同以前一样,是骗他的,所以才发狂。

    他该怎么办,他已经无路可走了,要是救不了一期哥,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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