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公若是担心我, 就同我像以前一般相处, 若是不担心我, 那就不要再来找我了啊,现在就离开吧。”
沉默了一下, 陈焕忽然起身:“咱家走了。”
嘿, 这人是变相的承认不担心她了么!
枫黎眼皮一跳,她真想撬开陈司公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都想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怎么就是这么一直拗着呢?
“司公!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什么……”她又咳嗽了一小阵,然后忍着嗓子的疼痛放大了些声音说道,“有什么事情, 司公可以和我讲, 我们说开了就好了啊。”
陈焕听枫黎那嘶哑的不成样子的声音,于心不忍,再想到枫黎已经在宫外有了未婚夫婿,心中更是酸涩难堪。
他现在不想跟枫黎提起她未婚夫婿的事情。
于是空气中只剩沉默。
枫黎又问:“我什么时候能回司公那里住?”
“你不回去咱家也会护着你的,安安心心在这里呆着吧, 其余的事情别操心。”
说罢, 陈焕大步一迈,只留给了枫黎一个背影。
“司公!我们不是对食吗?”
见陈焕头也不回的就要走,枫黎大喊了一声问道。
身后传来的这句问话让陈焕的身形一颤, 他闭了闭眼,还是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这样坚决的陈焕,枫黎是第一回见到。果然以前她那么轻松地就能说服陈焕或者是支使陈焕帮自己的忙,都是陈焕在迁就着她么?
陈焕自己真心想做的事大抵是没什么人能改变他吧?枫黎怀疑如果陈焕真的有什么无论如何都不能说的, 就算是皇上让他说他都敢抗旨不尊。
所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让陈焕以前那么顾着她的一个人现在会这么对她?明明是担心她才来这边看她,但又不愿意接近她。
枫黎百思不得其解。
好歹给她点线索啊,陈焕对她只字不提,她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该怎么给陈焕对症下药。
以前碰着难以解决的事绝对不会多想不会纠结的枫黎,如今因为陈焕而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绞尽脑汁想她应该怎么跟陈焕说明白了。
吃了一天的药,又捂着汗睡了一觉,第二日枫黎就觉得身上轻松了一些,虽然还是一直咳嗽,嗓子也是哑的,但她还是主动做起了自己扫洒的活计。
太妃需求一向不多,宫里也没什么太多的活,算不上忙,喜嬷嬷本想让枫黎多休息一日,可劝不过枫黎,也只得由她去了。
枫黎扫完了地,又去问喜嬷嬷可有需要带到浣衣局去洗的衣裳,问完她还指了指自己手里拎的一个包裹:“前天我落湖,湿了的衣裳还没有拿去洗,现下刚好要去送一趟。”
“你昨天还病得没力气,今天真的没事儿了?可别强撑着。”喜嬷嬷不禁多看了几眼枫黎,见她确实面色还好,不像是有气无力的模样,才放心了些,“若是不舒服,梁公公走一趟也不妨事。”
陈焕以前救过喜嬷嬷一命,如今就对她这么好,看来嬷嬷还真像陈焕说的,知道念着人的好。
“我真的已经没事了,嬷嬷放心吧。”
枫黎随着喜嬷嬷去拿了该送去洗的衣裳,她这回去浣衣局当然不只是为了送衣裳,更重要的是她想去找香阳。香阳已经二十四岁了,明年就能出宫,她比枫黎和绪白的年岁都大上了不少,对于男女之间的事肯定也更清楚一些,如今枫黎想不明白陈焕的心思,就只能去问问别人了。
枫黎自己本就是浣衣局出身,所以对于香阳什么时候能得空了如指掌,到了浣衣局时,正好赶上她们能休息的那一小会儿。
“枫黎?天啊,你怎么来了?”香阳见了枫黎都顾不得把手擦干就小步快走着过来了,脸上带着惊喜的笑容,来来回回看了她好几眼。
绪白年岁小,比枫黎还小几岁,可能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所以才敢几次偷偷从浣衣局跑去慎刑司那边找枫黎看上她一眼。
而香阳年岁已经不小了,经的事更多,再加上她只要再安安分分度过最后一年就能出宫去,所以谨小慎微的只有一次趁着送干净衣裳的空档去找过枫黎一次,还远远的看见了陈司公回来,没见着枫黎就赶紧离开了。
枫黎借着陈焕的皮囊见过香阳,但是香阳却几个月来都没有见过枫黎一面,这一见面,让她不禁眼里有些湿意。
“咳咳咳……”
枫黎想说话,却没忍住咳嗽了出来,香阳见状赶紧给她顺了顺后背,问:“你这是怎么了?是染了风寒?”
“是,看来浣衣局确实偏僻了些,还没有传到这边来。”枫黎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撕裂开了似的,难听得很,她苦笑一声,“和翠儿起了口角,前日落湖了。”
“什么?!”香阳一惊,她忽然四下里看了看,才压下了声音道,“她怎么还是处处和你过不去?陈司公呢?我听绪白讲,你和陈司公现如今关系相处的不错,你被欺负他也不去帮你?”
枫黎清了清嗓子,终于步入了正题:“我来找你就是为了司公的事……大约十日之前,司公忽然把我安排到了荣太妃的宫里,自那之后就鲜少来看我,我问司公为何他也不讲……”
自打陈司公上回救了绪白之后,香阳对这位传闻里绝不是什么好人的慎刑司司公稍稍转变了态度,如今自己的好朋友枫黎是陈司公的对食,还相处的融洽,她就下意识地把对于陈焕的好感度拉回来了一些,听了枫黎的话,她“嗐”了一声,道:“还能为何?要我看,肯定是不希望你被卷入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里头呗,陈司公和贵妃娘娘不合的事,可是就连浣衣局都听说了。”
枫黎听了香阳的话点了点头,香阳和她一开始想的差不多。
香阳知道枫黎心里必定不太好受,免不了多想一些,于是用轻松地口吻劝道:“我看你也不必想太多了,等事情过去了应该就会好了吧。”
听见香阳与自己想得差不多,枫黎心里就舒坦多了,她就当司公脸皮薄不好意思把话说出口吧。
她顿了顿,又忽然想起了什么,想与香阳说却猛然停顿住,她竟是差点就和香阳说陈焕替自己去小门那边见了娘的事。除了猜想陈焕不愿意她卷入事端中,她还怕是陈焕因为她娘说了什么不好听的所以才变得不对劲儿,但这事……她完全没办法和别人说,只能自己闷在心里。
-
贵妃从太后宫中出来,上了步辇,不多时就在宫道上与陈焕相遇。
“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陈焕垂眸,语调毫无波澜。
“嗯。”贵妃在步辇上应了一声,见陈焕还站在步辇前头没动窝,便问,“陈司公,可是还有事?”
“奴才是想着,如果贵妃娘娘身边儿的人是个没规矩的,奴才可帮娘娘调教调教,省的哪天会惹得贵妃娘娘不快。”
说罢,陈焕忽然抬眼,一双阴翳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步辇旁的宫女翠儿。
这算是陈焕第一次正式的以自己的皮囊与翠儿见面,以前的几面都是借着枫黎的身子见的。他早就眼熟了翠儿,可翠儿是第一回这么近的与陈焕接触,也是第一回被陈焕用这种眼神盯着,不禁吓得打了个颤。
陈焕为什么会用这种眼神看她,她心中明白,心里立刻打起了鼓,寄希望于贵妃娘娘拒了陈焕,别把她丢给陈焕去“调教”。真要是落到陈焕的手里,她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放肆。”贵妃的轻斥声从步辇上传来,“既是能留在本宫身边的,哪里会有没规矩的?你这是在说本宫没有看人的眼光,识人不清,还是在说本宫没有规矩,嗯?”
贵妃语调不快,说的缓慢,却有一种不容人侵犯的尊贵气质,这让翠儿提起来的心一点一点的放回了肚子里。
两人说的话都不重,但是所有人都觉着他们之间有一种剑拔弩张的凝固感。
果然这陈司公是与贵妃娘娘不和的么,以前翠儿只是听说传闻,如今倒叫她亲眼瞧见了一遍。有贵妃在她身后撑腰,她不由得大胆的看了陈焕几眼,见陈焕黑着的脸上满是戾气,惧怕的同时不由得有些嫌弃——这样一张阴森的脸,话语间也没有一点儿喜庆,怎么可能能讨主子欢心。
而她,光凭一张巧嘴就能让贵妃开心的笑语连连。
陈焕收回了递给翠儿的阴狠目光,垂眸向斜后面退了一步:“奴才不敢,贵妃娘娘自是能慧眼识珠。”
“呵,不敢……本宫倒是觉着,陈司公在宫中还未有何不敢之事。”
陈焕只是垂头,未有回应。
翠儿就这样同贵妃的步辇一起顺顺利利的离开了。
果然,再有权利的太监,也不过就是个奴才罢了,就算是真对枫黎有几分意思,还能越过贵妃娘娘不成?
翠儿的唇角微翘,然后抿了抿唇,掩去了那丝得意。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3-24 11:20:20~2020-03-25 11:51: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猫小乐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