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斜, 菊儿胡同尽头的窄门小院。
田婶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看着似是聚精会神播着手中的花生, 实际半天没有播出一个花生粒,眼睛定定望着身前的石桌,目光却没有焦点。
石松从厨房走来, 看见这样魂不守舍的田婶他脚步如同在地上扎了根,重若千斤, 迈不动步伐。
他端着手里的荷花酥, 半阖眼帘, 握着瓷盘的手青筋暴起,眸光反反复复几番变化。
“松哥。”田婶回神儿正好看到不远处愣愣站着的石松,柔声唤了他一句, 看着他手上的糕点茶水莞尔道:“正好有些口渴。”
石松快步走近,他体贴利落得为田婶斟了一杯从下巴沟村带来的黑苦荞茶,递给田婶嘱托道:“慢点喝, 有点儿烫。”
“晓得。”田婶抬眸笑盈盈回他,十几年了石松一个平时魁梧有力、豪爽大方的大老爷们待她总是不厌其烦的叮咛, 生怕她磕着碰着。
田婶垂眸轻轻吹了吹袅袅腾空的热气,小口咗了一口苦荞茶, 随口说着家常话:“今日买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嗯, 都收拾好了,等咱们回家时带着。”石松坐在田婶对面,撸起袖子,接着田婶刚才未剥完的花生开始剥, 耐心回着田婶的话。
说罢,他手上剥花生的动作一顿,抬眸不着痕迹望了一眼田婶,貌似不经意得问道:“玉儿你对京都城各类的店铺很熟悉,是上次来寻香香时逛的吗?”
“不是。”田婶吹了吹袅袅的蒸汽,小口又啄了一口茶,抬眸眉梢带笑望着石松道:“说来也巧。”
她双手捧着杯盏,歪头想着着京都城的大街小巷,眯着一对弯弯的美目笑道:“我上次第一次来京都城,就觉得与这里有缘,每一条街巷都似曾相识,哪条巷子里有哪家著名的商铺我总能找到。”
“咔——”石松瞳孔猛得一缩,手上一个力道不均,手中的一颗花生被整个捏碎,三个圆润红彤彤的花生仁溅了石松拇指全部乳白色的花生鲜浆。
石松低垂着眸子,眸中翻滚着惊恐、担忧、害怕重重复杂的情绪,唇角抿成一条绷直的弧线。
“松哥,怎么了?”田婶见石松手上没了动作,歪头眸光流转曼声问道。
“没,想着做稀饭这些花生就够了。”石松抬手掂了掂桌上的大瓷碗,唇角勾出一抹清淡的弧度朝田婶道。
他起身收拾石桌上剩余未剥完的花生,一边收拾着,一边随口说着家常话样问道:“玉儿,你喜欢京都城吗?如果你家在京都城,你还会愿意生活在下巴沟村吗?”
“喜欢啊。”田婶浑不在意答道,她捏了桌上一块荷花酥,小口小口品着,懒洋洋道:“京都城很繁华,要啥有啥,我与它一见如故。”
石松攥着瓷碗的手青筋暴起,另一只手指甲深深陷在手心中,他咬着内腮,若无其事收拾着桌面。
“不过啊——”田婶饮了一口苦荞茶将嗓间的荷花酥松下,拉着长音半歪着脑袋朝石松笑盈盈道:“下巴沟村风景秀丽,我也喜欢,只要你和小川在,我住哪里都无所谓,都开心。”
“嗯!”石松猛得抬眸,目光灼灼望着笑意款款的田婶,心口“砰砰砰”剧烈跳动,半响,唇角缓缓勾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
一晃即是三日。
是日清晨,晨光熹微,一缕阳光透过窗棂斜斜泄在地上,将绯红色的纱幔照出朦朦胧胧的红霞。
霞光映在拔步床上,顾恩泽“嚯”得一下睁开了双目,目光清冽幽深,毫无睡意。
他侧眸望了望纱幔和窗棂在日光的倾斜度,心中默默估摸着时辰,转而垂眸打量伏在他心口、环抱着他的香香。
香香正睡得香甜,细腻嫩白如牛乳的雪臂半环着他,纤长卷翘的眉睫安静得服帖在下眼睑,小脑袋枕在他的膛前,靡颜腻理的雪腮带着丝丝缕缕绯红的霞晕, 莹润饱满的唇珠微微嘟起。
她呼吸轻悄,睡得香甜,一吸一呼与他肌肤相贴的雪腮微微起伏,与他的心跳频率合二为一。
顾恩泽垂眸盯在香香微微嘟起的樱唇上,妍丽的樱唇微微开启一条缝,呵气如兰,整个纱幔环绕的拔步床内似乎都因此萦绕着若有似无的玫瑰香。
顾恩泽目光怔怔,眸光幽邃幽邃,黑黝黝如同万年的寒潭,深不可测,让人猜不透他的所思所想。
良久,良久,他若无其事移开了目光,又侧眸望了望窗外的天色,转身,抬手想抬开膛前的皓腕。
“嘤。”香香娇娇软软嘤咛一声,纤卷的眉睫颤颤巍巍,双手将怀中的温热环得更紧着,雪颊贴着顾恩泽的膛前柔柔缓缓得蹭。
温温软软的触感从膛前开始蔓延,心口似是被一支细腻柔软的羽毛一下一下轻轻缓缓的撩拨,酥酥中又带着略略痒痒的,又说不出的舒适,让人舒展得毛孔颤栗。
顾恩泽猝不及防身子一僵,手顿了顿,唇角抿成一抹平直的弧度,望着香香的眸色渐深,倏尔,抬手轻轻拨开了香香的雪臂。
“哗啦啦——呼啦啦——”
半睡半醒中听见水声,香香眉睫扑扑颤颤,半响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眸,她抱着怀中的冰丝薄被,耳朵支了支听着是内殿浴室的水声。
她转了转潋滟慵懒的水眸,望了望东侧窗棂,朦朦胧胧看到霞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了几块或明或暗的光斑。
她卷着身前带着顾恩泽余温的薄被,慢吞吞眨了眨水光潋滟的杏眸,慵慵懒懒又打了一个哈欠:“哈——”
“哒——哒——”顾恩泽走出浴室,双手浑不在意擦着还漉漉带水的头发,抬眸便看到了托腮坐在梳妆台前巧笑倩兮的香香。
他脚步一顿,后,恢复一步一尺不急不缓的步速,淡声问道:“时间还早,怎么不再睡会儿?”
“今日庆国公夫人办赏花宴,邀请我参加。”香香托着腮慢吞吞道,目光痴痴望着顾恩泽,直觉他一颦一动都飒飒不群,雍容大气,真不愧是世家贵公子的典范。
顾恩泽手上动作顿了顿,转身凝视着香香,眸光中似有一缕担忧,语气却仍是淡淡如水:“让并蒂陪着你。”
“晓得,夫君莫担心,我同义母一同去。”香香眯着眸子喜滋滋应道,她就知道顾恩泽虽面上疏冷淡漠,内里总是不着痕迹关心她。
上次唐饰回来后,顾恩泽便遣了府中原有的大丫鬟并蒂做她的贴身侍女,和春梨一起伺候她,顾恩泽没说半句春梨的不是,香香也知道春梨年纪小、不经事,行事畏畏缩缩,挡不了大场面。
听她与安东将军夫人一同前往,顾恩泽便不再多言,他立在衣柜前正要穿外袍,便听身后传来娇娇软软一声撒娇:“夫君,穿昨日香香为你缝制的袍子,好不好?”
香香不知何时已然双手托着一件银白色的广袖缎袍,冰山雪蚕缎散发着莹莹的光华,袖口前襟用月白色的锦线绣着精致的松枝,锦缎温润其华,松枝清润挺拔。
顾恩泽眸光清淡,直直望着香香,不言不语,香香有些委屈,扁了扁嘴巴正要开口,却一下子身子悬空,她忙抬手环住了顾恩泽的颈项:“啊——”
“下次记得穿罗袜。”顾恩泽语气淡若一阵风,打横抱着香香将她放在拔步床边坐下。
他伸手从一旁的架上抽下一对罗袜,一腿屈膝在地,一手握着香香的玉足,一手将罗袜亲手为香香仔细套上,却面上一如既往的矜贵清冷,严谨端正,似乎他手上在做着举世瞩目的大事。
脚上的温热,让香香情不自禁蜷了蜷脚趾,她肤白胜雪,生得靡颜腻理,这一点的羞涩便羞得她双颊漫上了一团浅浅的酡红,杏眸水润润雾煞煞,煞是娇媚撩人。
她双脚不安得蜷在一起,又脱不开顾恩泽温热的大掌,她鼓着雪腮小声嘟喃道:“地上铺了棉缎……”
上次皇宫事件翌日,香香慌乱着光着脚下地寻顾恩泽,当日寝殿中的地上便不知何时铺上了一层棉缎,日日有人清扫新换。
顾恩泽抬眸,眸光淡淡注视着香香,香香鼓了鼓雪腮,嘟着樱唇,目光躲闪不敢直视顾恩泽,她只是知晓顾恩泽是为她好。
他总是这样,看着清冷疏淡,却默默无声得对她好,让她对他的好感愈积愈多,从正想利用他脱离苦海,到现在情不知所起。
双脚尽数套上了罗袜,香香忙一脚蹬开了顾恩泽,撩开手中的袍子冲顾恩泽比划道:“夫君,快试试我为你缝制的袍子。”
顾恩泽对她放肆不恭的动作不以为意,泰然自若起身,顺着香香的动作穿上袍子。
又是无声的宠纵。
香香勾勒勾唇,垫着脚尖帮着顾恩泽理了理前襟,躬身又抚了抚衣袖的褶皱,一切做完,她退后两步,望着立如芝兰玉树的顾恩泽。
蓦得,她翦水明眸弯成弯弯的月牙儿,两颊梨涡浅浅,真心实意得赞道:“真合适!”
顾恩泽姿容胜雪,气质清贵,眉宇间流转着淡淡疏冷和桀骜,面对至高无上的皇权亦是云淡风轻,不改霞姿月韵之姿。
香香心中,他就如同一棵耸立于悬崖陡壁上的青松,身姿挺立,不惧寒暑风霜,终岁长青。
故而,香香缝制了这款青松绣锦袍,却不曾想这么笔挺合身,银白色的锦袍衬得本就俊美的顾恩泽玉树临风,更显风华绝代,郎艳独绝。
香香目露痴迷得凝视顾恩泽,似乎又望见了当日皇宫中单枪匹马救她于水火之中的天神,矜贵清冷,桀骜无双,她情不自禁朝前迈了一步,纤纤素指抚上了顾恩泽俊美无俦的面颊。
“夫君——”香香轻轻低喃,琥珀色水光潋滟的杏眸上下而上定定凝睇着顾恩泽,脉脉含情,葱白的指尖从顾恩泽的面颊慢慢移到了他的唇角。
她指尖抚着顾恩泽紧紧抿紧的菱唇,指腹在那削薄的菱唇上描摹,一下,又一下,轻柔低缓。
倏尔,她踮起脚尖,莹润的樱唇慢慢贴上了顾恩泽的菱唇,一触即分。
她黑白分明的美目顾盼生姿,波光流转,娇生生打量顾恩泽,观察她心中的天神卫将军并不拒绝,她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缱绻娇俏的笑容,再次踮起了脚尖。
她轻柔得用唇瓣贴上顾恩泽的唇瓣,美目睇着顾恩泽,细细观察着顾恩泽的一举一动。
作者有话要说:香香转眸思忖,你说我会不会被推开?我要不要更进一步?
顾恩泽:面无表情.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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