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陵侯目光目光转向柳和薰, 似乎有些受伤,似乎又有些质疑, 不过他维持着面上的儒雅温润,没有发货。
柳和薰直视香香,她鼻腔轻轻哼出一声冷嗤, 眼神轻蔑得望着香香。
“爹爹,不是说要替薰儿报仇?”柳和薰眨着无辜清纯的目光往下东陵侯, 作势潸然欲泣, 眸光中带着儒慕之情。
从小最是疼宠的娇娇女露出这番表情让东陵侯呼吸一滞, 他眼前又浮现出了前两日柳和薰可怜巴巴的样子,可他转身望了望香香,叹了一声, 没有立刻发作。
他仍是不太相信香香会故意让柳和薰出丑,毕竟,毕竟娘娘的母亲是……
柳和薰看到了东陵侯的踌躇, 她美目闪过锋利的怒气,拳了拳手心, 咬牙恨道:幸好她也不指望东陵侯。
她目光低垂,突然落在香香与顾恩泽两袖之间, 两人十指相握, 亲密无间的指尖相扣让柳和薰心中妒火更胜,双眸也有些发红。
她咬牙她就不信如果揭露了香香乡野丫头的身份,英明矜贵的卫将军还搭理香香这个乡野丫头。
“爹爹,”她抬眸柔柔唤了一声东陵侯, 美目含羞带水睇了一眼丰神俊秀的顾恩泽,拉了拉东陵侯的袖角道:“我们先去厅中小坐吧,茶都要凉了。”
她突然温柔笑语如此有礼貌,东陵侯一时欣喜,只以为她识大体,不予计较,心中大喜,面上也如春风拂面。
他大人大量不介意了顾恩泽的无理,含笑和蔼望着香香道:“香香,先进厅吧。”
香香犹疑得打量柳和薰,柳和薰毫不客气回她一抹冷笑,挑着眉梢面带挑衅,说出的话柔柔道:“我的好姐姐,进了府不进门喝口水?”
香香才不怕柳和薰的挑衅,她巴不得柳和薰直接宣布她不是东陵侯的女儿,最好弄得人尽皆知。
手上的力道突然大了些,顾恩泽遒劲纤长的手指紧紧扣着她的五指,她抬眸没有错过顾恩泽眼中浓浓的忧虑。
情绪外露的卫将军不常见,可惜此时不能调戏,香香唇角绽出一抹柔柔的浅笑,安慰得摇了摇两人交握的手,含情脉脉望着顾恩泽,软甜软甜娇声道:“夫君,我口渴了。”
顾恩泽眸色深深回视香香,看着她琥珀色清澈若水的杏眸里只有一个小小的他,她潋滟的水眸满含期待和信任。
顾恩泽呼吸一顿,心口攸得一紧,他凤眸半阖敛住了眸中幽邃冰凉的眸光,抬步跟上了香香。
厅内,柳和薰温柔大方,她起身为东陵侯斟了一杯温茶,又莲步款款移至顾恩泽身边,笑意盈盈道:“卫将军,请喝茶。”
顾恩泽未理会桌角茶香袅袅,他面色霜冷,举止自若得抬手提起一旁的茶壶斟了一杯茶,递给了邻座的香香。
柳和薰带着笑意的面庞有一瞬的狰狞,她咬牙敛住面上的暗淡狰狞,抿唇切齿,握着手心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谢谢夫君。”香香接过青瓷杯盏,小口小口吹了吹氤氲腾空的热气,美目流盼,甜甜谢了一声。
“咔——”众人品着茶,茶盖轻轻研磨杯盏,厅内氤氲着袅袅的茶香,沁人心脾,让人回味无穷。
香香漫不经心拨着茶盖,盯着杯盏中浮浮沉沉的茶叶,等着这看似平静的水面惊起涟漪。
果真不出香香所料,她还未等着氤氲腾起的蒸汽消失,没来得及品上一口翠绿澄明的茶汤,便听到柳和薰朝东陵侯道:“爹爹,有些事情不是您心善便能瞒着的。”
东陵侯一口茶汤未咽下去,抬眸愣愣望着柳和薰,只听柳和薰冷冷道:“就如我对面这姐姐,与我未有半点血亲,如何当得起我唤她一声姐姐!”
“当——”东陵侯放下手中的茶盏,青瓷茶盏磕在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东陵侯面容端肃,抿唇冷喝道:“薰儿,不得无礼!”
“我早已知道了,这人就是爹爹心疼我当时身体有恙,故意寻来的乡野丫头。”柳和薰半扬着下巴,斜睨着香香冷嗤道:“可惜假的就是假的,上不了台面。”
厅中寂静无声,“咔——”突然响起一声杯盏相碰的清脆之音,只见卫将军顾恩泽面上淡然如水,不紧不慢打开茶盖,小口抿了一口清茶。
他凤眸半阖,侧颜如玉,却面色疏冷,举止优雅,姿态从容淡定,似是柳和薰这“爆炸性”消息与他无关紧要。
东陵侯望着云淡风轻的顾恩泽,蓦得心口发寒,脊背汗毛“唰”得立起来,背上升起细细密密的冷汗,手背不由自主得微微颤栗。。
“啪——”他猛得一掌拍在桌面上,怒视着柳和薰:“薰儿,莫要胡说八道。”
东陵侯目光锋利瞪着柳和薰,平日东陵侯的威严赫得柳和薰身子一个颤栗,她抿了抿唇,直视东陵侯的怒火梗着脖子道:“我才没有胡说八道。”
“秋葵,带证人。”她转开目光不看东陵侯,朝着门外高声叫了一声。
众人目光皆向门厅望去,只见秋葵领着两人进来,香香猛得站起身,凑到两人面前惊喜唤道“玉姨!松叔。”
所有的人目光都集中在田婶与石松身上,无人察觉东陵侯目光落到田婶身上时惊诧得险些打翻了茶盏。
田婶亦是欣喜拉住了想先,她目露担忧,关切得扶着香香上下查看,和蔼可亲唤了一声:“香香。”
柳和薰蓦得蹙眉,她不由得心慌慌“砰砰砰”乱跳,这个田婶不是说香香与她有仇,收了她的银子却言而无信,不是说……
柳和薰面色猝然有些发白,身姿也有些踉跄,幸而秋葵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柳和薰右手紧紧抓住秋葵的胳膊,她双目通红,隐隐闪着泪花,她突然发觉自己可能引狼入室了,可是她好不甘心!不甘心!
“田婶,你莫忘了某先生。”柳和薰咬牙维持着体面,睨着田婶阴森森道。
本与香香见面而欣喜的田婶面色倏得一僵,她抬眸望着目光凶很阴鸷的柳和薰,敛住了面上的笑容。
这人提起某先生,是在威胁她,用她唯一儿子的锦绣前程威胁她。
“玉姨,什么某先生?”香香目光茫然在柳和薰和田婶身上打量,看着石松和田婶猝然暗淡的面色,紧张得拉着田婶的袖角问。
田婶冲她微微摇头,目光和蔼温柔得安抚她,她目光又朝着一旁不动如山的顾恩泽望去,目露温和。
刚在门外她观察了好久,这位卫将军虽然传言冷酷无情,可对她的香香总是不动声色的温柔体贴,是个可托付之人。
“香香,玉姨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来破坏你的幸福。”田婶双手握住香香的小手,温柔的大掌包裹住香香纤细细腻的玉手,眸色深沉,面上带着决绝。
香香没看懂田婶复杂的神色,不懂她说出口的话,她正想再多问两句,便见田婶松开了她的手。
“东陵侯。”田婶拨开了香香,眸子在厅内环视一周。
东陵侯府的正厅雕梁画栋,富丽堂皇,茶几上摆放着两个孔雀蓝釉色妍丽的凤耳观音瓶,是市面上有市无价的钧瓷花瓶,厅中家具皆是纹绣精致的大红酸枝套椅,处处皆雅致。
她笑了笑,抬眸望向首位大红酸枝如意云纹扇形官帽椅上端坐的东陵侯,眸色清冷,不卑不亢道:“不知民妇田玉还能否唤一声向武大哥?”
“唰——”柳和薰、东陵侯夫人和香香猛得转身望向东陵侯,目露惊讶。
东陵侯手背青筋暴起,垂在广袖中,袖角仍微微颤动,他清隽儒雅的面庞带着些恍然,半响,悠悠叹道:“田玉,好久不见。”
是啊,一晃十五年了,他早已忘记了自己曾经唤做“杨向武”,曾穷困潦倒,一无所有。
“向武大哥,姝娘等了你整整五年。”田玉垂在身侧的手拳成拳头,微微颤抖,她咬着牙哽咽着哑声道:“她日日站在村口的杨树下朝外张望,寒来暑往,雨雪不停。”
“姝娘啊……”东陵侯幽幽叹了一声,眸光隐隐闪着泪花。
他似是看到了身材纤细窈窕的姝娘,举着一柄油纸伞,扶着村口那棵笔直劲拔的杨树,目光痴痴望着东边,从日出到日落……
“向武大哥,你难道要不认香香吗?你要让她自幼没了娘亲,也没了父亲吗?”田玉朝前一步,目光恨恨瞪视东陵侯,语气咄咄逼人
“我……”东陵侯眸色痴痴还陷在回忆中,忙摇了摇头,望向香香坚定道:“我当然不是。”
“娘……这是怎么回事?”柳和薰早已被场上的局面骇得面色仓皇,她从未料到这个田婶竟认得父亲,还有故交,而且他们再说什么,什么姝娘,什么等候,什么无娘无爹?
她慢吞吞退到东陵侯夫人身旁,小心翼翼拽着东陵侯夫人的衣角,嗫嗫嚅嚅道:“娘,这是怎么回事?”
东陵侯夫人早已泪流满面,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眼眶簌簌得落,精致的妆容有些花了,露出了妆容下惨白惨白的肤色。
她目光痴痴望着东陵侯,贝齿咬破了唇瓣儿,惨白的肤色衬得带血的唇瓣更加殷红:她当年便知道东陵侯心中有人,可他答应了父亲的婚约,他说了她是他唯一的妻……
“娘。”柳和薰本来想问些消息,此时却只敢扶着东陵侯夫人,不敢打搅已然伤心欲碎的母亲。
香香亦是神情慌乱,她睁着翦水明眸仓皇得转向身侧,却看到了面若冰霜的顾恩泽。
“夫君……”香香心中惴惴,似乎事情与她想象中的不一样,她不自觉轻喃一声顾恩泽,脚上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香香有些踉跄,可她痴痴望着的顾恩泽似乎没有察觉她的不对,顾恩泽正目光灼灼看着田婶与东陵侯。
“向武大哥,你忘了当年的许诺,没有照顾好姝娘,害得姝娘病死,难道你还要现在香香像个孤儿一样无人庇佑,过着穷困潦倒的日子?”田婶面容严肃,语气锋利,朝前又迈了一步。
“啪嗒——”厅中静穆,零星得响起东陵侯夫人泪落的声音。
蓦得,田婶转身抬手指着柳和薰,冷喝道:“向武哥,难道你要让你的另一个女儿利用你的权贵逼死香香!”
“我没有……”这一声厉喝犹带雷霆之力,骇得柳和薰面色苍白,身子一个趔趄,嗫嗫道。
“你竟然敢说你没有,难道你让人去我家,利用我儿威胁我,逼迫我说香香不是东陵侯的女儿?”田婶平视着柳和薰,冷笑一声,字字铿锵。
“我……”柳和薰被不同寻常的田婶震得有些头蒙,伶俐的脑袋转不过来。
秋葵扶着柳和薰,见此她咬牙站出来,望着田婶冷声反驳道:“小姐才没有逼迫你。是你这个村妇自己找上我,是你自己对我说香香小姐自幼有父,是你自己说香香小姐不可能是侯爷的女儿。”
田婶眸色一闪,面上锋利的目光顿了顿。
秋葵掐着自己的手心,强迫自己镇定自若,望了一眼田婶又望了一眼香香道:“你这个村妇还亲口对我说香香小姐已经许了亲事,已然嫁作他人妇。”
“我就问你这是真是假!”秋葵鼓着腮帮一声高声喝道。
田婶身子一晃,倒退了一步。
香香也猛然往下田婶吗,眸光中带着不可置信。
迟迟未有表情的顾恩泽蓦得朝田婶望过来,清冽的眸光中带着幽冷的怒火,他拂在大红酸枝如意云纹扇形官帽椅上的手情不自禁拳了起来,唇角抿成一抹笔直的直线。
作者有话要说:武汉疫情还很严峻,翠儿的宝贝们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多注意安全。
晋江文学携手作者祝亲爱的读者朋友们:春节假期,平安康乐!同时温馨提醒大家勤洗手 戴口罩 多通风 少聚集。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