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声清脆的玉箸碰撞方桌的声音。
香香黑白分明的杏眸斜睨慢条斯理饮茶的顾恩泽, 半抬下巴，嘟起樱唇, 脆生生道：“我用完了。”
这是用完了晚膳，要兴师问罪了。
“嗯。”顾恩泽优雅得放下茶盏，他早已用完晚膳, 一直在等香香。
他含笑起身，朝香香道：“夫人请。”
“哼。”香香琼鼻微蹙, 鼻翼轻轻翕动, 溢出娇俏俏一声轻哼。
她双手背在身后, 傲娇得抬起小下巴，昂首阔步率先离开了座位。
她一只脚刚踏一步踏出门槛，另一只脚还在门槛里, 迎面碰到了急急而来的锦华。
“夫人。”锦华躬身朝香香行礼。
礼罢，他又侧身朝略步后于香香的顾恩泽行礼，面色严肃, 沉声道：“少爷，马将军来找您, 已在书房等您。”
顾恩泽淡淡略带悠闲的眸光闪了下，眉心飞快得微不可查一蹙。
一般军中急务才会来府上寻他, 毕竟卫将军府可是圣上敕造的府邸, 阖府上下除了他与锦华皆圣上派遣。
他侧身，抬眸去望香香。
面色清冷，神色微顿。
香香也回眸望顾恩泽，在他未开口时便眉目温柔, 柔声应道：“夫君公务为先。”
她目光和煦温柔，声音娇娇软软，完全没了刚刚的娇俏和傲娇。
见顾恩泽目光微顿，她沉静优雅得朝顾恩泽点点头，笑容温婉大方。
顾恩泽轻轻颔首，抬步大步流星略过她，大掌抚了抚她的发顶，柔声叮嘱道：“早点休息。”
说罢，他与锦华一道朝书房走去，健步如飞，玄色广袖在空中滑出一道圆润的弧度。。
香香朝外踏了半步，抚了抚自己似乎还带余温的发顶，神色有些落寞。
她扁了扁唇，剪水明眸滴溜溜转来转去。
她纤长卷翘的眉睫扑扑闪闪，在她肤如凝脂的雪颊上印下淡淡的青灰色的阴影。
膳厅外，明月挂树梢，檐角的八角灯笼烛光摇曳，昏黄的烛光透过盈盈的绢纱照亮香香半个脸颊，她另一侧面颊阴在月光下，晦涩不明。
她抬眸，幽幽望着婆娑的树影，和树梢上浅浅的大半个月牙。
倏尔，她塌下小肩膀略略叹了一口气，语气难掩失落：“顾哥哥呀——”
吴府。
吴可心已用完了晚膳，告别父母回了自己的小院。
她坐在梳妆台前，丫鬟正在为她卸妆，丫鬟半弯着腰用湿软的帕子仔仔细细擦拭她的面颊。
等丫鬟撤了帕子，她莹白无血丝的面颊似乎较之刚刚红润了几分。
丫鬟又抽了一方新帕子，慢慢放入水中，热汽升腾，漫过帕子。
吴可心抬眸，心不在焉望着铜镜中的影像，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华丽端庄的女声：“可心。”
她侧眸去看，目光缓缓回神，站起身朝门外的华服女子行礼：“娘亲。”
吴母身着一袭大红色绣锦的罗裙，头戴嵌玉金钗，她莲步轻移至梳妆台前，望着吴可心又唤了一声：“可心。”
丫鬟又递来了帕子，吴可心接过热汽蒸腾的帕子，仰面贴在面颊。
等她将帕子拿下时，她面色显然红润了几分，连唇色都较之前娇艳嫣红了几分。
丫鬟接过帕子，将帕子浸入水中，只见水中慢慢晕开一层层粉脂，清澈的水变得浑浊不堪。
吴母瞥了瞥浑浊的洗面水，轻轻叹了一口气，抚上吴可心还红润娇嫩的的面颊。
她目光带了几分关心，柔声道：“辛苦了我的可心。”
“应该的。”吴可心笑盈盈拿下吴母的手，将她握在手中，慢慢安抚着吴母。
吴母又轻轻叹了声，接过丫鬟手中的牛角梳，立在吴可心背后为她轻轻梳发，轻声道：“听说你今日遇见了顾家小公子。”
“是的。”吴可心轻轻颔首。
吴母手顿了一瞬，抬眸透过铜镜打量吴可心清雅妍丽的面容，眸光有几分惋惜。
她手上动作不停，从发顶轻轻梳至发尾，她抿了抿唇，似貌不经意问道。
“他对你态度怎么样？”
吴可心纤纤玉指摩擦着从秀发上摘下的青玉绕枝簪，眼前闪过顾恩泽俊美无俦的俊颜和他落落穆穆无动于衷的挺拔身姿。
她指尖轻颤，唇角抿成一抹直线，淡声道：“与以前无甚区别。”
“可心，娘亲是不是错了？”
吴母停下手中的动作，她垂眸无神得望着吴可心的如瀑青丝，目光暗淡：“娘半年前是不是不该让你离开京都，去江南？”
她声音有些落寞，隐隐带了几分喑哑。
吴可心抬眸，从铜镜中窥见吴母面色暗淡，她转过身子，揽住了吴母的腰身，自上而下凝睇着吴母。
“娘，你在想什么，当时那个情况我怎么可能待在京都城？”她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剪水柳目闪过流光。
声色从容，面色沉稳，眸光中甚至带了几分对吴母刚才提议的轻嘲。
吴母抬眸不可思议得凝视她，咬着唇瓣，眉心紧蹙，面色有些愁苦。
她犹豫了半天，又凝视吴可心，吐吐吞吞道：“可……可这顾家小公子成了卫将军——”
“我们当时的所作所为他若是追究，难免有些……”
吴母目光担忧得望着吴可心，手不自觉抚上吴可心的面颊，这是她的掌心娇，她心中难免忐忑。
“娘亲，莫担忧。”吴可心从椅上站起身，揽着吴母的肩膀轻抚安慰。
望着吴母担忧的目光，她目光坦然镇定，声音清淡如水：“在那种情境下，我们家已然做得很好。”
“咳咳——”
倏尔，她掩唇咳嗽起来，红润的面颊一点点变得苍白。
她唇角又缓缓勾起浅浅的弧度，睇着吴母笑道：“我这不是病了？”
这一笑如花嫣然，尾音也带了些俏皮，听不出久病的孱弱。
一晃，夜已深。
顾恩泽站在书房门前目走营中的将军，望着将军渐行渐远的身影，紧蹙的眉心终于有了片刻舒缓。
他抬眸望向天上的月色，皎洁的上弦月，月明星稀，云霭稀薄。
他背手而立，身姿挺拔如松如竹，侧颜冰冷如玉，英挺的鼻尖，紧抿的唇角，衬得他英俊的轮廓愈发淡漠。
一袭玄色描金祥云绣锦的锦袍与夜幕浑然一体，他瘦削俊挺的身形在清冷的月辉下孤高寂寥。
“快了……”
顾恩泽目光悠远深邃，望着被云霭浅浅遮了一角的明月轻叹了一声。
他收回目光，站在原地眨了眨眼睛，纤密的眉睫扑朔朔遮住了幽邃的凤眸。
半响，他抬步朝寝殿走去。
“吱——”沐浴罢，他轻轻推开寝殿的房门，还未踏入寝殿，便望到了从内殿八宝架上传来的幽幽烛光。
顾恩泽脚步顿了下，凤眸倏得低垂，飞快得闪过一抹璀璨的流光。
“哒，哒。”他不紧不慢，不疾不徐，姿态从容。
步入内殿，轻轻吹灭了八宝架上的红烛，他转身，缓缓撩开拔步床周的纱幔。
借着月光，可以看到一道朦胧的剪影，绰约窈窕的曲线被薄被掩盖。
顾恩泽视线在黑暗中适应了会儿，轻手轻脚上了床畔，他拉了拉薄被子，对望着面朝墙面侧躺着的香香轻轻唤了声：“夫人？”
床内侧的呼吸明显变了下，却无人应声。
香香纤翘的眉睫颤颤巍巍，莹润饱满的樱唇微微嘟起，小手不禁攥紧了颊边的被角。
顾恩泽耳聪目明，自然发现了香香的小动作，他眼尾漫上清清浅浅的笑意，若无其事扯了扯薄被。
他拄着半边身子，侧卧着，右手轻轻环住了身侧的被子，连同被中的娇人。
“怎么了，还在生气？”
他声音温润，略带磁性，似三月的春风徐徐擦过耳畔，如同轻柔的尾羽缓缓撩拨，酥酥麻麻。
香香不自觉挠了挠耳廓，剪水杏眸秋波流转，雪腮鼓起，俏生生嗔道：“你的解释呢！”
“夫人是说吴家姑娘？”
顾恩泽的声音略带几分不确定。
香香“嚯”得转身，灼若芙蕖的小脸直愣愣与顾恩泽面对面，近在迟尺。
她伸出葱白的玉指，气呼呼得点在顾恩泽的前膛，“咚咚咚”重重得。
黑白分明的美目瞪着顾恩泽，嘟着唇不满得斥道：“除了她，还有谁。”
顾恩泽将她点在膛前的纤纤玉指握在手心里，顺势贴在自己的心口。
“砰砰砰——”
心口砰砰砰得跳动，还有膛前与掌心的温热，让香香有些面热。
她不自在得，不自觉动了动小身板，却在这局促的小环境中，进一步蹭到了顾恩泽的怀中。
顾恩泽敛下凤眸，不动声色将香香尽数环在自己怀中。
“快说。”
香香双手都伏在顾恩泽的膛前，柔软的身子不自觉贴着顾恩泽，她半扬着小脸，呵气如兰，若有若无的香甜直愣愣撩在顾恩泽的唇瓣。
娇软软中带了几分小傲娇，像是伸着爪子炸毛的小奶猫。
顾恩泽揽着她的杨柳小腰护着她，垂眸思忖了一瞬，目光沉静得望着香香淡声道：“我与她不过是故人。”
“故人！”香香彻底炸了，她水润润的明眸瞪得溜圆溜圆，雪腮鼓得像一只小仓鼠。
“故人，她会唤你顾哥哥，她会趴在你怀中娇声道想你！”
她揪着顾恩泽的前襟，身子不知何时欺在顾恩泽身上，自上而下直直得凝视顾恩泽，目光锐利，有股善不罢休的气势。
顾恩泽虚虚护着她的腰背，怕她不慎跌下，目光坦然，面色泰然。
香香最不爱他这副云淡风轻、清清冷冷的模样，她身子压得更低，清透剪水的杏眸直直望进顾恩泽清冽幽邃的凤眸。
她一瞬不眨得望着顾恩泽，唇齿相贴，更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咪。
她气呼呼倾身上前，贝齿一下子咬在顾恩泽的薄唇上，重重咬了一下。
倏尔方松开，瞪着顾恩泽，咬牙切齿道：
“你说不告诉我，我就去找安东将军。”
她今天是发现了，安东将军绝对知晓什么，而且不会隐瞒自己。
“哎——”
低低一声幽叹，有些无可奈何。
唇瓣还带着些酥麻，身上贴着娇软，顾恩泽却无心顾及。
他凤眸低垂，轻声道：“我与她真得只是故人，不过。”
他微微顿了一下，声音有些缥缈。
“我们差一点交换庚帖。”
“交换庚帖！”香香“腾得”直起身子，莹润的娇臀一下坐在顾恩泽的心口，双目瞪圆，不可置信得望着顾恩泽。
三书六聘，合婚庚帖，这是姻缘初定！
猝不及防，香香全身的重量顷刻，尽数压在顾恩泽的心口。
顾恩泽面色一白，猛得咳嗽起来：“咳，咳咳。”
作者有话要说：香香：哼╭(╯^╰)╮压死你算了！
顾恩泽：夫人我是无辜的，请听我说完。（委屈）
香香：不听，不听！这是原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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