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舟这晚又领着人进了锦绣殿。
嫔妃们遍布在锦绣殿的眼线瞬间像打了鸡血,各各施展本事,极力想像宁端庄见到李元舟时,会如何狐媚。
没办法,她们这刻进不去寝殿内,但娘娘誓必要问宁端庄如何迷惑皇帝,若不回禀几句,休想有好下场。
既然见不到寝室内场景,不知道宁才人是如何做的,那便编几句,反正娘娘也不能找皇帝或者宁才人去对质不是?
这刻,李元舟挥退随行众人,闲话两句,便伸手抚抚膝盖,眉头微皱,状若不适。
按经验,他以往在嫔妃们面前若露出这种形状,嫔妃必紧张询问是否不适,可要请太医,可要帮忙揉揉等等。
但这回,他快把膝盖揉肿了,也不见宁端庄询问有何不适,一时无奈,只好道:“爱妃,朕膝盖有些不适。”
宁端庄正在嘀咕皇帝不知道又要闹什么妖蛾子,一听他这般说,忙道:“臣妾让人去请太医过来给皇上瞧瞧!”
“不用!”李元舟忙用手止住,松开眉头道:“爱妃帮朕瞧瞧就好!”
“臣妾不懂医啊!”宁端庄一脸惶恐。
“不用你懂,你只要瞧一瞧!”李元舟站起,对着灯光,撩起袍子,露出笔直笔直一双腿。
宁端庄:……
露出双腿,这种感觉还真是……,李元舟闹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但耳朵根却是发烫了,他清“咳”一声,压着声音问道:“爱妃瞧清楚了吗?感觉如何?”
宁端庄:……,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呀!
李元舟见宁端庄似乎是瞧得呆住了,便缓缓放下袍子,心下喟叹:为了家国,朕牺牲到什么程度了呀?丑妃该打分了吧?
只听“叮”一响,宁端庄给他打了一个零分,评语处是六个小黑点,一个倒置的小勾勾。
李元舟:怎么回事?这是嫌朕的腿不够直,不够长?不可能啊?朕照过镜子了,明明很直很长……
算了,先撤,免得丑妃一个想左了,又给负分。
“呼啦啦”,李元舟领着人走了。
眼线们也“呼啦啦”,各展才能,把当前所见所闻,揉合一点脑补情景,火速报到嫔妃处。
方辰妃手底的眼线名唤春蕊,她怕引起注意,耐着性子,直至第二日早上,才偷偷去见方辰妃,跪下道:“禀辰妃娘娘,皇上半夜里突然到了锦绣殿,只待一刻钟就出来了,出来时脸色略苍白,而宁才人,今早觑着,比昨日又添一分娇媚。”
方辰妃:听着像是皇上被吸了元气!莫非宁才人真有妖邪手段?不得了,国将亡,必有妖邪!本宫,本宫须得紧急去见太后娘娘,将此事禀上。
昨夜之事,严太后也听闻了,只觉闹心,待听得方辰妃求见,便让人请了进去。
方辰妃斟酌言词,把眼线禀报的,添枝加叶禀了,又小心翼翼道:“太后娘娘,皇上愿意宠幸嫔妃,本是好事,可是宁才人的举止言行,实在叫人放心不下。”
严太后淡淡道:“你打理后宫,便是后宫之尊了,嫔妃若有什么犯禁的,该如何就如何,还值当思量来思量去么?”
方辰妃得了此话,心下瞬间笃定,忙道:“别的嫔妃也罢了,只这个宁才人位份虽低,皇上却看重她,她纵是犯上,臣妾也不敢妄动……”
严太后“啪”一声放下茶杯道:“宫规是摆设么?”
方辰妃见严太后发脾气,心下不忧反喜,宫内传闻太后娘娘不满意宁端庄,看来是真的。
她低声道:“是臣妾愚钝了。”
稍迟,方辰妃出了寿春殿,便问心腹宫女道:“苏昭仪安排了谁在锦绣殿中当眼线?”
心腹宫女悄悄声报了一个名字。
方辰妃看看左右无人,便耳语道:“你去跟她这般说……,再让她照这话禀给苏昭仪听。”
心腹宫女点头,心下惊叹,我们娘娘果然有谋略,瞧着,这是要借刀杀人了!苏昭仪和朱美人是武将之女,性子鲁直,最是禁不得挑拨,由她们去打压宁才人,确实最合适。
这会,李元舟喊进陈忠,问道:“朕昨晚走后,宁才人有何动静?”
陈忠禀道:“宁才人吃了点心,看了一会儿书就安歇了。倒是今早,闹了一点小动静。”
“给宁才人梳头的小宫女跟其它宫女讨论,说宁才人今儿看起来娇艳欲滴,还说……”
李元舟挑一下眉头,“还说了什么?”
陈忠低头,如实禀道:“还说,皇上只宠幸宁才人一刻钟,宁才人就娇媚成那样,要是安歇在锦绣殿一晚,还不知道宁才人会娇媚成什么样呢?”
李元舟生气:“朕只略坐一坐,并没有宠幸宁才人。还有,朕不会一刻钟就……”
他止了话,心下恼得不行,偏不好发作。
“宠幸一刻钟?”宁端庄听到这句谣言时,不由笑得不行。
锦儿没好气道:“才人还笑?外面都在传皇上一见着才人就筋酥骨软,所以前前后后只一刻钟就……,但是皇上明明只略坐一坐就走,并没有……”
宁端庄摆手道:“又不是我一刻钟就不行了,你恼什么呢?该恼的,是皇上!哈哈哈!”
锦儿忙忙伸手捂住宁端庄的嘴,“才人可小声些,内务府也不知道怎么了,派了一堆人来侍候才人,我看那些人个个伶俐相,不像是来侍候才人的,倒像是来当奸细的。娘娘这里说一句话,指不定她们就传到外面去了。”
宁端庄扳开锦儿的手道:“好啦好啦,我小声些还不行么?”
两人正说着,就见小宫女举了一张帖子进来道:“禀才人,辰妃娘娘要举办赏花会,给各宫娘娘们派了花帖。”
锦儿接过帖子递给宁端庄,一边解释道:“按宫中惯例,每至夏初,主管宫务的娘娘便会开一场赏花会,谈谈心说说话写写诗,到时还会把诗呈到皇上跟前,请皇上品评打赏。”
锦儿眨眨眼,“彼时皇上来了兴致,还会召见诗写得最好的娘娘,当面谈诗,晚上还会……”
“这样啊,那这个机会,还是让给别人吧!”宁端庄搁下帖子道:“我就不参加赏花会了。”
方辰妃为了办赏花会,是费了一些心思的,到得这日,又特意派了宫女去请有品级的嫔妃赏花,且更嘱心腹宫女道:“别的娘娘来不来也罢了,但是宁才人,必须请她来!”
心腹宫女应了,待到了锦绣殿,便再三再四跪求宁端庄参加赏花会,说若宁端庄不去,她必会被方辰妃处罚,请求宁端庄可怜她云云。
宁端庄被缠得没法,只能答应参加赏花会。
她梳妆打扮毕,坐了软轿到御花园时,其它嫔妃已到齐了。
锦儿扶住她,小声道:“才人,上头坐着的娘娘们,品级全比才人高,才人还得一一请安行礼才行。”
宁端庄点头,先过去跟方辰妃行礼请安。
朱美人这会见得宁端庄,双眼早就喷火了,跟苏昭仪耳语道:“瞧她那个轻狂样,给谁看呢?”
苏昭仪昨晚上,便听耳线禀报,说宁端庄在殿内讨论宫中嫔妃,认为她和朱美人两人,是宫中最丑的嫔妃。
这样说她,她如何忍得?
今儿,是无论如何,也要找茬责罚一番宁端庄的。
李元舟听闻后宫嫔妃举行赏花会,便让陈忠留意着,又道:“若宁才人写诗,第一时间呈报过来。”
陈忠应了,只一会,他便匆匆进殿道:“皇上,不好了,据眼线禀报,说今早赏花会上,宁才人以下犯上,得罪了昭仪娘娘并朱美人,现正被责罚跪着。”
李元舟一惊,什么什么?朕不舍得碰她一指头,你们这些丑妃竟让她跪着认罪?反了天了!
他站起来道:“走,朕看看去!”
御花园中,锦儿陪宁端庄跪着,一边急得冒汗,小声道:“才人今儿就不该过来参加赏花会。”
宁端庄道:“没有赏花会,就有别的会,这些宫妃想找机会整治我,总能寻到机会的。”
锦儿着急道:“眼看天阳这样高了,再跪下去,怕要中暑呢!”
宁端庄轻轻道:“放心罢,不用跪多久的!”
端坐在赏花亭的诸妃,这会全爽了。
方辰妃:不过一个低级嫔妃,跪一跪,中个暑,回头再叮嘱御医不必认真开药诊治,拖几天下来,有了病根,以后也就毁了。且今儿为难她的,是苏昭仪和朱美人,并不是我,万一皇上要怪责,也怪责不到我头上。
众妃:这个贱人仗着一点姿色,就敢勾引皇上,今日这场责罚,不过小意思。待她病了,还有厉害之处叫她知晓。
众人品茶赏花,再觑一下花前跪着的宁端庄,感觉连骨头也轻了,多日的郁气尽消。
合宫不得宠,无事只能写怨妇诗,偏你这个贱人,竟敢一支独秀,勾得皇上接连去你殿中……
众妃正爽着,便听得内侍禀道:“皇上驾到!”
“皇上,皇上来了!”众妃不由惊喜,往日这等聚会,皇上从来不到的,今日是吹了什么风?
李元舟下了御辇,看也不看跪迎的众妃,径直朝宁端庄走去,伸手道:“快起来!”
宁端庄想要站起,一时却像是腿麻了,没有站起来。
李元舟想也不想,伸手一抱,把宁端庄抱了起来,三两步,就绕过众妃,坐到赏花亭中间位置上,一时且不舍得放下宁端庄,犹自问道:“是谁责罚你的?”
锦儿已是快步跟上,闻言道:“昭仪娘娘和朱美人说我们才人以下犯上,罚她跪在烈日下。”
李元舟当即道:“传旨,降苏昭仪和朱美人为才人,晋宁才人为宁美人。”
他说着,附在宁端庄耳边道:“好了,这两个罚你的宫妃,位份比你低一级了,你可以反过来罚她们了!”
众妃:……
宁端庄当即回报,马上给李元舟打了正二分,评语:渣皇帝不问青红皂白降苏昭仪和朱美人位份,再升我一级,值得打分!
李元舟:这两分来得太轻易,来得来突然,朕是不是要再接再励,争取再得两分?
他开口道:“苏才人朱才人跪下,给宁美人赔罪!”
众妃:天啊,皇上这样子,分明是中了妖妃的邪法!青天白日的,就这样抱着妖妃不放手,还要一味处罚苏昭仪和朱美人!
太后娘娘呢,您老人家在哪儿?得出来镇场子了!
似乎是听到了众妃的召唤,有太监的声音喊道:“太后娘娘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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