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了头, 埃里克又开始不再满足了, 他们在床上腻歪到下午,只有中间有吃了点东西, 安莎终于受不了了。
她也不是说这事让人腻味, 就是觉得这样一天什么事情没做,实在是太浪费光阴了, 所以想让埃里克冷静冷静, 催着埃里克回剧院地下室。
埃里克的眼睛已经完全黏在了安莎的身上, 像是粘稠的糖液扒在安莎身上一样, 根本很难弄开。安莎催他,他不乱动不说话了, 但是一直在装死,半眯着眼睛看着安莎, 丝毫不透露什么时候离开的想法。
安莎毕竟是暴露了自己撒谎的事实, 心中对埃里克有愧,也不好催他太过分, 只能气闷地起了床, 表示自己还有事情要做。
“没关系,我在这里等你。”埃里克总算是说话了, 但是听听, 这说的是什么话?
明显他是一直在听安莎说话的,只是选择性回复。
安莎不好瞪他,她家可没有什么书或者其他消遣的玩意儿,也倒要看看他一个人能在房间里待到什么时候。
她做了点东西给埃里克和母亲吃后, 就有意识地翻出家里所有的不常穿的衣物,翻洗了一遍;又拿出抹布,除了埃里克呆的那间房子没有去,她把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
这样做是非常耗时的,天黑了很久,她才疲倦不堪地回到房间里,也没什么精神去想埃里克到底有没有被无聊死了。
她对自己的房间很熟悉,以前为了节省钱,晚上很少用灯,想到埃里克在晚上又是个不需要用灯也能看路的人,她就没有开灯,只在黑暗的房间里打了个招呼,就上床休息了。
埃里克没在床上休息,但当她意识到这一点的下一秒,埃里克的身体就贴了过来,还温柔地亲她后脑勺下面的脖子。
安莎凭借着触感,问道:“你回剧院那边换面具了?”她感受得到埃里克的面具变了。
“是啊。”埃里克漫不经心地说,“一来一回费了好多时间。”
“你回去就呆着那里嘛,为什么要还过来我这……”
埃里克打断了她,故意甜蜜地说道:“只要能见你,我不觉得麻烦。你要是心疼我,就和我一起回剧院住好不好?经常要打扫两个地方,我都为你感觉到累。等我们订婚了,你根本不用多操心这些,我会帮你的。你母亲这我肯定雇人帮忙照顾一切的呀。”
他说得格外轻松。
安莎酸了一下,为这个有钱真的能够让一切都变得格外简单的世界而酸涩。
埃里克抱住了安莎就不肯安分,还继续在她的脖子后面落下,渐渐已经蔓延到了她的耳后,安莎摸了摸自己熨斗一样烫的脸,忍无可忍地说道:“别来了,好好休息吧。”
埃里克还是不想结束,他提醒安莎:“你不是和我一样都是第一次和人在一起吗?为什么你不和我一样迫切地需要对方?”
他现在已经完全不担心自己在床上让安莎不满意了,他觉得自己只要多点时间练习,最起码也会让安莎觉得他不错。
而且他让安莎疲于应付这种事情,他觉得安莎再不满也不会有精力去找别人的。
再有的是,他特意说什么第一次,是在提醒安莎继续安慰他。
他想法很多,私心很多,可安莎今天安慰他安慰得太多了,心好累,实在不想再安慰了。
饱受摧残的她头好痛,为了自救,她绞尽脑汁想到了个临时解决办法,她转身按住了埃里克的头,安抚地笑道:“还记得吗?我们如果要订婚,哪怕过程再简单,也要一起去准备的。所以养精蓄锐,今晚别瞎想了也别再折腾了。”
她没有回复埃里克的话,那种大话题一听就知道一旦回复就要说个没完,她只说了埃里克最关心的事情。
埃里克果然很紧张这个,他视订婚为现在最焦虑的事,生怕这件事会被拖延,一天不订婚他心头就总悬着块大石,于是终于放弃再打扰安莎了,还抱紧安莎主动说晚安。
安莎背对着埃里克,小心翼翼地深呼吸了一下,总算是松口气,可以安心睡觉了。
可能是生活在慢慢得变好,这几天又躺床上太久,日夜的边界模糊,许久没有做过梦的她,又开始做梦了。
梦境里的她是上辈子的她,但她并没有因为突发疾病而病逝。
她没有死,只是她太怕死了,所以在高烧时恍惚地以为自己要死了,结果睡了漫长的一觉,倒是撑了过来,高烧全退,身体也渐渐好了起来。
高烧里睡的这漫长的一觉,她一直梦到那个剧院幽灵,她好像被那个幽灵误会是那个可怜的歌女,所以那个幽灵一直吓人地追着她。
她在梦里特别害怕那个幽灵,但醒过来却不怕了。她某种程度上也是与死神面对面过,她已经无惧生死了。
既然做了这个怪异的梦,又想到那剧院地下室魔鬼的传说,曾经是病中的她唯一感兴趣的事情,哪怕这兴趣只是一丁点,但对于能够重新下床健康走路的她来说,也是唯一能够出行的理由了。
所以她下了床,居然去到了那剧院。
那剧院闹过人命,与剧院鬼影密切接触过的歌女和子爵至今找不到踪迹,地底下又藏着太多秘密,警员就一直把这里封着,至今不知道最后会怎么处理。
安莎仰头望着黑暗中那高耸的华丽建筑,人人都觉得这里阴森,可她觉得这建筑并不恐怖,恐怖的只是背后的恶人。
她在剧院门口站得太久,久到剧院门口守着的松懈警员注意到了她,警员因为工作太过困倦,粗鲁地走过来让她别站在这。
她听话地离开了,却是绕了路,去了剧院后门继续站着。
为什么站着,她其实并不知道,她好像在等一个人,但又不知道在等谁。
但应该不会是那个剧院幽灵吧,高烧中的梦境里,她可是被那个幽灵欺负得好惨。
安莎自嘲地笑了笑,然后继续站在这个建筑前,缓慢地思考她的人生。
她已经病好了,又要靠着工作养活自己了,可她不想再回去那种生活了。
她的嗓音已经越来越嘶哑,她觉得再这样下去,她迟早会变成可悲的哑巴。
但不做这个,又能去做什么呢?
这个巴黎城,太多的底层女人和她一样做着这个工作维持生活,她最可怜的是,她还抱有一丝对新人生的期待,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去开始新的人生。
而且因为工作的原因,她已经没办法和男人正常交流了,可是想要改变自己的生活的话,好像又是得和男人交流的。
越想越觉得找出路很难,她越来越悲观。
她这般无声地黯然着,矛盾着,眼泪逐渐滑下,体温流失得厉害,可她一直在寒冷中站着,哪怕冷风中颤抖到死,她也挪动不了了。
可能是她实在太可怜了,有个男人主动靠近了她,他有着高大的个子,棕色的长发,戴着手套,脸上有妆容修饰。
安莎觉得他长得有些怪异,然而又说不清楚哪里怪异,只能说那张脸让她有点不舒服,不过他的一举一动和声音极其优雅,身着也不凡,所以倒是有点吸引力,虽然是怪异的吸引力。
他递给她一张手帕,温柔地问:“小姐,你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吗?”
按照往常,安莎应该不理他,一走了之,可是哭了那么久,她不再想重复无望的命运,她想要鼓起勇气正常地接触男人,所以她忍住颤抖和惊慌,努力地说话:“谢谢您的关心,是遇到了一点事情,但没关系,以后会好的。”
那个男人眨了下眼睛,眼睛更温柔了,他没有对安莎异样的嗓音说什么,继续从容地关心:“那就好。但再难过也不要来这里哦,不知道你有没有听到这个剧院的传说,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安莎见他回复得平静,弱小的她仿佛如同小偷一样,也从中汲取了点力量,她脑袋空空,但说话更自如了一点。她认真地对男人说:“我就是听说了那个传说,才过来的。”
“为什么?”男人很困惑。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仅仅是因为我以为我快死的时候,一直听着这个传说的进展,所以在恢复健康的时候,立刻过来看看而已。”她平淡地说话,说得毫无趣味。
她有点难过自己不会说话,可是又欣喜自己能够正常与男人说着任何不含欲望的话了。
这样干巴巴的话题内容,亏得男人还能继续聊下去:“这样啊……那现在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了对吗?”
“嗯。”安莎点了点头,努力勾了勾僵硬的嘴角,释放着善意。
可能因为在病床上耷拉着嘴巴的时间过长,她硬笑的样子有些滑稽,男人忍不住笑了笑,他说:“那就好,那我不打扰您的时间了,不过还是再提醒一下,这里人少,容易出事,您要看这个剧院,最好还是从正门那边看。”
安莎点了点头,微笑着目送这个绅士离开。
这是一段完整正常的谈话,聊完两个人嘴角都带着笑容,安莎觉得这对于自己恢复健康的新人生来说,是一个挺好的开始,就像“人生的一个新起点”。
她有了点力量,回去后更努力地尝试说话,还尝试转换其他的工作手段,来帮助自己维持生计。
她不断告诉自己,母亲已经不在了,她一定要为自己好好打算,不能颓废,也不能堕落。
可惜生活还是并不顺利,要是那么容易转行,她也不用被逼到这般绝地。现实的她因为母亲的病欠了不少钱,自己最近生病又花了很多钱,那钱就像堵不上的窟窿,让她绝望。
绝境中的挣扎是最让人疲惫的,安莎忍不住又到了那剧院的后门,像上次一样,静静地站着,想要从她“人生的一个新起点”获得些力量。
可能代表新生的地方好运多一点,她站了不久,又遇到了上次遇见的那个男人。
她这次比上次来的时候要狼狈一点,因为她遇到了不好的客人,脸颊被狠狠打了几巴掌,那挨打的痕迹在她的身上留下了痕迹。
但安莎并不在意,她远远地望见那个男人走在经过这个剧院后门的路上,眼睛亮了亮,像个有了活力的少女一样摇了摇手,努力大点声音打招呼:“嗨,先生,真巧,又在这里见面了。”
那个男人看到了她主动打招呼,愣了愣,用还是一样温柔的目光缓缓走过来。走近看到她脸上的伤口时,又愣了愣,皱了下浓密的眉毛,用他那好听的声音问道:“你被人欺负了吗?”
“是啊。”安莎专注地看着他,看着他昂贵的衣着,看着他文雅的举止,这是她唯一觉得自己还能与正常男人接触的时候,也是她觉得自己可以迎接新人生的希望。她更亲近地诉说,“被流氓打了,不过不用担心,没事的。”
这诉说还是干巴巴的,不有趣还很简短,可安莎说得很满足。
男人抿了抿唇,从身上掏出一个精巧的小铁盒,和安莎说:“不嫌弃的话,可以用这个药粉,可以帮助您快点愈合脸上的伤口。”
“您是医生吗?”安莎双手接过,忍不住惊叹。
“嗯。”男人淡淡地回答,“回去好好用酒配合擦拭。这里真的比较危险,你下次一个人不要过来了。”他行色匆匆,似乎有要事要做,交代完对安莎说道,“不好意思,我有事先走了。”
安莎愣了愣,心里有些不舍,但也没办法,朝着他鞠躬,行了个礼,和他道别后,目送他离去。
两次见面,他都是穿得一身黑,他的背影高大而黑暗,他脸还是一样隐隐带着些不和谐的怪异,可是经过两次短暂的相处,安莎觉得他越来越顺眼了。
……
这是两段很美好的相遇,安莎醒过来后依旧印象深刻,但她隐隐觉得那梦境实在太真实了,真实到仿佛真的是她上辈子的记忆一样,只是那记忆之前被弄丢了,现在又回来了一点点。
安莎心中冒嘀咕,在床上睁着眼睛回味梦境里那两段与陌生男人的相遇。
埃里克在这个时候靠近了她,在她的脖子上落下热吻,安莎猛地激灵了一下,忽然才意识到,她现在躺在埃里克的身边,却在回味另外一个男人,哪怕是梦境里出现虚幻的男人,对埃里克也太像背叛了吧。
她心虚地坐起身,下了床喝水,不让埃里克看见她的表情。
可是梦境的一切太过美好,梦里她在不见那个男人的时候过得越惨,也越凸显了那个男人出现的可贵,那个男人高大的形象狠狠地刻入了安莎的心中,狠狠影响着安莎。
安莎就算告诉自己赶紧忘掉,可是眼前还是出现了那个男人的身影,耳边还重复着那个男人的话。
安莎几大口把水咽下肚子,用力闭紧眼睛,更努力地去忘掉那个男人,可还是忘不掉。
埃里克应该是不满她骤然离开,也下了床从她身后抱住她,安莎回过头,转过身,终于难以克制悲伤,伤感地注视着埃里克。
埃里克的表情越依恋,她的面容越悲伤。
她觉得自己不该这样,她是真的要和埃里克试试的,不该这样的……不该的。
她的眼眶愧疚得湿润了起来,眼前渐渐朦胧起来。
神奇的是,梦境里的那个男人的身影与朦胧中她看到的埃里克渐渐重叠了,两个身影太过相似,好像是同一个人一样。
仔细回忆下,他们两个除了面容,除了打扮的细微差别,其实几乎是一致的。
所以那个男人指的是脱下面具后的埃里克吗?
可那面容就算有点怪异,也还算正常的啊,为什么埃里克对于脱下面具如此抗拒。
安莎第一次,对面具底下的埃里克的面容,生出了好奇心。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太忙了,请假两天,双休尽力补更。终于写到安莎解锁上辈子遇见的埃里克,开心~感觉好像在写两个人新的恋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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