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安莎刚听到幽灵先生说不吃东西要离开的时候,眼睛会看着那些无数做好的新鲜食物发愁,但随即,等目光移动,看到幽灵先生真的不曾回头地大步离开后,安莎望着这间偌大的厨房,慢慢思考着今天发生的一切,心中忽然又燃烧起激情活着的希望。

    她为食物可惜什么啊,她得时刻记住自己最该要做的事情。

    幽灵几天不回家,这代表了什么?

    这代表了她可以尽情地去寻找这地下室那通往无数炸.药桶的暗门或者暗道。

    这简直是上帝在为她创造机会,要让她把那巴黎的大隐患给悄无声息地掐灭。

    她很少有使命感的时候,她一般只会想着为了自己或者她爱的人而努力,但如今给了她这样一个机会,她这样渺小卑微的人,好像终于可以触碰到那不寻常的环带圣光的使命感了。

    如果可以做到……

    天哪如果可以做到,她肯定会收到天使的赞许的鲜花,再也不用低头含胸地进入教堂了。

    她想好后,快快乐乐地在厨房里吃喝起来。

    吃饱喝足后,她又高高兴兴地把吃不完的食物尽量密封好。特别是肉类,她有淋上上了厚厚一层用重糖和重盐熬制过的热油。她这几天都不需要再做肉来吃了,省下很多做饭的时间。

    她雀跃地找出地窖里她能接触的最大一盏煤油灯,往怀中塞了水壶后,她提着灯,带着抹布和扫帚,开始去探索这似乎含有一切可能的地下室了。

    之所以带着抹布和扫帚,她是带着充分的思虑的。

    一是预防幽灵如果有事要提前回来,她到那时可以以打扫卫生为借口,隐藏自己的可疑行动。;是她怕那幽灵也少去的“武器库”可能有什么毒虫、毒菌、毒蛇,她拿着抹布,多多少少可以避免直接触碰里面的物体,扫帚更可以防身。

    她尽量冷静地做足了准备后,那神圣的使命感终于完全侵蚀了她的大脑,她上头一样地不疲倦地反复搜寻着她可以到达的每一个地方。

    花费了一天一夜,她终于找到了。

    与当初第一次偷入暗道时的慌乱不同,这次的安莎比较冷静,只有那触碰到暗门的指尖在微微颤抖,其他身体的部分都是稳重地紧绷着的。

    她拿出怀中的水袋,大口灌入清冽的清水,然后谨慎地一手拿着护身的抹布和扫帚,一手提起灯,她小心翼翼地看向她首次探索的地方。

    煤油灯的可见度有限,但也能看得七七八八,安莎发现暗门里面的灰尘很多,虫类留下的痕迹也很多。

    这并不令人意外,她刚到地下室打扫卫生时,发现幽灵住的地方虽然整体是干净整洁的,没有昆虫或者老鼠、蝙蝠的侵扰,但是等到需要细细打扫的时候,就发现了那角落里偶尔的虫类残骸、蜘蛛网、烟尘、霉菌,让她看了直皱眉。

    这一切说明在她到来之前,客厅啊卧室啊这些幽灵活动的地方,只是被人粗略地打扫过而已,幽灵那么爱装绅士的一个人,但小细节上并不精致地渴求每一个部分的整洁。

    不过也正常,除了她和幽灵,她还没见过地下室里其他的生物,说明这卫生应该是幽灵保持的,幽灵经常活动的区域还是挺大的,能保持住一定的卫生已经很不错了。

    幽灵再高大、再无所不能,也很难成为一个能够天天精细打扫的家庭管家。

    事实上,也很难有人主动当一个天天细致打扫的家庭管家。安莎算巴黎里面很勤快的女人了,但如果不是为了钱,她也不会那么努力地维持家庭环境的整洁。

    安莎缓慢地呼吸着门内的略微死气沉沉的空气,准备等自己习惯那空气后,才能开始谨慎地走进去。

    她呼吸的时候,煤气灯也一直放在暗道里亮着。

    那空气不足以灭掉她带的煤气灯,说明这门内还是有透气的地方的,只是不够通风,导致空气比较沉闷。

    终于可以踏足这个更加神秘的地方,安莎难以克制地勾了勾嘴角。

    安莎粗浅观察了下自己走过的路,那地面不用怎么担心,还算是干净的,两侧墙根处的地面有少数几个大脚印的部分痕迹,应该是幽灵留下的。

    走廊的中间没有灰尘可以让她留下任何的脚印,只要不往墙壁两边凑,她完全可以很放心地行走,不用担心会留下痕迹被幽灵发现。

    她放心地走了一段时间,走得有些无聊,直到她突然听到细小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才僵硬地顿住。

    幽灵对她挺不错的,很多时候她已经忘记了恐惧了,所以进入这暗门直到现在,她才升起恐惧感。

    而当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得像成千上万的小魔鬼在行动,而那可怕的群体还是在有目标的行动的时候,巨大的恐惧海水朝着安莎扑过来了,从她冰冷的脚底快速地浸泡到她的全身,让她浑身悚然。

    安莎不敢停顿,果断朝着没有那声音出现的地方落荒而逃。

    她不敢分辨那些小魔鬼是什么,不管是虫类还是老鼠,只要数量达到一定程度,在这昏暗闭塞的地下室里,她都极有可能会被当成美味对待。她没有时间去深究。

    她可不想死在这里,更难以接受身上要被无数东西啃食,那肯定很痛又很恶心,这样的死法过于悲惨了。

    幸好那群诡异的东西并没有跟上安莎,这点是安莎跑了很久后才发现的。

    她气喘吁吁地用酒精灯想继续专注地看着四周,但因为刚刚跑得过快,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她忍不住靠了靠道路某侧的墙壁。

    脱力的她放松地将全身倚靠过去,却没想到墙壁猛地动了起来,她头皮发麻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掉入一个更深的地方。

    不,没有更深的地方,只是这里的地面比外面的低一些,她过于恐惧,造成了她的错觉。

    可是这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安莎浑身发汗,无措地看着自己误入的地方。

    她原本以为这地下室是没有镜子的,但没想到,现在她进入的地方被镜子墙壁覆盖,镜子墙壁共有六面,每面镜子里都是她憔悴又惊恐的脸,像极了六个女鬼那虎视眈眈地看着盯着她。

    幽灵是最讨厌镜子的,有这么一个地方,她感觉自己仿佛身处幽灵最大恶意与怨念的汇集处。

    她极其费力地才让自己平静下来,擦干了眼泪,让僵硬的身躯艰难地往那镜子墙壁挪动。

    她安慰自己: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人类想做好一件事,总是很难很轻松就能完成,失败是很正常的事情,重要的是人要尽力冷静下来,竭力寻找出路,而不是被困难吓得瘫痪。

    她开始去尝试推那些镜子墙壁,可是虽然每一面镜子里面都有代表可以转动的机关,但很明显,这镜墙很难从里面推动,她怎么用力,这六面镜墙就是纹丝不动。

    某面镜墙的机关旁边还有一棵铁树,她也试着去敲动,但除了打到那让人疼痛的铁质坚硬,这里毫无变化。

    被困在其中的安莎渐渐地慌乱起来。

    因为她突然想到,幽灵还要几天才会回来,她困在这里,岂不是几天都没东西吃?更可怕的可能是,幽灵就算回来了,也不一定知道她在这,那她极有可能葬身在这里,到死都没有人知道。

    焦急压迫得她呼吸不过来,她只能强迫自己尽快冷静,保存精力和体力,时刻准备找机会逃生。她还开始隔一段时间就喊“主人”,虽然声音不大,但迫切希望幽灵可以听见。

    克制焦躁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已经在努力克服困难了,可是现实再次给她巨大的打击。

    那诡异的镜室的天花板没有丝毫的预告,就忽然发出如太阳一样骤亮的灯光,而随着那灯光的打开,四周也渐渐升腾起热气……

    在现实的温度折磨下,她的脑子渐渐地很难集中注意力了,不过她也越来越清晰地认识到:

    这间从诡异到恐怖的镜屋,极有可能是那幽灵做的酷刑房。

    四周那满满恶意的镜子,可以困住任何一个孤独的人的狭小空间,还有那自上而下的仿佛会被窥探无余的光亮,以及周围空气里那让你窒息的涨热,真是像极了那个畸形人的作品了。

    不是吗?他自己照不了镜子,蜗居在阴冷的地窖,想要美好纯洁的人的陪伴,所以一切的反面,最终让他设计了这座酷刑房。

    受过最多可怕磨难的他,深知什么是最令人恐惧的,所以他极有可能带着报复的欢愉,建造了这座房间。

    安莎被他释放的善意迷惑过,所以她之前左找右找就是找不到那些炸.药的时候,她还为他高兴过,想着那些炸.药可能是警察污蔑他的,他没有那么坏,不是可以害人的魔鬼。

    可是这间房子的存在,已经彻彻底底地说明了幽灵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他阴暗!他报复心极强!他肯定在谋划着什么来抚慰自我!

    他就是她上辈子听说的可怕的鬼魂。

    安莎的身体已经听不了她的话,瘫软在温度也不低的地面上,嘴巴也只能破碎地无力地喊着“主人”。

    对幽灵的失望和对现实的无力已经席卷了她的内心,她撕扯了下衣服,沉沦在痛苦中,闭上了脸上最夺目的双眼……

    她做了很长一个梦,梦里她被抛弃在传说的可怕的热带雨林里,异域的热带雨林据说有很多吃人的高大野人。

    她为了躲避可能吃她的野人,就一直往雨林深处走,可是那里热极了,她不懂去哪里找水,也不懂怎么判断东西是否可以吃,四周还有窥伺她的六个女鬼,她害怕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没办法呼叫,因为不想让母亲看到她的惨状,她眼前只划过母亲的一秒身影后,就下意识地彻底忘记了母亲的存在,好让她黑暗的梦境里不存在她可怜的母亲。

    她想要有个人救她,疯狂得想要。

    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美是丑都好,只要合乎上帝的规定,她可以付出她能够付出的一切报酬来报答那个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祈祷起到了作用,她没有在蒸成红螃蟹的时候死去,有冷气冲破了她所在的热带雨林的屏障,冲向了在雨林深处的她。

    她被一个坚硬得可靠、冰冷得舒服的双臂抱了起来,还被拥入更可靠舒服的大山一样的怀抱里。

    她想和那个人说说话,可是却无能为力,只能把昏沉的头尽量缩进他的脖子弯曲处。

    “你别动,头发粘住我的脖子了。”他沉默好一会儿后窘迫地说道。

    她觉得对不住人家,又把头往外挪。

    她的身体还是无力,但是不给好人添麻烦的信念已经贯彻了她的身体,成为她坚定的行动力,她坚强地克服住身体的疲软,竟然真的就把她的头移动到他肩膀的边缘。

    可惜随着她如同毛毛虫一样的挪动,她的身体也差点从那个人怀中倒出来。

    “算了算了,给你碰就是了,你别动了。”那个人脾气不好地说道,一只大手将她的头又挪到了他的脖子弯曲处。

    她更是感激又抱歉,非常不想自己的头发造成那个人的困扰,于是尽量让自己的脸部的皮肤接触那个人粗糙的脖子,以求头部的毛发尽量别蹭到那个人的皮肤。

    尽量让自己的脸部皮肤贴合那个人的脖子的时候,她明显地感觉到那个人的脚步终于顿住了,似乎……似乎在给时间让她快一点。

    她于是受到鼓舞一般,加快了点速度,但是却又更明显地感觉到,那个人的原本冰凉舒服的皮肤,忽然变得滚烫又紧绷了起来。

    她此时头部发烧得厉害,像是有团火在烧她的身体,不能直接触碰这样热气的皮肤的。

    她有点嫌弃那个滚烫的感觉,可是又不敢离开那个人的脖子,因为那个人应该是满意这个姿势的,于是她选择了忍耐,并且强迫自己彻底失去意识,好不再清楚地体验皮肤的灼烧感。

    在意识即将陷入黑暗的时候,她清楚地听到她贴着的脖子在动了动,那个人发出了很明显的呼气声。

    呼气声快速响了几声,很是急促,像是无可奈何地妥协,又像是无所适从地发泄,更像是紧张时的身体颤抖的信号。

    他颤抖地放她到地面,虽然地面冰冰冷冷,可是她却开始有前所未有的恐惧,她害怕自己被丢下,就像是被丢在那个热带雨林里,无人可以呼救。

    于是她艰难地抓住了那个人准备离开的手,死死不放,吃力地啜泣地说道:“请您不要丢下我……我什么都可以做的,请您救救我,不要放弃我……”

    声声的脆弱,狠狠地砸入了那个人的耳朵、眼睛、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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