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些在老妈和老姐双倍争吵声中闭目永眠的小青年,最终还是如愿参加了篮球赛。
主要他最后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大喝一声震惊全场,中年女人第一次看小儿子爆发,一时间惊讶道不知该说啥好。
随后来劝架的一行人乘胜追击,一人一句配合默契说得中年女人哑口无言,最终输得一败涂地,眼睁睁看着她嘴张着可就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主办方的人闻讯赶来,将除选手与教练以外的闲杂人等全都清出了场外,总算是还给了选手们一个安静的休息室。
中年女人只感觉自己眼前有两个漩涡在以跟对方相反的方向不停旋转,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甚至对外界的反应都一时半会儿做不出应答。
趁着她被说晕了的机会,常欣欣总算是发挥了亲属的优势,三言两语将女人劝回了家,她走出大门的时候脚步还是虚浮的。
观众席上还空出了挺多位子没有人坐,但常欣欣还是特地跑到了喻晓一行人身边,询问过后就坐在了喻晓旁边的一处空位上,毕竟这么多帮忙说话的人里,她也就跟喻晓比较熟。
在等待选手上场的这段时间里,一行人了解了常欣欣一家的爱恨情仇。
生无可恋脸的小青年是常欣欣她弟,其实他从小就是这副半死不拉活的表情,令他不能站起来的车祸其实并没有对他的性格造成什么影响,那副表情纯属是长期生活在老妈和老姐的争吵中养成的。
只是在他出事儿了之后,常母并不希望他继续上学,甚至不希望他出门儿,只是觉得他坐在轮椅上的样子成天被左邻右舍指指点点很丢脸。
常欣欣家里不算富裕,她弟高中还没读完,已经被父母放弃了,常家父母只希望他找一份在家里也能干的工作,不要随意在外露脸。
说到伤心处,常欣欣气得直跺脚,完全找不到在学校时腼腆的模样。
“他说想参赛,难得有他想做的事儿,我就偷偷带他出来训练。”常欣欣叹气,“等过几天我开学了,就没法儿再带他出来了。”
夏阳也跟着生气:“哪有会不让孩子出门儿的父母?”
苏姐推了推眼镜:“不让他出门儿只是为了不想让自己感到颜面有损的话,可有些人却从来没察觉到自己本身就很搞笑了。”
章先生皱眉:“你弟弟还在上高中吗,监护人也不可以监|禁未成年人的。”
“他再开学就是高三了,明年才满十八。”常欣欣愁眉不展,“拉下了小半年的课,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跟上,听说二十四中是很严格的。”
“都考上重点高中了,居然还不让人高考?”夏阳瞪大了眼睛,“这简直是亏大发了啊!”
常欣欣低着头,观众席上的大灯离他们很近,长长的睫毛在她脸上投下了一片阴影:“可是就连小亮自己都说……”
这头观众席上几人还没讨论出个解决方案,那头场上已经准备就绪,选手们依次进场。
本来还安静地好似没有人的观众席瞬间沸腾了起来,有选手亲友团喊起了口号,也有媒体人满场乱窜拍摄,一下子就热闹了。
看到了顾临曦入场,尖尖推了推章先生,后者立马跟她合作展开了之前做好的条幅,上面是居委会里一位练术法多年的老大爷帮忙写的应援标语。
顾临曦似有所感,朝观众席看去,就见到了自家亲友团的身影,还有那红底黑字好像春联儿的条幅。
眯着眼睛仔细辨认了一下,顾大少终于看清楚了,上面写的是:临曦临曦,只争朝夕。
顾临曦:“……”
大概是因为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上个世纪运动会标语的风格,所以亲友团里没有一个人敢大声把标语喊出来。
即使如此,他还是使劲儿朝自家亲友团挥了挥手,比观众席上的大家要激动得多。
不久后,哨声响起,比赛开始。
市里举办的市民比赛,短时间实在是找不齐那么多完全符合规则的比赛选手,所以有顾大少这样半个浑水摸鱼的人混了进来,但即使如此,在比在规则上也并没有放松。
虽然有的队友是假队友,观众席上的观众大多数也是假的观众,但是亲友团全都是真心实意来加油的,选手们也都是认真的。
观众席上时常会传来亲友团们的欢呼声,此时已经分不出究竟是在为谁加油助威,场上场下的人仿佛都长了同一颗心脏,以相同频率跳动着,为每一次投篮心跳加速。
整场比赛下来,场上的选手们大汗淋漓,观众席上的亲友团们也是出了一手心儿的汗,夏阳和尖尖大概是最为激动的俩人,喊得嗓子都有点儿哑了。
大概是顾忌着自己是个假队友,顾大少全场都在最不引人注意的位置上,也并没有争取到投篮的机会,只是比较靠谱地配合着自家队友们。
虽然最后他们队因为两分之差输给了对手,但大家在场上打了这么一场,心情舒畅,还交到了许多志同道合的伙伴,也并没有因为输了这么一回而不开心。
市民篮球赛圆满落幕,还有市电视台的记者们来采访选手,假队友顾大少心虚不敢过去,于是早早就回来跟自家的亲友团们汇合。
“表现得不错。”不等本人邀功,喻晓先开口表扬,顺便递过去了一条毛巾和一瓶矿泉水,“至少没当猪队友。”
顾临曦受宠若惊:“谢谢谢谢,我会继续努力的。”
赛场上电视台那边的采访还没结束,休息室里顾临曦亲友团的大家正不紧不慢地收拾行李物品时,常欣欣就推着她弟过来了。
常欣欣她弟叫常亮,大概是这场比赛打得挺过瘾,他终于不再是那一张生无可恋脸,嘴角还挂着微笑,看上去精神了许多。
常欣欣是带着他来跟喻晓一行人道谢的,毕竟如果没有他们帮忙,她和她弟没准儿还真能被老妈拉回家,都不能参加这回比赛了。
常亮笑了:“谢谢你们帮我说话。”
顾大少持续心虚中:“其实我也没干什么……而且吧……我这个……”
大家一路从训练到比赛,很快就建立起了革命友谊,顾临曦把他们当队友,总觉得自己好像在欺骗队友的感情,所以单独相处的时候还真有些不知所措。
大概是因为顾大少的心虚都写在脸上,常亮赶在他把话说完之前先开口了:“没事儿,其实大家都知道你是个来凑数的。”
这些天来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不但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而且还化成了一捧沙,顾临曦一下子感觉自己得到了升华。
他不紧张也不结巴了,笑着问:“以后想打篮球吗,我可以陪练。”
“这就是爱好。”常亮摇摇头,“我不知道自己以后能干什么。”
虽然之前因为选手进场打断了常欣欣的话,但是大家猜也能猜出来她想说的是什么。
不仅是常家父母,可能连常亮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前路一片虚无,找不到方向,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又能做什么。
“没有什么能不能,只有想不想。”顾临曦拍了拍昔日战友的肩膀,“不论是普通的篮球赛,还是轮椅篮球赛,篮筐的高度不都是一样的吗?”
常亮眼睛慢慢张开,里头好像闪着光,这句话说到了他心里。
“如果有家庭纠纷的话,可以去找居委会帮忙,实在不行,还可以来找我们居委会。”章先生递过去一张工作名片,“我们还不用人掏路费的。”
尖尖凑上前来:“你们要是实在受不了了可以来找我,加一下微信,我和苏姐有把握把这事儿给你们闹到热搜上去,到时候看看是谁丢脸!”
苏姐推了推眼镜,深藏功与名。
“谢谢你们。”常欣欣接过名片,还微微朝顾临曦一欠身,“谢谢你。”
顾临曦笑道:“没事儿,过两天学生会选举,记得投票给我就行了。”
穿友会众人:“……”这人还真是时刻不忘拉票啊。
尖尖来之前顺手买了回程票,已经赶往了火车站,苏姐也要回自己家,就跟众人道了别。剩下章先生和喻晓兄弟俩以及顾大少同路,都是要回旧城区的老小区。
过了今天,陪伴了他小半个暑假的轮椅就要收起来了,顾大少表示十分不舍,而他表示不舍的方式就是决定今天坐轮椅回家。
喻晓帮他推轮椅,两人很快就落在了夏阳和章先生后头,前边的二人还时不时回头,生怕这俩人在从市体育馆回家的路上还能把自己弄丢了。
四人队形还算整齐,顾临曦中途提议道:“要不然你坐上来,我推你走一段儿吧?老让你帮忙推,我还怪不好意思的。”
喻晓面无表情,声音淡淡的:“原来你还知道不好意思几个字啊。”
顾临曦:“……”
顾大少揉了揉鼻头:“其实,我很小的时候就幻想过类似的场景。”
喻晓:“你看的真远,很小的时候就预见到了自己将来会被人把腿打折的命运。”
“……”顾大少清了清嗓子,“我是说,我很小的时候,就幻想过,等老了和亲人爱人在一起时的场景,那时候也许我已经老到只能考轮椅出行了,挺浪漫的。”
喻晓下意识问:“这有什么浪漫的?”这人的思维,他真的是很难理解啊。
“想象一下,很多很多年以后,等你老了,不能动了,你就可以坐在这上面,我推着坐在轮椅上的你,漫步在黄昏的海边,一起看着海鸥拍打着翅膀飞到海天相交之处。”顾临曦畅想着未来,还不忘问一句,“是不是很有意境?”
喻晓道:“为什么我都不能动了,你还能动?”
顾临曦:“那换个位子,我坐在上面,你推我。”
喻晓:“所以为什么我要推着你?”
“……”顾临曦,“那就假设咱们俩坐在双人轮椅上。”
“不用假设了。”喻晓说,“我觉得我活不到你假设的那时候。”
顾临曦一愣,忽然发现准备好的话居然一句也说不出口了。
喻晓见他禁了声,不知是该庆幸总算是耳根子清净了,还是该反思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他直接问:“怎么不搭腔了?”
“其实,在被捅那一刀之前,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哪一天可能会死。”顾临曦放轻了声音,没了以往那种不着四六的感觉,难得正经了一回,“可后来事实告诉我,生命是很脆弱的,经不起霍霍。”
顾临曦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所以我悟出来一个道理。”
喻晓没答话,但是就算走在顾临曦身后,他也能感觉到,这个人一定满脸写着‘你快问我啊,你问啊,不把话听完你晚上能睡好觉吗,就算你能可是不说出来我晚上会睡不着觉的’之类的话。
最终他还是良心发现,配合了一下:“什么道理?”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说出这几个字的同时,顾大少的心里也长长地舒了口气,他差点儿以为自己和喻晓今天一定得憋死一个才行。
“人生最长也就一百来年,这期间还得保证没有任何危及生命的意外与疾病,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谁会先到来。”顾临曦抓紧时间把想说的话一股脑都说了出来,“所以,应该抓紧时间好好享受生活,该吃吃、该玩玩、该闹闹、该乐乐。”
说着说着他笑出了声儿:“留下一些遗憾不要紧,留下一堆遗憾,那不是亏了吗?”
顾大少把话说完心里是痛快了,但是身后的人一路沉默,一时间他还有点儿慌。
慌是正常的,因为他是第一次跟人探讨自己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总会有三观不合的风险存在,但是慌得感觉心脏在乱跳就有点儿不正常了。
走在大前头的夏阳冷不丁一回头,就发现顾大少正一只手抓着自己胸前的衣襟,表情相当难以形容,他就问了:“你拽着自己衣服不放干嘛?”
顾临曦从繁杂的思绪中抽出了身,如实回答道:“没,就是觉得有点儿心慌。”
身后伸过来一只手,手里还拿着一支葫芦模样的小药瓶,药瓶的主人问:“需要速效救心丸吗?”
顾临曦:“……”
好吧,看来他们喻晓也并不是全无求生欲的,这还随身带着药呢。
市民篮球赛结束后,就到了开学的日子。
新的一个学年,学生会的人总要比一般学生早几天返校,准备接待新生的各种事宜。顾临曦被分配到了迎接院儿里新生报道的任务,白天的时间都泡在学校。
也就是在这几天,到了穿友会群成员开总结报告的日子。
穿友会的大家原本约好了,每年总结一次自己的经历发到群里,有特别的事儿就集体讨论,以防错过或者提前触发重要剧情。
可是后来,这个最关键的人物顾大少忽然出现,打了个措手不及,群里的人就很紧张,并且把每年一次总结的频率提高到了每个季度一次。
首先是远离冬城同时也远离顾大少的精神病院与绞肉机两人,因为最近几个月的生活乏善可陈,他俩三两句就总结完毕了。
紧接着是远在夏城但还是特地跑到冬城来了好几次,并且与顾大少有接触的尖尖发言:“我的生活轨迹基本就是家和学校两点一线,完全没什么好说的,但是这几次我接触顾临曦,明显感觉他是个……怎么说呢,就……他是个好人!”
远在学校却莫名被人发了一张好人卡的顾大少,在整理文件的时候忽然觉得鼻子痒,就揉了两下。
小黑屋:“对,别说黑化的迹象了,他现在简直就像是五讲四美好青年,分分钟就能去评选个感动冬城十大杰出人士。”
小黑屋:“你们说咱们之前是不是太紧张了?”
绞肉机:“现在是现在,将来会发生什么,谁又能说的准呢?”
尖尖:“但是咱们几个快把《绝崖》翻烂了,也没找到顾大少年轻时读了艺术学院还参加轮椅篮球赛的蛛丝马迹。”
尖尖:“所以,故事线也许早就跑偏了,再也回不去了也说不定啊。”
水泥:“按理说他现在这个年纪,性格已经定型了,除非发生重大变故,要不然不会一下子从杰出青年变成报|社分子的。”
苏姐:“但是他依旧有较强的报复心和执行力。”
白月光:“怎么说?”
小黑屋:“怎么说?”
尖尖:“怎么说?”
苏姐:“我得到消息,就在不久前,顾临曦找人黑了顾云逸的网游账号,踢了他所有好友,扔掉了他一切的装备,变卖了他全部的材料,还在留言板里给他留了张条,叫他好好备战高考,不要沉迷游戏。”
小黑屋:“好狠啊……”
水泥:“顾二少明年高考,督促一下学习也是应该的。”
尖尖:“可这还是好狠啊。”
苏姐:“我还没说完,那个盗号的顺便把顾云逸的角色从竞技场前十,故意输成了全服几千开外,而且还在世界频道上刷了十二个喇叭骂自己是XXX。”
绞肉机:“所以说顾大少……”
尖尖:“他果然还是……”
精神病院:“那个顾大少……”
苏姐:“但是已经从……”
小黑屋:“高大上商战……”
水泥:“变成了……”
白月光:“幼儿园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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