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旧债主

小说:不驯的遗产 作者:寒菽
    这下邢烨然可风光了,不单是扬眉吐气,他转学后就读的初中很多年没出过中考状元,直接给他发了一万奖金。

    邢烨然拿钱回家,都上交给薛咏。

    薛咏带他去办了张卡把钱存好,说这钱算作他高中的生活费,由他自己支配。

    邢烨然不免在心底拿自己和大哥比较了一下,大哥没拿到中考状元,但大哥高中是直接提前特招进去的。初一初二各种学科竞赛的时候,他正是叛逆期巅峰,每天今琢磨怎么赶走薛咏,无心学习,压根没去参加。

    还有记者打电话过来说要采访,可把薛咏给激动的夜里睡不着觉。

    凌晨一点多。

    邢烨然还听见客厅有碎碎叨叨的声音,出去一看,又是薛咏在对着他哥的遗照说话。

    薛咏开了两瓶二锅头,自斟自饮,一瓶已全部下肚,另一瓶也去了大半,他歪斜地倒在桌上,满脸酡红,贼兮兮傻呵呵笑个不停——

    “文彬,你弟拿了中考状元。”

    “他好厉害哦,像你一样聪明,你们邢家人都这么会念书吗?”

    “你要保佑烨然以后也能考好,高考顺利……”

    “烨然现在好乖,对我也很好,真的像我多了个弟弟。”

    邢烨然直接走过去,手放在薛咏的肩膀,轻轻往后拉了他一下:“七哥,很晚了,睡吧。别喝了,你喝了好多酒了。”

    说着,邢烨然就要把薛咏的酒收起来,不准他继续喝了。

    薛咏有点醉意,把酒瓶护住,赖皮地说:“今天我高兴!我稍微多喝两口不行吗?我没喝多少,我没喝醉……”

    薛咏伸手抓住邢烨然的手腕:“你也来和你哥说两句话,让你哥保佑你学业进步……”

    邢烨然不给面子地说:“我考得好是我自己认真读书,不是我哥保佑。你这人怎么这么偏心,还把功劳都揽到我哥身上?”

    你就那么喜欢我哥吗?邢烨然很想说。

    薛咏大抵是真有些醉了,没和他吵架,懒得吵,还冲他傻乐地笑。醉意醺然的薛咏像是被烤软的年糕,眼角眉梢止不住的灿烂笑意,因他生一双猫眼,眯起眼睛笑时,狡黠乖觉,一双眼珠子似宝石露珠,熠熠生辉。

    邢烨然被他盯着,莫名觉得脸红心跳。

    薛咏伸手摸他的头,像摸小狗一样rua他,邢烨然躲他,薛咏便要追着要摸他:“你害羞什么呀?让我摸一下吧。”

    邢烨然脸烧:“你这个酒疯子?别摸了!”

    薛咏摸了一会儿,摸够了,有点累,咕噜咕噜地说:“……小疯狗,我真的好开心好开心。我觉得你哥要是知道了也会很开心的,要是在他生前我们就这么要好,他也不必那样左右为难。”

    说着,薛咏又给自己倒一小杯白酒,一口闷了。

    邢烨然想了想,假如哥哥没死的话,大概慢慢几年下来,他也会接受薛咏的。

    可这世上没有如果。

    邢烨然按住薛咏要倒酒的手:“别喝了,你还喝。”

    薛咏委屈地说:“我好久没喝酒了。都没钱喝酒。”

    邢烨然说:“没钱喝酒你还天天买烟?也不见你抽烟,买那么多烟回家干什么?”

    “我买的不多……”薛咏说,“而且,那不一样。”

    邢烨然不解地问:“怎么不一样了?你说你囤了烟放那干什么?不少钱了。”

    薛咏没立即回答,看了一眼邢烨然,揉了揉脸,轻声说:“你哥走的那天中午,吃完饭,他说烟没了,要我帮他去买。我那天偷懒不想出门没有帮他买……”

    薛咏直愣愣地望着邢文彬的遗照:“我便总是想,总是想,要是那天我没偷懒,我下楼给他买了烟,他晚几分钟出门,你哥是不是就不会死了。你说,你哥是不是我害死的呢?”

    “其实以前你骂我的时候,我也不是觉得完全没有道理的……”

    邢烨然愣了愣,心酸极了:“……这不怪你。”

    薛咏静默了好半晌,打了个酒嗝,傻里傻气地笑起来:“……你真好。”

    不知道是因为酒精作用,还是因为起了话头,让薛咏打开了话匣子。他在薛咏面前说过好几回不会给他哥守寡的宣言,平时提的不多,今天一口气提起:

    “好多东西都是你哥教我的……要不是遇见你哥,我现在还浑浑噩噩得过且过地活着。”

    “你哥教我怎么穿西装,怎么待人接物,让我能活得像个人。”

    “你以后要像你哥一样……”

    薛咏满腔的崇拜都满溢出来。

    邢烨然忍不住打断他:“我是我,我哥是我哥。”

    薛咏已经倒了,眼皮直打架:“你哥是最好的,我好喜欢,我也想成为你哥那样的人……”

    明明薛咏是在夸他大哥,邢烨然却不知为何觉得胸口憋闷。

    邢烨然觉得薛咏真是个只会打架的笨蛋,看上去很凶很厉害,其实略施小计就能把他哄得团团转,像个小孩子。

    现在薛咏彻底睡着了。

    邢烨然推了推他:“七哥,回床上去睡吧。”

    薛咏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看他一眼,点点头。

    邢烨然扶着他把人抬回卧室,薛咏倒头就睡,他翻了个身,侧卧着,将身体蜷缩起来,看上去孤单脆弱。即使睡着了,他也紧皱着眉头,似在为什么事而发愁,叫人情不自禁地想为他分忧解难。

    邢烨然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伸出手,揉了下薛咏紧皱的眉心。

    说不上为什么,但他觉得自己愈发见不得薛咏发愁。

    过了两日。

    记者前来采访,给邢烨然写了一份报道。

    隔几天便刊登在本地的报纸上,占了一小块版面。

    薛咏太高兴了,见人就分发报纸,说邢烨然是他的弟弟。邢烨然嫌弃他丢人,拦又拦不住。这几日,去薛咏烧烤摊吃饭的客人也全知道了,那个经常过来帮忙的小帅哥是他们市的中考小状元。

    倒也是一份新鲜谈资。

    带孩子来吃烧烤的家长少不得要唠叨几句。

    初中毕业的暑假没有作业要写,邢烨然便泡在薛咏的烧烤摊。

    薛咏问他:“要不要和同学去旅游,你不是拿了奖金吗?”

    邢烨然:“不要,我不想出去玩。”

    他现在就想跟在薛咏身边,可能是因为有安全感,可能是现在这里就是他的半个家,他不必去旁处找栖身之所。

    这天傍晚。

    邢烨然吃了饭,先去摊位摆放桌椅收拾卫生,活干到一半,几个男人围过来。

    这几个人一看就来意不善,但邢烨然不知道他们是谁,便说:“……是来吃饭的吗?我们还没开张。过一个小时再来吧。”

    对方打量着他说:“你就是邢振国的小儿子啊。”

    邢烨然愣了愣,脸色一瞬间冷下来,目光锐利地望过去,一言不发,不置可否。

    那人笑了笑,把一支只抽了一半的烟扔在地上,一脚踩上去。

    “前阵子我看报纸才知道邢振国的儿子还在这,恭喜啊,还拿了中考状元。”

    “你爸爸妈妈呢?他们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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