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咕咕咕咕咕咕

    第6章真正的离家出走是要交出家门钥匙的

    “真正美味的料理果然是会发光的！”

    缘一侧头望着身边发出如此感叹的咕王，默默记下她关于妖怪的食物的赞美词。

    但是，桃源乡的仙桃，美味程度是他生平仅见，并不会发光啊……

    可能天国的赞美方式和地狱并不一样吧。

    就在刚刚，他再次经历了一番世界观的震撼。

    那位艺名“鬼灯”的不高兴先生，熟门熟路地在咕王看起来相当空旷的窝巢里一抓，抓出了一张和粗犷的大妖巢穴十分不搭的花梨木餐桌。

    在这之前，他手里的菜刀好像也是凭空“抓”出来的？

    这还没完，跟变魔术似的，他接连不断地从空气中“取”出了餐具、厨具、调料、锅、甚至还有灶台。

    这样做的时候，他神情无比严肃，周身都笼罩在一种名为“根性”的意志中。

    狮子搏兔一般，疾如闪电的一刀削向金鱼草的鱼鳞。

    这是缘一那人类的眼睛能看清的最后一个动作。

    经过一系列快到模糊、只能看见一道黑影奔走往返于草率的临时厨房的操作，鬼灯突然跳到20倍速甚至更快的动作终于回归正常。

    或者说，放慢到，即使人类也能看清的程度。

    花梨木的餐桌被擦拭得光洁可鉴，餐桌上摆放着两副碗箸，与四菜一汤。

    解下黑底白花边的围裙放回空气中，鬼灯以做饭前持续到现在的那种饱满的精神、昂扬的斗志，坐在金丝堆上的两人分别介绍。

    “金鱼草刺身。”

    薄如蝉翼的透明鱼肉片，片片分明，不粘不断，晶莹剔透。

    缘一尝了一片，眼睛亮了起来，赞不绝口。

    “烤金鱼草。”

    肥而不腻，汁多味美，焦糖色泽的酱汁，无限鲜香。

    缘一看起来喜欢极了，都顾不上说话，筷子接连不断，一片虚影。

    “金鱼草烧。”

    章鱼烧的升级版，也就是那么回事吧。

    咕王一脸冷漠地把一只手变成爪子，毕竟筷子一次只能挟一个，爪子可以一次插五个。

    最后那道汤，她看都没看就推给缘一。

    缘一满怀希望地尝了一小口。

    “噗——”

    当场表演了一个口吐莲花。

    并被汤水呛到，咳嗽不止。

    这碗清澈见底、恍若无物的汤，俨然超越以上三种的佳肴是个什么味道呢？

    你可以这样，把活蹦乱跳的青鱼、草鱼、鲢鱼、鳙鱼各一条挑回家，不对它们进行任何处理以保证鲜活。取出你家的榨汁机，或者和面锅也行，把这四条鱼丢进去，榨汁机启动，或者擀面杖启动，直到内容物呈泥状。

    加一把新鲜鱼腥草，加一把刚拔下来的芹菜，加一大把翠-色-欲-滴的香菜，切吧切吧剁了混在一起，加凉水浸泡三天三夜再静置一天一夜，撇去上层浮沫等杂物，取中层清汤，一口闷。

    咕王马上给他拍拍背，不忘质问看到他们沉迷美食的模样，露出胜券在握的得意表情的鬼灯：

    “那碗汤不是金鱼草高汤底吗？”

    鬼灯的得意转为愕然，他以为咕王是认出来了他的最新改良版得意之作才让给了那个人类孩子，没想到她只是为了赌气这么干的？

    “是金鱼草生榨·改，你当初喝过满满一缸，忘记了吗？”

    他的话似乎勾起了咕王一些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的回忆，这位暴躁程度并不比鬼灯少到哪里去的人形大妖呼的一巴掌，扇出一道裹挟着无数灼灼烈焰的疾风。

    这次鬼灯却没有接招，闪开锋芒以后，抬头望了一眼天色，再次向咕王伸出手：

    “还给我。”

    咕王也出乎缘一的意料，没有发脾气或者发出攻击。她摸了摸缘一的头，把他隔离在一层无色无形的结界里，好像做好了接下来痛痛快快再打一场拆家之架的准备。

    相距一尺、空对着的双掌之间，淡金红色的火球颜色继续淡化，向着蓝白的让人难以直视的颜色急转而下。

    她挑起眉毛，难以置信地反问一句：

    “就这样？”

    黑发的鬼神没有展现出他对待敌人的暴虐，和对待一些人渣罪犯的无意识鬼畜，似乎想要像个做错了什么事的孩子一样低下头，又在心中信念的支撑下昂然直面现实，重复道：

    “请假只有今天一天，还要留出回去路上和销假的时间，ググ。还给我。”

    咕王没有扔出那团耀眼的灼灼火球，无声无息地消掉了它，从袖子里掏出一根狼牙棒，同样伸出手：

    “还给我。”

    已经从窒息边缘和那碗汤带来的灵魂战栗的危机感中缓过来的缘一深深吐了一口气，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们，生理性的泪水昭示着他刚才几乎往三途河走了一圈的惨状。

    也许正因如此，他再次看到了咕王与鬼灯之间，犬牙交错般贯穿上下的，那道手指粗细的黑缝，一现即逝。

    对两人之间的过往只听了刚才那场争吵中的几句的小孩子，敏锐地察觉到，再次出现的裂隙，比之前的那次消失更快，然而黑缝里面的深度与广度，却仿佛不可同日而语。

    他没太看懂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现在的他不应该插话，不应该询问，更不应该直接说出——

    ——他们之间那种浑然天成的、与外界隔离的微妙气场，完完全全、彻彻底底、清清楚楚地，消失不见了。

    鬼灯拿到了他心爱的狼牙棒，交出两根燃烧着的火焰的颜色、长长的华丽翎毛。

    一新一旧。

    离别之时已到，鬼灯还有最后一句话要讲：

    “阿夏，你从来不养人类的幼崽，这次不会是喜欢他的父……”

    “胡说些什么啊！谁会喜欢上活不过一顿饭时间的家伙？走你！”

    咕王变成巨鸟形态，抓着他的狼牙棒，连带着下面沉默的鬼神一起，飞出窝巢，飞出缘一的视野，飞出结界与千重山，独自一人飞回来。

    毛茸茸、蓬松松，与和果子差不多大的金红色小鸟不开心地在摆满了各式水晶球的桌子上蹦蹦跳跳。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她现在一定很难过。

    缘一担心地守在桌子边，虽然觉得不可能，还是好担心她掉下来摔成毛饼。

    果然，蹦得太嗨，忘记了自己在生气的小肥啾一爪踩空，无力地扑棱两下短短的小小翅膀，安全落在缘一掌心。

    她注视着桌子上被她啄得起毛的那根旧的尾羽，直到它天年已尽似的原地起火，烧得连灰都不剩。

    扇动小翅膀飞到缘一头上，指挥他去拿起崭新崭新的另一根。

    “借给你了，这是‘我家’的钥匙，不要弄丢了。”

    长长的华丽羽毛看起来具有相当不客气的分量，可实际上，缘一甚至没感受到它的分量。

    指尖触摸到它的一瞬间，它就化作一簇火焰消失不见。摊开双手，没有一根丝线。

    缘一摘下头顶下意识地踢乱他的头发的小小鸟，不知所措：

    “它不见了……”

    小小鸟歪了歪头，轻轻啄了啄他的指尖以示安慰：

    “不要慌，问题不大，总之我们先去挑一个妖怪的场子，你觉得犬夜叉和杀生丸这两个名字哪个更欠揍一些？”

    缘一：？

    缘一：“………………”

    不是应该很伤心吗？现在的跃跃欲试又是怎么回事？犬夜叉和杀生丸又是谁啊？

    妖怪的世界，好难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