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真相只有一个
咕王的视角即使是平常状态下,也是三种同时存在的。
她早已习惯、早已适应、根本不觉得这有什么。
可是对于一直在用人类的眼睛看世界的卖药郎来讲,负荷一瞬间非常之大,差点大脑宕机。
那三种视角分别为:
她巨鸟形态的本体能够达到的任意高度的鹰眼视角,俯视苍穹之下的芸芸众生;
和普通人差不多、取决于她人形的身高的人类视角(脸盲版);
以及一种卖药郎没见过、也不太好形容的、和人类视角重叠的视角。
怎么说呢,这种叠加在普通视图之上的视角,就像某种实时动态的侦查与标注能力,让他能够看到“能量形式”的每个人类、半妖、妖怪和物怪。
再仔细看看的话,地上的天平、空中的符咒、他手里的退魔剑、远处的树木,都随着他的注意力集中,而显示出各自的强度来。
因为共享了咕王的视野,他看不到咕王自身,只能看到咕王之外的其他存在——
纯净的白色的巫女桔梗、微弱的白光人形缠绕着淡淡的紫黑色线条的巫女妹妹阿枫。
比桔梗的亮度高了许多的蓝色半妖犬夜叉、淡淡的金色的天平与同色但是明亮的符咒阵壁。
阵壁之外,既没有狰狞狂暴的文车妖妃,也没有那些沉默的丧尸围城。
不远处的回雁林里,无数青绿色的树木与被树木同化为深深浅浅的青绿色的妖怪们,静静地站立着。
他心念一动,想到咕王刚才说的“琵琶牧牧出场后,我所见的一切”,三种视角同步后退,他感到一阵眩晕,“看见”自己的身体摇晃一下,被咕王接住,随后场景倒置完成。
人类视角下,十二单衣的平安京女妖讲述完“这锅是您的”,妖怪们集体丧尸似的围过来。从妖怪市场·里那些妖怪中走过来的琵琶牧牧掀开头上的盖布,突然开始自己弹自己。
他弹了没多久,卖药郎等人都表现出莫名其妙的敌对状态,并告诉咕王“有内鬼,交易终止”。
文车妖妃恭敬地伏拜,连称“不敢”,先让妖怪们都回去装树。
然后解释,他们是因为徘徊在幻境、沉溺于执念太久才失去理智,有时候就会这样做一些集体无意识行为。
不过问题不大,只要有管理员权限的她一呵斥,就会回去。
说完,她请咕王继续欣赏天下最强的琵琶大师的弹奏,她不便打扰,先行告退,随时等待咕王传唤,然后也回去一起装树了。
此时琵琶牧牧继续自己弹自己,曲声悠扬激荡。
不知道为了什么,可能是给美好的音乐伴舞?
桔梗开始挽弓射空箭,气势惊人。犬夜叉纵高伏低地在她身边伸着爪子跳来跳去,有时还把她抱起来扔到一边,自己在地上连续翻滚。
卖药郎放了一圈天平,精致可爱的天平轻盈美观地落地,随后他又排出整整齐齐的符咒,符咒自动生成花纹、变色、燃烧。
接下来,又是一圈同样的符咒阵壁,换作了金色,场景变换颇有一种夜间点灯、天明日出的感觉。
曲终弦断,琵琶牧牧三鞠躬下台,盖上盖布退场。狗男女组合激烈的双人舞和高预算的布景还在继续。
直到卖药郎平举退魔剑,来到咕王面前,讲解了何为“形、真、理”。
能量视角与鹰眼视角也印证了这副场景的全过程,三者完全一致。
即使是现在,符咒阵壁外也是空空荡荡的,妖怪们被树木的颜色所同化,继续组成森林。犬夜叉和桔梗的攻击动作虽然没有停止,也看得出到了强弩之末。
到底谁所见的才是——真实?
是半妖、卖药郎与巫女吗?
是不知寿数几何、平安京时代就已经盘踞于越后一带隐居的大妖吗?
咕王的视角的负担实在是太沉重了,卖药郎隐隐约约听到清脆爽朗的青年女子诧异的声音:
“卧槽你怎么流鼻血了?别是脑出血了吧,快退回去!”
和刚开始共享视野的时候一样,万花筒般五光十色光怪陆离的无数镜头碎片交错,倒在咕王怀里的卖药的男人睁开眼睛。
他自己、与似乎仍有惯性残留的咕王的三重视角同时看到:
符咒阵壁内的天平,还是齐齐地倒向内侧。
物怪就在他们之间。
是到现在还没放弃对符咒阵壁之外张牙舞爪的妖怪的战斗的桔梗?
是人类与妖怪之子、密不透风地保护着桔梗的犬夜叉?
是灵魂出窍差点死去又被救回来的昏迷中的小孩子?
是他自己?
是咕王?
他这才感觉脸上痒痒的,四重视角终于回到他所熟悉的唯一一种,眼前是艳光四射容色照人的咕王嫌弃的表情。
既然已经清醒,当然要立刻退出大妖的怀抱,并为自己的失礼行为道歉。虽然还晕眩到视线难以定焦,可是怎么可以就那样赖着不动。
咕王也不怎么在意,这年头又不存在敢碰瓷她而假摔的老头老太太,总不能干看着队友当场去世。
只有一点,她稍微有点在意,手帕脏了,但她是家务绝缘体质,怎么办?
抬手把沾了血的手帕丢给卖药郎,那是外貌平平无奇的一块不怎么细腻柔软,甚至说得上粗糙的白布。
卖药郎除了药物,对于徽章纹饰、首饰配饰、布料材质、符文咒术、医理药理、香料植物等多多少少都有了解,一开始觉得这是麻布,可麻布并没有这样沉重的分量。
没有时间管这些细枝末节,金色的符文阵壁上,裂纹越来越大,随着文车妖妃的再次袭击,苦苦支持许久的结界终于宣告结束。
就在此时,桔梗摸向背后箭囊的手,摸了个空。
犬夜叉伤痕累累,援救桔梗的动作慢了一步,紫黑色的怨念之丝,疾如迅雷。
卖药郎只来得及喊一声:“咕王!”
咕王拍拍手,像是拍去沾上的灰尘似的,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我看到了。”
她再次双掌相击,于是时间静止。
碎裂化为星星点点的萤光的结界、黑底红色纹路蔓延全身的文车妖妃、迫近到天平抬高的外侧、有些已经抬脚将要踩上天平的人墙、天空中涌动的乌云、地面上流淌的浓雾、轻轻拂过的风。
全部停在原处。
“视野的交换是双向的,虽然不知道你们看到的和我看到的怎么不一样,总之这些东西都是依凭我的幻境而生对吧?”
桔梗焦急地喊着一动不动的犬夜叉的名字,询问他的情况。可她自己摔倒后也站不起来,半走半爬,揪着他胸口的布料,眼中泪光盈盈。
“解除幻境不就好了。我又不是海里的蜃,需要幻境保护,此外除了肉格外腥气难吃,和别的贝类一样软脚没用。”
春日晚间的清风徐来,吹面不寒。时间再度启动,世间万物继续自顾自运转。
无论是文车妖妃,还是妖怪的人墙,还有巫女与半妖身上的伤,都消失了。
桔梗的箭,好端端的在她的箭囊里,满满当当,一根都没少。
咕王大踏步地走到犬夜叉面前,把他踢飞出去。在桔梗含泪的怒视里,摘下鲛绡的发带让她擦擦脸,盯着按照预期的抛物线撞上回雁林最近的一棵树的犬夜叉,一脸无辜地摊手:
“你看,他醒了。”
犬夜叉懵逼地摸着撞得生疼的后脑勺,和拦腰断裂的不知死掉多少年的朽木,不明所以地走回天平围成的圆圈里,大惑不解:
“怎么回事?”
好问题,发现自己的伤全都没了、箭却全都回来了的桔梗也想知道。
咕王诚实地摇了摇头,她现在的困惑程度不比犬夜叉更少,干脆一指正在用火烧咕王的手帕的卖药郎:
“我也不知道,你们看他是不是知道?这种神神秘秘总在卖关子的男人,通常来讲都是手握剧本的NPC,有什么关于剧情上的不懂,找他准没错。”
不负责任地发表了一番别人都听不懂的言论以后,她到底还是知道点别人不知道的,来挽回一代大妖的尊严:
“这个幻境是我家的最外层的防护层,和院墙没有区别,哪有什么‘表里之分’。院墙外面还有屋檐可供路人避雨,外面那些活着的小妖怪求个安身之所,躲在我院墙外的屋檐下,也随便他们。”
犬夜叉挑起了眉毛,桔梗意会到了咕王的言外之意,拉了拉犬夜叉的衣袖,阻止他插话。
“比他们所求更多的那些,逾越了那条线,脱离了无害的最外层的‘屋檐’,翻墙来到我家的‘外院’,遇到了我设置为‘映照内心’和‘反弹伤害’的幻术阵。”
咕王双臂环抱,眺望真的变成了灰质化的森林的森林,和森林间的一地厚厚的灰烬,摇了摇头:
“‘回雁林’是我会取的名字,但我不记得这件事。他们都死在自己的拿手攻击下,陆陆续续一直有,总的来说有些年头了。”
“你们刚才看到的,是‘念’吧?和‘咒怨’差不多的‘念’,因为伤害等级太低了,都没到引起我的警戒的程度,所以我连看都没看到。”
卖药郎托着火烧之后洁白如新的手帕,过来还给咕王。咕王神态自若地收下,揣回袖子里,歪头盯着他再次平举的退魔剑,等他解读剧本。
每当明确“形、真、理”的一项,退魔剑的牙齿都会闭合,发出清脆的、审判之锤落下般的声音。
“是火浣布哟。”卖药郎先说出一句与主题无关的结论,接下来才是重点,“回雁林就是物怪的‘形’,是不是,咕王大人?”
咕王警觉地挽起袖子,准备见势不好先发制人,反问道:
“我根本没管过这里啊!上次一觉不知道睡了几百年,今天才刚醒。物怪难道是我吗?”
退魔剑剑柄上的小红脸上牙叩击下牙,发出金石相击的“嗑”的一声。
犬夜叉:……
卖药郎:……
桔梗:……
悠悠醒转的阿枫:……这一幕,是不是,似曾相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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