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咕咕咕咕咕咕

    第31章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

    由于某种存在于外出方和留守方之间的信息差,咕王错误地理解了缘一与卖药郎产生了小情绪的原因。

    昆山玉鹊山金不在乎是不是?

    ……好吧,这些东西俯拾即是,确实没什么用。

    切,真正的宝物还不是需要老娘慧眼识珠。

    随手把大把大把的金珠玉石推到一边,滚走未经打磨的大块水晶,翻出最底下的一枚写着“御守”的小纸包。

    咕王熟悉空间折叠与拓展类的咒术法阵,就像熟悉自己的指甲。

    这个小纸包只有缘一的左手食指和拇指圈出来的圆圈那么大,也根本没有按规定使用。

    御守是不可以拆开的,咕王一爪子就把它撕开,取出里面的一双鞋子。

    与卖药郎的高齿木屐看上去毫无分别的鞋子。

    另一枚写着“妙计”的锦囊,毫无疑问,也没有按照通常的方法来使用。

    它被打开以后,取出的是一条适合男性佩戴的项链。

    由黑色纹理的发光木珠、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的皮筋,与像是斑鸠的羽毛串成,吊坠位置是一块半透明的琥珀似的石头,光泽柔和。

    只有一点,无论是木屐,还是项链,都像是路边摊随便买来的样子,一副99%的价值在于外包装的既视感。

    “阿夏,”卖药郎专注于种子的研究,没关注咕王的动作。她还不至于分不清轻重缓解,会随便跑题只能说明眼下没有什么重大变故。

    日常生活中,关系好的话,做什么都可以。手里有事情,稍微减少一些关注度,也没有人会在意。以前他研究药物配方,咕王躺在一边的沙发上打游戏,从来没有影响过彼此的关系。

    就如此时,他观察片刻,心中似乎有了定论,收起余下的种子,只托着三颗,提醒道:

    “这不是祝余的种子,你看。”

    他让缘一吹了一口,掌心的三颗种子同时长出一尺长的青草。

    青草的样子像是松针,细细长长的。再吹一口,再长长一尺。又吹一口,又长长一尺。之后就不长了。

    祝余的叶子像韭菜,开绿色的小花,再怎么吹也不会生长,果然不是同样的东西。卖药郎不愧为药物方面的专家,这么冷僻的仙草都能分辨。

    咕王果然没有因为兴冲冲地炫耀礼物,却被忽视而不满。她和缘一同时流露出好奇的神情来,一个更鲜明,一个更内敛,表情却如出一辙。

    万能的卖药郎往缘一和咕王的手里各放了一根草,不动声色地介绍道:

    “这是‘蹑空草’的种子,又叫‘掌中芥’,像这样吹气才会生长,长到这么长就可以吃,吃了以后能够飘浮在半空。”

    他当场吃下其中一根,纵身一跃,飞起十多米,居高临下。咕王一脸十分的惊叹,缘一却像是微小的惊叹,出主意让他再飞高点,却见他迈步之后,轻飘飘地落下来。

    比起在坂井家重逢时,从连贯、轻快、认真,变到悠长、断续、不徐不疾的低音炮,也轻飘飘地落下来,然而每一个音节,都掷地有声:

    “自你辞行,到你归来,不是五天。”

    “旋龟的壳为底的木屐,迷谷的木珠、灌灌的羽毛、溪边的筋串成的项链,罕见珍奇,贵不可言。”

    “你带回来这些礼物的时间,是五年。”

    这些东西都来自即使在大妖之间,甚至神祇之间,也更多存在于“传说”中的“海外仙山”。

    旋龟的壳,佩戴的时候,“听”之力不受影响,做鞋底能增加敏捷,极大程度上减少步行的损耗。

    卖药郎此生不会停下探求“形真理”的旅程,他的身体似人非人,也会遇到一些人类的困扰。受伤了会流血、走太多路会伤到足踝、被杀就会死。

    无论是“听”,还是“行”,都能够得以保障,咕王的礼物不可谓不用心。

    迷谷是一种黑色纹理的会发光的树,装饰它的枝叶,不会迷失方向。也就是说,从此就算走到天涯海角,任何地方,无论身处迷雾,或是海中央,都能够知道自己在哪里,想要去的又是哪里。

    灌灌是长得像斑鸠的鸟,佩戴它的羽毛能够免疫混乱、迷惑状态,对于人类之身的缘一来讲,意味着他能从此不再受各种神仙妖怪的幻术影响。

    很大的垫子,和串项链的皮筋,都来自一种长得像狗的神奇生物,“溪边”。使用它皮毛与筋骨来制作饰物,就不会受邪气侵害。邪气包括致病的风、寒、暑、湿、燥、火六邪,此外还包括瘴疠之气。

    别说鉴宝成功的卖药郎,就是不识货的缘一,也能明白,这圈平平无奇的项链,在实用性上有多么出色。

    平心而论,找齐这些东西的原料,再制作为与他们的衣著打扮画风一致的成品,就算用上十年八年,也不算多,咕王回来的时间不能说迟。

    其实不止如此。

    编织木屐的绳带与屐齿底下的防滑钉、与溪边的筋绞缠在一起的其它皮毛,来自更多的山与海之间,具备更多奇妙的作用。

    卖药郎却没有接过礼物,也没有道谢。

    他挥挥手,药箱全部抽屉应声而开,本来被收起的缘一的日记,如符咒一般齐刷刷地飞出来,自动排列,摞在咕王足边。

    第一本第一篇日记,是6月29日,第一本第二篇,是6月30日。

    往后十九本,每一百篇装订成册,总计1824篇日记。

    全都是6月31日。

    星期八。

    唯有天气变化,证明其中不同。

    咕王传授和熟悉的时序规则,缘一在七岁的时候就不会弄错。哪怕在他接触到的全世界,只有咕王一个人自顾自地坚持这种计时方式。

    “这孩子始终在你离开的第三天,等你回来。每年你出海的日子,他都记得清清楚楚,要来到这里接应或许再次迷失了方向的你。”

    卖药郎总体的色调,总是冰冷淡漠的。

    浅淡的发色、灰蓝的瞳眸、藕荷的头巾、水绿的和服,极白的肌肤与黑裤黑袜。颜色缤纷绚丽,却使人望而却步,因此鲜有人知他的热心热血。

    咕王总体的色调,却那样的热烈豪迈。

    发与瞳与妖纹,皆类灼灼燃烧的烈火,与她所经历的时代,始终格格不入的红色长裙,配上亮黑尖头细跟恨天高,艳光四射的同时,与火焰同样不可碰触。

    “我花了大半天,找到‘那边’的入口。用三天半时间,自招摇山为起始点,找遍那边的山海。回来以后,请天八千姬命为我完成我做不好的手工,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循着缘一身上的钥匙,到了这里。”

    咕王踌躇着,交代了自己听起来很简单的行程。

    她没有说此行有多么艰险,时间有多么紧迫,期间发生了多少次何等激烈的战斗,发现入口和找到出口又是怎样困难而富有戏剧性。

    因为卖药郎不是因为自己的情绪发起诘难,而是为了缘一。

    缘一心地纯善,心思澄澈,宽以待人,可他遭遇的委屈并不能因为他不在意,而不复存在。

    五天和五年,甚至五十年,五百年,对于长生种而言,几乎是没有区别的。

    人类则不然。

    五年啊,已经足够让缘一,从咕王人形态时齐胸的小小孩童,长高到比她高了一寸半的青少年了。

    咕王约定的时间,是三五天。她杳无音讯的时间,足有五年。

    没有约定的话,她就算八百年以后再回来,卖药郎也不会苛责。但无论他还是咕王,都是信守承诺之人,彼此也认可对方的言必信行必果。

    众多的相似与相悖之处,是他们在同行之中萌生感情的基础,也是他们之间始终存在的裂隙无法消泯的原因。

    约定好的时间没有回来,不需要问清楚吗?

    五天的时间,是委托照顾。五年的时间,与遗弃无异。

    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消失在说好了要养大的孩子,近于全部生命三分之一的长度中。

    她确实,至少欠缺一个解释。

    缘一却来到她的身边,开心地接过她手里的项链,笑容满面地试戴。

    既然姑姑回来了,既没有失约更没有忘记他,还专门给他带了“这些原料都是什么鬼一个都没听说过的”珍贵的礼物,他心中毫无怨尤,口中更无怨言。

    “即使是这种程度的思念,也不曾引来妖怪,生出物怪,这孩子,了不得哦。”

    卖药郎再次挥手,在咕王翻阅到一些不适合她看到的评语之前,收起缘一的作业本。

    剑拔弩张的气氛,在缘一发自内心的快乐举止之下,无声无息地消弭于无形。

    “很好,制造悬念、设立冲突、挑动情绪的本事还是这么强!”

    其乐融融的场景,让刚才还沉浸在歉意与愧疚之中的咕王,终于明白所谓的“诘问”是怎么回事,她的双眼之中怒火燃烧。

    作为她临行之前,把他坑进传送阵的回报,卖药郎还给她一波惊吓,而且成功吓到了她。

    把木屐超音速地掷向当作无事发生、甚至有点想溜的卖药郎。

    投掷类攻击再次被她赠予的、不知道从谁那里坑来的炽天覆七重圆环防御后,她蓦地搓出白亮灼热的大火球。

    “拔刀吧,剑男人!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缘一正在研究,怎么把按照一米四的孩童身量打造的项链,套到长大的自己的脖子上。

    不行,刚才卡得头好疼,现在紧紧箍住颈部皮肤,他要窒息了。只好双手一起用力,把项链拉得松一点,让他能够透口气。

    作为背景的大海、大火球、单方面的追逐战,他姑且无暇顾及。

    久别重逢之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迎接方式。说不定,姑姑喜欢这种惊吓的感觉呢。你看,她都变成大鸟形态口吐烈焰飞翔纵火了。

    遥远时空外正在运输途中的某刀男人,不为人知地悄悄打了个喷嚏,金色的眼睛望向天空:

    “嗯,有人在思念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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