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光倏然被身姿修长的男孩遮住,像是日落前多了一层光的金镀,在平凡而落寞的这一刻暇光染上了一丝虔诚。
温钦我瞬间两滴泪直接从眼眶蕴着。
然后慌忙地擦了把眼泪。
似乎是意识都自己这个样子,脸红耳赤,鼻涕脸热的样子太丢人了,连忙偏头往另一边看去。
好难以见人。
好……丢人。
楼梯上又响起了脚步声,温钦我连忙将脸上的眼泪擦干了。
“站住!”
祁停没说什么。
少年的脸上没有呈露过多的情绪,身姿颀长而挺拔,眉梢微微敛着,一双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然后一步步的,富有节奏的,从楼梯上走下来,丝毫没有被她的话所影响。
“为什么哭?”
他问的很直接,走到了她的附近,意识到温钦我的情绪不太对,他没有靠近。
本来没有过多的委屈,只是不停的懊恼、后悔、自责。
在听到这一句带着关心性质的安慰性的话后,温钦我在这一刻心里的桥梁仿佛瞬间崩塌般,委屈仿佛决堤一样翻滚着。
最柔软的这一片心脏的一角,被滚烫而克制的关心而乍然沸腾。
温钦我鼻子红透,“祁停,我怎么办啊……”
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信任,莫名,她冒出了这一句。
一双眼神里都是晶莹的泪,情绪已经溃不成军,颤抖着嗓音只会重复这一句话。
然后,耳朵又热起来,“我该怎么办啊。”
祁停:“冷静一下。”
他抿着唇,想多说几句,又因为她的眼神而堵得说不出什么。
组织了一会儿语言后,温钦我才慢慢的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舅舅,他心智不太高,刚才他,跑出去我找不到。”
“我找不到。”
说着,看了眼窗外,窗外的微冷的天气已经越来越湿重,乌云压得略沉,已经开始有淅淅沥沥得雨打到了窗子上。
祁停剥茧抽丝问:“他之前都会躲什么地方?”
温钦我回忆起来:“……好像有一次在厨房,有躲在外面过,都有。”
“下雨呢?”
“下雨他也可能往外面跑。”
祁停:“你在教室,我去操场找。”
半个小时后。
祁停走过了实验楼,最终绕道了操场南侧,锈铁得栏杆竖着一排排,在最南侧有几张蓝色得乒乓球桌,在最里面似乎隐约能看到一双鞋子。
由于下雨,桌面已经参满了水,几个没用的乒乓球掉在了操场上,不平的地面上凹出了水渍。
随后微走近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瘦小而坚韧的背脊在强侧发抖。
穿着灰色的内衬,黑色的运动裤服。
简短的头发现在已经打湿,头上湿了大半,软软的发根都贴着头。
祁停慢慢的靠近。
鞋子上沾满了水。
“你是温钦我的舅舅?”
他停下来,看向面前这个把头埋进自己胸前的男孩,语气冷静。
似乎是感受到上方有人在等待他的询问回答。
他慢慢的抬起了头。
憋了半天,没说出什么话,只是肩膀微微的颤动了几下。
“冷不冷?”
祁停本来是个话不多的人,但是在这样弱势的人的面前,他不由拉低了姿态,多关心的嘘寒问暖的问了两句话。
“坏人!”
温厌忽然激动起来,猛地一抬头,黑白分明的瞳孔里像受了极大的刺激和震撼,摇着头,指着祁停怒喝道:“坏蛋!坏蛋!就是你们!都是坏人!”
祁停:“……”
他面色峻冷,只是抬手拍了拍面前这个人的肩膀。
“啊啊啊啊!”然后后者在意料之内,瞬间猛地一缩,直接拍掉他的手,开始叫起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心里像是一根紧紧绷着的弦倏然坍塌,压断了最后一根骆驼上的草。
脑子里一片空白,由原来的忙然到无知到现在的惊惧。
“滚啊!”
他直接推着祁停,雨势也越来越大,豆珠大的雨点直接砸到两人简短的发梢,噼哩哗啦的淋湿了原本就半干的衣物,连掐打的手上的开始有水泽掉下。
“你走!你走开!!”
“钦我很好!钦我一直都很好!坏蛋在骂人!你们这群坏蛋,不许说她不好!”
祁停见没办法。
一把拉住了他刺激的头和乱舞的手,漆黑的瞳孔皱缩,眼皮子低垂般凝视下面这个疯狂的男生,喉咙滚动了两下。
他薄唇轻抿,“是啊。她很好。”
空气中挣扎的动静忽然少了一分。温厌停下了僵直地手臂,用力地仿佛在听什么,连挣扎都不太挣扎。
祁停不明所以的情绪中夹杂着一丝暗意:“她上次帮我买药,她不坏。”
她不坏……
她不坏…………
温厌忽然冷静下来,然后下意识将挣脱地手臂拔了出来,眼睛直接盯着祁停,又距离拉了几分,将他地整个轮廓和样子记在了心里,一动也不动地。
随后,仿佛过了很久,温厌忽然笑起来。眼神也渐渐地拥有了之前的色彩。
他微微笑着,语气也带着温柔道:“对,对,她好。”
——
这件事之后,祁停原本就半好地感冒一下子加重了很多,整天打喷嚏咳嗽地。
老陈渐渐的也不找温钦我麻烦了。
温外婆被吓了一跳,心里懊悔一时鬼迷心窍答应把儿子送过去开会,一边看着自家外孙女晚上眼睛都肿成了核桃,又心疼地不行。
最后也就是说了两句,没别的了。
温钦我也猜出来了当天下着雨,祁停去外面淋得湿,肯定会感冒。
就上课也掂量着这件事,下课也盘算着。
晚上在家里吃饭地时候,叫张姨煮了一锅姜汤,还多加了几颗糖,然后小心翼翼地装进了和自己一起配套买的那只‘兄妹款’的黑色大保温杯里。
她自己先尝了尝味道。
姜味特别浓,她简直被呛得直接红了眼,直觉的吸了两口气,打了个大喷嚏。
随后鼻子也开始变得辣。
这个茶,又烫又浓。
这不好喝。
温钦我赶紧把锅里的姜茶又全部倒掉,让张姨重煮。
她一边用餐巾纸包裹着鼻子一边擤鼻涕,“张姨,这个这个,太辣了,太浓了,他肯定受不了的,你重新帮我煮吧。”
张姨无奈的从楼上带着围裙走下来:“这个姜茶越弄越有效果,你这孩……”
说道,她忽然听到了一个关键词,追问的狐疑着看她:“他受不了?谁受不了?他是谁,你不是和我说你自己感冒了吗!”
“……”
温钦我心虚的立刻蹩脚的找了个解释搪塞说:“舒冬感冒了,我怕她传染给我,她又喜欢甜的,肯定受不了这个。”
张姨无奈的笑了笑,就又重新给她做了一锅。
然后亲手把姜片小蒜都盛进了保温杯里。
“这个保温杯能保温八个小时呢,慢慢喝,不着急。让舒冬也注意身体,别总是想着学习。”
温钦我:“知道了知道了,张姨,我上晚自习了。”
——
晚自习。
温钦我写完了数学作业后,就开始撑着脑袋发呆。
一般晚上没有老师上课,都是布置作业给学生们写。
温钦我一般就写个数学作业,她写的又快,正确率又高,一般写完都直接借给同学们抄,然后剩下的物理英语就懒得写。
开始抄别人的。
等这些作业都写完后,已经过去了大半截晚自习了。
她还在想等会儿该怎么和祁停说这件事。
等一下……
他要是不吃姜怎么办!
想到这,温钦我立刻偷偷摸摸的把保温杯拿到了下面,迅速的挤开了杯盖,然后看着里面还有三片大的姜片,正滋滋的冒着姜水,还在热气腾腾的。
香味顿时蔓延开来。
舒冬闻到了味道,立刻看向温钦我:“什么好东西?”
温钦我看着里面的姜水:“给祁停吃的。”
“他感冒了?”
“嗯。”
舒冬:“对了,今天他拿粉红色的保温杯给你了。你丢掉的那个。”
温钦我:“啊!为什么在他那!”
舒冬:“你给的呀!”
温钦我:“?”
舒冬:“反正就是他拿给你。”
舒冬接着说道:“反正我觉得我的推断很正确的,我之前不是说过啊,一定是暗恋你的人干的!他暗恋你,带走你的杯子。”
舒冬洋洋自得:“相信我呀。”
“……”
然后,谈论就被打断了。
就听见教室后面传来一声剧烈的呵斥道——“晚自习不要讲话!”
等说完后,还不满足地加了一句:“全班就你们一桌最吵!”
温钦我:“……”
舒冬:“……”
两个人齐齐转过头。
就看到连姚正一脸严肃,带着金丝眼镜颜色不善的看着她们两个,仿佛不悦的感觉能让心底里的防线都溃不成军,让人缴械战败。
他放下了手中的笔,随后又推了推鼻梁的眼镜。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转过了身,随后都是沉默。
没有人说话。
没人敢说。
接着,一会儿,温钦我感到了胳膊上被戳了一下,往左一转,就看到舒冬一张灿烂的脸正不怀好意地笑着,她随着她地视线凝视着桌上的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连姚好凶。
当然凶了。
温钦我心底想。
然后擦擦地,她在纸条上面写——而且,每次都对我们凶TAT
舒冬看了眼,写完后,把纸条又递过来
:上次买药,明明连姚也在医务室看见你了,他就是不和陈枢做证明,害得你被以为逃课迟到,还被请家长!他为什么不站出来说啊!
“……”
确实,当时是遇见了连姚。
他为什么不给她做证明。
温钦我想了会儿,也想不出来什么头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
可能真的是她得罪连姚得罪地太厉害了。
她不由回想起上次在课堂上。
她喊完报告后,陈枢把她堵在门口怒骂她。
其实在看向舒冬前,她第一反应是她在医务室也遇到了连姚,连姚完全可以帮忙帮她出来做个证明。她殷切地看了连姚,心里带着分期待。
可是在触及到目光时,四目相对。
连姚看了她一眼,不屑地瞥过了眼神。
又开始拿起了笔。
写作业了。
温钦我抿了抿唇,想起这些不是太美好的回忆。
可是扪心自问,她从前到现好像没做过什么惹他的事。
算了。
不想了。
还是想想怎么把姜片弄出来吧TAT
温钦我又蹭了蹭舒冬,把纸条递给她——有勺子吗?
舒冬放下笔,想了下。
然后似乎是有,立刻弯下腰,在书包里摸了会儿,掏出了一把勺子,上面还有勺子地盒子,非常干净。
……
温钦我凝视了勺子一会儿。
然后。
“啪嗒。”
勺子又放在了桌子上。
掉在了舒冬的位置,又还给了舒冬。
舒冬在纸条上写:?
温钦我想了想,笔画锋利:——你的勺子,祁停要喝的!!不行!
随后觉得这个因果逻辑,凭舒冬简单的思维,可能理解不太了,又一下子涂掉,然后抿了抿唇。
最后,她就假装肚子疼。
拖着残破的身子,脸色虚弱,手里捂着肚子走到连姚面前,“班长。”
连姚早就习惯了温钦我的套路。
根本理都不理一下。
这让温钦我十分没有面子,顿时她拉下脸:“喂。”
连姚侧头看她:“?”
颜色不善。
“哎呦……”温钦我被他一蹬,瞬间又虚弱的皱紧了眉梢,还弯下了腰,差点站不直的扶了一把他的桌子。
“滋——”几乎与此同时,连姚瞥了她一眼,直接拉开了桌子。
差点摔了下去。
这个梁子真的结的深。
温钦我本来就不怕,现在更不想买他的账了,心底里对他的厌恶感也拉到了临界值。
从来没见过这样清高的人。
祁停不爱说话,但是也知道尊重人。
他呢?
想到这里,温钦我更生气了。
然后所幸不装疼了,直接挺直腰板,留下了一句——你爱记名字就记,随便你。
直接走出去了。
连姚的手一顿。
与此同时,听到这番话的同学们瞬间都惊呆了。
觉得‘温钦我’这个臭名不愧是温钦我。
果然放肆而又毫无规矩。
班里瞬间开始嘈杂,七嘴八舌起来。
——
温钦我从小店买完勺子后。
就直接停直脊梁从前门进来,从窗子里能看到很多人在聊天,也能够听到议论纷纷的声音。
大多数还是说‘温钦我劣迹’、‘温钦我乖张叛逆’、‘温钦我仗势欺人’、‘温钦我初中就开始威胁别人’等。
她从前门进来,直接走到了位置上。
尽管班上声音不小,也没见连姚多管它一句。
随后,就大大方方的把保温杯拿了出来,开始在桌子上铺着一张餐巾纸,光明正大的把一片一片的姜片给挑了出来。
随后将卫生纸折叠好,然后将保温杯盖上。
做好上述步骤,她直接干脆地趴着开始睡觉。
班上同学看她完全不怕,也不畏惧任何的流言蜚语。
都匪夷所思,随后讨论着没意思,大多数又开始嫉妒她的成绩喝学习情况。
然后教室渐渐寂静。
——
下了晚自习第一节,温钦我拿着保温杯出来。
偷偷摸摸的又到了祁停班上的后窗。
往里探看。
偷看一会,都没看到熟悉人影。
正感到很奇怪,肩上突然被又狠狠的打中,温钦我抚着肩膀生气的转过了身,就看到上次看到的狂野男孩正笑嘻嘻的:“同学,你又来了!幸会!”
温钦我烦躁的拍开他走,然后往里面望:“祁停人呢?”
狂野男孩跟着她往里面望,头跟着她晃呀晃,轻声道:“祁停?你不知道啊,他晚自习很少来!今天又感冒了,肯定不来啊?”
温钦我震惊的撇头,盯着狂野男孩,看了自己手里泛着热意的保温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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