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影晃动, 宫人在为君王褪下外衣之后安静退出, 殿内顿时只剩下两人。
萧子垣坐在床榻边，懒洋洋地瞧着萧鎏霜在殿中燃起龙涎香，金铸的香炉升腾起一缕烟气，香味蔓延开。
萧鎏霜从柜子里报出厚厚的锦被铺在地上，面容冷淡沉静。
萧子垣歪着头看着她的动作, 忽而调笑道：“冬日天寒，朕也不介意分一半床榻给美人。”
萧鎏霜表情冷漠，不为所动：“陛下身份尊贵，奴婢不敢逾矩。”
“你这样子，倒像是在为谁守身如玉。”萧子垣啧了一声，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不爽。
萧鎏霜回答：“我为陛下效力, 凭的是脑子, 为何要以色侍人。”
萧子垣起身来到她身边, 指尖托住她的下颌：“朕觉得，鎏霜若是愿意以色待我，我只怕什么都愿意给你的。”
萧鎏霜拍开他的手：“陛下，夜深了，洗洗睡吧。”
萧子垣有些失落, 追随的时间渐长，萧鎏霜对他的调戏是越发淡然了。
萧鎏霜吹灭烛火，躺在地上铺好的锦被上，姿态安然。
漆黑的宫室中，萧子垣躺在床榻上, 忽然开口问：“你有意中人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得到回答。
“没有。”
温柔的月光洒进殿中，萧子垣望着雕花的房梁，轻声道：“朕还以为，你是有了意中人，这才不肯同我亲近。”
“这两件事之间，没有关联。”萧鎏霜淡淡地说。
“哦？”萧子垣轻笑一声，“朕就那么糟糕？”
萧鎏霜在黑暗中缓缓睁开眼：“...有个人告诉我，以后要嫁一个一心待我，只娶我一人的夫君...”
虽然萧子垣因为陆堪的存在，不敢亲近女子，就怕她们怀上子嗣，陆堪一定会向他下杀手，扶持不知事的婴儿上位。
但未来，解决了陆堪，萧子垣便会有三宫六院。萧鎏霜不会也不能，做这其中之一。
“陛下放心，我既然决定效忠，就不会改弦易张。还是说，陛下也信了得到女人的身体，就能得到她的心的鬼话。”
萧子垣面上一片漠然：“你就是这么想的？”
萧鎏霜不再说话，殿内恢复了寂静，安静得能听见窗外落雪坠下树梢的声音。
*
“三郎君怎么把她接来自己的院子了？”
“听说是因为前些日子，她差点被自己的生母掐死！”
“天哪...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娘...”
“这也不能怪姨娘，她就是个灾星，出生时就克死了自己的双胞妹妹，你们想想，七月半生的，保不得就是什么鬼物转世。”
“那三郎君还...若是被她妨害了怎么办？”
“保不准就是被这鬼物迷惑了...”
“你们不去做事，聚在这里嚼什么舌根！”面容严肃的老嬷嬷沉声呵斥道。
侍女们立刻后退一步，惴惴不安地向老嬷嬷行礼。
“今日便罢了，若是再让我听见这些不着四六的话，你们就自行出府吧！”老嬷嬷训诫几句，警告道。
侍女们讷讷应是，急忙四散。
谁也没有注意到，假山后，脖颈上掐痕未散的叶栖梧静静站着，神情冷漠。
“梧桐，杨柳巷新开了一家糕饼铺子，那家的桂花糕真是一绝，我带了些回来与你尝尝。”叶怀虚一身白衣，纤尘不染，面上带着浅淡的笑意。风吹动他的衣袂，仿若谪仙降世。
坐在桌边练字的叶栖梧微微抬起头，幽深的双瞳看不出情绪。
自从搬到叶怀虚的院子里之后，她就一直这样沉默，身上孤寂的气息缭绕不去。
叶怀虚叹了口气，将桂花糕放在桌上。
“梧桐，明日，我带你去散心吧。”叶怀虚这样说，“你不说话，我便当你是答应了。”
叶怀虚离开后，叶栖梧抓起桌上的桂花糕，小小咬了一口。
很甜。
次日。
叶怀虚驱车到了郊外，随后孤身带着叶栖梧，顺水而下。
叶栖梧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他身后，额头渗出汗水，她却咬着牙，不肯喊一声累。
最后，叶怀虚终于停下脚步，面前是一片茂密的梧桐林。
“梧桐，你知道凤凰么？”
“丹穴之山有鸟，状如鸡，五采而纹，饮食自然，自歌自舞，见则天下安宁，其性高洁，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叶栖梧嘶哑着声音回答。
“梧桐，你知道么，你永远不会是凤凰。”叶怀虚喟叹道，“你永远不会是叶家的凤凰。”
“...我知道...”叶栖梧垂下头，有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她从来没有妄想成为叶家的凤凰，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说，她不值得小叔叔对她好。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你不知道。”叶怀虚温柔地托起她的脸。“那些流言蜚语管它作甚，我对你好，只是因为你是你，我觉得值得，那便是值得。”
叶栖梧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梧桐，你很好，那些觉得你不好的人，不该被你放在心上。”叶怀虚擦去她眼角的泪，“梧桐，你不是凤凰，你要做参天的梧桐树，风霜雨露，不改其心。”
“你看这片梧桐林，供鸟雀栖息，为行人遮阴，比之不肯落下的凤凰，又差在哪里？”
“梧桐，你存在的意义，不是谁说几句就能否定的。”
叶怀虚是萧鎏霜昏暗少年时的一缕光，他是第一个告诉她，你值得被爱，值得被珍惜的人。
回去的途中，叶怀虚问叶栖梧：“你父亲前日为你和纪家的二郎定下了婚约？”
叶栖梧低低地嗯了一声。
“你欢喜他么？”
叶栖梧沉默了一瞬才说：“他不喜欢我。”
叶怀虚牵着她的手，闻言道：“那等你有了喜欢的郎君，小叔叔就为你退了这门亲事可好？”
“...好。”
叶怀虚微微笑着：“我们梧桐啊，以后一定要寻一个对你一心一意的良人，若是有了你还敢碰别的女子，我便要教教他什么叫规矩。”
可惜啊，少年时叶栖梧所珍惜的一切都在那场大火中毁灭。
她永远地失去了唯一爱她的亲人。
“梧桐，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
“不要恨，不要报仇...”
*
酒宴结束后，萧子垣回到寝殿，烛火已经尽数熄灭，他让人不要点灯，只怕惊扰了萧鎏霜。
怀了孩子之后，他家夫人吃什么吐什么，脾气当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如今好不容易睡着，便不要害她惊醒。
摸黑走到床榻边，萧子垣脱下外套，侧身躺了上去。还没等他闭上眼，猝不及防挨了一脚，萧子垣直接被踹在床下。
“夫人，我又做错什么了？”萧子垣无奈扶额。
“听闻今日有人送了二十位美人与陛下，陛下还回来做什么。”萧鎏霜闭着眼冷声道。
萧子垣苦笑：“这都是大臣自作主张，我让他将人领回去了，夫人真是冤枉我了。”
“照你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
“没有没有，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给他们献上美人的机会！求夫人原谅我这一遭吧。”萧子垣也不要什么脸皮了。
萧鎏霜哼了一声：“既然如此，今晚你就睡地上反省吧。对了，我记得当年，我也在你床前打过那么久地铺。”
话里透出几分危险的气息，萧子垣可不想今后一段日子都睡地上，厚着脸爬上床，从身后抱住萧鎏霜：“这天寒地冻的，夫人怎么忍心？”
萧鎏霜嘴硬道：“我怎么不忍心。”
萧子垣的手护在她小腹上：“便算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如何？总要在孩子面前与我留一点面子才是。”
萧鎏霜不说话了，靠在萧子垣怀里，她仿佛安了心，睡意袭来，意识渐渐模糊。
“我爱你...”她隐隐约约听见这句话，无意识地抓紧了萧子垣的手。
*
春日和煦的阳光落下，萧鎏霜倚在树下，闭眼小憩，神情温柔而安然。
处理完政事来寻萧鎏霜的萧子垣见到这一幕，轻轻笑了笑，眼神缱绻柔和。
示意周围的宫女内侍不要出声，萧子垣上前将萧鎏霜打横抱起，向寝殿走去。
阳光洒在萧鎏霜面庞，半明半暗，她忽然缓缓睁开眼睫，萧子垣的侧脸正好在第一刻落入她眼中。
“我爱你。”
萧子垣突然听见这句告白，不由一怔。
萧鎏霜抱住他的脖颈，吻了上去。
萧子垣一笑，回吻过去。
“哇哦——”萧蘅故意捂住自己的眼睛，“非礼勿视。”
萧御抱着小团子萧茗，无奈地摇摇头，阿蘅这喜欢作死的毛病，看来是改不了了。
果不其然，萧子垣微笑着吩咐道：“这回回来，我还没检查过阿蘅这些日子练的大字。我看今日就是个不错的时候，去将练的大字都拿来我瞧瞧。”
萧蘅脸上的表情僵住了，她可怜兮兮地看向母亲，发出求救的信号。
萧鎏霜从萧子垣怀中站起，拂了拂衣袖：“少一篇，就罚五篇好了。”
萧蘅泪奔：“我要向祖母告状，你们欺负人！”
萧子垣一把将女儿扛起来：“先检查了你的字再说。”
“哥！救命！”萧蘅拼命挣扎着，向自己兄长大喊。
萧御温柔地笑着，抱着萧茗远离战场，甚至颇有闲情地向萧蘅挥了挥手。
萧蘅气炸了：“萧御，有你这么当哥哥的么！”
萧御笑容不变，那去请祖母的事就再退后两天好了。
他怀里的萧茗看着阿姐，吐了个泡泡，笑了起来。
萧鎏霜从萧御怀里接过小儿子，摸了摸长子的发顶：“这次我与你阿爹去陈国，真是辛苦御儿了。”
萧御摇摇头：“没什么，都是儿子应该做的。就是阿爹突然消失，将人吓得不轻。”
萧鎏霜皱眉：“他竟然不同你说一声就跑了...”
萧御眼神纯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作者有话要说：尽力了T^T
到这里正式完结，感谢一路陪伴的小天使们，么么哒╭(╯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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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武力称霸世界》，古穿甜爽文，女主很有趣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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