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前奏

    阴暗的牢狱中,文永昌被狱卒领着,穿过长长的甬道,终于到了关押文子清的牢房。

    “文大人,您有什么要和令郎说的就尽快吧,规矩您也懂的,别让我们难做。”

    文永昌点点头:“多谢了。”

    狱卒赶紧摇头:“不敢不敢。”

    说罢,他识趣地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父子二人。

    “阿爹!”文子清扑到牢门前,隔着铁栅栏与文永昌四目相对。因着文家郎君的身份,文子清并没有受什么刑罚,可对于他这样娇生惯养的少年郎来说,在这阴暗潮湿,恶臭扑鼻的牢狱中待上一日,已经是莫大的折磨。

    “阿爹,你快救我出去!”文子清眼泪都要落下来了,再在这儿待上几日,他非得崩溃不可。

    文永昌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你现在知道害怕了?!为了一个歌女,打死了张胜,你真是越发本事了!”

    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是个绣花枕头,只是他子嗣艰难,就这一个儿子,也不求他有什么本事,只要平平安安地活着就够了,没想到他竟闯出这么大的祸事!

    其实文子清也觉得委屈,明明是那张浩先冲上来动手的,现在却全成了他的错。可事已至此,他只能低头认错:“阿爹,我知道错了,你得救救我啊!我不想死啊!”

    如果文子清打死的只是一个平民,这件事便能直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张胜却是张家的郎君,张家比文家势大,是以文子清被关在此处。

    张胜的父亲打定了主意要文子清血债血偿,文永昌自然要保自己的儿子,京都府衙谁都不敢得罪,事情便僵持下来。

    文子清将当日的事又说了一遍:“阿爹,是他先动的手!不能全怪我啊!”

    文永昌叹了口气:“你放心,爹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有事的。你安心在牢里待着,过几日爹就带你回家。”

    文永昌离开府衙,没有打道回府,而是去了如今的十大世家之首尹氏。

    尹明月看着行色匆匆前来拜访的文永昌,轻轻地皱了皱眉。

    “阿姐,怎么了?”尹明珠好奇地问。

    “文子清前日为了一个歌女和张胜争风吃醋,将人打死了,如今还在牢里关着呢。”尹明月轻声道。“他父亲前来,必是想请阿爹援手。”

    尹明珠道:“阿姐是不想爹爹帮他?”

    “爹爹的想法岂是我能左右的?”尹明月摇摇头,“不过我觉得他们完全是自食其果,不值得同情。”

    尹明月最看不上这些靠着家族余荫混吃等死的纨绔了。

    尹明珠知道,自己这个姐姐从来是目下无尘的,自是看不上这般行为。

    只是世间的事哪里是非黑即白的?文家依附尹家,如今作为文家独子的文子清出事,尹家如何能置身事外?

    何况,就她偷偷听到的一些传言,尹家能有今日权势,文家出力不少,文子清这忙,爹爹恐怕是不得不帮了。

    尹明珠正在沉思,忽然听见尹明月叫她:“珠珠,走了!”

    她应了一声,提着裙角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向琼花园驶去。

    远远望去,琼花园中一片雪白,有风拂过,花朵簌簌飘落,仿佛在春日下了一场纯白的雪。

    姐妹俩带着侍女在门口递上请帖,而后携手向园中走去。

    “这琼花宴是越来越…”尹明珠和姐姐咬耳朵,“便是要敛财,也顾及一□□面吧?”

    当初长公主主办琼花宴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下一回我真不想来了…”尹明珠小声抱怨道。“阿姐你在家中办的私宴也比这儿雅致呢。”

    “总要给皇族一些面子。”尹明月无奈道。

    迎面走来熟识的世家女郎,尹明月和尹明珠两姐妹忙扬起得宜的笑。

    刘贵妃办这琼花宴的目的主要是为了敛财,根本不曾用心,这也导致了这宴会在尹明月姐妹这样的世家女中完全落了下乘。

    萧鎏霜一行三人也已经到了。

    念秋也小声对萧鎏霜抱怨:“都说陈国是风雅之地,可我看这琼花宴也不过如此,比咱们雍国强不到哪里去。”

    萧鎏霜摇摇头:“若是论起吟赏风月,雍国还真是比不得陈国的。”

    “今日你要献艺,可有问题?”她转向叶栖渔,问道。

    叶栖渔犹豫道:“只怕我学艺不精,丢了阿姐的脸…”

    “即便要丢,丢的也是你自己的脸。”萧鎏霜勾了勾唇。“你只要乖乖将朱砂教你那一曲,弹出来便可。”

    至于弹得好不好,那是其次。而且,她想,到时候,应该没有几个人会关心她弹得如何了。

    叶栖渔只能点头。

    萧鎏霜领着叶栖渔和念秋到安排好的坐席上,将将坐下,便听到——

    “女郎。”陆景昭站在她面前,向她施了一礼。

    萧鎏霜点点头:“数日不见,陆六郎的气色可是不大好啊。”

    这话未免说得太直白了些,陆景昭苦笑。

    他这些日子过得确实不怎么好的。

    原本他是负责陆氏一部分产业的,陆俨将他除族之后,将这些收了回去。

    这次到了京都,他按惯例想查京都的账,却被随他们一起来的老仆制止。他是陆俨心腹,也是除陆俨父子二人外,第三个知道陆景昭被除族的人。

    人手中习惯了权力,一旦被收回,可想而知有多难受。萧鎏霜离开,陆景昭整日在府中竟找不到什么正事可做,气色也眼见的不好。

    “当日我说,若是你在此无立锥之地,尽可来绛雪楼寻我,这话,现在仍作数。”萧鎏霜轻笑一声又道。

    “女郎能给我什么?”陆景昭反问,“女郎如今是叛逆余孽,我若追随女郎,有什么好处?”

    他就算要卖身,也该卖出个好价钱才是。

    “我什么都能给你,只要你有那个本事。”萧鎏霜丝毫不为陆景昭的态度生气,对于有本事的人,她总是宽容的。“包括,整个陆家。”

    陆景昭又道:“我怎么知道,女郎这话是真是假?”

    总要拿出些证据,证明她不只是叛逆余孽吧?否则他何必跟着她一条路走到黑。

    他父亲想把他卖给萧鎏霜,他却不打算真那么傻。

    “今日之后,绛雪楼,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萧鎏霜这样说。

    陆景昭垂头盯着她,仿佛想透过锥帽瞧清楚她的表情。

    “好,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萧鎏霜接道。

    等他转身离开,念秋轻声道:“主子何必在这儿乳臭未干的小子身上花那么多心思。”

    萧鎏霜笑了:“你可不比他年纪大,还叫人家小子。”

    念秋撇了撇嘴。

    萧鎏霜安抚道:“好罢,不逗你了。我一向觉得有句话很对,莫欺少年穷。”

    “既然遇上了,便给他一个机会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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