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基督流血之夜

    “满盈吧,满盈吧,满盈吧,满盈吧,满盈吧,

    周而复始,其次为五。”

    黑暗的城堡地下,整片区域被清空,水银刻画的繁复术式发出幽秘的微光。

    召唤者皱眉,这样简陋的术式让他很不满,然而,召唤英灵最重要的并不是术式,只要触媒足够优秀,英灵的品质也就超乎寻常。

    “啪嗒——”粘稠的液体落在术式的外圈,他眯着眼睛笑,这可是“基督之血”啊。

    这确实是血,只不过已然暗沉,并不是新鲜的血,但这已经是足够宝贵的东西了,这是某件珍贵魔术材料的一部分。为了取得被协会封印保存的那代号为“耶稣”的那件珍贵触媒,他几乎付出了整个家族!

    在魔术世家中不算大的家族,但也绝对不弱小,他以财富权力乃至于亲人的生命换来了这个,然而,值得!

    他家族还活着的成员们,将和他一起,在这次圣杯战争后登上荣光之巅!

    “然,满盈之时便是废弃之机

    宣告:”

    大量魔力流动带来的风在空旷的黑暗里穿梭,他开始颤抖,几乎压抑不住自己的兴奋,这迷人的魔力啊!他深深地吸气,慢慢扯开一个沉醉的笑容,然后将自己始终紧紧握在双手中的、几乎被亢奋的他捏得变形的东西扔进术式之中。

    其名为“圣约”,顾名思义,是某种神圣誓约的证明,甚至在誓约方的认可下具有某些超越一般魔术法则的力量。

    那圣约,是一只人类的手,纤细的,苍白的,已经流干了血泡进福尔马林里的干瘪的手。

    “汝身听吾号令,吾命与汝剑同在

    应圣杯之召,若愿顺此意志、此义理的话就回应吧

    在此起誓——”

    那只已经如同僵尸般的枯槁的手没有一点血色,像苍白的石膏,却过于丑陋,只有手背上那依然和皮肤一起缩皱的盾形痕迹随着术式一起变得耀眼,几乎红得刺目。

    “吾愿成就世间一切之善行

    吾愿诛尽世间一切之恶行

    吾即手握其锁链之人

    汝为身缠三大言灵之七天,来自于抑止之轮、天秤之守护者!”

    庞大到超乎常规从者规模的魔力掀起飓风,随着已经具象化不透明的魔力掩盖的术式,他看不到里面,但是不妨碍他确实感觉得到某一位英灵在此降临了。

    “这种魔力反应……对我的魔力消耗却不大,是archer吗?”他略微有些失望,不过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罢了,无论他召唤而来的是什么职介,从这超乎一般的魔力反应来看,这场战争是他胜利了!

    神说要有光,于是世界上有了光,此方黑暗的城堡地下,在这一刻,仿佛也被神明垂怜,有光自天堂洞穿而下。

    闪光的枪尖与洁白的旗帜挥散一切遮挡,银甲的圣女手持旗帜:

    “ruler,贞德,应召而来。”

    “!!”男人的脸因兴奋而扭曲,涌动不正常的潮红:“ruler?哈,哈哈哈哈哈哈居然是ruler!那不就意味着圣杯战争的规则就站在我这方了么!不愧是‘圣约’召唤的结果!”

    Ruler,裁决者,圣杯战争中的特殊职介,作为从者他们被赋予了各种职权,甚至能够拥有令咒,可以对任意参与圣杯战争的从者下达强制指令。如果他们自己成为参赛方,那结果几乎没有任何悬念,也这是因为如此,他们从来都只在特殊情况下被允许降临成为裁判,而非参赛方。

    而现如今,他居然单凭那件最高级别触媒“耶稣”的一个部分“圣约”就破怀了圣杯战争的规则,这到底是何等的、何等不可思议的奇迹啊!

    那位圣女睁开眼睛,俯身捡起地上的“圣约”:

    “失礼,您能告诉我,这只您用以召唤我的手,是从哪里得到的么?”

    “你应该称呼我为master。”男人有些不满,不过他倒是对自己夺得触媒这一点倒是很骄傲:“这个触媒,当然是我花了大功夫从魔术协会那边弄到的。为了争夺这具被称为为‘耶稣’的人类遗体,死了不少魔术师,‘基督流血之夜’可不是白喊的。”

    贞德听着他洋洋得意的话语,锵地一声将手上的圣旗尾端刺入地面,把“圣约”揽在胸前,摘下手上的护甲和手套放在地上:“那您知道,‘耶稣’是指谁么?”

    她小心地分开那只已经僵硬的手的手指,尝试着活动僵死的指节,她温柔的蓝色眼睛似乎有海的影子,像月下的潮水一样涌动,那是圣女的悲悯,是柔善的灵魂见到不公与不幸时的哀痛。

    “让我来告诉你吧,她只是个普通的少女而已,完完全全的凡人,同我一样,并没有被称圣的资格,但是啊,她却完成了足以被称为救赎主的伟业。

    你知道她为何前进么?为了恐惧,为了希望,为了此世一切美好的或者不美好的事物。为了——让你们存在。

    其为舍弃一切之人,其为献祭自我之人,其为救世之人。”她悲伤地蹲下,把那只断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眼睛闭上的瞬间泪水漫过其圣洁的面庞。

    男人的汗毛炸开,他后退了一步,像他这样的人,不够强大也没有什么魄力,能得到“耶稣”也总是有过人之处的,比如说,对危险的天然规避。

    他面对那最善良宽忍的圣女,居然从心底生出了恐惧,如同被凶兽冰冷痛苦注视的恐惧,似乎脊柱都被从脚底涌上来的恶意所震慑,从骨到皮都在颤抖。

    这种恶意,这种铺面而来如同山一样沉重的暴戾,怎么会,这种人怎么会被封为圣女!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举起手:“以令咒之名……”

    圣女摇头,似乎是为其愚蠢叹息:“她这样的好孩子,为什么也逃不过耶稣被世人钉死在十字架上的命运呢?我遇到她的时候,她也不过只是刚刚踏上旅途的孩子而已,为什么,启示没能让我预见到她的结局?”

    男人的手落在地上,手背上的令咒被属于他自己的殷红鲜血掩盖。

    是那一杆被插在地上洁白的圣旗如同标枪飞来,刺穿了他的小臂,创口在暴烈的魔力下瞬间扩大断裂开来,他失去了自己的右手,以及命令英灵的权力。

    “啊啊啊啊!!”剧烈的疼痛使男人蜷曲在地上如同丑陋的虫子一样扭动身体,不止是手臂断了这种程度而已,是浑身的魔术回路都被忽然出现的陌生魔力入侵,那入侵带来灼烧与撕裂的感觉让他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他不再是这个从者的主人了。

    那垂落地面的旗帜上代表法国的金色图案已经化为了漆黑的邪龙,而洁白的圣女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赤红的魔力包围,恍若她临终时被火焰围绕。

    她犹在悲叹:“杀人者载歌载舞,以基督之血狂欢,而流血者只以身救赎,以泪怜悯。

    你知晓吧?所谓‘耶稣’到底是何人。你们所有人都知道,但是没有任何人给了她应有的感激,你们看她如同饿兽看羔羊。

    可是她不是羔羊啊,她明明不是羔羊,可她却依然死去了。”

    男人惊恐得向出口跑去,每一个现代的魔术师都知道‘耶稣’是谁,有怎样奇迹般的功绩,不然她的遗体也不会被作为最高圣遗物——那可是与数百位辉煌的英灵缔结契约的人啊。

    但是从来没人考虑过用她的肢体作为圣遗物召唤出的英灵会为她复仇,英灵虽然与她缔结契约,但实际上是属于迦勒底的,不然冠位指定结束之后遣返英灵也不会如此顺利。也就是说,无论迦勒底指定的御主是谁,英灵都会跟从。协会敢杀死她就侧面印证了藤丸立香对英灵不是那么不可替代这一点。

    更何况,毕竟所有人都知道英灵不会保留作为从者降落的记忆,也就是说,无论他们对藤丸立香这个人做出了什么样的事情,都没有关系。

    魔力屏障散去,重新清晰出现在视野范围内的时候已经是被黑甲与锁链武装的乖张女人了。

    女人那冰冷的金色眼瞳转过来目光落在他脸上,露出一个略有点扭曲的笑容。

    “你们才是弱小的羔羊啊,何其无耻,何其低劣!”

    她是如此的愤怒,以至于目光都犹如火焰,那来自地狱的复仇的火焰。

    男人已经放弃挣扎了,他知道他跑不掉。

    即使没有失去令咒,男人也没有命令她的权力了,虽然面容一模一样,但这已经是与ruler完全不同的,与他全然没有联系的英灵,这是个及其危险的英灵。

    他的直觉判断总是异常准确的,他面前的人虽然依然是圣女贞德,但却是与那圣洁的救国圣女完全相反的,由圣杯和恶意浇灌出来的复仇的龙之魔女,那生来就是为了复仇的女人。

    黑色的贞德拔起旗帜:“那个白色的我,愿意把灵基转化交给我,可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连她这样的圣女都默认允许我杀死你了,不,应该是你们。

    每一个为杀害那个天真到愚蠢的救世主而出过力的人,每一个觊觎过她的人,每一个通过她把贪婪的目光投到英灵身上的人。就是你们这些虫子,你们这些虫子,让她这样的人都愤怒了啊。但是她不会杀人啊,她毕竟是圣女,她看着你们就无法杀人,但是她是如此愤怒,所以说,我来了。”

    贞德并非不会杀人,但绝不是为了复仇这样的理由,既然如此,那她的怒火,就交由复仇者来宣泄吧!

    她一扬手,黑色的邪龙旗飞扬,烈火骤起,一片漆黑中这灼灼火光如同地狱。

    “吾愿成就世间一切之善行,吾愿诛尽世间一切之恶行……你召唤她的时候,是这样说的吧?”

    魔女露出一个让人头皮一炸的恶意笑容:

    “那就让我,来诛杀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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