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雪

    温澈感到一丝奇异的微妙感。

    等我回家的人是我的死对头?这是什么魔幻现场。

    带着这种微妙感,温澈进了家门,清了清嗓子,有些不自在地打算久违地打个招呼。

    “我……”

    温澈的问候戛然而止。

    客厅开着灯,但是没人。

    两只猫也不在。

    温澈原地站了两秒,放轻脚步上了二楼。

    刚到二楼,就听到起居室里传来隐约的声响。

    “……”

    温澈站在起居室门外,看着陆樾背对着他坐在地毯上,面前是顶配的商务笔记本,屏幕上是4399小游戏网页,正玩得十分兴起。

    “你别告诉我你这一周都这么过的。”温澈震惊道。

    陆樾听到声音,转头道:“回来了?”

    “你这么晚不睡就是为了打游戏?”温澈觉得自己刚刚的微妙感都喂了狗。

    “确实挺有趣的。”陆樾站起身往卧室走,“你的猫应该在我房间。”

    温澈从他的床上把大爷抱在怀里下楼,听到陆樾跟在他身后问道:“接下来这段时间你还有工作吗?”

    “下周有个试镜,然后在年前就没有了。”温澈不是很想跟这个网瘾来得有点晚的大龄中二少年说话,“怎么了?”

    “感觉它真得不太适应你不在的时候。”陆樾到吧台倒了杯水,“既然回来了就先多陪它一阵吧。”

    温澈看了看怀里的猫:“我看你跟它玩得挺开啊,都睡到你的床上去了。”

    陆樾听出他语气里的柠檬味,转移了话题:“请问你家里还有多余的被子吗?今晚降温了。”

    “啊?”温澈接着反应过来,“哦对,我忘了,客卧平时没什么人住,没想到这茬。”

    温澈没什么亲密到能住在家里的朋友,客卧就是偶尔给程易住的,上次他来已经是十月的事了,床上的被褥很薄,今晚天气预报说要下雪,还这么睡估计真会冻死。

    温澈去储物间翻箱倒柜:“……没有新的厚被子了。”

    陆樾站在储物间门口,闻言体贴道:“薄的也行。”

    “不是。”温澈有些尴尬,“是没有新的了。”

    陆樾沉默了一瞬:“你不介意的话……”

    温澈在介意和不介意之间来回横跳。

    如果说介意,因为被子不够把室友给冻感冒有点太不厚道,要是说不介意……

    谁会不介意把自己的被子给自己的死敌用?

    “没事,你用吧。”

    温澈一面想着这个被子以后就扔了,一面抱出来递给陆樾。

    还没完全送到他手上,温澈就听到陆樾猝不及防地“嘶”了一声。

    “?”温澈忙抱着被子退后两步,侧身看向他,一眼就注意到挽起的袖子里透出的纱布,“……伤得很严重?”

    “没事。”陆樾看起来并不在意,“给我吧。”

    “……算了吧,我给你送上去。”温澈避开他要来接的手,径自上楼把被子放到了客卧的床上。

    “你这伤看医生了没?”

    因为想到面前的人跟自己不是什么友好关系,温澈有些不自在地问道。

    “家庭医生处理过了。”

    “……”

    温澈脑海里呈现出一幕家长在前面打孩子,家庭医生在后面处理伤口的魔幻景象。

    “你家家庭医生也是不容易。”

    陆樾笑了笑:“嗯,确实身经百战。”

    温澈忍不住吐槽:“这么大了还打人,也真够可以的,也不怪你离家出走。”

    陆樾一面铺开被子,眼角余光看到温澈的神色,状似无意道:“所以谢谢你肯收留我。”

    “害,举手之……”温澈猛然注意到这情况不对,立刻改口,“当然这不是长久之法啊,你还是得想办法跟你家和好。那么大一集团公司等着你继承,不能不要。”

    陆樾没想到他为了不让自己长住都搬出继承家产来说事,失笑道:“谢谢你操心了。”

    温澈摆摆手,下楼洗漱,从浴室出来后感觉到有些冷,再把地暖调高了几度,想了想,没忍住手贱有把客卧的地暖也调高了几度。

    “我为了策反boss也算是忍辱负重不计前嫌了……”温澈小声嘀咕着,一面抱着昏昏欲睡的大爷,“他如果像你一样好侧翻就好了是吧?我才走一周你就上了对家的床了。”

    一夜冷风吹过去,第二天早上起来温澈拉开窗帘,见外面竟然已经下了一整夜的雪,白茫茫的一片。

    温澈立刻抱起大爷来到窗边:“你最喜欢的!雪景!走走走我们出去玩。”

    大爷在这方面是只有点奇葩的猫,喜欢出去遛,尤其喜欢雪,只是上一世因为太忙,温澈并没有带它出去过几次。

    陆樾正在餐厅摆弄咖啡机,见温澈一脸兴奋地冲进储物间找东西,端着杯咖啡走过去:“下个雪这么高兴?”

    “不是我高兴。”温澈翻出牵引绳,“我遛猫去。”

    陆樾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家大爷不怕出门?”

    “不怕,喜欢得很呢。”温澈抓过大爷套上牵引绳,“得趁着小区里人少早点去。”

    陆樾多喝了两口咖啡:“我跟你一起去吧,还有多余的牵引绳吗?”

    温澈看了看正在吃罐头的年糕:“它不怕吗?”

    “没试过,试一次吧。”

    温澈思考了下,去拿了个了镂空的猫包和牵引绳递给他:“先放在猫包里,出去再放出来试试,不习惯就得立刻送回来。”

    陆樾接过装备,在年糕身边摆弄了会都不得法,看得温澈一阵头大:“我来我来,手怎么能那么笨呢?”

    两人两猫下了楼,来到小区内的小花园里。因为还是清晨没有人过来,地面上的雪还是平平整整一片,连一个脚印都没有。

    雪积攒得挺厚,一脚踩下去很松软,足足有半个脚背那么深。

    小区道路里偶尔有人一大清早出来遛狗,见到两个人扛着两只猫,都不禁多看两眼。

    大爷两只绿眼珠兴奋地看来看去,等温澈蹲下身子就从他肩膀上跳了下去。

    年糕在猫包边犹豫不决,直到大爷过来蹭了蹭它的脸,才小心翼翼地走出了第一步。

    温澈蹲在雪地上看着两只猫踩在雪地上的小梅花,几乎要萌化了。

    陆樾跟他并排站着,转头看到远处有人抱着几个大灯笼,估计是抱回家当装饰的。

    他低头看向认真盯着两只猫咪的温澈:“你过年要办年货吗?”

    温澈听到这句,原本飘飘然的心情猛地一沉。

    他也是刚刚才想起来,下周就是过年了。

    按照既定的习惯,他是一定会回家,跟温澄和他的父母,也就是从小把自己养大的伯父伯母一起过年的。

    以往奶奶也会在一起,但是他记得今年奶奶去外省见自己年轻时候的老姐妹了,除夕那天回不来。

    也就是说,今年他要跟上一世他最大的仇人在一起过年。

    “不吧。”温澈感到一阵烦躁,“我得回家。”

    陆樾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你呢?”温澈忽然反问道。

    “不知道。”陆樾低声笑了笑,“下周再说吧。”

    两人沉默下来。

    没过几分钟,温澈忽然听到身后有小心翼翼的脚步声。

    “不好意思……”走过来的是个年轻女孩,个子挺娇小,围巾包裹着下半脸,只露出一对眼睛扑闪着,“能给我你的微信吗?”

    温澈:“……”

    陆樾反应得很快:“对不起,我有女朋友了。”

    “啊,对不起!是我唐突了。”女孩的脸刷一下飞红,“顺便,你们的猫好可爱。”

    说完女孩就像个兔子一样飞速跑开,去跟远处两个女孩会合去了。

    “啧啧啧,谎话张口就来。”温澈摇着头感叹。

    陆樾刚刚就看见温澈蹲在自己身边,别过头颤着肩膀偷笑,随手轻拍了一下他后脑勺:“这样说对她最好,你难道不懂。”

    温澈猝不及防被敲头,猛然站起来躲开:“干嘛你。”

    陆樾收回手笑了笑:“抱歉。”

    温澈一脸不满地重新蹲下来,继续看向两只猫。

    眼见着年糕和大爷一直依偎在一起,温澈忽然想到一个比较要紧的问题:“你家年糕是……”

    话说到一半,温澈看见了年糕的尾巴,沉默了。

    “……公的。”陆樾从他的视线看出他想问什么,“还没绝育,估计快了,年后就得去了。”

    “嗯。”温澈纠结了半晌,“所以他俩为什么这么亲近?”

    陆樾看着俩猫沉浸在玩雪和舔毛之中,一时无言。

    温澈抬头看向他:“它是你带大的不?”

    “差不多吧,我妹妹养了它没一个月就给我了。”

    温澈眼神不善:“有句话叫物似主人形。”

    陆樾呛了一声,指了指腻在年糕身边的大爷:“它不是你带大的?”

    “一岁以前是程易带的。”

    陆樾回忆起程易的性子,感到自己有点说不清了。

    天空中还飘着细雪,落在年糕白色和大爷灰蓝色的绒毛上,在这一片雪白的冬季清晨下显得有种寂静的美感。

    温澈看着两只猫开心的样子,想起上一世大爷只能一个猫玩雪,心里稍微有点感慨。

    拿出手机,温澈蹲着身子认认真真给两只猫抓拍。

    拍了十几张后,温澈忽然听到一声不是来源于自己这边的快门声。

    温澈警惕地猛然回头,果然见陆樾站在自己身后几步远的位置,手机摄像头正冲着镜头自己这边。

    “操。”像是突然被戳了什么不能触碰的点,温澈忽然暴躁起来,“你拍我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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