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元梦知道, 自己输了,不只是输在琴技上,更是输在了心意上。
不过寻常人也不可能像清君那样将一首复杂的琴曲临时信手拈来,完整流畅地弹出。
更没有能力在琴曲演奏结束后, 遵循自己的情意思绪临场即兴一曲, 偏偏这曲子还异常动听美妙。
于是他低声道:“我认输,清君确实胜过我太多。”
清君偏头, 看到柳元梦眸中已经失去神采,不再有之前那股争宠的劲儿,就知道他多半已经打了退堂鼓,便也不欲为难他了。
“柳君谬赞了, 雕虫小技,不足为夸。”只要不是情敌, 他都好说话。
柳元梦很快就颓然地告退离开了,现在的空间里只剩下萧樱草和清君两人。
“怎么啦?”清君发现, 萧樱草仍是一副恍惚的神情,望着他不放。
“莫非是看我看痴了?”他走到她的身边,轻笑道, 眼角尽是无边风流。
“以后的时间还长,你可以,慢慢看。”
萧樱草转动目光,望进了他的眼眸,好半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的眼眸, 就好像一片蔚蓝色的海洋一样,在阳光下散着粼粼金光,看上去祥和无比,你却怎么也看不透海面下隐藏的东西。
不知道,那平静的水面之下涌动着怎样的惊涛骇浪,潜伏着怎样的巍峨巨兽。
这些天,他的变化虽然缓慢,但她还是心有所觉。
譬如他刚苏醒的时候,眼眸就像是一汪清泉,澄澈无比,像涉世未深的孩童一般,虽然会经常惹她生气,但心思也是单纯无比。
现在他越来越体贴了,语言也越来越成熟,甚至还开发出了很多新技能,让她在心里猜想,他以前一定是一个博学多才,各方面都完美无比的人。
可这是不是意味着他的记忆也在逐渐恢复了呢?她不知道他现在想起来了多少,也不敢去问,害怕会得到一个她不想知道的事实。
她望着他看她时眼中绵绵的温柔,越发不确定起他的心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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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樱草想将她脑子中疑惑猜测的事情给忘掉,可是当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方才抛在脑后的思绪又像疯长的野草一样,塞满了她的大脑。
无法压抑心中的种种思绪,她犹豫再三,还是叫来了尹老。
“尹老,这几日我比较忙,便没有找你问过清君的病情?这次喊你前来,也是想关切一下,他现在的情况如何了?”萧樱草问道。
尹老思索片刻后,道:“清君身体的各方面都在好转,无论是之前的旧疾还是脑中的血块,就连禁锢他武功的那道束缚,也在慢慢减弱。郡主不必太过担心。”
“我不是在担心这个,我是……”萧樱草的话语突然顿住了,既然她不是在担心他的病情,那她是在担心什么呢。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她随口应付尹老道:“以后也要多麻烦您,明天我还会来找您问问。”
送走了尹老后,她独自一人站在窗边,望着窗外繁花似锦的庭院,心里却陡然生出一股无边的落寞。
“这是为什么呢?”她喃喃自语道,这些年来,孤寂常有,但并不会在她的脑海停留太久,这个深夜,她却再次清晰地感受到了这种情绪。
而且徘徊不去,散不尽。
回想起他刚刚来府上的情景,她为他找来医官,嘱托一定要尽全力治好他,让他恢复记忆,那时的她十分自信。
自信即使在他想起一切后,决意要离开,她也能处变不惊,从容淡定。
没错,她以前便是这样做的,极乐园中,面首来来去去,她都是不动声色,淡笑着看着这一切。
“澄碧。”她朝门外轻唤道。
澄碧应声推门进来:“郡主,怎么了?”
“我这些年,府上累计有过多少面首?”她问道。
澄碧回想了一下,答道:“进进出出,大概也有二百人了吧。现在府中也还有一百人。”
“是啊,二百人,我什么没有经历过了?现在还有一百人,我也不缺什么一个人。”
有缘聚的时候,自然就有缘散的时候。她这么劝着自己,可是却觉得口不由心,说出的话都是在骗自己。
但她更不愿意阻止他追寻内心的想法行事,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请快点来吧,趁现在还陷得不深。
“澄碧,谢谢你这么多年的陪伴,没有你,我现在恐怕没有这么洒脱。”她微笑着对澄碧道。
“郡主,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澄碧不知道萧樱草话中的意思,只能似懂非懂地回答着她。
这么多年,她身边始终如一,没有离去的,也只有澄碧而已。
萧樱草微微叹道,躁动的心反而在这一刻平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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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深夜同样被杂乱的思绪困扰的还有阮君白。
他今天从千隐寺回来,此刻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都睡不着觉,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会出现萧樱草的身影。
他深深地悔恨那次在侯府对萧樱草说出那些唐突的话语,以致于事情向不可挽回的方向发展。
但他还是不甘心,那个小白脸除了有一张脸,还有什么可取之处。
估摸着又是一个出身贫寒,身份低贱的人,为了荣华富贵,攀上萧樱草罢了。
不像他,是郡守的嫡长子,玉树临风,学问深厚,才是萧樱草的良配,是她可以托付一生的男人。
可此时想这些都没用,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被拉入了她的黑名单,如何翻身都不好说。
他想着她那张美艳的脸,心里也跟着痒痒的,但一想到现在陷入的局面,便又马上泄下了气。
恰好阮夫人今晚来看望儿子,一进门,发现房间里灯光昏暗,书桌旁空无一人。
她不由得有些疑惑,往日里,儿子在这个时辰都会在寝房里的书桌前温习功课,今年他要参加秋闱,平日里更是起早贪黑,忙里偷闲地学习。
但今日,竟然奇了,没有见到他伏案看书的身影。
阮夫人向内走去,发现室内的床上隐隐约约躺着一个人影,她走近了瞧,才发现阮君白正睁大了眼睛躺在床上,盯着头顶的床帐。
“我儿,你这是怎么了?”阮夫人有些担心地问道,既然没有睡觉,为何在这里躺着,还一副神情呆滞的样子。
阮君白就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仍旧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好似一尊木雕一样。
“儿啊,你别吓娘,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阮夫人焦急道。
阮君白这才回过神,慢慢地摇了摇头,还是不说话。
他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让阮夫人心疼不已:“既然不是身体不适,那可是有什么心事,说出来给娘听听,看有没有娘能帮得上门的地方。”
“没有用,您别管这事了。”阮君白疲惫地闭上眼睛,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
阮夫人如何放的下心,她软磨硬泡道:“傻孩子,你不说出来,怎么知道娘没有办法。”
阮君白的眼珠这才转动了一下,他将眼睛转到阮夫人那边,说:“我喜欢上了一个人,可是又得不到。”
阮夫人听了这话,又看到阮君白眼中忧伤的情绪,一时不知道是喜是忧,喜的是儿子总算开了窍,还有了喜欢的姑娘,忧的是,这是什么姑娘,让他这样茶饭不思,魂牵梦绕。
看着浑身遍布着消沉气息的儿子,她道:“那你说说,是哪家的姑娘,若是门当户对的,娘给你说亲,说不定还可以在你秋闱之前把这事定下来。”
阮君白听了这话,只是微微地摇一摇头。
阮夫人试探性地问道:“莫非这姑娘身份低微,不好与我们家结亲?如果是这样,确实麻烦了一点,不过也好说,只要过了你爹那关,娘保证让你心想事成。”
阮君白又摇了摇头。
“那,那姑娘到底是谁?儿子,你就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了。”阮夫人苦口婆心地劝道。
“是清河郡主。”阮君白终于说出了口,说完后,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从头到脚都散满了颓丧。
“什么,清河郡主?!”阮夫人怎么也想不到会从儿子的口中问出这么一个答案来。
“你怎么会和清河郡主有交集?”她惊异道,“她不是一向……”
后半句她没有说出来,不过明眼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在阮夫人眼中,清河郡主一向是个不着调的形象,不守女德,喜欢美男,自己听话懂事的儿子怎么会和她扯在一起。
她也远远不是自己心目中温顺,知书达理的儿媳妇形象。
作者有话要说:完了,我想改磕女主和澄碧的糖了,出门左转百合频道见(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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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我从下午才开始写,因为过几天可能有网课,便想多攒点存稿,结果一次性肝了一万二,到现在手指都是痛的哈哈哈哈哈感谢在2020-02-26 13:19:14~2020-02-27 11:45: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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