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话一落, 程衡身上源源不断的散发冷气, 大堂里仿佛冷得结冰, 他慢条斯理的撕碎账单,修长莹润的手指随意做出的动作美得赏心悦目,却杀气腾腾, 勾起唇角讽刺“你不配。”
他毫无怜惜地将女人推到一边, 手中的垃圾撒进垃圾桶, 车旁的司机弯腰拉开后座的车门, 喊了声少爷,示意请。
车内一股酒精和香料混合的气味,不难闻, 但让有轻微洁癖的程衡感到不适, 他眉头皱起,温怒写在脸上, 随后坐进车内的女人娇媚道“何必生我的气, 是你爸爸命令我押你回去。”
窗外的景色开始倒退, 程衡只是沉默。
“你离家出走一年的时间,干的事越来越离谱, ”女人点燃细长的女式香烟, “隐瞒身份上个普通的公立高中不算什么, 打架斗殴可以说是年轻气盛,少年人嘛, 有个叛逆期不碍事。”
她摇下窗, 灌进的凉风减轻酒精导致的脸红症状, 一张妩媚漂亮的脸变得无情,“你千不该万不该,没脑子地随便爱一个女生。”
偏头看着少年和刚才一样毫无变化的神色,她哼了声,“装什么,你是我手把手教到大的,这点伪装的本事可骗不了我。”
不需程衡的回话,她继续道“叫林向月是吗,你特意跑到h州来就是为了她”
程衡的神色终于出现一丝波动,说出的话一如他冷酷的表情“别用爱这种形容恶心人。”
“嗤,”女人灭了烟,“回去向你爸妈解释,但愿你的伪装能骗过他们。”
说完手指拂过胸前的一缕卷发,向程衡压低身体靠近,“无论无何,我都向着你。”
女人香和香草烟味混淆,呵气如兰的语气烫脸的暧昧,然而程衡不为所动,用眼神警告离远点。
女人不惧,无骨似的左手摸上少年的大腿,有一调没一调的弹起拍子,又描绘起一层布料下方的扎实肌肉走线。
她上扬的狐狸眼眼尾织出丝丝情态,程衡恶意地道“你平时就这副模样勾引我爸爸他的口味可真是不挑。”
顿时女人身体僵硬,恼怒地坐直,语气阴沉“侮辱女性可不是绅士该有的品行。”
程衡望着窗外的景“所以”
像从前一样冷暴力还是用其他方式惩罚
女人听懂他未尽的潜台词,幽幽叹息一声“我最爱你了不是吗。”
最爱你了
只令内心寒冷如霜的程衡更为坠入冰窖,从他懂事起每一回的痛苦发生前,这句话总伴随左右。
最爱你了,我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你好。
你是我的长子,爸爸当然最爱你,为你铺好将来所有的路,你必须照着我的安排。
你怎么能做这些事,你难道要辜负妈妈对你的爱吗,你是程家的继承人,不要让妈妈失望。
呵,程衡嘴中溢出冷笑。
海城。
豪车驶进程家所居住的庄子,别墅里伺候的佣人早早准备好一切迎接少爷的回归。
知道少爷喜静,等程衡踏进屋内,所有的佣人没有出现在他视野中,客厅里落针可闻。
于是从楼上走下来的脚步声清晰得能听见回响,他态度不咸不淡的抬起眼皮,那道高挑的身影施施然的走定到面前,和他七分相似的精致五官摆出慈爱的神色,目中有泪,“瘦了。”
说着伸出手,程衡躲开她的触碰。
母子相见的温馨气氛还没建立便一秒破碎,对方瞬间冷脸“你就是这样的态度”
送程衡回来的女人道“他还没吃晚饭呢,吃了饭再说。”
“崔铃,”对方道,“这里暂时没你的事,你回去吧。”
崔铃看了眼程衡,终究顺从程太太的话,拿起包,换上鞋子退出去。
“十分钟时间。”程太太并不在乎程衡眼中压抑的愤怒,她身穿着咖啡色的连体阔腿裤套装,转身干练利索,步步上楼,“十分钟内反思你的错误。”
十分钟后结束一场跨国视频会议,程太太脸上不见疲色,她抬头看着站办公桌对面始终漠然的少年,语气放柔“有知道错在哪里吗”
仿佛听了一个大笑话,程衡直接开笑“哦我犯了什么错错不该成为你白兰的儿子么”
白兰眉间的疙瘩凸出一块,流露出失望“看来一年的自由,让你沾染一堆的坏毛病。”
“你口中的自由就是二十四小时派人跟踪隔三岔五的向你们汇报我的任何隐私”因为习惯了这些,他说得轻描淡写。
“程衡,”白兰绕过桌子,单手搭上比自己高出个头的少年肩膀,“你要明白妈妈的苦心。”
她帮程衡整理衬衫的褶皱,甚至温柔地碰了碰他被林向月留下的巴掌印,微笑着说“今晚就不要吃饭了。”
程衡拉开她的手,他不信只是这般的小小警告。
白兰“什么时候能心平气和地说话,什么时候再吃饭,等你爸爸回来,他会矫正你的恶行。”
她说完总算心中舒坦了些,“你要做妈妈眼中最完美的儿子。”
在程家的未来面前,程衡眼里那抹熄灭的野火,显得无关紧要。
她不喜欢还保存某种天真幻想的孩子。
九月,海城多雨,连绵的雨持续半个月,天终于放晴。
学校开学,林向月升到高二,班级未变动,同学自然还是那些老面孔。
熄灯前女寝里面的聊天围绕暑假去哪里玩耍的话题,林向月拿出自己在h州买的纪念品,人人有份。
大家收到礼物各个欢喜,夹在其中的顾禾洺,闷闷不乐的情绪对比得过于显眼,寝室长崔莺莺关心问道“你是怎么了”
顾禾洺哭丧脸“我开学两天没看见程衡。”
崔莺莺“”
已经躺床上听英语歌放松的林向月,摘掉一只耳机。
下铺的薛雨说“你不说我都没发现。”
崔莺莺不以为然“过两天说不定就来了。”
顾禾洺没有被安慰到,囔着犯相思病,哭唧唧地爬上床,用空调被捂住头。
林向月重新戴上耳机,想起来自己要送给程衡的礼物,放在枕头边的收纳盒中,和那串程衡曾经送给她的脚链放一块。
以往抛在脑后的玉珠脚链子,她突然感到放枕边过于别扭,连着小收纳盒端到床的另一头。
一周过去,班里程衡仍旧不见来报到。
寝室,顾禾洺从最开始的哼哼两声真正变成忧心忡忡的模样。
其他室友都劝过不见效果,林向月对她道“你打个电话问问。”
“我打过,”几天前她就弄到程衡的联系方式,“一直关机。”
林向月回忆最近一次见到程衡,对方红肿着半张脸,语气不耐烦,神色倒留恋地唤她靠近。
搞什么,她竟然会觉得程衡有那种柔情脉脉,肯定是脑补过头了。
她晃晃脑袋把不切实际的想法驱赶。
顾禾洺似乎刚哭过,熄灯了谁也看不清谁,她吸鼻子说“他会不会已经转学了啊会不会是生病了请病假”
林向月不清楚实情,也不好安慰人,但这几天顾禾洺的样子瞧着可怜,夜深人静,她试试般地向那个熟悉的号码发送一条信息
什么时候来学校呢
等了两分钟没有回复,她心道果然,放下手机准备入睡。
嗡
手机震动,页面眺出新信息
讨厌鬼快了。
简单两字,林向月愣住,不是打不通关机么。
回过神,这句话居然发给了对方。
下一秒来了电话,她下意识地赶紧挂掉,还好程衡没有继续。
林向月太晚了怕吵醒别人,能来学校尽量早点来,课程小心落下。
发完这条她呼出口气,说不上为什么刚刚有点紧张,她没有特意等待程衡的回复,将手机放在一边入睡。
而此刻的程家别墅里,属于程衡的房间亮着一盏柔和的夜灯。
极简主义工业化的黑白桌上,摆着数十份各大知名王牌高中的介绍,国内外包括在内。
一个小时前白兰曾手指敲着其中两份介绍它们说是英国老牌的贵族学院,出过多少位历史名人。
如今这些学校的资料被随意地扔一旁,穿一件深色浴袍的少年站落地窗前,眺望着远处霓虹城市,未被灯光笼罩的半边身影轮廓朦胧,似要与孤寂的夜色融为一体。
天一亮,房门解禁,少年换好常服走出自己的房间。
全身白色西装的白兰拿着文件包,尖头皮鞋鞋底敲扣地面哒哒作响,走廊上相遇,她问“选好了吗”
经过一个月纠正,已经彬彬有礼的少年,扬起的笑容无懈可击“抱歉,妈妈,我想留在国内。”
白兰点头“可以,那就去”
“我不想转学。”
气氛为之一滞。
白兰盯着少年不语。
作为白家的长姐,和程家联烟前,她被作为白氏集团的接班人培养,举手投足间能轻易释放上位者的威压。
可程衡并无半点畏惧,他自若地轻松地,像她所期待的完美继承人那般,优雅地含笑说“现在的学校对我来说很合适,特别有利于我身体健康这方面。”
是威胁啊,白兰突然感到这种优雅是程衡对她的嘲弄。
不过是只还不能展翅的雏鹰而已,“你受的惩罚还是太轻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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