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和沈先生一起补洞的日子

    结束和庄女士的通话后 ,沈迟夜花费了些许自己的宝贵时间想象了一下,他这位所谓的小竹马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鉴于庄女士一贯来偏爱乖乖巧巧的小辈,沈迟夜本能地就把小竹马划进了小白兔那一挂。

    看到庄女士发给他的照片时,沈迟夜果断在小白兔前面加了一个前缀。

    “很好欺负”的“小白兔”。

    那是一张半身照,照片里的少年纤瘦白净,穿着米色的毛衣,抿着嘴角似乎在笑,看起来很是人畜无害。

    沈迟夜认认真真地把照片里的小竹马看了好几遍,随即十分冷漠地关上了手机。

    重度脸盲的沈总裁表示,记不住小竹马的脸完全是因为小竹马长的没有辨识度,和他沈迟夜没有任何关系。

    总之应该是个温顺不来事的小孩,没必要非得记住脸吧。

    因此在陈酒轻飘飘地说出那句“你妈妈”时,沈迟夜起码怔住了有五秒。

    恕他直言,他是不是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但就是明明白白存在的嘲讽??

    “你在指责我?”反应过来的沈总裁很恼火。

    陈酒摇头流利道:“没有没有,我是在提问,能听出是疑问句吧?”

    沈迟夜一个没控制住,重重地冷哼出了声。

    疑问句?

    谁说疑问句是这个语气!你这分明是阴阳怪气!

    老子放着一堆事开了一个半小时的车来接你你居然在这跟老子阴阳怪气!!是不是找死!

    沈迟夜瞪着陈酒好半天没说话,脸颊绷得很紧。

    陈酒那张先前离了照片两眼一抹黑的脸此刻无比深刻地印在了沈迟夜的脑海里,深刻到他想让这张脸调转方向对着地面狠狠来一下。

    他怕是再也不用担心自己记不清这小子长什么样了。

    小白兔...小白兔个屁!

    个嘴欠的小子......白瞎了一张脸!

    “跟上!”沈总裁硬邦邦地结束对话,冷酷无情地丢下两个字,转身就走。

    他才不会承认是自己看走了眼。

    陈酒见好就收,隔着一段距离不紧不慢地跟在男人身后,那个距离把控的很好,半个胳膊,丝毫不差,似乎是他的习惯。

    目睹了现场大气都不敢喘的0031趴在陈酒耳朵边无声哽咽:“大哥,大哥您怎么这么......”怎么这么莽撞!我就剩下半边身子了啊大哥!情况有一点点恶劣咱们就不要这么硬气了哇!

    0031虽然话没说完,但个中意思陈酒已经领会到了,他看着沈迟夜比自己高上不少的背影,小幅度地眯了眯眼睛,在脑海里回复它:“不然呢,顺着他?”

    0031:“唔?”

    难道不应该这样吗?

    “那我不就和其他人一样了吗?”陈酒说,“如果这时候我不给这位备胎朋友留下一点特别的印象,回头他哪里想得起我,是不是?”

    0031觉得陈酒的语气有一点点意味深长。

    “但是,但是......沈总裁他不一样啊,他狠起来什么都做的出来的。”委屈巴巴的世界意识还是觉得不太妥当。

    陈酒话锋一转:“0031号小朋友,咱们是来做什么的?”

    0031想了想:“补洞的。”

    “说的对。”陈酒的视线落在沈迟夜细碎的头发上,碎发被修剪的很短,边沿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摸上去大概会很扎手,“但是谁告诉你,补洞就非得盯着那个洞费劲往里头填东西了?”

    0031呆呆地歪着头,显然没想到陈酒身为一个补洞师能说出这么一番话。

    “31......0031,你对补洞师......了解多少?”陈酒顿了顿,突然问。

    0031一愣。

    编号31的它已经算是比较早诞生的一批世界意识了,但对于补洞师,它其实一无所知,如果不是这一次它的世界被怼出一个洞,0031依旧不会知道大世界修复所里有补洞师这么一个职位,有陈酒这么一个人。

    “原本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的......”这句话陈酒说的很小声,0031差点都没听到。

    世界意识敏锐地察觉到了补洞师先生泄露出来的一丝悲伤,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怎么话题突然就沉重了起来......

    咱们不是在讨论沈总裁吗!

    “抱歉,说了一些无关的话。”突然的沉默让陈酒意识到了什么,他迅速收敛了情绪,脚步稍微重了一些。

    “大哥......”这种一无所知的感觉很不好受,0031试图说些什么调节一下气氛,然而词穷的它只起了个头,就没了下文。

    “怎么?”

    眼见着陈酒跟着沈迟夜要走出机场,0031灵光一闪:“大哥你要没有暖气了!”

    陈酒闻言猛地停住了脚步。

    两秒后,他果断冲着前面闷头往前走的男人喊了一声:“哥哥!”

    大步流星的沈迟夜脚步一顿,随后走得更快:呵!现在知道喊哥哥了,你以为你喊一声哥哥我就会理你吗!你错了你必须多喊几声!

    见男人没理自己,陈酒琢磨着沈迟夜或许是觉得叫哥哥略显亲密,于是迅速换了一个称呼:“庄阿姨的儿子?”

    沈迟夜牙关一绷:这是什么不受重视的称呼??陈酒你小子怎么回事?

    他憋着满肚子腹诽,也不知道在跟谁生气,谁知道后边悠悠又传来一声。

    “唔......儿子?”

    沈迟夜额角青筋狠狠一跳,猛地转身 ,抬手一巴掌摁在陈酒头顶,阴森森道:“小子,你再叫一遍?”

    陈酒无辜眨眼,眼睛亮亮的,盛满了乖巧:“哥哥。”

    沈迟夜沉着眼看他,嘴角勾出一个森冷的笑,带着既然忍无可忍我就破罐子破摔的寒意:“不要挑战我的耐性,第一次见面就能惹我生气的人不多,你很不巧的是一个。”

    陈酒眼睫颤了颤,抬手握住沈迟夜的手腕往旁边拽,他不太喜欢这个姿势。

    沈迟夜没想到陈酒会掰自己,神色一厉,薅住了陈酒一簇软乎乎的头发:“再瞎动!”

    拽也拽不动,陈酒索性放开手,就着这个姿势半真半假地说:“但是我挺喜欢哥哥的。”

    沈迟夜高贵地吐出一个字:“呵。”

    “如果你能借我一下你的外套我就更喜欢你了。”陈酒伸着食指戳沈迟夜的胸口,笑出一口小白牙。

    沈迟夜危险地眯了眯眼,低头看那只比自己小一号的手。

    陈酒把伸着的胳膊的袖子撸上去一点:“你看,我就穿了这么一件,出去就要被冻死了。”

    沈迟夜又去看露出来的那一小截白皙细腻的皮肤。

    “哥哥我真的很怕冷。”陈酒放下手臂 ,仰起脸看沈迟夜,满脸真诚,毛茸茸的头发在沈迟夜手里跟着动了动。

    痒的很。

    沈迟夜的嘴角往下压了压,摁在陈酒脑袋上的手不重不轻地拍了两下,接着收了回去,搁在了胸前的大衣扣子上,仿佛下一秒就准备动手解开。

    陈酒的目光粘在了沈迟夜的手上。

    他看着那只修长的手解开了第一颗扣子,随即移到第二颗扣子上,然后......停住了。

    陈酒抬眼,和沈迟夜对视。

    然后他就听见,沈迟夜嗤了一声,一字一句道:“老子信了你的邪。”

    陈酒真诚的表情裂开一个口子,滚!蛋!吧!你个只有脸好的傻子!

    “别在我这玩什么花花肠子,老子专治各种花里胡哨。”沈迟夜利落地把解开的扣子扣回去,潇洒转身,自觉自己找到了一个反击的机会,简直帅的一塌糊涂。

    陈酒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攥紧,硬是忍住了想掐沈迟夜脖子的冲动。

    沈迟夜走出机场,背对着陈酒,一段话说的抑扬顿挫,很有讽刺的味道:“怕冷?怕冷还穿一件你是傻子吧?你在国外也该知道首都的气温,三岁小孩都知道在手机上查天气,你比人小孩还不如?就算你真的怕冷,这里离停车场能有多远?你这么娇气没法忍?”

    陈酒在心里对着沈迟夜比中指,木着脸往外走,根本不想跟他说话。

    首都的风是裹着沙的,小颗粒和有如实质的冷一同碾过皮肤时,带来的是一种极度不舒服的疼痛与僵硬,陈酒很讨厌这种感觉,仿佛血液都跟着冻住了。

    被风噙住的皮肤起了一层小疙瘩,陈酒额角突突的跳,一脚踏出机场的同时,一件厚实的大衣兜头把陈酒盖了进去。

    带着体温的大衣包住了陈酒单薄的身体,阻隔了嘶吼着的寒风,也阻断了毛孔里的湿冷。

    陈酒错愕地看向沈迟夜,满眼的意外。

    “话是这么说,但我觉得你确实需要一件衣服,”沈迟夜拉着陈酒的胳膊带着他转过一个弯,“走快点,车就在前面,我可不想你冻病了我妈来我这絮絮叨叨。”

    陈酒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的步调小跑,半张脸都埋在大衣里,露出的鼻尖有些红。

    他真的,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温暖了。

    火苗一样燃烧着的温暖。

    沈迟夜来机场的时候没堵车,回去却赶上了下班高峰期。

    多堵了半个多小时才到了目的地。

    沈迟夜按着庄女士的要求带陈酒去了自己在滨湖的小别墅,把人塞进屋里后,自己站在玄关靠着门框,也不进去,也不换鞋:“我妈说你回来的太突然,你们家的房子也没收拾,让你先在我这边待几天,我有时候会过来住所以屋里头应该也不缺什么,反正你也就住个几天,就别挑了啊。”

    陈酒站在门里听话地说:“好的。”

    沈迟夜狐疑:“真不挑?这么乖?”

    陈酒点点头:“不挑。”

    沈迟夜挑了挑眉,事实上,自从这小子被自己一件大衣兜头盖住到现在,一直都表现的极其乖巧,在车上甚至都没动一下。

    最开始那个阴阳怪气的陈酒仿佛是个错觉。

    “那行,那我就先走了,有什么事回头再说。”沈迟夜想不出个所以然,也就不想了。

    管他真乖还是装乖,别惹着他就行。

    他低头看看表,八点十二分。

    现在去参观参观某个订婚仪式,应该还来得及。

    沈迟夜想到订婚仪式的两个主角,眼角泛上不易察觉的冷意:“那我走了。”

    “回头见。”不在状态的陈酒抱着大衣冲他摆摆手。

    沈迟夜无语伸手:“衣服还我。”

    陈酒立刻露出挣扎的表情,捏着大衣很是不甘愿。

    “家里有空调,”沈迟夜的语气带上了无奈,“遥控器上个电池按一下总会吧?”

    陈酒一言不发,用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和沈迟夜对视。

    僵持之际,沈迟夜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惊讶的女声。

    “崽,你怎么不进去?”

    沈迟夜听到这个声音后背一个激灵,万般不愿地转过身。

    一个面容精致穿着讲究的女人正裹着厚厚的袄子站在他身后,以一种很奇异的眼神看着他。

    “妈......你怎么来了?”沈迟夜脑袋疼。

    庄媛女士随意扫他一眼,探头往屋里看:“干嘛,我来看看小酒儿你还想拦着我?小酒儿!快给阿姨看看!”

    陈酒还沉迷在大衣的温度里,下意识神情一变,换成了长辈最喜欢的表情,温顺地打了个招呼 :“阿姨好。”

    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单纯害羞,什么叫川剧变脸。

    庄女士小碎步走进屋,顺带把门砰的一声关上:“哎呦小酒儿都长这么大了,小时候就好看,现在更好看了呀,崽你说是不是?”

    沈迟夜脑袋嗡嗡响,不欲多说:“是是是,你看着,我走了。”

    再不走怕是今晚就真的什么都做不成了。

    庄女士脸一板,语出惊人:“你走什么走?是不是想去找那个,那个什么白,白莲花?嗯?”

    沈迟夜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垮了下来,完蛋。

    陈酒垂死病中惊坐起,当机立断上前一把捞住沈迟夜的胳膊,手腕使力,硬是把人拽的往他这边倒了一下。

    他冲庄女士弯着眼睛笑:“没有的事阿姨,哥哥刚刚还在跟我说他担心我时差没倒过来,晚上要留下来陪着我呢,他是要去车上拿东西。”

    胳膊被掐的生疼满脸扭曲的沈迟夜:???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沈迟夜觉得自己真是见了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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