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得到【命运之书】这个念能力已经过去了两年三个月。确切来说是八百零二天。
这个近乎于馈赠的念能力自到手起,在【盗贼的秘笈】上就一直处于不可使用的灰色状态。不仅如此,这个奇怪的念能力特别到在【盗贼的秘笈】上,除了念能力的名字【命运之书】,上面没有任何介绍。能力的效果、限制、使用方法,什么都没有。如果这个念能力的原持有者死亡,那么这个记载着念能力的那一页会直接从他的念书上消失。如果念能力需要特定条件才能使用,那么发动条件也会详细地记载在念书上。总之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有一个空荡荡的名字,其他什么信息也没有记载。
这是库洛洛·鲁西鲁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这让他越发感兴趣了。
馈赠了他这个念能力的少女的身份也充满了谜团。库洛洛在与她相遇的那个小镇进行了仔细的调查,却发现镇上无一人认识这个少女。或者说那一天只有他看到了那个少女。
要不是【盗贼的秘笈】上确实多出了那么一页,他几乎要以为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
他时常反复翻看自己的念能力具现化出来的血手印念书,摊开到【命运之书】,对着几乎是空白的这一页发呆。他好似在看一个什么故事似的,捂着嘴饶有兴趣地盯着摊开的空白书页,仿佛这样做,宛若无字天书的【命运之书】就会突然显现出某些文字来。
幻影旅团的团员们对此见怪不怪。要知道团长有时候可是能什么都不做,就这样两手交叠托着下巴、维持着沉思的模样一坐一整天,更何况只是盯着他的自己的念书看呢。也许团长是在冥想,是在思索怎么充分利用新到手的念能力。反正团长总是有他的道理。
今天有些不一样。
“各位,给你们看一样有趣的东西——”
团长看着自己的【盗贼的秘笈】,就好像某件有意思的事情,在漫长的等待终于有结果了一般,他发出了愉悦的低笑,抬手抚上了那一页书页——
念能力发动的光芒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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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失重。感受不到肢体,身体悬浮着的同时在下沉。
我好像在下坠。有一股力量狠狠地拽了我一把。
我以为我会狠狠地坠落到地上。可并没有。回过神来我是站着的。
我分不清楚这是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还是突然从混沌的黑暗中脱离的晕眩感,我花了好一会儿才使自己从这种状态中挣脱出来。
困顿依旧朦朦胧胧地笼罩着我的思维,一种挥之不去的疲惫感……
我身处于一个很脏的地方。地上是厚厚的积灰,像是很多年没人打扫过了一般。没有灯,从换气窗透进来的月光让我好歹看清了这个地方。这大抵是一栋荒废的建筑物的内部,有一些破旧的废弃物随意丢弃在四处。
周围有几个模糊的人影,各自独占一角,身躯与黑暗隐约融为一体,让人看的不太清晰。
我下意识地转过身去,身后是一个穿着白毛领黑大衣的大背头男人,笑吟吟地看着我。他膝盖上摊开着一本让我感觉很特别的书,以至于我第一眼就被这本书吸引了注意力。
“我们又再次见面了呢,这位小姐。”黑发黑眼的男人发出愉快的轻笑,与我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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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洛洛想起了那个黑发少女在他怀抱里消失时身体化作溃散的细碎光点。
现在那些零碎的光点不知从何处而来,像是黑暗中骤然亮起的萤火虫群集,随着【命运之书】的发动汇集成一个人型——
凝聚,稳定,成型。
是那个黑发黑眼的少女。两年多过去了,明明是一个少女样貌变化最大的年纪,她的时间似乎却停留在了过去,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库洛洛·鲁西鲁忽然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一天除了他之外没有人看得见这位黑发的小姐——
【盗贼的秘笈】窃取念能力有四个条件:
⒈要亲眼看见对方的念能力;
⒉要询问跟对方的念能力有关的问题,并得到对方的回答;
⒊要让对方的手放在书封面的手印上;
⒋1-3项条件要在一小时内全部完成;
如他所想,又出乎他的意料——他不是没有亲眼看见对方的念能力,他早就看见了而不自知——
原来你就是【命运之书】啊。
“什么都想给你”,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你好啊,游离在人间的无主的特殊念力实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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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把我拉到这个地方的?”这是一个问句,但是不知为何我很肯定就是我面前这个男人、或者说他膝盖上的那本书就是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我感觉那本书和我有某种联系,像是风筝与牵引线,又像是指向我的指南针。
我困惑地歪着脑袋看了这个人一会儿,感觉他很眼熟。
……嗯,他是谁来着?我应该可以辨识出他才对……
“你不记得我了?”这个深沉黑眸像是深渊的年轻男人若有所思,“唔,也难怪。毕竟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很久。你之前是在这个世界上哪些阻隔念力的特殊区域游玩吗?难得到手的念能力使用不了,我很苦恼啊。”他说着带着埋怨意味的话,嘴角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优雅笑容。哪怕此时有一根照明的蜡烛,都会显得他像个烛光晚餐前的贵族少爷,但是这里只有苍白的月光,于是我确定静坐在黑暗中微笑的是个惑人堕落的魔鬼。他光洁额头上的逆十字纹身佐证了这一点。否则除了魔鬼,还有谁会把逆神的标志纹在自己身上最明显的位置呢?
“库洛洛·鲁西鲁。”我忽然灵光一闪,张口叫出了他的名字,继而恍然大悟地咧嘴一笑。这好像不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上一次是……?
我尝试继续回忆,但在那之前,我更迫切地优先回答了库洛洛的问题,“我之前并不在这个世界上。”
闻言,男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你之前一直处于这个世界之外?那是什么样的世界?”
“嗯……更高次元的世界。”
“‘更高次元?’”库洛洛摆出疑惑的模样,顺着我的话引导我继续说下去。
“次元的高低是相对而论的,但高次元对低次元的碾压是绝对的……”我想解释给他听,但是又想到他受到所处时代的局限性,可能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我冥思苦想怎么解释这个问题,最后只能换一个他们能听懂的说法,“我和创造这个世界的神来自同一个地方,我可以看到他谱写的‘命运之书’,也就是这个世界‘命运’的走向。”
我即兴给“剧情”胡编乱造了一个听起来高大上的代号。突然有一天你告诉别人他活在一本书里,整个世界不过是一个编造的故事,那一定听起来荒谬至极,没人愿意相信。
只不过我怎么感觉自己好像不是第一次用这个说法了呢……?
‘命运之书’……
“啊!我想起来了!”我一拍巴掌,“我在两个多月前见过你!”
“两个月?我这边已经过去两年多了。”库洛洛挑眉道。
“不同世界之间时间流速不一样吧。有说‘天上一天,人间十年’的,有时候上面世界才过去一天,下面世界可能过去几千年。有时候上面世界一如既往,下面世界的时间却永远地停止在了某一个瞬间。”我意味深长地说。
作者一挥笔,‘眨眼间十年过去了,主角长大成人’,作品一腰斩,整个故事再无后续,就是这么回事。
“这么说来你是神?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吗?”库洛洛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他只是像在讨论什么学术问题似的平和地和我交流,十指交叠拖着下巴,一副做好了洗耳聆听的准备的架势。
“你要这么想也可以,所谓‘神’只是相对而论的。”我耸了耸肩。
“但你看起来不像神。”他侧着脑袋看我,似乎在打量我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我忽然想起这句话。我现在就特别地想笑。如果富坚站在这里,他一定会比我更加想笑吧。
“你以为的神是什么样子?浑身发光的不明球体?穿着丝绸袍子的大祭祀?”
“至少看起来没那么普通。你太像个一般人了。”库洛洛坦然承认了自己的想法。
是咯,我确实是个普通人,只不过我在自己的梦境中堪称“神”也不为过。对此我耸了耸肩。
“为什么神会理所当然如常识揣测那样?神为什么不能看起来像个普通人?”我反问道,“神具有时代的局限性。不是‘神’按照自己的形象创造人类,就是人根据自己的形象创造‘神’。一个蛮荒时代的神会穿着兽皮举着骨器,一个现代的神为什么不会是现代的模样?换个形象对神来说就如换个衣服那么简单。可能就是因为神的形象和普通人太接近了,以至于混迹人群却没有人察觉他们的存在。”
别的不说,你家的‘神’还热爱打麻将呢!而且还是个拖延症重症患者!
“言之有理。可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存在,为什么还会有流星街这样的地方存在?”库洛洛微笑着看我,好像他口中的流星街和他没有一丝关系。
——流星街,一个最贫穷、最混乱、最无人性的弱肉强食之地,说那里是由人组成野兽的丛林也不为过,只不过丛林里不仅没有绿色,还充满了世界各地倾倒而来的垃圾,那就是流星街人赖以生存的资源。尽管有一千万人口,在官方记录中那里是无人地带。一个被遗弃的地方。
如果真的有神,那么祂怎么会允许有这种无时不刻在产生悲剧的人间地狱存在呢?除非神也把这个地方遗弃了。
“其实这和有没有神没有太大关系吧……”我有些无趣地挠了挠自己的后颈,“首先你得意识到所谓的‘神’到底是什么,是被神化了的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确实如此,我过去造访过不少遗迹,却发现过去朝代中很多所谓的‘神’其实只是特殊的念能力者。有些遗迹里的念力残留甚至在几千年后依旧没有消散殆尽。”说到这里,库洛洛露出了一个颇为好笑的表情,“强大的念能力者在过去常被古人误以为是神,人类就是喜欢把未知当作神来供奉。”
“不过又确实存在你设想中的传统意义上的‘神’。一个世界上存在多个宗教,那必然是个多神论的世界。神也分善恶,分强弱,也分成需要依靠人类存在的和不需要依靠人类的,即是否需要人来的信仰和供奉。神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强大,和时代脱节的神基本没有好下场,依靠信徒存活的神,在时代变迁时自身难保,只能随着信徒的消失和时代一同泯灭。”
“而那些强大且不需要信徒的神,又凭什么会去拯救弱者?毕竟大家不过是毫无关联的陌生人。就好像其实除了神,能够改变流星街境遇的大有人在,他们只是无动于衷,又或者是流星街现在的状况更符合他们的利益罢了。”
“那创造这个世界的神为什么对流星街放任不管?”库洛洛一针见血地提出了一个很犀利的问题。
这个出身流星街的盗贼团团长脸上依旧是挂着伪装的温和有礼的微笑,仿佛一个睿智的学者在若无其事地探讨有争议的话题,但是我察觉到他的眼神变了。
我觉得我现在应该停止这个话题,却脱口而出:“为了娱乐。”
——为了娱乐看到你们故事的人。因为这个世界创造来就是要给人看的,悲剧和人性恶不过是增添故事情节精彩程度的一环。
我及时止住了某些我直觉不该说的话。而却不知为何,我感觉自己脑袋越来越发晕。好像是一下子说太多话,脑子缺氧一般晕晕乎乎的,让我直犯困。
库洛洛·鲁西鲁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但手捂着脸,越笑越大声,最后甚至仰着头大笑起来。他好像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笑得不能自已。
笑到最后,他终于了下来,说话的声音带着笑过头后平复呼吸的轻微喘气,说这话时仿佛还在笑,听不出有一丝悲伤或愤怒,只是平淡地陈述事实,“用我们的悲欢离合来当作戏剧,不愧是高高在上的神。”
我察觉有人在从背后突然接近我,我下意识地抬手,抓住了一个什么东西的尖端——我回头去看,发现我抓住的是一把伞的伞尖。伞的另一端握在一个戴着骷髅图案遮口面罩的小矮子手中。他比我还矮一些,但是这双狭长阴冷的眼睛可不是孩子的眼睛。
“飞坦,你为什么袭击我?”我微微侧着头看向这个先前一直抱着胳膊在角落默不作声的幻影旅团成员。
“我只是想看看你这个口出妄言的家伙有多强。”飞坦微微眯了眯那双狭长的眼睛,渗出蛇一般的冷血味道,我总觉得那双眼睛在讥诮地笑着。
在他说话的同时,伞尖突然弹射出一枚利刃,直接刺向我的右眼。他在利用说话转移我的注意力,趁机使用了暗器。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在我意识到危险来临的瞬间,世界好像突然变慢了。据说人在临死前会察觉身边的一切都像慢动作一般,这只能看着死亡来临身体来不及反应。但我不是这种情况,我在那枚利刃即将达到我的右眼眼球前抬起捉住了这个东西。
但飞坦并没有期望这枚暗器能真正伤到我,而是趁着我用左手阻挡暗器时另一只手抽出藏在伞柄内的细剑刺向我的脖子。我松开抓住暗器的左手张开掌心挡住了细剑,并反手握住了刀刃。飞坦想把剑从我手中抽走,可是纹丝不动。
“你这家伙,什么怪力?”飞坦的眼神终于不像先前那样阴阳怪气,他好像终于把我当做一个值得认真对待的敌人了,“明明没有使用念力的痕迹,为什么五成力都戳不破你的皮肤?以你皮肤的柔软度,根本不可能具备这种防御力!”
我咧嘴笑了笑,“这就是你的全速了吗?我还以为幻影旅团最快的速度会再快一点。”
凭我的感觉,飞坦的现在的速度和白兰差不多,比杀老师慢一大截(毕竟是20马赫,每秒6.8公里,早就超越一般人类水平了),他的全力以赴应该比白兰君更快。
飞坦好像把我的笑当作了某种嘲讽,转动了一下握伞的手腕,那把闭着的伞一下子打开了,红色的伞面在我面前展开,伞的中间是个黑色的骷髅图案。
他真的很喜欢骷髅图案啊。我看着那把伞这么想着。骷髅预示着死亡,也许看到这把伞的图案的人和看到了死亡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我松开了那把伞,这把撑开的伞顺势掉在了地上,伞后空无一人。
周围的气流变化突然变得很奇怪,风可不会绕着你的死角不规律地顺时针刮,更何况是室内风。我看到有什么幽灵般的黑影在黑暗的边缘窜动,一闪而逝,非常难以捕捉。
飞坦的高速攻击开始了。
第一次攻击是从正面袭来的,他好像在赌我来不及反应,或者是他想试探我的反应速度。
我侧过身子,躲过了他的袭击。
第二次袭击在他脚尖落地的一瞬间,仅仅是那一个瞬间他就完成了调整身体动作与腿部力量的爆发。
我后退一步,与飞坦踢过头顶的脚尖擦面而过。紧接着他以这种跃在半空中脚尖离地的状态流畅地改变了踹的方向,从由下往上变成了从左往右的横扫。对此我的反应是往旁边跨一步。
飞坦显然没想到我能那么从容地用如此常规的方式躲开他的攻击,他顿时如同受到侮辱一般骤然加快了袭击攻击速度,那眼神堪称凶神恶煞,打量我的方式犹如在思索一会儿打败我了怎么抽筋剥皮。
不好意思,我真的不会花里胡哨的打斗动作,真的不是看不起你啊,飞坦兄弟!
不知为何,飞坦越是加速,我越是逐渐适应他那不可思议的速度,几十次周旋下来,总是显得我很游刃有余似的。
“我突然想起我一直拿着这个玩意。”我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细剑,反手剑尖朝向自己,刀柄朝外,想要递给飞坦,“还给你?”我好心地问道。把利器递给别人时不要把尖端朝着别人,这是礼貌,不过飞坦再次误解了我的意思,并当作了来自我的挑衅。
暴脾气的飞坦大概是不能忍了,周身涌起浓烈的念力波动,风属性一般的青色中隐隐约约透出浑浊的暗红色——
“你要用【炙日】?”我顿时傻眼了。我又没怎么他,犯不着一言不合直接开大招吧?
周围的其他旅团成员顿时如惊弓之鸟一般纷纷绷紧了身体,似乎随时准备好撤退,免得被牵连其中。
“飞坦,差不多一点得了。”一直放任事态发展的库洛洛·鲁西鲁突然出声道,“我还暂时不想找新的落脚点。”
“嘁。”飞坦顿时失去了兴趣,收敛了身上的念力,最后阴测测地看了我一眼,就自顾自地走到一边去,倚着墙抱着胳膊,视线别扭地向另一头。我觉得他好像生闷气了。
“喂!!这次该换我了吧?”一直在旁边看着的高大壮汉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刚才你和团长一直说些听不懂的东西,我都快睡着了。现在这个发展总算变得有趣起来了。”他一手摁着肩膀,肌肉发达的胳膊转了一圈,活动了一下筋骨。
我沉默了一下,仰头看着这个两米五的毛发旺盛的巨汉,喉咙梗了一下,“和平点不好吗?不如我们来掰手腕吧?”
准备好干一架的窝金愣了一下,点头道,“也行。”
“嗤,和窝金掰手腕。”飞坦突然闷笑一声,看我跟看傻子一样。
这个破地方没有桌子,所以掰手腕是在几块不知是横梁柱子的水泥残块垫成的台子上进行的。
窝金的巨硕的右手手掌和我交握时,我感觉自己的手好像婴儿的手。砂锅大的拳头是实际存在的啊。
游戏开始了。虽然我们两人的体型对比悬殊,但是任凭窝金怎么使劲,我的右手也纹丝不动。这个强壮的大个子右手手背已经用力到崩出了明显的青筋。
我们两人右手下面的水泥台子在微微震动,水泥石块的缝隙中不断有渣子抖落。
大概是因为我潜意识认为梦境中的力量都是虚假的,我察觉不到窝金力道的变化,只是他手肘处抵着水泥平台作为支点的位置开始出现一丝蛛网状的裂痕。
裂痕逐渐扩散开来,越来越大——
哗啦一下,那水泥台终于碎裂了。
窝金郁闷地甩了甩右手,“你这小姑娘,看起来一点肌肉都没有,怎么会有那么大力气?而且一点发力的迹象都看不出来,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那是因为我深信我的力量无人能及。”我遏制住自己扬起的嘴角,感觉畅快极了。
“你这家伙挺强啊,果然不是人类吧。人类是不可能拥有这种程度的力量的。”窝金哈哈大笑一声,大手掌拍了拍我的后背,那感觉,大概跟被狗熊拍了一巴掌没有太大区别。
被别人一本正经地说自己不是人,那种感觉挺复杂的。对此我只能尴尬一笑,毕竟有些东西我解释不清。
“听说你能预知未来,那你告诉我,我将来可以一拳打出核子弹的威力吗?”这个强化系的直肠子大汉大咧咧地问道。
我张了张嘴,“不能。”
“这怎么可能?”窝金瞪大了眼睛,像个野人一般焦急困惑地抓耳挠腮,“这不应该啊,以我的实力总有一天是可以达到这个程度的。”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一直坐在废弃杂物上看好戏的库洛洛大概是察觉到某种冷场的兆头,又继续和我讨论起“神”这个话题,他抱着一种探究的心态询问我各种神的区别,还拿出自己造访(挖掘)过的远古遗迹作为例子,他讲自己在遗迹里的奇遇时生动又有趣,听得我欲罢不能,这人还特别会勾起别人聊天的冲动。
从先天神聊到后天神,聊到妖魔精怪器灵成神,又聊到人类成神需要必备的条件。从遗迹中的祭祀品聊到神的喜好,又聊到怎么从神的喜好判断神的善恶阵营。从遗迹中遇到的非人类守卫聊到大陆上的珍稀魔兽……
我现在理解这位团长先生为什么搭讪百试百灵了,和他聊天时你会奇异地感受到某种真诚,他总是恰到好处地把握住话题的方向,不让聊天陷入僵局,越聊越有趣,越聊越快活,明明几乎是初次见面,和他聊天却仿佛有说不完的话题似的,无比投缘。
“所以你能给我推荐一下这个世界特有的乐趣吗?最近过得有点无聊,找不到什么好玩的。”库洛洛随口问道。
“那肯定是三大美色啊。”聊得太过顺畅,我也那么一顺口就说了出来。
“你是说‘七大美色’吗?正好这几年我对那个也挺感兴趣的。”
“不啊。又不是一个东西。三大美色指的是‘伊尔迷的微笑’、‘西索出浴图’、‘库洛洛的眼泪’……”我滔滔不绝的嘴角忽然逐渐僵硬——我好像一时兴起在当事人面前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我缓缓地扭头去看这个黑眸幽深的盗贼团团长,陷入了沉默。聊得太嗨一不小心把旁边的听众当成了某个二次元同好者,完蛋。
“哦?这种‘三大美色’可真是闻所未闻。”库洛洛·鲁西鲁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
——人迟早要为自己的多嘴付出代价。
我为什么就说出来了呢?!
我感觉自己要窒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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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洛洛·鲁西鲁已经察觉这个念能力的效果是什么了。不论他提出什么问题,这个来自异世界,或者说神界的少女必然会回答,每次回答都会抽取他一部分念力作为代价。
如果遇到她不是很想回答的问题,抽取的念力会骤然增加,这大概是她在下意识地抵抗。她话到一半住口了,他这边可是嗖地一下被榨取了四分之一的念量。只是她本人似乎完全没有察觉这件事。
为了应对这个状况,最好的办法是让她自己说出他想知道的情报,所幸她是个爱说话的性格,让他省了不少功夫。
这个少女对于神灵妖魔颇有一套理解,在这方面能说会道,但是对于这个大陆本土一些详细的地理风土、物种气候一类的并不清楚,连他在对话途中临时编造了几个不存在的地点和幻兽种类都毫不知情。
本来想接着聊天到达火热的地步,人会忘记隐瞒、顺口地回答对方的问题时,套一些关于这个世界的有价值的情报,没想到一不小心打听出了非常奇怪的东西。
“这是在夸奖在座的各位魅力比七大美色更胜一筹……”少女试图补救一般手忙脚乱地辩解道。
库洛洛维持住脸上的微笑,摆出一副‘你说,我在听’的表情,这种几近毫无反应的态度反而让那个少女更加慌乱焦急了。这是某种心理战术,人越是慌乱越容易出错。
“我是说,比起七大美色这种死物,你不觉得活人更有吸引力吗?三大美色可都是人格魅力独特的绝佳作品,是这个世界独有的特产……”
察觉到自己再次失言,少女懊恼不已地扯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索性破罐子破摔,“不然来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好玩的?七大美色不过是一些漂亮的小物件,哪里没有?当然是独一无二的人更有吸引力了。”她说这话时还透出一股理直气壮的味道。
【作品】。
呵,好家伙,神创造出来的【作品】么……
顶尖杀手世家的大公子,轻佻浪荡的战斗狂,A级犯罪团伙的首领,他们三人确实是这个世界上潜力资质、身材样貌、阅历际遇都最出众的那一批年轻人,各有各的风采,别具一格。
库洛洛表面维持着微笑,实际上内心黑暗扭曲的想法在疯狂乱涌。
整个人的命运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所谓的“神”操纵。祂不仅以编写你的人生为乐,还要把自己得意的作品拿来给祂的同类欣赏,你人生的每一次起伏都可能是他人眼中的精彩表演。
神和人类的悲欢大概并不相通,祂只会高高在上地欣赏你的喜怒哀惧生老病死并以此为乐,还要让你活得更坎坷一点以增加乐趣,也全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这还不是最气人的。
最气人的事情是,你被当作了旅游景点,某种招揽人的玩意。
怪不得这个来自上界的少女看到他那么激动,敢情是遇到了这个世界的著名旅游景点项目。
“我该说很荣幸吗?”即使是这种情况,库洛洛依旧没有让人看出他的真实情绪。哪怕他非常想立即拧断眼前这个少女的脖子,他也依旧能用微笑迷惑对方。
你看,她这不就像普通的少女一样对他神魂颠倒了吗?所谓的“神”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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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洛洛自谦般微微侧首的微笑让我看直了眼。那一抬眸、一勾唇,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面前的不是静坐在黑暗中的屠夫狂匪,而是某个风和日丽的午后明媚阳光下读书的斯文男大学生。
这个男人是真的好看。我晕晕乎乎地想。可要真说到底是哪里让我觉得他尤其好看,我又说不上来。这个男人的相貌其实没有哪里好看到超过人类的水平,我可以在现实中找到类似的五官。硬要说的话,大概是他那对黑色的眼睛尤为吸引人,像是会催眠人一般,盯着看会陷入其中,无意间会有一种让人心惊肉跳的别致感觉。这大概就是气质吧。
“再说了,比起七大美色,三大美色更难收集好吗?”回过神来,我有些自言自语地喃喃道。
“西索那个家伙老是随地洗澡,我都不小心撞到过几次。”一个有些冷硬的女声插入到这个对话中。
我循声望去,看到角落处靠着柱子的穿着短打和服的玛奇小姐姐暗自翻了个白眼,显然对西索这种行为很有意见。
“嗯……这么说来,揍敌客家的长男伊尔迷是个平时没有表情的人,要看到他微笑确实不容易。”库洛洛掩着嘴若有其事地说,“不过只要给钱就能看到他笑了。只要给的钱够多,我相信相比去杀个人的麻烦程度,伊尔迷先生会很愿意笑一个的。毕竟他可是个生意人。”
卧槽,还有花钱买笑这个操作吗?可是他说得也好有道理啊,这笔买卖以伊尔迷还真的很乐意也说不定,说不定还会多笑几次好多收几回钱。这么提款机的行为当然是多多益善了。
“不过不是真心的微笑就没有意义了啊。”我摊了摊手。
“真心的微笑吗……那估计就很难了。”库洛洛手指点了点自己的下巴,“伊尔迷是个好杀手,基本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有情绪波动。作为备受期待的长子,揍敌客家对他的家庭教育大概严格过头了,反而让他在某些方面出了点故障。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太怪异,他有时候会故意做出表情,只不过这样很不自然。”
“我在不同场合见过他几次,你见过他的‘礼仪微笑’吗?像是有延迟的机器人一般,他突然意识到此时他应该微笑以表礼貌,却只有嘴角的肌肉往上扯动到‘笑容’该有的弧度,但是眼神是死的,不是一个活灵活现的人该有的眼神,就跟一个僵硬的面具突然笑了一样渗人,他长得不难看,笑起来却把他那个客户吓得不轻。”说到这里,库洛洛自己都觉得好笑,轻笑了一下。
“要让他在一个外人面前真心微笑,大概是难比登天吧。我猜他自己都不知道真心的微笑是种什么样的微笑。”库洛洛给了我一个遗憾的摇头。
“至于西索……那倒是很容易。”库洛洛用一种淡然的语气说出了很劲爆的内容,“洗澡而已嘛,一直跟着他就好了,他迟早要洗澡的。他这个人很喜欢洗澡,天热的时候有水就洗,在哪都能洗。”
“流星街的河非常脏,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基本没人去碰那条河的水。谁都知道上游天天有人往河里抛尸,他居然在下游洗澡。”
我看到库洛洛眼神往旁边漂移了一下,表情一言难尽,明显是在嫌弃西索。我猜他一定是不小心目睹过什么很惊人的东西。
“你也可以想办法溅他一身血,打完架后有条件的话他总会去洗澡的,洗澡的时候也不在意旁边有没有人在。”
这可真是个简单粗暴的办法,弄人家一身污渍直接逼人家去洗澡。不得不说简单又有奇效啊,甚至省去了蹲守的功夫。
库洛洛本人饶有兴趣地和我讨论“三大美色”,这个世界一定是疯了。
“至于‘库洛洛的眼泪’……”库洛洛平静到仿佛不是在说自己一般,甚至带着一种纯粹的好奇,“我实在想不出自己会在什么情况下流泪。物理催泪吗?一般的烟熏可不会让我流泪,至少也得是毒烟。我真的会哭吗?”
“会啊。”我看着他,忽然微微叹了一口气,“还是有一种情况的——”
他都很诚恳地和我讨论了那么多东西,可以说是极大地满足了我的好奇心。都这种时候了我还遮遮掩掩就太不够意思了。
要剧透干脆就剧透到底算了。反正做个梦而已,又能怎么样呢。
“就算是你这样杀人不眨眼、不把人命当回事的人,在同伴死去时也是会落泪的。”
————————————
现场的气氛一度十分紧绷。刚才还有些嘻嘻哈哈的半开玩笑的轻松氛围一下子消失了。
拿揍敌客那个长头发的小子和流星街有名的战斗疯子来说事情倒还可以当作玩笑乐呵乐呵。玩笑开到团长头上,他自己不生气别人也没必要当真。
团员的死亡,这已经不属于玩笑的一部分了。虽然幻影旅团的每一个人都做好了随时死亡的准备,也不觉得他们这种天天刀口舔血过着亡命徒日子的人能够长命百岁,但从别人口中以‘未来’的形式听到,又是另一种感受。
尤其是听到团长会为他们中的某一个人的死流泪,那种冲击不是一般的大。硬要说的话,在场的人都一致认为团长是最不可能为什么东西落泪的那个人。软弱的人是无法在流星街活下来的,认识了这么多年,团长是他们心目中和“软弱”最不沾边的人,这样的团长居然也会像个弱者一样留下眼泪,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团长并不是个恋旧的人,很多新到手的藏品很喜爱地把玩了一段时间后立即就毫不留恋地转手。在流星街中每天都在发生为了什么东西杀人夺物的事情,这太常见了,可能是一个硬得不行的面包,一点儿干净的水,也可能是把不错的小刀,以至于所有人都产生了“物品比人命重要”的错觉。
没想到看起来好像对什么东西都没有太大迷恋的团长居然会为失去什么东西而哭泣,这不亚于某种震撼。他应该是个极端理性的智者、不为外物所动的强者、没法用寻常逻辑揣测的妖孽才对——本该是这样的。
——好像一不小心窥见了库洛洛·鲁西鲁这个人内心最柔软的部分。
安静又空荡的废墟大楼里,那个神秘来历的黑发少女的声音荡起了些微回音。
“重要的日历缺了一部分,
被遗忘的月份将会被盛大地吊唁。
身着丧服的乐团奏出旋律,
把霜月的月亮安稳地送走着。
菊花与叶片一同枯萎凋零,
躺卧在沾血的火红之眼旁边。
就算剩下的伙伴只有一半,
你的优越地位依然屹立不倒。
享受这幕间休息时间吧,
去找新伙伴也行。
出发时可往东去,
一定会遇到等待你的人。”
库洛洛若有所思地看向陷入了某种呆滞的窝金,“原来如此,第一个是窝金吗。怪不得窝金没有实现他的目标。因为他可能没有活到那个时候。”
窝金像是终于回过神来一般,拍着胸脯嚷嚷起来,“我怎么可能轻易死掉,这种事情我才不相信!你那个预言一定不准!”
一直不声不响的派克诺妲终于忍不住了,担忧地皱紧眉头,“团长,我们预定近期集合的目标确实是火红眼……”她有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回归沉默,等待团长做出决定。
“如果窝金会死在这次活动中,那不让他参与就是了。”库洛洛轻描淡写地说。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他摁在盗贼秘笈上的手指指尖用力到微微发白。
“不,确切来说,他会在五年后死于前来复仇的窟卢塔族最后一名幸存者手中。要避开这次灾难,只要绕开友客鑫市,不瞄准黑帮拍卖会的商品就好。”少女耸了耸肩,有些遗憾地看了一眼窝金,“我还挺喜欢你这种直性子又爽快的人的,要是你能活下来就好了。”
窝金瞪大了眼睛,“全旅团还真的是我第一个倒霉?”
“嗤。笨蛋果然活不久。”飞坦在一边抱着胳膊说风凉话。他对“预言”这种事情是抱着怀疑的,与其说是相信那个少女,不如说是相信把她召唤来的团长。这种没有根据的瞎话拿来打趣窝金那傻子倒是挺不错。
“话说团长是怎么知道预言里说的是我?”窝金挠了挠自己毛发旺盛的脑袋,“我都听不出来说的是我。”
“霜月,指的是农历十一月。你的旅团成员号是11号。”库洛洛交叠着的手抵在鼻尖下面,定定地注视着那个少女,“菊花在霜月绽放,指的是窝金。那紧跟其后死去的‘叶片’是谁?”
少女把目光转向了派克诺妲,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是我,对吗?”派克诺妲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我是怎么死的?”
“死于锁链手的念能力。你在团长被锁链手抓走后,违背了不能暴露他信息的制约,把记忆传给其他旅团成员,被他念能力制成的锁链搅碎了心脏。”
“‘锁链手’,是那个窟卢塔族幸存者的代号吧。”库洛洛微微眯起眼睛,察觉到了少女对那个家伙的维护,“锁链手的名字叫什么?弱点是什么?”他摁在盗贼秘笈的右手暗自加大了念力的输入。
危及到旅团存亡的要素,必须不惜代价消灭掉!
“锁链手的本名是酷拉皮卡,弱点是同伴。他的复仇本来不想扯上其他人的,要不是他的同伴被旅团抓住了,不得已进行了人质交换,结局还真不好说……”似乎察觉到有哪不对劲,少女懊恼地捂住自己的嘴,有些困惑自己怎么又毫无自制地顺口说出了不该透露的信息。
“比起复仇更重视伙伴吗……”库洛洛自言自语道,“听起来很好对付。只要灭族的时候再谨慎一点,确保无一人遗漏就好了。”他用一种轻快地语气说出了解决方案。
“你认真的吗?酷拉皮卡可是这个世界重要的‘命运之子’,缺了他很多命运线都会出现断裂。他可是被神偏爱的人,我不确定你能否在神编写的‘命运’开始之前杀死他,可能会有各种各样的意外阻止你。”察觉到他的意图,少女有些慌乱地试图让他改变想法。
被神偏爱?要真的偏爱会落到灭族的下场?那神的偏爱一般人可真承受不起。库洛洛忽然有些同情这个叫做‘酷拉皮卡’的家伙。
“那要是成功了,会怎么样?”库洛洛饶有兴趣地勾起唇角。
“假使你真的成功了,大概会有三种可能。”事到如此,少女有些自暴自弃了,莫名地摇了摇头,一下子变得无所谓起来,“第一种可能,你们突破了神编写的‘命运’,开辟出一个新的平行世界。第二种可能,世界缺了一个重要的‘命运支柱’,直接故障,停止运转,整个世界陷入静止状态。第三种可能,这个故障被世界规则发现,整个世界被重启。”
“‘重启’?”库洛洛愣了一下,或者说故意作出疑惑的模样,引导对方顺着这个方向说下去,透露更多情报。
她果然毫无知觉地被他牵着话题走,尽职尽责地解说道,“‘神’肯定不希望你们偏离他规划好的路线,所以一旦发生偏移‘命运线’太大的情况,世界规则会有所察觉,然后启动重启程序,让世界回归初始状态,重来一次。到时候所有人就连记忆都会被重置,根本不会记得发生过什么。我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会是哪种情况。”少女很光棍地耸了耸肩,一副‘你看着办吧’的无赖表情,显然对此一点都不担心。
“什么都不记得吗,这就让人很苦恼了。我并不想失去现在的记忆啊,好不容易知道了这么多东西……”库洛洛搭在盗贼秘笈背面的手,手指指节有节奏地敲打着书籍。念力消耗越来越吃力了,他大概要维持不住这个念能力了。
少女感到困倦一般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她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看向派克诺妲,嘴角勾起一个混杂着无奈与遗憾的微笑,带着一丝丝失落,“我就要走了,在离开之前,我可以抱抱你吗?”
“你大可以趁机探查我的记忆,不信任我的话可以用枪指着我的脑袋。我只想抱一抱你。”她非常坦然地向派克诺妲走去,张开了双臂。
派克诺妲第一次遇到有人知道她可以通过接触探测他人记忆的念能力后,还想要主动接触她的。派克有些无措地把目光投向团长,团长在那少女看不到的角度默许地点了点头。
于是有些想要躲开这个拥抱的派克诺妲留在了原地。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第一反应是想要躲开。一向是她作为情报人员主动接触别人探取记忆,突然有人大咧咧地自愿把一切摊开着她面前,只为一个拥抱,反而感觉太不真实了,像是某种阴谋。
少女最终还是抱住了她。两人皮肤接触的一瞬间,派克诺妲身躯微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
“全旅团我最最喜欢的就是你啦。”少女用脸颊在她胸口蹭了蹭,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你不要死掉就好了。”她喃喃自语道。
——真的有人会喜欢她吗?派克诺妲震住了。一个毫无关联的人,会喜欢她?哪怕是知道了她的人生经历。或者说就是因为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才不可能会喜欢她。流星街人和“被喜爱”是不沾边的,尤其是她还拥有这种让人避之不及的念能力。
正常应该会感到恐惧才对吧。哪怕是旅团的同伴,平时在没必要时也会下意识地避开和她的接触。毕竟没有一个人喜欢被他人窥探到自己的隐私。尤其是记忆这种东西。
突然有人毫无隔阂地抱住了她。
被人用一种毫无防备的姿态拥抱住的感觉很奇妙。低头可以看到把脑袋埋在她胸口处的少女的头顶发旋,少女的手像是舍不得自己离开一般紧紧搂住她的腰。
派克诺妲的手有些手足无措地抬在半空中,迟迟没有落下去。
我的手应该放在她的背上吗?我可以碰她的后脑勺吗?这样会不会被认为是攻击的意图?
一个流星街人是很少有机会去拥抱别人的,这是一种很蠢的举动。此时你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也不知道那个人在你背后的手是不是准备捅你一刀还是扭断你的脊椎骨。拥抱这种行为对他们来说是毫无意义又充满风险的行为。没有人会为了拥抱而去拥抱。
在派克诺妲回搂住抱住她的那个少女之前,她化作细碎的光点消散了。她只抱住了一片虚幻的光影。
派克诺妲怔怔地看着指缝间流逝而去的光点碎屑,直至它们消失殆尽。
“下次你应该在她消失之前抱住她,她消失得很快。”库洛洛轻快地笑了一下,松懈下来,仰身往后倒去,靠在一堆杂物上,“啊~累死了。这个念能力对念力的消耗真可怕。一不小心可能会死人也不一定,毕竟念力和生命力挂钩,消耗光了就没命了。”他抱怨道。
“团长,你没事吧?!”派克诺妲这才察觉团长的脸色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看起来像是垂危病人的脸色。
“无碍,休息几天就好。”库洛洛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话说回来,你在她的记忆中看到了什么?”
“……”派克诺妲沉默了一会儿,“我看到了我的死亡。”
简陋的石碑,昏暗的蜡烛,坟墓上的鲜花,默哀的同伴。
这对她来说其实不是最惨的结局,甚至她还觉得挺温馨的,不算糟糕。
“其他的呢?”
“其他的我看不到……”派克诺妲皱了皱眉头,“除去那一小部分记忆,再往深处,皆是深不见底的混沌,看不清到底是什么。”
像是离开那一小片被烛光照亮的摆着鲜花的坟墓,一下子掉进了无底的黑暗深渊。
与其说是空无一物的虚无,不如说是黑暗中隐藏了太多的东西,庞大到站在近处看不清全貌,反而什么都看不到。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派克诺妲感觉自己好像接触到了什么很可怕的东西,直觉非常不妙,不得不及时切断链接退了出来。
“什么都没有看到吗……也罢。”团长对此却不太在乎。
他似乎是在思考什么,抚摸着摊开的盗贼秘笈的某一页,突然找到了困扰已久的问题的答案一般,有些畅快地笑了起来。
“我终于知道【命运之书】为什么是空白的了。”
“【命运之书】之所以是空白的,就是为了让我自己谱写我自己的命运。”
神的剧本?去他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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