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不竞一直以为,自个儿跟着玉留音,就能免了和那些个平凡仙徒一起学术,却不料,还是逃不过。
当他被玉留音一袖子挥去山下时,都还没睡醒。
身旁摆着玉留音为其准备的一些日用品与衣服,他用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自己这是被师父从床上直接撵下了山。
玉留音前两日和他说要送他去书院时他浑身都写着拒绝两个字。
疯了不成,他上辈子就已经把章台书院弄的鸡飞狗跳,再要他学习那还得了。
然而,不论他浑身写着如何拒绝,都还是没逃过读书的魔爪。
看着身后两位知书达理的小哥抱手朝他一笑,燕不竞:“……”
天都仿佛塌了。
本以为此次会去什么新鲜地儿,结果他一瞧那书院的名儿,险些呕出一口老血。
怎么还是章台书院?
前世若记得不错,他在此修习与玉留音闹的天崩地裂,但凡见面没有不打一架的。但那家伙坏就坏在永远都装着正义一方,导致次次燕不竞被罚。久而久之,自己和他就结下了仇怨。
开心时闹他轻点,不开心时闹他狠点。
骚扰是时常的事,玉留音那时还没那么冰块,多少情绪都会在脸上浮现些,燕不竞一瞧他气的脸红耳朵红脖子红就开心的哇哇笑,一直笑的眼泪出来肚子疼。
他在玉留音身上干过的缺德事儿所有仙门弟子几乎都知道。
老师也知,但总是找不到证据,为此也拿他没个办法,这委屈也只好玉留音受了。
不过,具体发生过什么事,燕不竞此时却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
只记得欺负过他,但怎么欺负,如何欺负,为什么欺负,欺负过后又怎样,一概全忘。
他走在章台书院里头,苦思冥想,然而怎么想都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好作罢。
“这破书院竟然能存在这么久。”
若记得不错,当年他来学艺时已是四百多年前的事了,现在看来,这破书篓子不光没旧,反而烨烨生辉,看来这些年也没少花银子在修缮上。
此时,只有燕不竞一人姗姗来迟,其余人早就到了。
章台书院的规矩,得先见过各位老师才分配宿舍。
等他入内时,发现该到的都到了,全在等他一个。然燕不竞脸皮贼厚,坦然的进去,状似乖巧的朝诸位老师一鞠躬。
“晚辈给诸位老师赔个不是,临走前师父交代了点事,耽搁了。还望诸位老师莫怪。”
将玉留音推出来,看你们敢不敢给我下马威。燕不竞当时是这么想的。
章台书院的老师厉害是厉害,就是太有个性,不喜欢的学生非要将别人惩罚的趴在地上不起来才罢休。为了以防万一,将玉留音这尊大佛请出来总归没坏事。
然,他却忘了,如此一来,别家门派原想拜师玉留音门下的弟子是更讨厌他了。
谁能想到,玉留音的唯一弟子会是这样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小人。
不过,他也无所谓便是。
一路走来看到好些脸熟的面孔。
例如秋飞白,明郁,艾竹筠以及夜听染等人。
他挨个打过招呼,最后站在逢雅乐身边。
逢雅乐兴奋的拉着他的胳膊,看得出来倒是真高兴。
燕不竞看了眼被拉的袖子,有些不太自然,但也未说什么。
老师们见人来齐,当下便翘了翘胡子,说道:“既然你们能站在这里,那想必也不用老夫再多说些什么。章台书院存留一千多年,该有的规矩你们也都清楚。入学考试年年都有,这次被提前。宿舍先不慌忙着配,你们都给我去人间历练历练。”
燕不竞险些以为自己听岔了。
去人间?修炼?
这次这些老糊涂们搞什么玩意儿,当年好歹也是练过一些时日,和伙伴们熟悉了才去的魔界。
是了,昔年他们那届去的是魔界,今时竟然要去人间。
这倒是个挺有趣的事儿,燕不竞没拒绝。但其他仙家弟子可就不太乐意。
尤其是夜听染,嫌弃的皱紧眉头。
“我为何要去那脏污不看的地方,人间苦穷嘈杂,灵气少的可以,去那儿白白浪费修为。”
“呵,无知小儿。”老头儿倒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不管他夜听染爹是谁,张口就骂,“心无天下,小儿寒气,以后怎成人才,如何抱负天下?”
夜听染还是第一次被在这么多人面前骂过,当下脸就红了个透。前者又是老师,得罪不起,左右瞟了好几眼,最后把气撒在燕不竞身上,指着他变骂。
“此人一些术法也无,灵气又低又烂,我与这种人为伍如何使得,平白拖我后腿,我不要!”
其余人都朝燕不竞望来,他也不知该以什么表情面对,只好露出大白牙呵呵一笑。
老师哼了一声,朝燕不竞瞧了过来。一双精明的眼睛在他身上来回扫,忽的“咦”了一声。
燕不竞也与他相望,莫名背后起了凉气。
老师如今已不知活了多少年,昔年燕不竞来求学时他已然便在,燕不竞往后退了退,生怕被看出些什么。
好在,他只是多看了燕不竞几眼,便吩咐事情去了。
“此去人间,本身就是修炼。如今人间妖魔作祟,你们皆会被分散到各个点去。遇到什么人,什么事,我们一概不知。但能确定的便是分发给你们的都是些小妖小魔,掀不起多大风浪。安全自有保障,你们也不必过多担心。”
如此一说,许多弟子便放心许多。
既然是小妖,那边无甚可怕。
这样的精力燕不竞也有过。
他依稀记得当年似乎他很不巧的和玉留音分到了一个任务,这种多人一任务的事还从未发生过,也不知当时的传送阵出了什么问题。总之,很不巧,他醒来时,便跟玉留音在同一间屋子,甚至,同一张床上。
那日他七手八脚的从玉留音身上爬起来,结果太过慌乱,反而栽了下去,将那位还在迷糊的人一下子砸了个透心惊。玉留音当场便将他踹了下去,脸臊得通红。
本来燕不竞是想解释,但话还没张口玉留音的剑就已经到了颈边。
他话音一转,到是故意道:“怎的,玉小公子要手刃亲夫?”
本是玩笑,奈何玉留音气的剑都在抖。
“你胡说八道什么?!”
他笑。
“实不相瞒,我摸了你,亲了你,你且睡着,不知这一切。我燕某人不是不负责任的主,对你下的手我自会负责,不过,你若是此时杀了我,便没人负责。那不是谋杀亲夫是什么?”
后来发生了什么,他便想不起来了。
不过,闭着眼睛都能想得出来,玉留音怕是被他气的吐了血,估摸着两人又打了一架。至于那件屋子塌没塌就不知晓了。
此时站在传送阵前,燕不竞看看周围的人,倒有一种物是人非之感。
昔年好友多已不在,今非昔比,都是些青年才俊。
他一辈子生,一辈子死。谁知晓怎的老天看他不顺眼,明明死了又给他送了回来。
燕不竞自个儿扯了扯嘴角笑了笑。
见没人敢往下跳,他往前一步。
“诸位老师,不竞身为琼泽上仙座下弟子,理应第一个跳。弟子在此别过,来日再见。”
昔日他第一个跳,玉留音第二个。
而现在,燕不竞在轮回台跳下去的时候,抬头再去望,已不见当日冰冷清俊的少年。
那日他一身白衣如谪仙而落,薄唇轻抿,眼底还有几分不屑。
当时……
当时……
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丝画面,燕不竞一愣。
当时,他居然伸手一扬,一把抓住玉留音的脚,将他鞋给脱了……
睁大眼睛,轮回台下光影变幻,燕不竞脑海亦是闪烁着画面。
“啧。我怎有如此癖好,竟抓人脚。”
好在,他笑了笑。
若是玉留音,那也不差。至少能将他气到追着要杀了他,还跛着一只脚不敢着地,想起那画面就想笑。
“有趣,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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