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这一场匪夷所思的对话,大家仍有诸多不解。
周成斌随手拿起一支笔杆, 杵在嘴前, 恨不得化身娱记把对方挖个干净:“舒晴, 那位收藏家怎么回事,你早瞄准人家了?”毕竟关乎另一位公民的身家安全。
舒晴汗颜:“我爸妈跟一位好朋友都住在盛世家园,我知道那儿有一位收藏家不奇怪。”
周成斌扬眉:“切口跟机械知识呢。”
舒晴挽了下耳边碎发, 道:“我学编导的, 闲着没事儿爱看些杂七杂八的冷知识。”
周成斌:“你还会放枪!”
舒晴无奈:“学校军训有教啊。”
周成斌:“你为何生得如此有匪气!”
警察为何如此的吃饱撑的。舒晴没好气道:“问我妈去。”
……
调查完毕, 并依循相关律法得知犯案累累的李茂全十年徒刑是跑不了的,两个人从警局出来,已经深夜十二点。
夜晚的晋城并不阒黑,放眼望去, 高楼林立, 霓虹灯流淌,像白天蛰伏的巨龙,晚间苏醒,金灿灿的盘蜷在各家各户的窗口。
在出了警局后,街道中断出有一条小巷口,里面舒晴去过,不全是墙,会连通广场的一角, 有大叶女贞丛团,乃至其它植被的簇拥。
初夏微凉,过道吹面的醺风轻柔。
舒晴停在巷口, 转了个方向,指指小路,看向男人:“走这一条回家好不好,说不定能看见萤火虫。”
秦见莞尔点头:“好。”
夹道两面高墙林立,这一段路没有路灯,难得在灯光绚丽的城市中被黑暗包裹的地段,像沉浸在一团模糊的棉絮里,温软宁静。
两个人没有牵手,并肩走着。
舒晴开口问:“你怎么找到白马胡同的?”
秦见答:“担心你不在家,找认识的人问了问,后来找到了周衍,他告诉我的。”略去了看到烟灰缸里的烟灰变得敏感神经那一段,他冷静下来想,记得周围关系好的朋友只有周衍抽烟。
舒晴噢了声,掐紧手指,鼓足莫大勇气云淡风轻的问:“那个,投过资的事对你工作有影响吗。”
秦见长吁了一气,说:“或许事情发展下去,对我目前的工作是大有裨益的,影响的只是我个人。”
工作和个人不是紧密关联的吗。舒晴微微蹙眉:“怎么说?”
秦见道起初衷:“我喜欢画图,喜欢设计,看跃然纸上的线条,变成一砖一瓦喜悦感,再到人们享受房屋的成就感。当我的重心转移,用我的手段心计去拉拢人脉,而不是用作品去打动人,功利心越来越重,本心就会越来越远。”
舒晴在黑暗中低头,抿了抿唇:“我听你们办公室的人说,这次的项目关乎实习生的去留,就…就这一次奠稳基础的话,以后就好走了。”
“不,人生大大小小的关卡太多,没有什么初次、仅一次的借口去动歪念,”秦见放轻声音:“何况,这早已不是我的基础,从高中第一次帮工作室处理与土木工程师的协商时,直到现在,我并不是一帆风顺的,因为种种原因错失机遇,但尽管再难的时候,别人还是会认真看过我的作品才予以否定。”
“那一天,是第一次,有人不是对我的作品挑剔,说我借助了不属于我的力量,虽是表面上的成功,脸却很疼,”秦见没有丝毫责怪之意,平缓说:“我感激如今的平台,它让我有巨大的发挥空间,同样,它也有一双残酷的眼睛,多少人为了留下连轴转不停,一个人努力再多,它都觉得是理所当然,而当一个人有了污点,却会被它无限放大。得失心过重,只顾眼前利益,是走不长远的。”
舒晴捂唇啜泣,哽咽断续:“对不起,我看大家都那样,就,就…”
“不哭,随便聊聊而已,其实没我讲得那么严重,”秦见茫然的吁了口气,“是啊,我知道他们找一些不是相关行业的亲戚去集资拉人,我一个人带着过往业绩资料去找房地产商,处处碰壁,犹如蚍蜉撼树,我也不知谁对谁错,我不否定别人,也不想随波逐流。”
两边的夹墙不知不觉消失了,他们走到广场背后,两道绿植丛生,清新夏味。
密丛底下有萤火虫飞舞,像星河在流淌。
秦见童心一起,牵上舒晴的手腕,迈步跨上台阶,他松手,捉了一捧亮晶晶的萤火虫。
“萤火虫很小,但它不会飞去灯泡下,融合了其它灯光,失去自己的本色,亮光虽弱,却独一无二、不可取代,”秦见转身之际,面前的人蓦然不见了,他视线斜垂,蹲下身来,将松松握拢的手伸到她面前:“你要看的萤火虫。”
一两只萤火虫从他指缝中漏飞出,照见女孩泪痕交错的脸颊。
他失神的放开了手,大量的萤火虫飞出。
她湿润的脸在莹莹绿光中破碎朦胧,像随时要消失一样。
秦见穿过绿光屏,牢牢将她紧拥,失措的抚摸她头发:“我没有再怪你的意思,我知道你出发点是为了我好,那天的都是气话,抱歉。”
“没有,你刚说得很对,可是,”舒晴侧坐在草坪上,肩膀止不住抽搐:“你那么要强,是不是有一天,即使饿死,也不会向我开口。我好像走进了你的人生,又好像没有。”
“你好贪心哦,走进来还不够,还想把我看得彻彻底底,”秦见算是侧面回答了她的傻问题,蹭她湿漉漉的脸颊,认真面对那天的话:“跟所有普通的男人一样,有自负,有傲气。已经把你占为己有,不愿再平白靠你们家谋取生存。”
“如果不是我家,是我呢。当初我以为我家破产,还不是依靠了你,”舒晴眨了眨胶着的睫毛,仰望漫天的绿光,说:“你知道吗,即便是萤火虫,一生靠吃花粉存活,它最困难的时候,也会找蜗牛壳寄宿。”
秦见深思了一番,拥紧眼前的柔软,像要嵌进身体里似的:“知道了,如果有必须的那一天,会跟你开口的,我的蜗牛壳。”
初夏的醺风送走了一波秘蜜窃语,见证痕迹的,是空中依旧盈盈飞舞的大片萤火虫。
城市灯光璀璨,独守一寸星辉。
今日是永不登顶公司敲定大项目主设计师的决策大会,舒晴捧着一束花,走进了公司电梯。
唉,他履历表那么精彩,还有一级建筑师证,为什么。
呼,得失心不要过重,要向源远流长看。
错过这一次,还有更好的等他。
饶是做了一系心理工作,舒晴步伐仍是沉重的。
会议室门口没有守卫,很多人在趴听,舒晴挤了个位置,中有很多人认识她,都点头打招呼。
企划部和财务部总监配合说明了这批实习生拉到多少赞助,会给公司带来多大利益等等。
这过程中,始终没提到秦见的名字。
约莫二十分钟的数据分析,高层总经理周林却给众人来了一个大反转,敲定大楼主设计师:秦见。
门外门内人无不激起千层浪,舒晴也惊呆了,按捺住噗咚噗咚的心跳,贴耳细听。
里面起了不小的骚动,有实习生断断续续发出质疑声,甚至气急的脱口说秦见是不是走了关系。
你们才走关系呢!舒晴在门外听得生气。
没想到下一刻老总周林竟把这句话说了出来:“年轻人,走关系的是你们。公司一经发出项目敲定前由你们全权联络投资商,公司不插手,而且奖励是由你们实习生担任主设计师,面对这样跨度性成功的巨大诱惑,心情浮躁了,各种五花八门的把戏使了出来,设饭局、送红包、甚至还有发生不正当关系,把本公司一些大客户都给吓走了。”
实习生被说得面红耳赤,仍提出质疑。
“是公司要我们这么做的!不吃饭怎么谈。”
“从没听说有大客户要指定秦见,突然就成他了。”
周林:“我不知谁最初发明的勾心斗角,到后来这股歪风邪气越来越盛,收也收不住。年轻人们,吃饭不是装阔绰充排面,拉大客户去红区品味低俗!我收到的客户评价中,只有一个人,他可以化身成导游,代驾,财务,学习各种技能,以最谦和的态度、周到的思考给对方营造一个良好的商谈氛围,多方面的为客户体贴着想,那个人就是秦见。”
“锻炼你们如何去跟客户打交道,让他们接受一个新人的想法,这才是公司放权不管的目的。”
周林说:“不是突然定下秦见,早在项目开始初期的一个月,就有大投资商跟我说选中秦见,我为了看看这个年轻人的潜力所限,一直压着没应,直至你们的毕业期实习期同时要到了,前后共有六名大投资商选定了秦见,这位年轻人,一直用他诚恳的态度,接待了最后一位客户。”
周林有些恼怒的拍了下桌:“我们虽是发展中企业,但在中外都享有高口碑,弄虚作假败坏信誉不是我们的风格,这样的人学历再高,本公司也不敢留。”一个设计师的鬼心眼都这么多还得了,况乎还是不正当的鬼心眼。
周林:“再说秦见,应当成为你们的楷模,他……”
秦见坐在原位上,口袋手机振动了下。
他垂下头,拿出手机悄悄翻看。
是微信上,岳母大人发过来的短视频,名称是新年录像。
秦见嘴角微抽,这好像是在家里安装摄像头的角度拍的。
居然在家里安摄像头,这事也只有岳母大人能做出来吧。
不过想到视频里有舒晴,他不自禁点进去看。
碰巧带了蓝牙耳机,还能听见声音。
不一会,画面转到她们母女俩在厨房做饭的画面。
秦见瞳孔渐缩,呼吸屏住。
“秦见他绝不会接受,他自尊心很强的。”
“他精明,却有自己坚守的底线,他成熟,却有天生不屈的傲骨。这是我非常欣赏的地方。”
“我改日找他商量看看好了,没商量好前您别多事。”
“秦见他绝不会接受,他自尊心很强的。”
“他精明,却有自己坚守的底线,他成熟,却有天生不屈的傲骨。这是我非常欣赏的地方。”
……
他颤抖的握住手机,闭目,反复循环了好几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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