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平局?

    第二十二章平局?

    温陶浑身肃然紧绷,原本滑腻的手心也猝然发力,将温热的碧竹弓握的紧紧的。

    三支竹箭又被搭上弦。

    她抬眼直视着身前的庞然巨物,灵力运转间,脚下方步变幻,身形变化莫测。

    在外人看来,不过十几个呼吸之间,温陶的举动就变得奇怪。她似乎是被困在了方寸之间,不管脚下如何,燕子飞檐的身法使得再如何好,她仍旧在原地踏步,只是不停地环顾四周,最后选定一个方向,弦上的三支竹箭飞射而出。只是,不过飞出去三步远,就从箭头至箭尾,朱砂一般火红的焰火燃起,把整支箭烧的一干二净,化为飞灰,随风而逝。

    温陶一连取出二十七支箭,分九次而出,她每次的动作不一样,或蹲,或跪,或立,或斜,但二十七支竹箭无一不自燃成灰烬。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温陶的额头却满是大汗,就连眼帘上方也有汗水遮蔽了双眼,手心打滑,两腿酸软,胸腔和鼻息间都是一股炽热的气息,手中弓已是快握不住了。

    眼前巨大而威风凛凛的火蚁,仍旧挥舞着有温陶的人那么高的两钳噶次作响的挥下,有滚烫的火花四处飞溅,向温陶的眼睛处打来。她不由得闭上了双眼,顺手将弦上三箭发出,侧头避过。眼前黑暗,耳边却仍有火蚁呼哧呼哧的呼吸声和两钳摩擦的声响,周遭如置火窖般炽热滚烫,温陶的心神却前所未有的清晰起来——眼前火蚁,周遭烈火,皆为虚妄。

    再睁开眼,周身热度已退,眼前火蚁挣扎着挥舞双钳,却还是眨眼间在温陶面前化为飞灰。有莹莹绿光在眼前汇聚,原先火蚁站着的地方,从土中忽然发出一根嫩芽来,三个呼吸之间,嫩芽就从不过人的指节大小,抽节向上,长成成年男子腰粗细的绿色藤蔓。

    烈火如霞的四周,有绿莹莹的木灵气环绕,不与方才让温陶觉得筋腕四肢都灼烧到无知觉的火灵气,木灵气要温和许多,但当它们钻进温陶的体内,顺着她奇经八脉游走,却显出不一样的秉性来。她能很清晰的感受到体内灵气在四处扩散,风木二气,随着陌生的木灵气逸散开来,让身前陌生的藤蔓成长的更快。

    单殊然火木双灵根,资质颇高,温陶突然想起。

    她循着方才的动作,闭上眼,心神默念:藤蔓是假的,身边的木灵气也是假的,我在幻境中。

    这般在心中默念了三次,她再睁开眼,眼前所见却没有任何改变,甚至身前藤蔓已是长成一座绿色的小山丘,明明是藤蔓,却遮天蔽日,来势汹汹。万千小藤蔓似触手一般朝着温陶飞扑而来,来不及细想,温陶身形晃动,整个人已是几句向后退,取了背筐中的竹箭,连射三箭,将挥舞着朝自己四肢赶来的藤蔓扎断。

    又是一连射出十六支竹箭。

    一根根近身的藤蔓被竹箭拦腰扎断,仿佛有痛觉一般掉落在地抽搐颤抖,断口流出莹莹绿色汁液,温陶不小心踩上去时,与皮肤衣裤相接的地方冒出一阵刺鼻的白烟,黑色的布料很快被腐蚀掉一大块。温陶的应对越发的困难了,她气喘吁吁,刚刚还热的脱水的身体又惊出了一身冷汗,她努力想让自己镇静下来,手中速度越来越快,但终究不及千万根触手一般的藤蔓朝着她的四肢百骸席卷而来。

    这只是个幻境,可是怎么又会有这么逼真的幻境。

    盛谦和李思语在人群中看着被围困在方寸之间的温陶大汗淋漓、神色严峻的挽弓射箭,可是她射出去的每一支竹箭都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悬停,随后悄然落地,并且不论竹箭是朝前、往后还是向上,都是如此。围观的几人都不免变了神色。

    盛谦气愤道:“千仞百镜毕竟是灵器,只要修为够,困住金丹期也是完全可以的,但现在却被拿来对付一个区区炼气期前期的小卒,未免也太欺人太甚!”

    乍听千仞百镜的品阶,一旁静默不语的蔡昂倒是惊了一下,随后才细看温陶的一举一动,末了,低声对身畔的李思宁道:“果真是不可同日而语了,在浮云城的时候她还只是个凡间来的小乞丐,谁能想到现在还有这般造化?”

    李思宁没有说话,只是撇了蔡昂一眼,心下对温陶的评估也上升了一个等级。

    李思语却是看着一旁负手而立、仿佛神态怡然但脸色苍白的单殊然,笃定道:“灵器固然好,可单殊然也不过炼气四层的修为,困住练气三层的温陶,支撑不了多久。只要温陶能破境而出,灵力殆尽的单殊然不会是她的对手。”

    话虽如此,但众人看着温陶的神情多是看着失败者的眼神。

    天地间仿佛被藤蔓本体充斥,眼前满是长了倒刺伸过来的藤蔓,温陶伸手到背篓里去摸,心下一咯噔,她只剩下最后四支箭了。心一横,干脆全取了出来,这次也没有应付直冲人而来的藤蔓触手,而是对着藤蔓本体,松弦而出。

    下一瞬间,温陶被数根藤蔓卷起,缠绕着她的腰肢、肩膀、腿和胳膊,把她朝藤蔓的方向拖去。温陶挣脱着,两只胳膊挥着,成掌而出砸在藤蔓上,砸出一个小洞却又很快的被继续缠上来的藤蔓堵住。

    温陶已经被藤蔓裹成了一个巨大的绿色茧子,她能感受到身体各处传来刺痛感,这是藤蔓上的倒刺在吸她的血液和灵气。在这种将要被消化干净的情况下她反倒是冷静了下来,心下一横,神识微微伸出茧子,与藤蔓对视。

    她仿佛知道怎么出这个幻境了。

    单殊然负手而立、鬓边碎发微飘,浑身上下气度斐然,但这掩饰不了他浑身汹涌的灵气和苍白的脸色。千仞百镜确实不是俗物,毕竟是灵器,筑基期修为的修士都只能勉强掌握,他虽有单真传授的法诀要领,但毕竟还只是炼气期,能把温陶困在里面白白消耗自身一盏茶的时间,已是极限。

    更何况,温陶还破了他第一个幻境,现在还有破第二个幻境的倾向。

    温陶在幻境的生处摸索,一盏茶的时间也很快要到了,单殊然筋脉突地一痛,终究还是忍不住地单膝跪地,整个人颓然蹲下,伸手将返回主人身边的、光芒黯淡的千仞百镜接下。

    温陶也从幻境中出来。她背上竹篓空空,手挽碧弓垂地,两耳碎发湿漉漉的黏在耳畔,感受着体内被消耗一空的灵力。她出来了,破了幻境的同时,单殊然支撑不住,自主收回了千仞百镜。

    校场内已是静谧无声,只有阳光炙烤着大地,蝉在一旁的树上的鸣叫声。

    赵管事仿佛被惊醒一般,起身敲响了铜锣,轻咳一声,道:“同时力竭,此为平局。”

    平局?

    温陶抬眸,看前方一脸阴沉色的单殊然,视线掠过高台上脸色沉沉的单真,又移向面露担忧的李思语和盛谦等人身上,最后缓缓落在散落在自己周身的、躺在校场沙地上的竹箭上。她缓步过去,将地上散着的竹箭拾起放到背篓里,身侧不知有谁在帮她,最后收齐了七十三支竹箭。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翁十三娘杵着拐杖停在她身前,道:“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幻境,还有二十七支被火烧成了灰烬。”

    温陶点头:“谢谢你,十三娘。”

    翁十三娘也没说话,只又回到了人群,温陶在李思语和李思宁的搀扶下在一棵大树下稍作休整,盛谦拿了药瓶过来,温陶也不扭捏客套,拔了塞子直接咽下。

    盛谦道:“最后一局,也不必一定要赢,哪怕只是平局,我们也算赢了。”

    田润之有不一样的看法:“单殊然这个小子都有一把灵器了,谁知道他下一局还会不会有第二把灵器?”

    “最后一局,按照单殊然现在的情况,不用担心他还能再用千仞百镜一次,其他的灵器,也得等他有那个神识去驾驭才是。”李思语挑眉看高台上的单真和汪巍,嘲讽道,“再说了,要是他下局还能用灵器赢你,这两场比试必不是公平的比试,台上坐着的丁真人和卢真人不会这般无动于衷。就是单殊然,也还是要点脸面的,能拿出一把灵器,已经是极限了。”

    第三场很快就开始了,赵管事敲响锣,温陶带着伤势和还未完全恢复的灵气上了场。

    单殊然也的确没有第二把灵器,他这次是拿的一柄长剑,长约三尺三寸,宽不过两指,普通玄铁而制,是一把正适合炼气期修士用的中品法器。这是一把细长的软剑,虽没有重剑宽剑看起来唬人,但在阳光下泛着寒光的模样,也让不少围观的三院弟子微眯了眼。

    软剑重贴身,温陶的碧竹弓为远攻,而从第一局可知她的身法其实是不敌自幼习练、已有十多年上品身法经验的单殊然的。所以,很显然,他是在刻意压制温陶。

    局势瞬息间可千变万化。

    温陶手下挽弓很快,她不停地取箭射出,脚下身法运转间,刻意地拉开和单殊然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单殊然的软剑一开始并没有发挥作用,反倒是不停地身形变换躲着温陶的竹箭,但他身形很快,不过六发箭的时间,已是到了温陶的面前,软剑斜刺,朝着温陶挽弓的左臂。温陶身形微晃,右手成掌直冲单殊然左胸而击,左手自然的拿碧竹弓去挡。

    “叮”的一声响,声音清脆,嗡嗡作响。不过成均峰后山普通的青玉竹而制成的碧竹弓,竟也能挡单殊然中品法器的雷霆一击。温陶左臂被震得发麻,身形后退,右掌击空。单殊然乘势追击,温陶四处躲闪,干脆拿了碧竹弓去抵挡,又能趁机挥掌砸在单殊然的身上。

    两人你来我往数十下,单殊然右肩和左小腿已是插了两根尾羽颤颤的竹箭,汩汩的血从伤口处流出,在黑色衣衫上不甚显眼。单殊然用的是软剑,可曲可直,温陶外面套着的玄衣短衫已是被割的淋漓破碎,露出里间被血染红的中衣。两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带了伤势,虽因为是修士和手下有分寸没有致命伤,但鲜血淋漓、血腥味四溢的模样还是唬住了不少人,也给两人增添了不少心理压力。

    最后温陶趁着单殊然身上痛意渐深,猛然挥掌,随后运转灵气,身形猛地后退数十步,又是三支竹箭朝着单殊然的胸口而去,他只能拿软剑去挡。

    不过,与第一局不同的是,攻的是单殊然,守的是温陶。许是为了刻意压制温陶,所以单殊然选了剑,但显然,他剑法并不高超,能和温陶持续这般久也不过是借了上品法器近身攻击的优势而已,很快,他手腕酸麻,软剑被温陶的一个用力击飞,朝着他后方飞去。

    失去手中软剑,单殊然刹那间显然有些慌乱,但他很快镇定下来,用身法的优势缠着温陶,不让近攻变为温陶更占优势的远攻。温陶只是微微一笑,伸手拿了背篓的竹箭,并不放在弦上,而是借着千山龙掌,指尖夹箭,向着单殊然的臂膀间而去。

    单殊然躲避不及,只能自己向后退去,拉开了和温陶之间的距离,但拉开后,又需要不停地用身法来躲避温陶的竹箭。

    两人间的距离约莫有三十步,温陶还剩三十一支竹箭。再这样下去,温陶的箭会用完,但很大的可能是在那之前,她就能赢。

    一旁观战的盛谦和李思语都不由得缓缓吐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

    一直关注着场上的越灿却是微微一愣,有些诧异的看了此时微低了头,站在场地中央避也不避迎面而来的竹箭的单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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